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非達到目的滿心歡喜而去出門之後卻是沒忘了回望了一眼惡狠狠吐了口唾沫“等著瞧!”


    王二自然是要等著瞧的了。


    不過等的是他的主子梁國公房遺直!


    房遺直這段時間其實挺頭疼的三弟房遺則已被貶為庶民了哪也沒去就留在梁國公府終日牢騷怪言嫌悶得慌吵著鬧著要他這個做大哥的出頭去往皇上麵前求情好歹央個官兒做做。


    此事倒也不算難辦隻須再過些時日待並州之事漸漸消淡之後即使自己這個做大哥的不出麵有他自己外父當朝司徒荊王元景在遲早都是可設法為之的。


    房遺直現如今最煩心的是高陽公主這個瘋女人不曉得是寂寞的難受還是怎的總是要生點事兒。


    從下嫁房家以來便瘋瘋顛顛慫恿著駙馬房遺愛鬧分家。駙馬房遺愛又是個沒膽氣的家夥自己不敢責斥高陽無理取鬧跑到梁國府晃了一圈卻回到駙馬府直言大哥不同意。高陽公主惱怒之下居然一紙訴狀告到父皇跟前言稱梁國公密謀造反幸虧先帝英明查清此事不但沒容高陽胡來反而狠狠訓斥了女兒一頓。此事才算是不了了之不過當年在長安亦是鬧得滿城風雨傳為一時之笑柄。


    現下隔了這麽些年想不到這瘋女人哪根筋搭錯了又來重提此事軟磨硬泡逼著房遺愛二次來提分家之事。


    兄弟倆早就沒住一塊了各居府宅莫名其妙分的哪門子家?


    房遺直心裏明白得很高陽這是借事生非要出埋藏已久的那口怨氣——當年文皇在世時最初是要將高陽許配房家長子房遺直房遺直情知不是件討好的事堅辭不受其父玄齡公及長孫無忌怕文皇下不來台多方周旋最終將高陽許與房遺愛此事才算告終。


    按講這也算不得什麽偏偏房遺直年少輕狂不娶公主也就罷了卻在私下與人說笑直言當今之世最難莫過兩件事一為“伴太子讀書”一是“娶公主為妻”這話傳到高陽耳中不免覺著受了侮辱自此便藏下了怨恨留了禍心。


    若隻是高陽要出出怨氣看在她貴為公主的份上房遺直亦悔當年隻顧口舌痛快分家便分家了頂多給人笑話一場也就是了。問題在於若是兄弟分支必然牽涉到亡父繼承之事財產之類倒是無所謂房遺直頭上這個“梁國公”可也是世襲而來的就怕鬧到最後她高陽連這個爵位也來替丈夫爭。


    此點才是房遺直最為頭疼的!


    這不剛剛才將房遺愛臭罵一頓!


    本是要讓謝非伴著出去散散心結果喚了半天不見人應使人來問才知一大早就出了去。


    這小子越來越不像話了連招呼都不打就跑將出去回頭可得狠狠訓斥一番。


    正自惱著卻見謝非一搖一晃回轉來房遺直劈頭當臉一頓臭罵覺了心裏舒服了些方才問起謝非幹什麽去了?


    謝非自言去往薛萬徹府中又將與王二和解之事約略述說一遍。


    房遺直亦是知曉他二人前番恩怨卻是有些奇怪“王二這廝不是甚好鳥怎的會如此輕易放過?難不成薛萬徹當真麵子這麽大?”


    謝非是個會說話的主奉承道:“不是薛萬徹麵子夠大而是公爺您的名號管用!小的如今在公爺門下辦差他王二不看僧麵還得看佛麵無論如何這個人情還是得給公爺您。”


    房遺直被他一溜須登時全身都舒坦了但總算還有些自知之明裝作不以為然道:“奇怪了這廝連吳王恪都敢頂撞還會……”


    既然擦鞋總得擦幹淨些謝非自作聰明解釋道:“那是以前依小的看來王二自從前番被下了刑部大牢才現平日太過張狂得罪的人了真到了難時連個替他說話的人都沒這回出來後倒是學聰明了許多。”


    他倒好著著實實是幫了王二一個大忙——王二千方百計跟薛萬徹套近乎本就是要向人表達這個意思苦於此話不好明說得讓人家自己悟出來才更具效果。


    這回好了謝非毫不客氣直接替他道將出來還真不冤王二喝他那杯和頭酒。


    房遺直本還覺著王二這段日子行事風格與以往大有不同頗是蹊蹺現下被謝非一解釋細細思量還真像是這麽回事。


    又聞謝非回來時王二仍在與薛萬徹飲酒算來這時間應該還沒離去橫豎是閑著索性帶著謝非去往薛府逛上一逛。


    房遺直倒還真不是個聰明的主壓根沒想是否可以乘機拉攏一把滿腹的盤算是王二當年飛橫跋扈在並州害得己家三弟丟官棄職趁著現下這廝沒了氣焰奚落幾句落點彩頭也好。


    王二正與薛萬徹喝上興頭突見梁國公房遺直來到著實是有些出乎意料心裏也想過謝非回去之後肯定回在他麵前提起自己倒是真沒想到他來得這麽快。


    不過既然來了今日便是裝孫子也得與他拉拉關係!


