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李承誌笑吟吟的對兩人說道。


    李鬆抱著拳,微微一躬身:“郎君言重了!”


    胡保宗卻不理他,隻是直勾勾的看著走出校場的那六旅步卒,雙眼直放光。


    隻是操練而已,兵卒不但披著鋼甲,還是全副武裝:長槍、方盾、橫刀、長弓、箭囊……一樣都沒少。


    再看人,個個傍大腰圓,身強力壯,分明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壯漢。


    胡保宗愣了許久,才驚聲問道:“你把誰給搶了?”


    這可是足足三千弓盾齊配的鐵甲兵啊……自己臨走的時候,李承誌擠盡全力也才湊了一千而已?


    人還好說,在崆峒山時就整備了一千有餘,到了朝那又征召了三千餘壯丁。自己不在時,好似又打了一場勝仗,俘虜絕對不少,再挑兩千壯卒並不是很難。


    但這甲與弓呢?


    李承誌嗬嗬一笑:“還能搶誰?自然是劉慧汪……後來延容公又送來了一部分……”


    對李而言,甲盾都好辦,隻要有鐵就能造出來。


    弓這東西卻著實是個稀罕物。


    他與郭存信閑聊時,無意中提了兩次,說眼下什麽都不缺,隻缺弓……卻被郭存信給記了下來。


    沒過幾天,楊舒就派人拉來了一千多張弓,同時還有上萬支箭,兩百多副甲。


    知道李承誌看不上那些爛鐵刀槍,他便收集了近十萬斤鐵料,一並給他運了過來,說是算做請李承誌出兵的錢糧,至於能抵多少,還差多少,讓李承誌看著報。


    據說為了這些弓,楊舒不但清空了隴東郡城的軍械庫,更是強令隴東四縣各黨各堡上繳弓箭,為此還差點和胡家翻了臉……


    加上胡保宗從高平鎮買來的,朝那各黨各堡湊的,大勝後繳獲的,差不多有四千張。


    李承全部分發了下去,無論步騎,每日至少有半天要練習射箭……


    胡保宗的臉色微微一變:“延容公,你見過楊舒了?不對……”


    他一聲怒吼:“楊舒從哪來的弓?你他娘的,這是爺爺的弓……”


    郡守胡鐸還被困在涇州,隴東郡的兵事自然是他這個郡尉說了才算,楊舒原本是無權插手的。


    但誰讓他不務正業呢。


    “好啊,那你帶走吧!”李承誌冷冷一笑,“等什麽時候弓湊夠了,我什麽時候再出兵涇陽……”


    “你要出兵涇陽?唉喲……怎的不早說,我哪知道?”


    胡保宗又驚又喜,恨不得撲上來親李承誌兩口,嬉皮笑臉的說道,“快與我說說,你這一仗是怎麽打勝的?我怎看著兵還是那些兵,好像沒死幾個……


    還有,楊舒又是從哪冒出來的?我提醒你啊,這老倌兒就不是好人,奸猾狡詐,翻臉無情……你一定要提防……”


    李承誌看他在那裏耍寶,卻不說話,隻是無聲冷笑。


    看,一聽楊舒就急了?


    等你知道我差點將你那寶貝姐夫一刀斬了,你不得拿頭搶地?


    看兩人並馬進了營寨,李鬆止不住的搖頭。


    廝混在時日一久,這胡保宗不知不覺間就沾染了郎君的不少惡習,其餘不論,這逾發不要臉的習氣,已是青出於藍而勝出藍了……


    ……


    帥帳裏,李鬆呆若木雞,就跟雕塑一樣。


    以一敵二,大勝了不說,竟然還是全殲?


    再看己方死傷,幾個,幾十個?


    他就離開了兩旬而已?


    為何自己每次一走,郎君就會大勝一場,而戰比更是如同神跡?


    難道真的是自己命數不好?


    看他患得患失,分明是在疑神疑鬼,李承誌止不住的一聲冷笑:“一群亂賊,也能讓你躊躇至此?若下次再錯過了劉慧汪,你是不是活都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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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慧汪?


    郎君準備決戰?


    李鬆悚然一驚,牙齒咬的咯咯直響:“仆再也不走了!”


    李承誌瞪了他一眼。


    想走也得看我放不放你?


    以前兵隻四千,還有李鬆、胡保宗幫趁,李承誌並不不覺的有多難。


    但這一戰之後,人數翻了近一倍,李承誌身兼數職,差點沒被累死。


    一天撐死了也就能睡三四個小時,也就年輕身體好,不然早累垮了。


    這活真特麽不是人幹的……


    俘虜要甄選、整編,相應的騎兵營、戰兵營、輔兵營、輜重營全都要擴充。


    擴充完了還要配裝武器,協調後勤,選拔軍官,編撰操典、整訓操練……


    若不是他懂點管理學,以及張敬之、郭存信提點幫趁,李亮幾個小輩也得力,這軍營早亂成一鍋粥了。


    “放心,以後我到哪,你到哪!”


