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特伯爵在合約簽訂的當天,就心喪若死的離開了旅順,莊虎臣提出的十條議和條件,除了第五條以外,沙皇全部照準。維特伯爵當時還不死心,還想再堅持一下,爭取一下,可莊虎臣連麵都不露了,李叔同這些人寸步不讓,一個銅板都不能少。維特的隨員也急著回俄羅斯,他們自作主張給沙皇發電報,沙皇嚴厲斥責維特伯爵不顧大體的舉動,要求立刻簽約。


    合約談判的時候,英國就參與進來了,法國人打著俄國盟友的旗號也湊熱鬧,而且法國人答應借給俄國一筆貸款,用來償還合約所要求的賠償債務。


    這個年頭的法國,就是個放高利貸的,而且借款給俄國,除了希望中國和俄國之間的戰爭早點結束,好把俄國軍隊調回西線,牽製德國人以外。更可以讓沙皇騰出手對付列寧、托洛斯基的反叛,讓沙皇對法國感恩戴德,並借機控製俄國經濟,讓俄國陷入借款、還利息,還不起利息,再借新貸款還老貸款的惡性循環裏去,從而使俄國不能真正的強大起來。


    法國人這個一石三鳥的計策,不能說玩的不高明。


    《中俄旅順條約》在旅順的原俄國遠東總督府簽訂,由大英帝國和法蘭西共和國作為擔保人,法國銀行提供貸款,賠款折合中國庫平白銀一億五千萬兩,正好和庚子賠款的數額相同,分三年還清,首期賠款將在合約簽署三個月內支付,首期賠款額度為合約總額的百分之四十。


    維特走的時候,莊虎臣親自去送了他,那種落寞的神情讓莊虎臣也覺得有些感傷。維特伯爵這樣歐洲頂尖的政治家,卻要在割地、賠款的條約上簽字,而且製止他向莊虎臣爭取最後一點利益的,居然是俄國沙皇,不能不說這是個巨大的諷刺。


    莊虎臣真想留下維特,自己身邊哪裏有這種高水平的政治家,可惜他是個堅定的愛國者,心裏隻有俄羅斯,即使沙皇是個混蛋,他也絕對不會給莊虎臣賣命。


    合約簽訂當天,中外的報館記者就用越洋電報,將消息發向遙遠的歐洲。國內報紙更是用最大的篇幅報道這個喜訊。


    再次的舉國狂歡,這次和以往不同,前幾次隻是打了勝仗的消息,自打鴉片戰爭以來,這種消息多如牛毛,頭天還吹噓大沽口打退了聯軍,第二天洋兵就殺進紫禁城了,老百姓聽說著從東北前線傳來的捷報,高興歸高興,總存了三分的疑忌,搞不清楚消息到底是真還是假。


    這次不同了,合約全文在無數的報紙上刊載,洋人服軟了,洋人給咱中國人賠銀子了!洋人把占咱中國的地吐出來了!


    從冰天雪地的東北到驕陽似火的兩廣,從海風獵獵的膠東半島,到黃沙滾滾的新疆,隻要有中國人的地方都在歡慶。連南洋和澳洲、美國的華人也上街遊行慶祝,唐人街的飯館也不要錢了,隻要是同胞,隨便放開肚皮吃。


    美國在這個時候,不失時機的表示,《排華法案》今後隻針對華工,其他華人入境將不受到限製,並且歡迎高等華人定居美國。盡管這個讓步非常有限,可是那些中國商人也願意接受了,畢竟抵製美國貨,讓他們損失慘重,就坡下驢不失為明智之舉,隻有華工的主要輸出地廣東,依然沒有放棄抵製美國貨。


    上海、天津、北京,租借和使館區的洋人見了中國人,也知道客氣了,這些人以前見了中國人一向是鼻孔朝天的!租界裏隻對洋人開放的番菜館子,也掛出牌子,歡迎中國人進入,租界公園裏的紅頭阿三巡捕和菲律賓看門人,也沒膽量攔著中國人了。華界的中國人感受不深,租界裏生活的中國人,則明顯的感覺到,中國人有麵子了,中國人腰杆挺起了了!


