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兵部日常


    真要說起兵額來說。兩鎮都在十萬上下。真要拚命征兵,那種掃地成兵的情況下,十幾萬不是拿不出來。但是這需要時間與財力的支持。宣府的財政比大同鎮好一些,但也不至於。


    所以,翁萬達是不可能一口氣弄出十幾萬軍隊的,除非將京營的人也拉出來充數。


    想來就知道不可能。


    所以翁萬達這十幾萬大軍,都是虛的,有大概五萬戰兵之外,其餘相當一部分都是青壯,不過是虛插旗幟,多帶糧車,看上去人多勢重,氣勢洶洶而已。


    當然了。即便是虛張聲勢,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隻是連白蓮教主也沒有想到:他知道宣府軍是有水分的。卻不知道水分有這麽大?


    當翁萬達知道韃子有撤軍的跡象的時候,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但是接下來又傳來,韃子並沒有撤軍,而是轉向,繞過大軍,向東而去。翁萬達臉上就掛不住了。


    他是宣大總督,負責防守北京的北大門。而今韃子打穿了宣大。到了北京門前,輕輕敲了一下。即便不能登堂入室。也足夠翁萬達吃一頓排頭,更不要說,他在升兵部尚書的關鍵時期。


    真是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翁萬達目光掃過下麵所有大將,說道:“俺答大軍直撲北京。冒犯陛下。我等身為疆臣,決計不可坐視不理。必須有所作為,我擬選一員大將,尾追其後,搗其後背,我帶大軍在後接應。哪一位將軍,敢受接此令?”


    說實話,這就是明軍?不,是農耕民族對遊牧民族的最大的劣勢。遊牧民族機動能力強,從來是欲戰則戰,不欲戰則走。


    翁萬達既不想與俺答決戰,他不確定自己能打贏?又不能什麽作為也沒有。否則不能給朝廷交代。隻能用這個辦法了。大軍尾隨。隻是明軍行軍速度與韃子行軍速度相差太遠。


    隻能先派一支騎兵跟著。表示存在。也為大軍預警。防止韃子回身一擊。


    不過,這一支騎兵就非常危險了。


    非良將不能任之。


    下麵的將領一個個都非常有自知之明。沒有一個想要出頭。


    翁萬達目光落在周尚文身上。


    周尚文見此,已經很明白翁萬達的心思。而且他想了想,宣大各級將領中。敢這樣刀尖舔血的將領,除卻他也沒有別人了。


    雖然周尚文也明白,翁萬達更多是限製韃子,然後將韃子驅趕出境,這種戰術有


    些憋屈。但是總比放任不管,給予韃子完全自由的行動權力要好的多。沒有大軍的牽製,真不知道韃子能做出什麽事情來。


    或許北京真危險了。


    這樣的大是大非之前,個人一點小恩怨,也算不上什麽。


    周尚文忽略了身體上的一些不適,畢竟將軍征戰沙場,身上有些小病小傷實在太正常了。這麽多年周尚文每天晚上不喝點小酒,都睡不著。不是周尚文嗜酒如命,而是酒精能壓製周尚文身上一些異樣的感覺。讓他能入睡。


    他隻當是如之前一樣,渾然不在意。起身說道:“末將願往。”


    翁萬達長出一口氣。臉上立即帶笑,說道:“老將軍有什麽需求,盡管說?”


    周尚文說道:“大同軍損失慘重,將士們的撫恤要立即下來。還有我已經看過了,大同軍可戰之軍,不過萬餘騎,有些少,令宣府各路騎兵歸附於我麾下。”


    翁萬達雖然覺得周尚文說話,好生不客氣,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除卻周尚文之外,沒有那一個武將,敢如此與他說話。但是此刻正是用人之際,也不與他多計較,說道:“一切都依老將軍。”


