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女官早已伏地,正駭的瑟瑟發抖。房中還站著的,就隻有扛著皇後的李承誌,並護在一側的高文君。


    候剛嘶聲厲吼:“李承誌,我勸你束手就侵!”


    十數禁衛齊聲大喝,聲震如雷:“李承誌,束手就侵!”


    你束你個毛線?


    李承誌冷哼一聲,示意著高文君:“將那紗幔解下來,先予殿下遮寒……”


    用紗遮什麽寒?


    心下詫異,高文君往李承誌身後一扭頭,才看到皇後竟是**?


    明知此時此情此景實是不該,但高文君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皇後臨昏迷前,被藥激的起了欲念的那句話:“孤不會被他看了去吧?”


    這何止是被看了去,你都快粘他身上了……


    高文君一陣氣苦,手上不自覺的就用上了力。隻聽“嘶啦”一聲,足有兩層的紗帳竟被她硬生生的撕了下來。


    不知為何皇後堂妹、皇帝表妹竟都對李承誌言聽計從,候敢就似腦子都不會轉了。


    正要喝罵,猛聽身後幾聲驚呼:“陛下,危險!”


    往後一看,皇帝竟到了門前,身後跟著高肇、王顯等。似是攔著不讓他進……


    候剛心急如焚:若被皇帝看到皇後竟被挾持,且生死不知,哪還有他這個殿中值事的好?


    愈發焦急,候剛厲聲道:“李承誌,還不跪下就擒!”


    跪你妹!


    別說跪,我但凡挪開半步,皇帝怕是得挖了你的眼珠子。


    “將軍怕是誤會了下吧,將下官當作刺客了吧?你問問那幾個女官便知:是那刺客欲刺殿下,被下官攔了下來……”


    “一派胡言!若真如此,那你為何要將殿下擋在身後,不允我等營救?”


    皇後上身不著寸縷,我怎麽讓你救?


    爾等事後會不會被皇帝問罪暫不論,若真被這般多人看了去,皇帝再是大度,怕是也會心生芥蒂。說不定以後就會因此嫌棄高英……


    便是從高文君這裏論,自己也得先替皇後擋著點……


    委實不好解釋,李承誌隨口道:“將軍莫急,等稍後事罷,下官再向你解釋……”


    也確實是疼的受不了了,李承誌已沒多少耐心,所以聽著上語氣極其敷衍。


    候敢哪裏敢信?


    什麽事罷?


    這分明是眼見走投無路,要拿皇後做要挾,想搏一絲生機?


    再要這般拖下去,若是真讓皇後有個三長兩知,莫說這身官衣,便是這條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候剛心一橫,猛的拉過身則的禁衛旅帥,低聲交待道:“召射聲吏(神箭手),瞄準了,聽本官號令行事……”


    ……


    酒精不斷的蜇蝕著神經,就似有數千隻螞蟻在啃咬血肉和骨頭一般。李承誌不停的冒著冷汗,牙呲的就跟要咬人的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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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賊女人好死不死的,竟挑了一把帶鋸齒的?


    倒不是不好撥,隻需咬著忍著,至多將傷口豁大一些就能將刀取出來。但一旦撥出來,血怕是會當場往外噴。


    問題是,他這會正在給皇後遮擋春光,既不好挪步,又不能彎身,身邊再連個幫手都沒有,連藥粉和紗布都夠不到。


    那就隻能先忍著……


    李承誌磕著上下牙,低聲吼著高文君:“你能不能快一些?再拖下去,你男人怕是得被活活疼死……”


    便是這一句,讓高文君的臉從耳尖紅到了脖子裏。心裏又急又是心疼,一時慌亂,手裏的紗幔竟滑了下去,又露出了白花花的一片……


    你這不但沒快,反而更慢了?


    李承誌氣的想拿頭撞牆。


    正暗罵著,心底猛的一突。似是生了心靈感應,渾身的汗毛一豎,遍體生寒。


    目光掠過之處,竟見有兩點寒芒躲在前排禁衛之後,好像已瞄準了他。


    電光石火之前,大腦都來不及思考,身體就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就如忽然來了一股巨風,一棵大樹被攔根摧折,李承誌側身就倒。


    都倒至了一半他才想起,身後就是高文君與皇後,他一躲,這兩個哪有命在?