    西洋人見了中國人,變得客氣了,日本人則是見了中國人就鞠躬,眼神裏帶著畏懼和狡獪。中國人都懶得搭理他們,中國和日本現在還在開戰呢!要不是莊虎臣親自在報紙上發表文章,要求國民保持克製,不要騷擾在中國的日本人和其他國家的人員,這些小日本恐怕早就被老百姓點了天燈。


    報紙上,原本非常激進的言論也不見了,那些吆喝著殺進莫斯科、彼得堡的文章也變得越來越少了,漸漸一篇都沒有了,所有的文章都是一個調子,咱們打勝了,咱們中國人丟了幾十年的麵子現在揀回來了!一場實實在在的勝利壓倒了浮躁的情緒,人們在歡慶中變得成熟而理智。


    莊虎臣的大元帥府發出指令,這筆額的賠款的一半,將用來推廣全民的免費教育,剩下一半用來改善民生和作為準備金的一部分,把銀本位的中國貨幣結算單位改變為全世界通行的金本位。


    莊虎臣的這個決定,也曾經在自己的班底裏引發了一場騷動,現在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這筆賠款的一半用在免費教育上,很多人並不同意。國家窮啊,底子薄啊,其他很多地方更急切啊,種種理由都出來了!


    平日裏,莊虎臣是個挺能納諫的人,不過這次,他固執己見了,未來的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比拚,拚的是全體國民的素質,一個由文盲組成的國家,怎麽能不在今後被人欺淩?


    這件事情的爭論很快就結束了,甘軍的勝利壓倒了爭論的聲音,如果不是對當兵的進行文化培訓,這些文盲兵怎麽可能在三年的時間,就精通了各種新式武器和新戰術的的使用。甲午年的李鴻章的淮軍和北洋,庚子年榮祿的武衛軍,用的武器拿也是相當精良的,可戰爭的結果怎麽樣,一敗塗地!沒有高素質的國民,哪裏來的大批高素質的士兵?


    甘軍這三年是怎麽練出來的,莊虎臣身邊的人都非常清楚,那是拿銀子喂出來的,如果這些士兵的素質高一些,何至於每個人身上花那麽大的力氣和經費?


    讀書不要錢了,窮人家的孩子可以讀書了?這是什麽概念?那就是說每個家庭的孩子,都有可能通過讀書這個渠道,改變門庭,從泥巴腿子變成受人尊敬的人上人,盡管這條路還是相當崎嶇與艱辛的,起碼它提供了一種可能性,這對中國人的誘惑力是無比巨大的。


    舉國上下,歡慶、歡慶,除了歡慶還是歡慶!連乞丐都扭著秧歌,加入了遊行的隊伍裏。報紙成了最搶手的東西,每個窮鄉僻壤,都有識文斷字的人給農夫、車夫、小商販念著最新的消息。


    自打鴉片戰爭以來,六十多年了,頭一次見到洋人給咱們中國人割地、賠款,李叔同說的一點沒錯,等了兩輩子人,終於見到了回頭錢了!


    在漫天的勝利的語調中,那些官場上的老油條馬上就看準了風色,老派的人上本勸進,新派的則發電報勸進,還有人在報紙上寫文章勸進,甭管是保守派還是維新派,上下就是一個腔調,請莊虎臣即皇帝位,正大統,以安天下人心。


    什麽十五年後稱帝,所有人看來,不過是莊虎臣故弄玄虛罷了,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不過這一套,在中國曆史上,那是汗牛充棟、史不絕書。曆來大臣、大將想篡位當皇帝,都是讓屬下勸進,偏偏一個個還都裝出一副堅辭不受的樣子,然後下麵人就要三番五次的苦勸,最後,才裝出無可奈何的樣子坐上龍椅。


    各地督撫、將軍,現在明白了大勢已去,再敢拿搪,恐怕今後是死無葬身之地,都紛紛上表勸進,而且都在表章上說,願意維持地方秩序,等候中央政府派員接收。這些人打的主意是,有了這個擁戴之功,不說升官了,起碼原先的官位應該有保障吧?


