源稚生怒從膽邊生。


    我讓你幫我照顧我妹妹,你就這樣照顧的?


    他在外麵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繪梨衣拉著路明非的衣服,兩眼淚汪汪,分明是遭欺負了。


    這小子還不知好歹,別人小女孩都這樣,還站起來摸別人頭!


    這不是調戲是什麽?


    源稚生把繪梨衣護在身後,怒目橫眉,上下審視路明非。


    路明非右手處握著繪梨衣常用的那根黑色圓珠筆。


    事情的前因後果在源稚生腦海裏構建。


    路明非這小子見繪梨衣長得好看,起了色心,趁著她不注意,把筆搶了過來。


    繪梨衣找他要,他還嬉皮笑臉的不給。


    於是就有了剛才那一出。


    源稚生真是沒想到,能揮出那樣淩厲劍法的男人,竟會如此輕浮!


    差點就惹出大事,若是再晚上那麽幾秒鍾,說不定整個靈堂都會被夷為平地。


    “沒事,我幫你教訓他,冷靜一點,繪梨衣,不要著急,深呼吸,放鬆心情。”源稚生安慰道。


    雖說是總部來的人,但是這小子輕薄他妹妹在先。


    這時候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如果繪梨衣心裏的這口氣不發泄出來,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總之先打一拳,他下手還是很有分寸的,頂多給路明非整兩個熊貓眼,外表看著也許會比較狼狽,但傷勢最多輕傷。


    然而還沒等他出拳,手腕就被一隻纖纖玉手給握住。


    繪梨衣對著源稚生搖搖頭。


    路明非知道源稚生是誤會了,那場景,確實很像壞叔叔把無知的女孩堵到牆角。


    他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支支吾吾地吐出幾個字:“學長,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可源稚生的眼神愈發不對勁,不解釋還好,解釋完,誤會好像變得更深了。


    此時,犬山賀也從大門走了進來。


    一個年歲已高的僧侶杵著拐杖,跨越門檻,一步步地走到門內。


    “空海大師,還請稍作歇息,準備法事。“犬山賀說。


    老僧侶點點頭,在侍女的指引下往裏走,來到靈柩前。


    犬山賀板著臉,看向大聲喧嘩的源稚生。


    繪梨衣深深鞠了一躬,源稚生見她情緒穩定下來,微歎一口氣,也行禮。


    “抱歉,犬山家主,是我唐突了。”源稚生飽含歉意道。


    這番行徑下來,犬山賀心中的分數恐怕已經降到了及格線以下。


    法事做完,估計就要找他商量後續,把兩人遣送回去了。


    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挽回的機會。


    “源稚生少主先坐一會兒吧,我們先為優香和良誦經。”犬山賀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他看了一眼深鞠躬的繪梨衣,走到屋內,以家主之名,主持葬禮。


    楚子航和愷撒也回來了。


    會場內氣氛莊嚴肅穆,所有人噤聲,不敢竊竊私語。


    空海大師手持佛珠,站在靈柩前準備誦經。


    其餘所有人被要求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佛珠,翻開佛經一同悼念。


    楚子航和愷撒坐回原位。


    源稚生皺眉瞥了路明非一眼,拉著繪梨衣坐在離路明非有三個空位的椅子上。


    然而他屁股剛挨到冰涼的板凳,繪梨衣又自己站了起來,跑到了路明非旁邊的椅子,挨著坐下去。


    他變成了這張圓桌裏,唯一一個單獨的人,其餘四個都並排坐在,顯得他仿佛被排擠在外。


    還沒等他弄明白,空海大師就開始誦經。


    源稚生隻得坐在原位上,手持佛經和佛珠,跟著一同頌念起來。


    誦經結束後,長笛演奏哀樂。


    接下來便該由家屬友人們依次將折好的千紙鶴和花放入棺木內。


    侍女們揭開黑布,露出由殮妝師化妝過的遺體,犬山優香的遺體沒有頭,但放了一件毛絨的舊衣服把脖子以上的部位蓋住,似乎是她小時候穿過的衣服。


    她的手交叉著放在腹部,穿著白色的和服,皮膚蒼白,足部穿著木屐和白襪。


    和她比起來,犬山良就隻有一個完全封閉的黑盒子,上麵放著一張他的黑白照片,頗有些悲涼。


    楚子航、愷撒、路明非三人將折好的千紙鶴捧起來,排在隊伍的後麵,繪梨衣也跟了上去。


    源稚生坐在原地,他並沒有折紙鶴,無法參與這個環節。


    隊伍中,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隨即路明非感覺有什麽硬硬的東西塞入手心。


    拿起來悄悄一看,是兩根鐵製的湯匙。


    隊伍慢慢地前進,一路無聲,繪梨衣跟在路明非的身後,捧著她自己折的千紙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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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輪到他們。