    已然至此,哪還能顧得上胳膊上還紮著一柄刀,李承誌刹那間便展開了雙臂,如一隻大鳥,將二人護在在懷裏。


    直到此時,耳邊傳來了一聲“射”,又聽“嗖嗖”、“篤篤”幾聲,幾隻箭險之又險的擦著李承誌的頭皮、後背,射進了身後的牆上。


    刀柄應是撞到了皇後身上,又往深裏刺進去了許多。剛慢下沒多入的血,竟又淋淋漓漓的流了起來。


    從未受過這般的折磨,覺的竟比慕容定捅他那一槍還要痛上數倍?


    緊緊的咬著牙,李承誌就地一滾,硬生生的忍著巨痛,將床榻翻立,擋在了三人身前。


    “哪裏冒來的棒槌?你他娘的不要命了,這可是皇後?”


    正因為爺爺知道裏麵是皇後,不然為何這般急燥?


    這狗賊也真是命大,竟被他躲了過去?


    候剛暗恨,心知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竟大手一揮:“給我拿下……小心莫傷了殿下……”


    “放肆!”


    猛聽高肇一聲厲吼,“候剛,你莫不是要造反?”


    被高肇一打岔,禁衛本能的一猶豫,竟不敢往裏衝了。候剛往裏一瞅,李承誌早已躲在了床榻之後,定然已再將次皇後挾持了……


    候剛氣的雙眼冒血:“高司空,你意欲如何?那刺客臨死前親自指證,稱與李承誌是同謀,二人欲先刺殿下,後刺陛下……眼見某即將那賊子擒下,全因爾這一吼功虧一簣……高司空,你是何居心……”


    李承誌要刺殺皇後?


    簡直放屁?


    要真如此,三娘怎還會與他守在一塊?


    高肇臉都氣紅了:“簡直一派胡言……”


    不知還想說什麽,卻被李承誌一聲冷喝給打斷了。


    “放你娘的狗屁?”


    差一點啊……但凡慢上那麽一兩絲,身上便是幾個明晃晃的血窟窿……


    本就疼的焦燥無比,沒了半絲耐心。此時一聽這棒槌竟真信了那女官的誣陷之語,差點就射死了自己。李承誌隻覺血直往頭上湧,心中哪還有理智可言?


    好心好意的來替皇後治傷,竟莫明其妙的遇到了刺客?


    明明拚著性命救了皇後,就隻刺客臨死前的一句構陷之言,竟被這王八蛋定成了同黨?


    竇娥有沒有爺爺冤?


    心中猛的生出了一絲邪火,李承誌恨不得將天都捅個窟窿出來。莫說隻是個值事將軍,怕是元恪來,估計都得被他嗆兩句:說了八百遍了我不會,你非要讓我治?


    罵娘的話張嘴就來:“我幹你大爺……那女人若說你是她生的,你是不是得跪下喊娘……”


    畢竟是官,便是平日裏罵人,至多也就是“入你娘”之類,那聽過這般惡毒的話?


    刹那間,候剛的臉就漲的跟大茄子似的,憋了好幾息,竟隻就憋句了一句:“爺爺入你大母……”


    明知不該,但王顯、徐謇等人就是止不住的想笑,忍的好不辛苦。


    好笑之餘,也難免驚駭:這候剛看似隻是個值事將軍,卻還兼著右中郎將,領刀劍左右(類帶刀侍衛統領),並事嚐食典禦(替皇帝嚐藥、嚐食,也就是提前試毒)。若論皇帝之寵信,絕不比高肇差。


    李承誌罵的這般惡毒,這仇絕對已是結下了……


    元恪的臉都快氣青了。


    皇後生死不知,這兩個倒好,竟在朕麵前罵街?


    什麽“李承誌是刺客同謀,欲先刺皇後,後刺皇帝”之類,元恪半個字都不信。


    數次奏對,哪次李承誌不是與朕獨處一殿?以李承誌的武力,殺死朕並不比捏死一隻雞困難多少。


    還有高肇獻上的烈酒、高湛獻上的冰沙,皆出自李承誌之手。他若真有此心,何需等到現在?


    這候剛簡直糊塗,就連刺客臨死前的構陷之語都聽不出來?


    還有這李承誌,怎能罵出那樣的話,簡直有辱斯文!


    越想越怒,元恪一聲冷喝:“夠了!堂堂朝臣,成何體統?全給朕滾出來……”


    罵了一半他才驚覺,急聲道:“李承誌,皇後如何了?”


    殿內傳出一句嗡聲嗡氣的聲音:“殿下安然無恙……”


    聽這語氣,好似極其不情願,元恪氣的想咬牙。


    竟連句“回陛下”的前綴都沒了?


    果真是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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