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林潤的成長


    周夢臣太明白了,在大明底層有一些百姓是掙紮在生死線上了。周夢臣與這些人很少接觸。因為他接觸到都是社會上層人士,最少是中上層。


    什麽士紳名儒,一個個都是地方名流。


    下層的百姓根本走不到周夢臣麵前。但是周夢臣卻不能以為他們不存在。不說別的。他之前在黃河兩岸看見的情形,對於這些人來說,隻要能活著,他們不介意做任何事情。


    即便是殺頭買賣。


    所以,周夢臣對這些人表示同情。僅僅是被生活逼迫的不得不走上販私鹽的道路上的人。那些世代如此不在此類。官鹽夾帶私鹽,其實就是與貪官汙吏一並挖國家牆角。一點也不知道同情。


    而今,因為鹽政的變革,讓這些百姓走上了正途,沒有人去犯私鹽了。這也是一大好處。


    周夢臣又問了這個老頭一些問題,這老頭知無不答。比如這老頭的鹽要送到什麽地方。


    他並不是長途運輸,而是從鹽場運到碼頭上,但也有一兩百裏路,一趟下來,能賺一個辛苦錢,一個月下來,能賺幾兩銀子,對他們這些普通百姓已經相當不錯了。


    不過,周夢臣估計這樣的好事,不可能成就下去。倒不是周夢臣詛咒老頭,而是實在沒有技術含量,估計有大量的閑散的勞動力加入,甚至還有別的地方人來做這一件事情。


    最後隻有一個辛苦錢而已。


    不出周夢說所料,老頭說道:“大人,您有所部知道,而今就場出賣的政策一出。並放開了鹽商資格。幾乎整個揚州城的閑散百姓都去了販鹽。”


    雖然周夢臣知道,這種情況,不可長久。但是周夢臣對此到也樂見其成。


    對於大量財富聚集在少數鹽商手中,他更希望財富能聚集大量鹽商手中。


    看日頭不毒了,這老頭又要販鹽去了。周夢臣才結束了雙方的談話。


    何心隱對周夢臣說道:“大人,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我給你的報告之中,其實是有這些東西的。甚至比這個老頭說的更詳細。”


    周夢臣說道:“那不一樣。”


    對周夢臣來說,的確不一樣。


    文字給人的感覺,與麵對麵與人交談給人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文字上表達的信息是有限的。但是與人交談感受到的信息是無限的。


    比如周夢臣能從這個老頭身上感受到希望。賺錢養家的希望,積極奮進的希望。


    周夢臣特別喜歡,他甚至希望在每一個大明百姓哪裏感受到這種希望,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周夢臣可以無愧了。


    周夢臣此刻有一種強烈的渴望,不為別的,單單是渴望去看看鹽政的賬目。


    之前大明鹽稅長期固定一百萬兩左右。而今新政之後,不知道大明鹽稅到能到什麽地步。要知道,宋代的鹽稅能到一千二百萬貫。宋代的貫與大明的兩雖然有很大的差異,但是大體上可以劃等號的。


    畢竟,貨幣的價值細節問題那是經濟學家的問題。


    而周夢臣隻要大差不差就行了。


    在進入揚州之前,周夢臣追上了車隊,然後浩浩蕩蕩的來到了揚州城之中。


    揚州知府,揚州通知,等官員與林潤一並來拜見周夢臣。


    周夢臣看揚州知府畢恭畢敬的樣子,心中微笑。


    揚州上下,之所以這樣,不僅僅是周夢臣的身份,也是因為周夢臣對揚州淮安兩府,在去年一年之內,有很多幹涉。最多的幹涉就是荒政與水利。


    折磨的這兩府的官員,幾乎是苦不堪言。


    其實,周夢臣這樣做的是侵犯了南京戶部尚書的權力。但是正如之前所言,相同的權柄在不同的人手中,能發揮出不同的效果。


    有人當南京兵部尚書,僅僅是南京兵部尚書,有人當南京兵部尚書,能當成南方之主。周夢臣這才侵犯一點同僚的權力,又有什麽打緊的。


    戶部尚書不願意,當麵對質啊?


