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寨已然立了起來,三軍盡皆回營。而後李承誌將一幹重將盡至召至中寨,讓李鬆等於予其演示著回回炮。


    宋元史書上將回回炮吹的神乎其神。當然,以南宋之前的人力或畜力投石機而言,配重式投石機確實可以稱得上的劃時代的產物。


    試想一下,數十、上百、乃至數百人與馬拉動一架投石機的場麵:壯觀談不上,笨重倒是真的,而且誤傷的機率還很大。


    至於威力……需三百人馬操作的石炮,才能將五六十斤重的石彈拋至百步遠。


    如果不貪大求全,隻當作普通的攻城輔助工具,配重式投石機可發揮的作用還是很大的。


    像眼前這一架:炮架高近七尺,杆長丈五,配重鐵重三百斤,可將八十斤重的石彈拋至兩百步以外。


    如果隻用來摧毀城牆,可將距離減半,再將石彈減至五十斤,絕對一砸一個坑。


    而這麽遠的距離,即便是可遠程攻擊的城弩之類,對炮機和炮兵的殺傷力也已微乎其微。


    所以看李鬆演示後,一眾軍將看的雙眼直放光,跟見了絕世珍寶的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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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物……神物……”


    源規、元昭等人無一不是滿臉興奮之色,連連驚呼。


    李韶與楊鈞也很激動,但相比源規等人就鎮定多了。


    畢竟他們已然見識過了天雷,此物與之相比,威力就差了許多。


    但好在李承誌並未藏私,且製造工藝也無多難,倒是很快就能用於戰事。


    瞅了好一陣,李韶低聲問道:“此物是否難製?”


    隻是將人拉式改成了配重式,與之前的投石機大同小異,技藝稍微熟練些的工匠看一眼就會,有何難製的?


    李承誌不假思索的回道:“極是簡單,故而盡要落入敵賊之手……”


    “那就盡快上報朝廷!”


    李韶斬丁截鐵的勸著李承誌:“此器必會大放異彩,青史留名也並非不可能。朝中諸公皆具慧眼,必不會使此物埋沒,因此某斷定,不論能否在此戰中建功,朝廷必有封賞……”


    都已經準備造反了,我要那麽多的功勞有何用?


    正這般想著,無意中看到李韶的眼神在往外瞟,順眼看去,李始賢站在家臣之後,饒有興趣的看著李鬆等人擺弄著投石機。


    對啊,自己雖用不著,但可以封給父親。


    枉自己還費盡心思的想著如何讓父親積累些戰功,怎就未想到將此物當做晉遷之資?


    曆史上,造出回回炮的阿老瓦丁被忽必烈授爵宣武將軍,世襲副萬戶候,足足傳了五代。


    若非蒙元被明太祖推翻,估計還能世襲好幾代……


    這東西如今足足被自己提前了七百年,不說絕後,但至少稱的上空前。不看源規等人,興奮的臉都紫了。


    李承誌估計,以此換個縣子或縣男的封爵應是十拿九穩。再稍稍立些戰功,讓父親連遷兩三品應該不算難事。


    他稍稍提起了些精神:“那就報,稍後我便讓李大寫封呈奏,並一應圖紙用八百裏加急送往京中。”


    楊鈞滿臉鄙夷:“你那家臣才當了幾日官,懂得什麽公文格奏?還不如老夫來,寫罷讓李懷德具名便可……”


    關係已然熟的不能再熟,李承誌無可無不可的點著頭,連聲謝謝都懶的說。


    看他盯著擺弄石砲的一眾人,似是意興闌珊,楊鈞又鬼鬼祟祟的湊了過來:“某問你,除了天雷,你是否還藏了什麽好東西?”


    李承誌沒來由的生出一絲警惕:“何出此言?”


    楊鈞往不遠處一指:“你父、李大,並諸多李氏家臣皆是興致怏然,擺明都是今日才知這石砲之利,唯獨就你百無聊賴,連看都懶的多看一眼。


    故而某便猜知,此物對你而言可有可無。定然是還有比石炮更為厲害之物……”


    “你想多了!”


    李承誌風輕雲淡的回了一句,心中卻在狐疑:自己的表情就那麽明顯麽?


    楊鈞眼神確實犀利,隻通過他的神態,就將他的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


    七百年後的東西拿到這個時代,的確堪稱神器。但要是拿到一千多年以後呢?


    當然隻能當做古董發發感慨,李承誌現在就是這樣的心情。


    蒙元之後,為何回回炮就消聲匿跡,極少現於史書這中了?


    因為不但有了完美的替代品,更是將其克製的不留半絲餘地。


    就是火炮。


    他已然造出了配比精準、幾乎已將威力最大化的火藥,李承誌再隻需動動嘴,就能再邁一個台階,造出前裝炮來。


    其他的不好說,以南北朝時期的冶煉技術,鑄出青銅炮完全可以。再退一步,鬆木炮肯定是沒問題的。


    而以李氏工匠如今的鍛甲水平,其實造出鐵箍炮更為容易:就像蔥,用鋼板由裏到外,一層裹一層的卷起來。然後封死後膛,就是一根炮管。


    再花點心思指點一下李氏工匠,造出鐵炮指日可待。


    但李承誌不敢。


    人心最是經不起試探,如今才隻是造出了火藥,就已經讓李鬆等人的野心膨脹到了天際之外,敢陽奉陽違、先斬後奏向他逼宮。


    若再授之於柄,等於是鼓動著李鬆等人造他這個郎君的反……


    即便要造火炮,也要等舉事之後,李承誌坐鎮之下才能著手準備。


    到那時,像汧源這樣的夯土城牆,又能經得住幾炮?


    見他即否認的這麽沒底氣。再看他一副神思悠往的模樣,擺明是在回憶什麽。


    楊鈞剛要追問,被李韶一眼給瞪了回去。楊鈞麵色一僵,訕訕笑道:“某隻是好奇而已!”


    其實自今日見識了那天雷之威,他二人心知肚明:與昨日相比,那雷炸響時聲勢雖不如昨日那般大,但殺傷力更甚。而且極其明顯,並非如李承誌所言,是用麥粉所至。


    故而他絕不止是藏了一點私,十之八九,就如當初糊弄先帝一般,拿麥粉堵他二人的嘴而已。


    但李韶一點追根究底的念頭都沒有,反而無比慶幸:就該如此。


    究其原因,還是元恪過於急燥,迫使歸附不久的隴西李氏再度有了離心之兆。


    弘農楊氏也沒好到哪裏去:與馮太後,孝文帝之時“一門九刺史,兄弟三侍中”相比,如今的楊氏堪稱落破至極。


    要說這二位對元魏朝廷有多少歸附感,也就一般。更多的是出自自保的心理。而這也是門閥、世家、皇權並重時期士族的普遍心理。


    所以相對朝廷而言,他們對同為關中士族的李承誌更為親近。潛意識便是有了好東西,李承誌就該自個留著。


    能將配重式投石機獻給朝廷,已然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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