    順帶著對謝非也客氣起來了“謝大哥你也真是梁國公大駕光臨也不先來知會一聲這…這…這……”指著滿席的殘羹冷炙大是不好意思言語中倒好像自己是這家宅子的主人了。


    薛萬徹本還沒覺得什麽被他手指這麽一劃拉不禁也有些端是不敬之意慌忙使人收拾收拾重新擺席。


    房遺直見王二果然似謝非說的一般卻是沒忘記自己來的目的冷嘲熱諷道:“王將軍幾時變得這般客氣素來連皇親王爺都不放在眼中本爵區區一個國公如何敢當王將軍‘大駕’二字!”


    王二笑得跟見了親爹老子似的“國公爺您這是在罵卑職了!卑職以前是張狂了點尤其是在房司馬那件事上做得有些過分可那不是卑職年輕不懂事麽?國公爺您大人有大量就別揪住以前的事不放了。”轉而對薛萬徹道:“是不是薛大叔?”


    薛萬徹連忙附和“是極!是極!”稍頓片刻繼續幫王二說話“難得王將軍想得明白了公爺……”


    房遺直卻似乎意猶未盡“今日當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王將軍竟如此謙虛不會說的是反話罷?”


    王二愈地誠懇了“卑職自知以前行事多有不當但憑言語絕難求得國公爺釋懷。”言畢取來一杯酒仰飲下擲杯於地下“這杯酒飲過當是略表愧疚來日方長國公爺隻看卑職行事之間便知卑職心意。”


    房遺直見他言辭有聲倒不好再說些什麽冷冷一哼撩紫袍屈長靴入席落座。


    薛萬徹察言觀色*情知是兩邊討好的機會端起酒盅虛迎一圈“來來來~今日隻作飲酒閑聚不談往事。”酒幹杯落壯著膽子笑道:“公爺與王將軍俱為當世之年青才俊說句不妥當的話老夫今日就托個大總算得上是個長輩二位既然一場來到便請多飲幾杯。”


    憑丹陽長公主的身份充個長輩亦是未嚐不可。


    俗話說殺人不過頭點地王二這個態度房遺直倒是不好再作糾纏況且憑心而論房遺直對王二多少還是有些顧忌便也順著薛萬徹的意思索性讓謝非也側旁而坐頻頻舉杯。


    王二有心親近酒水之間故意挑海東一行中有趣的事兒說與眾人聽。恰巧薛萬徹以前亦曾隨文皇征戰高句麗對遼東一帶亦是頗有印象不時從旁對遼東風俗民情加以解說。如此一來倒是聽得房遺直興致盎然漸漸的氣氛也就融洽起來倒是你來我往談笑風生了。


    聊得興起房遺直不免提起王二下獄之事不過看他神情倒是好奇居多而非奚落了。


    王二故作為難推搪著道:“朝野傳言均道卑職出身可疑實乃一場誤會不然的話萬歲爺也不會如此輕易恩赦。”


    房遺直顯然對這答案不滿足“然則王將軍又為何頻繁出入於感業寺?”


    王二方才做作姿態略微壓低嗓音道:“國公爺真想知道?”


    房遺直已起好奇心大是點頭。


    王二道:“向日文皇忌辰皇後娘娘伴聖駕前往感業寺布齋……”


    房遺直有些不耐煩道:“這層本爵亦知皇後娘娘許那武才人蓄還俗便是那次!”


    王二一副稍安勿躁神情“國公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實際上遠在布齋之前皇後娘娘已私下托卑職去過兩趟感業寺~”咬了咬牙索性道:“國公爺可有聽宮中人言那武才人奉懿旨回宮時滿頭青絲已長有大半?”


    算來武媚在王二府上已藏匿兩月有餘自然是秀遠預計了至了回宮之時已是幾同常人有心人自然不難察出其中蹊蹺不過不敢公開言道而已。


    房遺直對頭一事亦是略有耳聞現下聽得王二這麽一說登時“恍然大悟”自作聰明道:“如此說來皇後娘娘一早就委王將軍你去感業寺留言於武才人了?”