    路明非動了動手指,兩條湯匙從寬大的和服衣袖中飛出,橫著貼在遺體的肩膀和腳底處。


    楚子航和愷撒分別站在這兩個方位,把視野擋得嚴嚴實實。


    路明非和繪梨衣站在中央。


    繪梨衣見路明非把千紙鶴倒下去,也緩緩俯下身,把“繪梨衣のBird”輕輕放在了遺體交叉的手心上。


    幾秒後,愷撒給了路明非一個眼神,路明非意會,又動了動手指,湯匙悄悄飛回他的袖中。


    四人下台,繪梨衣每走幾步就要回頭看一眼,似乎很舍不得。


    回到桌上,四人坐回原位,源稚生坐在他們的對麵,表情頗有些微妙。


    隻見繪梨衣又取了一張白紙,折起了千紙鶴。


    可她似乎記不全步驟,折到紙麵上有了星形折痕後,又抬起頭看路明非。


    一個眼神,路明非就懂了她是什麽意思。


    就像數學老師說:“那誰,去那兒把那個拿過來一下。”


    然後數學課代表就心領神會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去辦公室抱來一套卷子。


    兩人又在一邊玩起了折紙鶴小遊戲。


    源稚生的眉毛快要擰成一條疙瘩了,他雙手搭在桌上,細細地看路明非的臉,卻怎麽也看不出一個花來。


    這張臉很帥嗎?


    也就一般啊,看不出什麽特點。


    平日裏,繪梨衣出去吃飯都是纏著他不放的,今天怎麽就不搭理他了呢?


    不應該啊...


    ...


    靈柩前,隊伍漸漸散去。


    所有人都見完遺體最後一麵了。


    棺材被抬走,送去火化,至親家屬陪同一起離開,侍女們為每個人端來單獨分盤的齋飯和清酒。


    會場終於出現了斷斷續續的談話聲。


    而此時,繪梨衣已經折好第二個千紙鶴。


    她給兩隻千紙鶴都取了名字,一隻叫“繪梨衣のBird2”,一隻叫“繪梨衣のBird3”。


    兩隻紙鶴被擺在她的左手和右手邊,麵對著麵。


    源稚生終於忍不住,也坐過去。


    “剛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問道。


    “那個,源稚生學長,是這樣的。”路明非舉起手,弱弱地說:“我也是今天才發現,我和你的妹妹...是網友...”


    “網友?”源稚生挑眉,嚴肅地問:“你的網名叫什麽?”


    “S...Sakura...”路明非被盯得有些心虛。


    “你就是那個天天給繪梨衣講奇怪故事和笑話的Sakura?”


    “我就是...”


    兩人開始了你問我答模式。


    源稚生問一句,路明非答一句。


    “你覺不覺得的這跟見家長一樣。”愷撒和楚子航說悄悄話。


    “有點。”楚子航點頭。


    “不愧是總部的王牌,我們才出去幾分鍾,就拿下了。”愷撒說:“我自愧不如。”


    經過一頓交流,源稚生總算弄懂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愷撒和楚子航也明白了路明非和這位身份尊貴的上杉家主有什麽關係。


    源稚生拍拍大腿,長歎一口氣。


    他看著麵前的齋飯,拿起筷子,大刨了幾口白米飯到嘴裏。


    路明非也端著碗,夾著小菜送了幾口飯。


    幾人都吃起飯來,時間已經到中午了,肚子著實有點餓。


    吃過飯,侍女將餐具收走,待遺體火化後,還會進行最後一次法會,需要由親屬帶著照片、牌位和骨灰回到會場,誦經一次。


    在場的所有人需要撚香,到此為止,整個葬禮才算是結束。


    犬山賀便是跟著去火葬場了,這次的兩人死在他的管轄內,他作為家主,要全程陪同葬禮結束,還要親自將靈位供奉到家族的神社中。


    蛇岐八家是傳承千年的世家,在習俗和禮儀方麵很有講究。


    “這可真是,造化弄人...”源稚生看了眼一旁玩得很開心的繪梨衣,搖了搖頭。


    路明非在教繪梨衣折小星星。


    “上杉家主和我們的組長還真是很有緣分。”愷撒湊過來說。


    “我也和這小子打過遊戲。”源稚生道:“但是我從來沒想Sakura會是他。”


    “學長的ID是不是叫Tortoise啊?”路明非抬頭道。


    他們說的是中文,繪梨衣聽不明白。


    “你記性還挺好的。”源稚生淡淡道:“那‘Violent bear’呢?又是你三個裏的哪一位?”


