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紅旗急報


    鬧市縱馬可是重罪。


    特別是周夢臣散步的街道並不是尋常街道,這一條街道上有著戶部衙門兵部衙門等好些衙門。重要性比長安街不逞多讓。街道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誰也不知道其中有沒有高官顯貴。


    即便是勳貴家的紈絝子弟,也不會在這條街道上縱馬,甚至不遠處就是皇城。


    周夢臣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就看見,在快馬之前,一副人仰馬翻之後,一麵紅旗在騎士身後閃過。


    周夢臣一愣。他現在可是負責驛傳體係,哪裏不認識這是什麽?這是急報之中,等級最高的紅旗急報。比八百裏加急級別還高,就是換人不換馬,撞死人,反而要治阻攔者重罪,甚至全家流放。


    可以說,而今這個騎士不要說在北京大街上,就衝到宮門前,也沒有人敢擋。


    隻是周夢臣心中卻涼了半截。他立即想到:“什麽事情需要這麽高級別的急報。難道是大同哪裏出了什麽問題?”


    一片混亂之中,周大壯來到周夢臣身邊,說道:“老爺,你沒事就好,我們回家換一件衣服吧。”


    周夢臣這才發現,原來身邊一番人仰馬翻,一些汙水打在了周夢臣下擺之上。按周夢臣的習慣,此刻定然會去換一身衣服。但是此刻不要說是沾染了一些汙漬,就是渾身泥水裏麵打了一個滾,此刻一顧不得了。


    周夢臣立即轉身說道:“不回家了。去兵部。”


    想得到消息,兵部是最快了。


    周大壯說道:“老爺,稍等,我去叫車。”


    周夢臣眼前是一片車禍現場,縱馬而過的騎士留下了一地狼藉,擁擠的街道兩側很多攤位都被人潮給掀翻了。還有幾個摔跤了。總之,要過一陣子,才能通過。隻是周夢臣哪裏有這個心思等。


    他將下襟掀起,插進腰帶之中。看上去就好像黃飛鴻開打之前的造型。不過,周夢臣不是要打架,而是要跑。


    這裏距離兵部衙門也沒有多遠。他翻過這些障礙物,立即起身奔跑。一口氣跑到了兵部衙門。立即找人問道:“剛剛紅旗急報,是什麽消息?”


    “直接入宮了。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剛剛宮裏將歐陽大人叫走了。與周大人是前後腳。”一個兵部吏員說道。


    周夢臣一聽,就準備往宮裏趕。


    楊繼盛見狀立即攔住他,說道:“周兄,可是要進宮?”


    周夢臣說道:“我有一點擔心。”


    韃子南下,大同首當其衝。周夢臣豈能不擔心,更不要說,周夢臣已經確定,這一分急報絕對不是捷報,如果捷報的話,一般選擇露布報捷。也就是根本不保密,一路將消息公開傳播。這也是用來鼓舞軍心士氣的。


    那麽不是勝仗,那一定是敗仗了。


    那麽怎麽敗了?敗在什麽地方?損失多大,周老將軍現在如何?周君佐怎麽樣了?還有在大同的外科醫生出問題了嗎?


    周夢臣內心之中有無數的擔心,畢竟是利益相幹。


    楊繼盛見左右沒有人,低聲對周夢臣說道:“周兄,你如果想在朝廷上走得更遠一些,最好明白,官場最講規矩。”


    周夢臣頓時明白了楊繼盛的意思。


    什麽樣的官員,有什麽樣的待遇。不要說在古代,就是在現代,還是這個道道。一個官員品階沒有到,反而享受了高階官員的待遇,是很敗壞觀感的事情。周夢臣此去,一定能混到一個旁聽的席位。


    但是這對周夢臣的未來真的好嗎?


    別的不說,就問問歐陽必進,願意不願意與周夢臣一起與會?