    王二一拍大腿“國公爺料事如神佩服!佩服!”心中卻是偷樂這人要是“聰明”起來真他娘的無藥可救了。


    房遺直仍是納悶“然則~與王將軍後來三番五次去往感業寺又有何關係?”


    是呀!後來武媚都回宮了你還整天往那兒跑什麽?


    王二自有分說一臉的難為情“這個…這個…就不提了罷。”


    正至關鍵處怎能不提呢!


    房遺直越催問起來直言王二不夠意思不以真言示人。


    王二被“逼”無奈隻得吞吞吐吐道:“實不相瞞卑職去了幾趟見有一個小尼姑生得標致查探過她原是慧因師太身邊的一個小宮女~”言至此舉天誓“卑職隻是找她閑聊絕沒做出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見幾人掩嘴偷笑才繼續道:“卑職心知佛門清靜地去得多了難免招人非議這才假托尋慧因師太求教佛理~卻哪曾知曉那慧因師太諸多背景這才惹來一場大禍!”


    房遺直憋著樂與薛萬徹相視一眼道:“原來如此~”委實是忍不住了脫口而出“王將軍當真隻是去往閑聊?”說罷猥褻地哧哧笑出聲來。


    王二看在眼裏狠得牙根直癢癢假意惱羞“卑職原是不想說的就知國公爺會來取笑。”


    這一來氣氛已是好到極致了。


    房遺直總算是抿住了嘴端杯示意“來~來~來~為王將軍佛門閑聊幹上一杯。”


    王二氣咻咻一飲而盡略略歇息片刻似突然省起什麽神秘道:“說到武才人卑職前日在宮中倒是聞得傳言~”


    瞬間三顆腦袋不約而同往前湊了湊期待著王二後話。


    王二瞄了一眼低低聲道:“聽聞萬歲爺有意冊封那武才人為昭儀呐。”


    房遺直先是一驚卻又不信道:“不可能想來是宮女們無聊瞎傳的罷。”


    王二大是不以為然“初始卑職亦當是謠傳後來萬歲爺自己無意中說漏了嘴~”滋溜吸了半杯酒“看來不過是遲早的事了!”


    房遺直盯著王二瞧了一會兒見他不似有假心思既然皇後娘娘廢盡心機使武氏蓄還俗傻子也明白肯定是揣摩了聖上意思冊封昭儀倒不是沒可能關鍵是皇上真能不顧禮法公開納封?那武氏好歹也是文皇名正言順的後宮才人呀!


    又一想此事與己家亦無多大關係回頭去說與吳王、荊王知反正是他們老李家的事隻讓他們去操心罷了不過王二今番能將此事道出看來此人當真是有意結交了既如此倒是不妨籠絡一二畢竟此人仍是甚得今上歡心日後總有用處。


    再去瞧王二時神色已是親熱了許多。


    王二窺得他眼珠子嘰哩咕嚕亂轉如何猜不到他的心思?當是暗自得意情知已是得計。當然王二不會天真地以為就此便能完全得到對方信任但現下過了這第一道門檻假以時日總有水到渠成之日。


    二人各揣心事越地言辭親熱了。


    待宴席散去回至府中王二雖是心裏明白腳下卻已是有些踉蹌了。


    任仁璦也不知他又去哪胡混直埋怨任姐姐還在月子中也不曉得花點工夫多陪一陪就知道花天酒地瞎逛。


    王二陰謀得逞心情好得不得了當真是做到罵不還口接過濕巾用力擦了把臉又含了幾口清水將酒氣漱淡些這才陪著笑去探任仁璦和寶貝然兒。


    任仁璦念著他前些日子遭了不少罪有心讓他快活放鬆放鬆倒也沒怎麽去問酗酒之事隻是帶著倦意與他閑聊著。


    過了一會兒王二已是有些睜不開眼了卻自強撐顯然是不好意思自行離去任仁璦瞧著心疼便出聲讓他回房去歇息算了。


    王二這才搖搖晃晃起身剛要出門任仁璦倒省起一事道:“是了你回來後也忘了跟你說那翠兒姑娘回老家鄉下去了。”


    王二“嗯”了一聲無.敵/龍3書%屋^整*理沒作理會出得門去方自醒轉回過頭來問道:“翠兒?你讓人送她回去的?”


    任仁璦搖頭道:“也沒人送那日張嫂過去送銀子時現屋子已是空了再仔細尋了尋現她隨身換洗用的衣物都不在了想來是掛念家人自己回了去罷。”末了不免埋怨道:“翠兒也真是走也不知會聲。”


    王二愣了一會兒嘟啷著“不知會便不知會唄……”扶著牆壁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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