    很顯然戶部尚書張鼇不願意得罪周夢臣。一心養老什麽事情都不管了。


    揚州府加上淮安府基本就是後世江蘇省江北部分了。當然了,也有很多不同,比如沒有徐州,在具體的劃界上也有不同,也沒有清朝數百年黃河往大海之中,推進了數百裏的地盤。


    不過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周夢臣將這些人給打發之後,遍將林潤請了進來。


    周夢臣看林潤氣質有一些變化。


    林潤-之前更多是書卷氣。而今臉上有一些發黑,但更多有一種樸質幹練的氣質,周夢臣知道,這是林潤在這一年之內曆練出來的。


    周夢臣說道:“我聽說,鹽價隻有三文,卻不知道其中有多少賦稅?”


    林潤說道:“大人,您猜?”


    周夢臣說道:“一文?”


    林潤說道:“是兩文。”


    周夢臣


    一愣,說道:“兩文?”這讓周夢臣有些吃驚,如此說來,大明百姓吃得哪裏是鹽,分明是稅。周夢臣急忙問道:“夠成本嗎?那些鹽場答應嗎?”


    周夢臣之所以這樣說,就是按照之前的安排,大部分鹽場都會給權貴們經營,大明朝廷從鹽場收鹽而已。如果有兩文錢的賦稅,那麽說明,鹽場必須以一文一斤的價格賣。


    周夢臣很懷疑,鹽場能不能做到這一點。


    林潤說道:“下官在鹽場蹲守三個月,確定如果不遇見大災害。鹽場每十斤鹽成本能到五文上下。”


    周夢臣說道:“那就是每斤鹽成本零點五文?”


    林潤對周夢臣的數學也是有些了解的,自然能聽懂周夢臣說什麽。說道:“正是。其實大人想想也就知道,鹽場地方這很大的。兩淮鹽運司下麵的鹽場,一個都有數百畝甚至更大。如果天氣良好的情況下,一個鹽場一個月產出的鹽都有數十萬斤乃至於更多。他們的成本並不多,無非是包場費,人工費用。這都是極低的。”


    周夢臣說道:“等等,包場費?還有這個?”


    林潤立即說道:“請大人恕罪,我擅作主張了。我沒有撲賣鹽場,而是撲賣鹽場的租賃權,一般一年一次。如果他們後麵有人,可以圍標。如果他們沒有人,就要大出血了。”


    周夢臣心中暗道:“這是聰明人啊。”


    周夢臣在鹽政上用的手段,林潤立即學會了。


    是的。周夢臣在對待鹽政的既得利益者,就時候好像切香腸一般,將那些沒有權勢,沒有實力的玩家全部抖了出去。比如魏國公府。魏國公府之前,每年從鹽上麵賺了多少錢,沒有人知道,但是誰都知道,魏國公那為草包,因為鹽政的問題,在家裏罵了周夢臣好幾天,可見肉疼之極。


    而林潤有樣學樣,如果有權勢,就好像黃錦宮中這些人。他們每年看著給一點就行,一文也行,一兩也行。但是到了某一日,某些人失勢了,就不是這個樣子的。要麽出大價錢維持住。要麽,就是重新洗牌。新上位的權貴,第一年非出一個大價錢不可。


    甚至還有二桃殺三士等種種操作。


    周夢臣不得不承認。在權謀上,他的能力不過是合格而已。根本不算出彩。林潤-之前僅僅是沒有往這邊想過,而今一想到,就弄得明明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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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徐階更是將周夢臣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這讓周夢臣打多多少少有一些沮喪。


    周夢臣心中歎息一聲。振作精神,問起了他最想問,也是最重要的問題。問道:“從去年到今年一年鹽稅能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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