    李承誌安尉了李鬆一句,又瞅了瞅胡保宗。


    這位也沒好到哪裏去。


    時而咬牙切齒,時而羞容滿麵,時而又似牙疼,止不住的直吸涼氣。


    李承誌心中暗歎。


    便是氣炸了又有什麽用?


    就你這點道行,在楊舒麵前連掙紮的資格都沒有,更何況反抗?


    看看我,明明被這老倌兒擺了一道,不還得心服口服的感謝人家?


    這就是差距……


    不過他也能看的出來,胡家有意與自己結親的事情,胡保宗好像不知道?


    不然他不會驚駭成這個模樣……


    “我從沒想過算計你……”胡保宗冷不丁的抬起頭,又羞又恨的說道,“我若知道家中有與你結親的打算,早就予你說了……”


    他後悔的腸子都青了,在心裏更是把家人罵了個遍:早說啊?


    胡保宗不是沒生出過這樣的念頭,隻是沒敢在信裏提。


    驢死架不倒,就算胡始昌被罷了官,他和叔父的郡尉郡守都被免了,胡家也依然是外戚。


    更何況還有那麽多顯赫的親戚,複起隻是遲早的事情。


    再看李家,若不是還有個從六品的李始良,門閥的門楣都快保不住了。


    這若一嫁,便是下嫁,他隻以為家中沒人會同意。


    哪知道家裏會下這麽重的注,但到頭來不但沒招攬到李承誌,反倒讓他誤會了……


    李承誌稍稍一怔,又點了點頭。


    以胡保宗性情,還真會如此。


    擒印真是第一次,朝那城下殺索思文和江讓是第二次,這都兩次了,胡保宗哪還不清楚自己的眼睛裏揉不得半點沙子?


    胡家結親的謀劃算不上多高明,而且說不準就有些吞沒功勞的算計在裏麵,自己說不定就會誤會。


    萬一把自己惹毛了,按兵不動怎麽辦?


    胡保宗沒這麽蠢……


    至於他家裏,要麽是對自己的重視不夠,要麽就是重視過頭了。


    相互聯姻才是士族門閥尋求助力、穩固同盟的最重要的手段。不看整個隴西,大族豪強沒一百也五十了,但繞來繞去,竟然全都是親戚?


    要真是舉世無雙之才,別說一個,三個女兒胡家都肯嫁……


    “放心,我沒有誤會你!”李承誌反過來安慰起了胡保宗,“也更沒往心裏去,趙淵是趙淵,你是你。你也不要過多糾結,協助我盡快出兵涇陽才是正緊……


    這一戰後,劉慧汪急速收縮,至少涇陽西境已不見賊兵的身影。除朝那外,延容公已令祖居、涇陽二縣部分黨堡複耕。


    但隴東大部分的田地還在是涇陽以東,穀雨在即,再拖下去,怕是連菽豆都種不成了,所以延容公已三番五次來信,催我盡快出兵……”


    延容公,又是延容公……好個老賊,竟然如此狠絕?


    胡保宗一聽這個名字就恨的牙癢癢。


    他“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你派兩什護衛予我,我要回郡城一趟?”


    “這麽急?”李承誌有些懵。


    難道是要回去和楊舒拚命?


    他轉了轉眼珠:“我勸你還是不要給自己找不自在!”


    “我有那般不堪?”胡保宗都被氣笑了,“我隻是有幾樁事要與家中商議,再說已然兩月不歸家,既然賊兵消匿,官道已開,無論如何都要回去一趟……放心,少則一日,遲則兩日,我必然回返。”


    隻要不是去送命就好!


    李承誌點點頭:“那我也不勸你了,你路上小心……李顯,傳令李聰,讓他率兩什甲騎,一騎雙馬,護送胡校尉回郡城……”


    “那我走了!”


    回了一句,胡保宗又朝郭存信抱了抱拳,轉身大步出了帥帳。


    看著胡保宗的背影,李承誌若有所思的問道:“他這般急著回去,是要和延容公爭權?”


    “你不知道?”郭存信語氣不善的問道。


    我哪能知道?


    李承誌狐疑的抬起頭。


    郭存信冷冷一笑:“胡保宗怕是還沒死心!”


    什麽還沒死心?


    還有你這語氣,怒中帶酸……李承誌猛的一怔。


    這一茬怎麽就過不去了?


    自那夜之後,郭存信就好像認定了,自己已對張京墨動了心。


    勸雖沒勸,倒是威脅了好幾次,說是要等著看看,到時李始賢會打折自己的幾條腿?


    也就兩條,還能有第三條不成?


    李承誌哭笑不得:“舅舅,你實是誤會了……”


    話都沒說完,營賬外又聽到一陣響動,似是有人急奔而來,聽喘氣聲,好像是胡保宗。


    “你怎麽回來了?”李承誌詫異的問道。


    也不知是累的還是驚的,胡保宗連氣都喘不勻了,指著賬外說道:“外麵……來了一匹白馬,馬上是個女將軍?”


    李承誌眼睛一瞪:扯淡呢吧,哪來的女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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