    除了特別偏遠地方的苗、藏土司和幾個西蒙古的王公還沒有動靜以外,各地算是都已經接受了中華帝國的法統。連蒙古的大活佛也來了表章,勸莊虎臣登基。


    日本多次派人,希望和莊虎臣談判,可英國人卻要求莊虎臣,絕對不許拋開英國、法國、美國,單獨和日本媾和,而且一再要求中華帝國派出陸軍參與登陸戰鬥。現在莊虎臣已經沒了借口,和俄國的合約都簽訂了,總不能再拿和俄國的戰爭說事兒吧?可是真要打的話,日本本土現在全民皆兵、同仇敵愾,而且日本近衛師團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再加上日本地形複雜,甘軍擅長的重火器突擊,在多山的日本很難發揮出應有的作用,重炮在日本崎嶇的山路上運輸,那不就是讓人打遊擊、突襲的活靶子嘛!一旦真在日本內陸打起來,損失將是驚人的。


    英國人自己在日本登陸吃了大虧,印度錫克兵被日本近衛師團包了餃子,要不是伊藤博文、山縣有朋想留著今後談和,英國登陸部隊恐怕一個都活不了!印度兵不濟事,英國人又不想從本土調集精兵,就指望莊虎臣當炮灰,這算盤打的也太精了!


    莊虎臣對這個事情很是火大,可又沒有辦法,現在和英國翻臉?自己哪裏有這個本錢?別說和英國人打仗了,被英國人封鎖了海港就夠自己喝一壺的,現在中國的重工業體係很不完整,大量的原材料和零配件要靠進口,一旦封鎖了出海口,那些工廠就要停產了。


    “大帥,公審法庭已經準備好了,隻是出了點狀況。”李叔同靜悄悄的從外麵走進來,輕聲耳語道。


    莊虎臣心裏一驚:“怎麽,乃木西典跑了?”


    “那倒沒有,乃木西典現在被嚴加看管,絕對跑不了,是端王載漪在蒙古阿拉善自殺了!我們的人剛到阿拉善,就聽說端王已經吞金子死了!屍首也驗過了,確實是端王的。”


    莊虎臣歎了口氣,自己的人還沒出發,端王就得到消息,派人到北京找壽元和馬福祥疏通關係,抓他的人還沒到阿拉善,他就自殺了,這說明什麽?隻能說明,自己身邊有內鬼。盡管最高層的幾個人肯定是可靠的,楊士琦、李叔同、孫明組絕對不會背叛,但是他們身邊的人呢?這麽多人裏出幾個內鬼也不是稀罕事兒。


    但是這件事,也說明自己的安全保衛工作和保密做的確實是不夠啊!


    軍事秘密,身邊的高層都知道對老婆、孩子都不泄露,可是抓端王這樣的事情,在他們看來,根本就不算個事兒,茶餘飯後沒準就當笑話講給別人聽了,而說者無心,聽者卻往往有意。


    “死了,太便宜他了!庚子年幾百萬人,被他和慈禧兩個的私欲就給斷送了!那是幾百萬條人命啊!”莊虎臣還有些憤憤不平。


    “那大帥還打算開墳鞭屍?這可是要讓後世詬病的!大帥三思!”


    莊虎臣搖頭道:“這種事兒,我不做,殺人不過頭點地,掘墓鞭屍的事情,那就是缺德了!再壞的人,也不能扒了他的墳啊!不過回頭要給庚子年枉死的百姓和滿漢大臣立個碑,讓慈禧、端王這些人的像跪在他們麵前,讓後世都知道這些混賬是個什麽樣的烏龜王八蛋!”


    “大帥,現在各地都在勸進,您再不正大位,人心不穩啊!軍中現在也議論紛紛,大營眾將都怕落個有功不賞,雖然他們嘴上不敢和你說,可私下裏已經吵開了鍋,說是灑血賣命打了半年多,現在新朝也建立了,可卻不封功臣,哪朝哪代也沒幹過這樣的事兒啊!大帥,不能再拖了!”