    宣大的血腥廝殺。夾雜黃沙之中,也吹不到北京城之中。


    周夢臣身在兵部又是消息最靈通的驛傳部門,倒是知道韃子再次南下,心中雖然有些擔心。但也僅僅是擔心而已,其餘的事情都做不了。他還要忙於兵部驛傳改革。


    嘉靖二十八年開始,郵票,驛票改革正是推行開來。


    很多事情,並不是推行開來,就是結束了。恰恰相反,很多事情,一件事情推行開來,才是一堆麻煩事情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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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戶部要求,這種郵票驛票的發行機構,要在戶部。


    一方麵,這些票據是可以在市麵上換錢的。這種關於錢的事務,戶部認為,不應該是兵部,應該讓戶部掌管才是。而且戶部也有專門的印刷機構,就是印刷寶鈔的機構。


    雖然而今寶鈔如紙,但是衙門還在。早就成為養老的衙門了。


    另外一方麵,卻是戶部壓力山大。


    嚴嵩理財能力,比夏言下降一個檔次。而嚴嵩的貪汙能力,又比夏言高出一個檔次。在嘉靖二十六年的時候,總體上來說,朝廷財政雖然緊張,但是還能支撐得住局麵。


    但是在嚴嵩手中,卻不一樣了。


    在嘉靖二十七年,太倉歲入在三百多萬兩,但是開支一下子打到了四百多萬兩,超支一百多萬兩。而真要說起來


    ,嘉靖二十八年,朝廷也沒有是大工大戰大災情。那超支的一百多萬兩是怎麽出來的。


    當然了,一年的超支還算不了什麽。


    畢竟朝廷開支,有一個起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便夏言當政的時候,也不可能讓朝廷開支每年都是正向的,有赤字也很正常的。而且,夏言為複套下的狠手,的確給朝廷財政狠狠的奶了一口氣。


    那就是宗室條例改革。將朝廷宗藩開支壓縮了一半,更不要說抄了好幾個藩王,一下子弄了好幾百萬兩銀子。


    足夠支撐複套大戰。如果不打仗的話,省著點花,足夠朝廷寬裕五六年了。


    隻是嚴嵩這個理財手法,不用兩年,朝廷這一筆積蓄也要花光。到了夏言開戰之前的狀況。至於嚴嵩父子的家產,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戶部是很為危機感的。所以對任何新增的財政收入,都想弄到手中。


    但是兵部上下不答應了。


    即便兵部與戶部尚書都是嚴嵩的人。但是也不妨礙兩個衙門打架。


    因為周夢臣去年一年的郵費,足足有四萬兩。這個數字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歐陽必進知道,立即抽了一半,作為兵部本身的辦公費用。這讓歐陽必進得了兵部上下擁戴,同樣也讓周夢臣一下子在兵部給吃開。畢竟拿人家手軟,吃人家嘴軟。


    剩下的郵費,才被周夢臣分給下麵的遞鋪。


    這一筆費用,想從兵部衙門口中挖出來,那是門都沒有。


    不過,因為兩個衙門的長官都是嚴嵩線上的人,所以他們不好處麵,上麵的侍郎們也不好處麵。於是周夢臣就與戶部的人來回磋商扯皮。反正是沒完沒了。


    雖然不想承認。這才是大明京官的日常。哪裏有那麽多改革要做,更多是無休止無意義的文山會海,與扯皮鬥心思。


    周夢臣從戶部衙門出來,打發了身後的馬車,想要走走。隻覺得頭有一點點暈,心中暗道:“如何在才調出京師啊?”


    京師廟小菩薩多,這才做一點點的事情,就有這麽多扯皮。如果沒有嚴嵩在嘉靖麵前說了有驛政改革,周夢臣連做這一點點事情的能力都沒有。那就更沒有意義了。


    這種情況下,周夢臣越發想出外了。周夢臣存了這個心思,就要好好琢磨去什麽地方?這才能尋找機會,達成所願。


    就在周夢臣細細想這一件事情的時候,忽然前麵一陣喧嘩,急促的馬蹄聲踏在石板之上,暴風雨一般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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