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離喪


    這些人留下的關係網,是外人很難進入的圈子。別的不說,周夢臣隻要能將這些人整合在一起,就是一個能在大明儒學史上有一席之地的新氣學學派。


    當然了,周夢臣也知道,這並不是好做的。


    畢竟,即便氣學內部之中,也是有思想分歧的,王廷相與羅欽順作為氣學大佬。彼此之間,也不是完全相通的,否則吳廷翰這一脈,就不會自稱王門氣學。而不是氣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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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廷翰說道:“最下麵一封書信,卻是給歐陽德的。畢竟是與他辯駁了一輩子,還是有些不甘心,走之前,總要難他一難。”


    周夢臣猶豫了一下,說道:“師兄,歐陽德已經不在了。”隨即周夢臣將京師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吳廷翰聽到新任禮部尚書微微一愣,說道:“你說的是陝西王用賓?”


    周夢臣說道:“正是。”


    吳廷翰哈哈一笑,說道:“我沒有想到,我臨行之際,還能聽到這個好消息。王兄是你韓師叔的弟子。我沒有見過,但是通過書信。你不信看看下麵,這匣子裏就有他的書信。不過,王兄也沒有想到他有一日能作為禮部尚書吧。”


    周夢臣一愣,翻了一下書信,果然看見王用賓的書信。周夢臣依舊不敢相信地問道:“王師兄,是氣學弟子。”


    吳廷翰說道:“準確地來說,是關學弟子。心學大興於東南,各地雖有流傳。但是在西北卻是關學的天下。關學在張橫渠之後,流傳數百年,代代都有大儒。不過,關學與氣學有香火情。在一些觀點上還是有相近之處。不過,關學到底是關學,與氣學還是不一樣的。你如果你有一日能將關學拉入氣學之中。將是極大地助力。”


    周夢臣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這個巧合了。


    想想也是,即便嘉靖僅僅要求一個符合要求的大臣,這樣的人選,也定然不是尋常人等。畢竟單單熬這個資曆就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情。整個大明這樣的人選,最多不過幾十個人而已。再排除南方人。選中氣學一派的人,並不是小概率事件。


    隻是這一件事情。對周夢臣是極大的利好。


    一時間,六部之中有三個尚書都與周夢臣有交情,禮部尚書王用賓。戶部尚書方鈍,兵部尚書楊博。周夢臣在朝廷之中的關係網以另外的方式鞏固了。是脫離徐階的關係。


    這是周夢臣地位上任的必然,但是來得也太快了一點。


    即便有這一件好事的激勵。吳廷翰的身體也支撐不住了。在不知不覺之中睡了過去。


    周夢臣見狀,立即檢查了一下吳廷翰的呼吸,又為吳廷翰壓了壓被角。這才走了出去。


    吳廷翰心思一去,身體就堅持不下了。每況愈下。不過三五日功夫,就是醒得少,睡得多,嗯,也不能說睡得多,是一種昏迷的狀態,似睡非睡。一連數日,知道最後一日,才算清醒了一些。


    吳廷翰最後交代,他不用回來家安葬了。他就葬在大同。


    原因無他,在無為氣學並不占主流,而在這裏氣學卻已經是主流了。他心安之處,並不是家鄉,而是氣學啊。


    周夢臣為吳廷翰發喪,在這大同辦喪禮,大同士林幾乎都到了這裏。喪禮很是宏大。而吳國賞也決定在大同置辦產業,從此在大同落戶,不再回無為了。


    不過,這一場葬禮之中。有一個必須周夢臣接待的特殊客人。甚至周夢臣也沒有想到他會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高拱。


    雖然說高拱與王門的密切關係,吳廷翰的喪禮他來出息,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事情並不能這麽算。原因很簡單,古代交通不便,而屍體也不可以長久停靈,區區數日時間,很難從外地趕回來。


    一般人都是不去的。


    或者說即便去,也趕不上葬禮的。


    而高拱身在北京,雖然比較近,但是即便得到消息之後,立即去大同。也是需要一段時間的。而且高拱而今在太子身邊,雖然是一個畢竟閑的差事,但也不是一個能夠隨便離開的崗位。


    所以高拱定然要請假。沒有太子的允許,高拱不管怎麽說,也不可能來到這裏的。


    周夢臣一開始就知道,高拱這一次過來,定然有很深的政治意味。隻是他一時間猜不透為什麽。


    在他看來,而今的太子就是曆史上的裕王。但是與裕王一直沒有確定地位不同,太子被冊封那一瞬間,他已經得到了天下人的認可。這樣的情況下,太子的地位很穩定才是,根本不需要冒險拉攏大臣。


    當今嘉靖皇帝是一個疑心很重的皇帝,太子這樣做,是大忌。


    隻是不管怎麽說,周夢臣都要好好地接待高拱,一方麵是高拱本身的足夠周夢臣看重,另外一方麵,卻是因為在太子。


    周夢臣的政治生命很長,足夠他活到太子當政。總不好提前得罪了。


    於是在吳廷翰的喪禮過後。周夢臣親自接


    待高拱。兩人在巡撫衙門內院喝茶。打起了機鋒。


    最後還是高拱忍不住了,說道:“高拱這一次前來固然是為了吳師兄的葬禮,卻也是奉了太子之命走一趟大同。”


    周夢臣說道:“太子需要在大同做什麽?在下一定配合。”


    高拱說道:“太子在大同什麽也不想做,他派我來的唯一目的是見您,周兄,我都將話說到了這份上了。你就不要裝傻了。”


    周夢臣知道不說點不行了。他說道:“我這不是打機鋒。太子春秋日長,何須如此著急?”


    高拱說道:“不是太子著急,而是別人著急,如果不是周兄從北京走得太快了。太子定然要親自見周兄一麵的。周兄畢竟離開北京有一點久了,一些事情,周兄並不知道。”


    周夢臣說道:“何事?”


    高拱說道:“嚴世蕃與景王有接觸?”


    周夢臣一愣,他知道景王沒有出京,還留在北京。不過也正常,嘉靖而今一直擔心他水銀中毒的事情,會遺傳給子女,更多擔心自己的兒子壽命不長。故而將景王留在京師做一個備選。甚至給了景王一些特權。在教育上,也不將景王當尋常藩王教育。


    這算是太子的後備。


    但是想來也僅此而已了。


    隻要太子自己保重身體,不短命。景王是沒有任何可能的。嚴世蕃為什麽與景王接觸?就不擔心,太子上位之後算賬嗎?


    周夢臣問道:“嚴世蕃是一等一的聰明人。他這是為什麽?難道不知道儲位已定?”


    高拱說道:“嚴世蕃就太聰明了。誰都知道高拱而今七十多了,天下間或許有八十歲的首輔?但是焉能有九十歲,乃至百歲的首輔?嚴嵩去位是必然,不過時間長短而已。如此一來,嚴世蕃當何以自處?”


    周夢臣說道:“他連進士都不是,還怎麽自處,無非奉嚴嵩回鄉養老而已。”


    高拱淡淡一笑,說道:“真的如此嗎?”


    周夢臣有一些尷尬。


    哪裏能如此啊?


    夏言是怎麽死的?夏言都沒有得到回鄉養老的待遇,嚴嵩怎麽可能用?你做了初一,不要別人做十五?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周夢臣或許不會親自出手。畢竟這樣做有些敗人品。但是絕對會默許或者鼓勵某些人對嚴嵩下手。


    或許嚴嵩死得早,但算嚴世蕃絕對好不了。甚至生不如死。這不僅僅是因為政敵的報複,還有嚴世蕃這些年孽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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