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


    一輪弦月掛於中天,月光如水般潑灑下來,天地似被染了一層銀漆。


    遠處山影朦朧,近處花樹婆娑。清風吹動樹葉,發如嘩啦啦的輕響,脆似童嘻。


    城牆、宮殿高聳四立,各處火光點點,燦若星辰。


    三人自承明門而入,進入金墉城。城不大,長也就兩裏多,寬還不足百丈,殿也隻有三座,但修的極高。


    最矮處的城牆都足有六丈,坐在金墉城的正堂光極殿中,能將整座洛陽城俯瞰於眼下。


    若論高固,金墉城更甚於皇城。若在此城中屯兵,至少可藏兵上萬。而且背靠邙山,進可攻退可守,是一處位置絕佳的易守難攻之地。


    李承誌邊走邊偷眼細瞅,邊聽著高湛與元悅在那裏嘀咕。


    高湛苦口婆心的勸著:“饒過他這一遭吧,見了陛下,你就說是我與他起了爭執,不慎誤傷了你……”


    元悅牙咬的咯咯直響:“這都兩次了……爺爺委實咽不下這口氣……”


    “這次怎能算,他又未踹到你?”


    高湛小意道,“再者你又不是未見到,今日的陛下何等的龍顏大悅?便是你非要與他置氣,陛下至多也就是斥他兩句,怕是他連板子都不用挨,你何若來哉?


    冤家宜解不宜結,聽我一句勸,握手言和吧!嗯,放心,絕不會虧了你,我保證,向他給你討樁好處……”


    討樁好處?


    李承誌微微一眯,瞅了瞅高湛和元悅。


    這倆怕不是在給自個演雙簧?


    已然入夜,看不清這兩人的表情,但李承誌總覺得有些不得勁。


    “豈不是便宜了他?”元悅冷笑一聲,話峰一轉,“除非他再給爺爺磕三個頭……”


    我給你磕個鳥?


    這倆還真給自己演戲呢,不然元悅話頭哪會轉的這麽快?


    真要是把自己恨到骨子裏,元悅此時早卯著勁的盤算如何給皇帝告狀了……


    李承誌停下了腳步,狐疑的看著這兩個:“說吧,想要什麽?”


    心思被點破,元悅卻無半絲尷尬,冷聲哼哼道:“李承誌,兩次了啊?孤怎麽也是親王吧?你就不怕孤哪日得勢,找你算後賬?”


    等你哪日得勢?


    皇帝活著的時候是別想了。等皇帝一死,我便是不反,也定然不在京城了,你能算什麽賬?


    還真就不怵你這個……


    李承誌有些不耐:“汝陽王,痛快些!”


    “想痛快?好!”元悅雙手一擊,“孤也不為難你,將製冰、釀酒這般的營生勻與我一樁,你我恩怨兩消……”


    李承誌差點罵出聲。


    我才有幾樁,還勻予你一樁?


    這哪一樁不是暴利,做什麽美夢呢?


    剛要一口回絕,他心裏一動。


    相比較起來,高湛還兼著差事,不如元悅得閑。再者不似元悅那般愛財,積極性就差了許多。


    不敢說元悅鑽到了錢眼裏,但絕對是見錢眼開的那一種,再加是親王,手段也罷門道也罷,比高湛要強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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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怕他耍花招,大不了就是多討好討好皇帝,讓元悅投鼠忌器。再者有高肇這張虎皮在,汝陽王定是不敢動歪念頭……


    李承誌沉吟著:“勻是不可能勻的。汝陽王若是想賺些零用,倒是有樁營生,你我可通力合作。就如我與子澄這般:我製,你售!”


    你製,我售?


    豈不是說,你哪天不想做就可以不做,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元悅眼睛一翻,剛要討價還價,高湛連忙給他使著眼色。


    都說皇帝是順毛驢,李承誌也沒好到哪裏去。元悅真要得寸進尺,怕是毛都撈不到一根……


    “可可可……”高湛連連點著頭,攔著不讓元悅說話。


    “都不知是何營生,可什麽呀可?”元悅好不鬱悶,拔拉開高湛,“至少先問問有沒有的賺吧?”


    李承誌稍一沉吟:“保汝陽王三五年在內城再置套宅子,當是無礙的……”


    元悅眼睛一鼓,剛要罵句扯淡,但又猛的想到了今日那冰沙:隻賣了一日,進項竟就有三四千金,這一月下來,豈不就得上十萬?


    三年就是三四百萬金,置套宅子輕輕鬆鬆……


    “莫不是釀酒?”


    李承誌搖搖頭:“不是酒,但汝陽王放心,賺的絕不比製冰和釀酒少……到時你就知道了……”


    其實就是賣豆腐。


    不但好吃,更不愁賣,隻要做成獨家的生意,自然也是暴利。


    而且成本極低,能吃得起飯的人家就能賣得起:豆子比較粗,豐年時大都當做馬料,人幾乎都是不吃的,所以價格比粟還要低。


    而一斤豆可出豆腐四到五斤,便是將豆腐賣成與豆子持平的價格,也絕對搶著要。陪掉一倍的人工,利潤也當在三倍左右,不是暴利是什麽?


    “你可莫誆我?”元悅狐疑道。


    我閑的?


    李承誌無聲譏笑:“放心!”


    ……


    金墉城,光極殿!


    元恪與元懌隔案而坐,案上擺著幾張紙,上麵密密麻麻的列著今日售冰的各種進項。


    元懌攥著一把算籌,越算頭上的汗越多,像是被嚇住了一樣。


    皇帝則靠著榻背,盯著殿頂神思悠然,不知想著什麽。


    足足算了好幾遍,確認沒有算錯,元怪驚的聲都變了:“聽聞今日冰沙售金足有四千,巨已是大吃一驚。卻不想在此之前,李承誌竟就已賣冰得金十二萬餘?”


    元恪歎道,“是啊,便是朕也未想到,竟有這般多?”


    誰都以為,李承誌的冰沙雖賣的好,卻極費人力。覺的又是樂師又是仆吏,又是巡街的兵卒,又是維持秩序的衙役,隻是這些人的俸金都不是小數目。再算上冰與飴的成本,定是沒多少賺頭。


    卻不想,李承誌從頭到尾都沒想過這般賣,隻是想廣而告之,就賣這一天。


    竟連元恪都沒想到,李承誌瞅準的最大的主顧,既不是官,也不是民,而是和尚?


    一想起高湛來找他秉呈那天,學著李承誌口吻時的模樣,元恪就嘖嘖稱奇。


    有棗沒棗先打一杆子再說……結果這一打,竟讓李承誌打下一地金疙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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