    這一點觀感,看似沒有什麽用。但是關鍵時候,足夠讓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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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夢臣既然要洗刷自己身上寵臣幸臣的標簽,有些事情就要好好注意。


    楊繼盛見周夢臣聽進去了,說道:“而且,你而今即便是提前知道了又怎麽樣啊?我們在兵部,既然是兵事有關,等一會兒定然會交代的,無非是遲一會兒。早一會兒,晚一會兒,也耽擱不了多少事情。”


    周夢臣苦笑一聲,說道:“是我失態了。”


    與後世戰爭節奏飛快不同。幾乎一開戰就定勝負了。而這個時代的戰爭節奏比較慢。早一會兒,晚一會兒,幾乎沒有任何影響。


    周夢臣聽了楊繼盛的勸告。回到自己的值房,換了一身衣服。等消息。隻是他依然有一些坐不住。就派遣手下的吏員去打聽消息。很快就傳來的小道消息。說是韃子扣關了。


    周夢臣陡然一驚,他知道。長城邊牆是有縱深的,並不是說,隻有一道關卡。真要說起來,北京附近的長城就有內外長城之分。而這裏的扣關,自然不會指外圍的關卡。原因很簡單。


    外圍的關卡交戰,乃至於失陷,也不至於紅旗報急。


    那麽這個扣關就是北京外圍防線,也就是京城最後一道防線了。


    周夢臣沉聲說道:“應該是居庸關。報信的人從北邊而來,也唯有居庸關在北。”


    楊繼盛說道:“這你就放心吧。居庸關乃是天下第一雄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本朝曆代加固,簡直是固若金湯。縱韃子有百萬之眾,也難以扣關而入。”


    周夢臣知道楊繼盛說這樣的話,有一半是緩解自己的緊張,有另外一半卻寬慰周夢臣。


    隻是周夢臣隱隱約約有一種感覺。事情或許不是這樣的。


    誠然,在周夢臣印象之中,韃子上一次攻打北京外圍關卡,最少也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更遠可能就是景泰年間,土木堡之變後了。那時間的九邊防線,蕩然無存。


    但是就嘉靖一朝,從來沒有讓韃子騷擾到北京外圍防線了。


    隻是,周夢臣依然覺得,如果這個急報,是從居庸關而來,未免有些太急了。


    原因很簡單,居庸關天下第一雄關的名頭,可不是白給的。他不是兩山之中一個關卡,而是一個完整的防禦體係。他的堅固程度,不僅僅大明知道,韃子也是知道。人要蠢到什麽程度,才會往石頭上撞。


    那麽如果不是居庸關那是哪裏?


    周夢臣將一副輿圖放在桌麵之上,細細觀摩。眉頭緊皺。他其實發現一個問題,雖然說宣大乃是北京的北大門,但是真要說,應該是西北大門才是,內三關防禦重心明顯偏西。


    而北京東邊是薊州鎮,這個邊鎮的存在感並不是太高的。


    這個邊鎮的防區,乃是山海關與居庸關之間近兩千裏的長城。隻是任何時代的軍事部署都是有重點的。不可能灑胡椒麵一樣灑的到處都是。那樣什麽用都沒有?


    而今俺答為患,京師的防禦重心在西。俺答到京師就必須打穿宣大,然後再攻破三關,才能到北京城下。當女真為患的時候,東邊的防禦就大大加強了。當然了,這是後來的事情了。


    而今薊州鎮乃是一個二線軍鎮,不管是兵額,戰力,裝備,都無法與宣大這樣的軍鎮相比的。周夢臣看著地圖上,從山海關到居庸關這麽長防線,依舊上麵一個個耳熟的名字,什麽一片石口,喜峰口,古北口等等。很多還沒有發生的戰事,讓周夢臣有不少不大的聯想。


    心中暗道:“俺答會不會移師攻薊州?還有薊州鎮的情況而今怎麽樣了?”


    雖然周夢臣是在兵部,他更多負責驛傳,對下麵各鎮兵力檔案數量,是不掌握的。而且即便掌握了又怎麽樣?下麵人給的也不會是實數的。


    就在周夢臣沉思的時候,忽然聽見了一聲:“歐陽大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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