    這個年頭,當兵的都是圖個封妻蔭子,打了這麽多勝仗,不說封個爵位,起碼也弄件黃馬褂穿穿,最好的當然是搞個實缺的地方官。莊虎臣的兵盡管訓練的好,戰鬥力強悍,可畢竟不是國家軍隊,說白了,就是莊虎臣的私兵,沒有這支軍隊的支持,什麽都是假的。可這些軍人不是真正的國家軍隊,打仗的目的也不是為了什麽保家衛國,除了對洋人有些憤恨之外,更多的是要靠軍功升官發財,一旦這個目的達不到,嘩變、倒戈都不是不可能的。


    “大帥,現在中華帝國已經成立數月,大帥一直不肯稱帝,這讓軍心如何得安?民心也是如此,而且皇帝位空懸,也會讓宵小之輩起了覬覦之心。大帥原先不肯稱帝,屬下也明白,那是韜晦之計,可現在大帥之威望,天下無匹,各地督撫、將軍也都臣服,這是多好的機會,請大帥為天下蒼生計,早日正位登基,以安天下。”


    李叔同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莊虎臣也隻好沉默不語。平心而論,莊虎臣對皇帝這個稱號很膩味,大清的皇帝每天早上四點鍾要起床上早朝,下午還要接待臣子,晚上要批閱奏折,如果稍微懶一點,就有臣子聒噪。這種皇帝哪裏有西洋各國的富豪們過的舒服?別說歐洲的老貴族了,就是美國鐵路大王哈裏曼過的日子,都比中國皇帝舒服百倍。錢多到一定程度,也就是個符號,國外的富豪,生意交給職業經理人打理,自己可以享受人生,而中國的皇帝則是事事躬親。


    盡管莊虎臣早就打算好了,自己就是當皇帝,也是那種垂拱而治,不管事兒的皇帝,可現在的情況,中國的憲政每個十年八載是搞不定的。自打穿越過來這五年,哪一天自己是輕鬆的?累都累死了!


    心裏不是不明白,不稱帝的話,天下就有可能再次動蕩,可稱帝就是個緊箍咒,今後一言一行都得謹慎,皇家禮儀更是無比的繁瑣,這讓自由慣了的莊虎臣無比鬧心。


    “這個事情,過幾天再說吧,對了,岑春煊到北京了沒有?”


    “岑春煊大人已經從廣東出發多時了,預計三兩天後就能到北京,袁世凱大人和張香帥也已經啟程赴北京了,對了,這是他們二位臨走的時候,給大帥的勸進表。張香帥再說囑咐,一定要我親手交給大帥。”


    張之洞對這個首相之位,饞的喉嚨眼裏伸手,可莊虎臣不肯稱帝,他就是當了首相,也覺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帶頭勸進的事情,他是最熱心的。袁世凱這些年一直打算和莊虎臣掰掰手腕子,可沒一次占上風的,現在形勢比人強,老袁絕對不會幹螳臂當車的傻事,勸進這個事情,他也不甘人後,而且他不是一個人勸,他把老北洋出身的盛宣懷、楊士驤這些人都扯上,一起勸進,連李鴻章的兒子李經方、李經述等人也被他拽過來一起聯名上表。


    莊虎臣真的有種孤家寡人的感覺,身邊所有人,沒有一個支持自己的,都是天天聒噪著,讓自己立刻進北京即位。


    唯一的一個不勸自己稱帝的,就是容齡了,可她最近明顯的帶著憂思,問她,卻又不明說,莊虎臣覺得兩個人現在比以前冷漠了許多,人在一起了,心卻遠了。


    .........


    作者話:最近一直沒更新,實在不好意思,但是一本書,最難的就是結尾,稍微不慎,就是一本爛尾書,1900 是紛卿的第一本書,我看得如同兒子一般,絕對不可能允許它爛尾,希望書友諒解。(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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