    “那是我室友,他在芝加哥,沒來日本。”路明非說著,手上的動作沒停下。


    他折好一個小星星,放在掌心,繪梨衣把她手裏折好的那個也放了過去。


    “繪梨衣大師她...是有什麽疾病嗎?她好像對外麵的世界一無所知,社會經驗少得可憐。”路明非把手中的兩顆小星星倒在了女孩的手心。


    女孩明媚地微笑,又拿過紙條,折下一顆小星星。


    “她不是上杉家的家主嗎?怎麽會沒有社會經驗。”愷撒也問。


    “這...”源稚生停頓片刻:“上杉家隻有繪梨衣一個人,源家也是,隻有我一個。”


    “你們不是上三家嗎?怎麽會隻有一個?”路明非問。


    “我是個孤兒,從小和弟弟一起被人收養,直到長大了才被確認有源家的血統,繪梨衣也是一樣。”源稚生說:“就像是孤獨的喬治,你們知道孤獨的喬治嗎?”


    “聽說過。”楚子航說:“世界上最後一隻平塔島象龜,有人說它是世界上最孤獨的生物。”


    “喬治沒有族人,它的同伴都滅絕了,我和繪梨衣也是一樣,上杉家和源家都是古老的家族,從江戶時代起,這兩家的族人就越來越少,一度家族長老們以為我們已經滅絕了。


    但他們在山裏找到了我和我的弟弟,從另一個地方找到了繪梨衣,確定了我們的血統後,我們的席位才被恢複,所以我們雖然被稱作家主,但其實整個家族隻有一個人。”源稚生說:“就像是孤獨的喬治。”


    “但你說你有一個弟弟。”愷撒接著問:“上杉家主她,不是女孩子嗎?”


    “我和繪梨衣並不是親生兄妹,至於我的弟弟,他大概已經死了。”


    “想不到學長和繪梨衣大師的身世這麽坎坷。”路明非感慨道:“11月份的時候,繪梨衣大師經常和我說她又被抽血了,是因為上杉家的血統有什麽遺傳病嗎,是不是這種疾病導致你們的族人越來越少。”


    “差不多。”源稚生點頭:“我沒有患病,但是繪梨衣患上了,她每周都需要做檢查,吃藥,而且她對於外界環境的變化非常敏感,如果沒有她信任的人陪著,她根本沒法外出,所以才這麽缺乏社會經驗。”


    “是龍族血統帶來的疾病?”楚子航問。


    “我不太懂這些,反正是很麻煩的病。”源稚生沒有正麵回答。


    “那你們今天來這裏隻是為了參加葬禮嗎?讓病人外出,不太好吧?”楚子航接著逼問。


    “不是,是因為繪梨衣最近想要上學,Sakura先生應該知道這件事。”源稚生看向路明非。


    “我知道。”路明非回答道:“大師之前在QQ上和我講過,說她想去學校裏讀書。”


    “今天來,其實是為了讓犬山家主行個方便,他有很多私立高中的股權,但他認為繪梨衣是上杉家的最後一人,需要好好保護,他給了我們一個考驗,讓繪梨衣在犬山家待一天,如果今天繪梨衣沒有表現出不適的話,就通過這個提案,讓繪梨衣去他名下的學校讀書。”


    “那剛才...犬山家主...”路明非忽然意識到他好像壞了事。


    “大概犬山家主會認為不通過吧。”源稚生摸了摸繪梨衣的頭。


    女孩望著他,遞過來一顆小星星,綻開一個淡淡的微笑。


    ...


    日本東京機場,一架豪華的環球快車私人商務機帶著風壓降落。


    艙門打開,一個戴墨鏡的高挑女人帶著一個小孩出現。


    “哇,這就是坐飛機嗎!感覺真是太棒了!”


    “別大驚小怪了,先去吃飯,我都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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