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曆一九零四年十二月八日


    農曆十一月十三


    財神在東 喜神在南


    生肖衝虎


    宜:祭祀、入殮


    忌:造物、開市


    煞神:北


    節氣:大寒


    冬天的蘭州,帶著尖利哨聲的朔風將所有的樹木吹的一片葉子都不存,冷硬幹枯的枝條,昏黃的天空,天地間一片肅殺。


    一萬甘軍的新軍,五百人一個營頭,四四方方的一個隊伍,從高處看就像是一個棋盤一般,對襟排鈕的德國式軍服,被兩年多的冷風吹成黑紅色的臉膛,冷峻的眼神,站的筆直如山嶽的身板。步兵方隊的前方擺著一排排的威風凜凜的馬克沁和山炮、野炮、迫擊炮。


    整齊、肅穆、平靜的表情掩藏著衝天的殺氣。辜鴻銘和蔡元培雖然是文人,但也能感受到那種男人的血性,任何中國人都無法不讓自己血脈賁張。


    這是咱中國的軍隊,中國也有了靜如山嶽的無敵雄師,這些人冷峻的如同萬年冰封的火山,一旦他的怒氣爆發出來,就是衝天的烈焰,中國人被壓抑了百年的熱血會化作滾滾岩漿,吞噬掉敢於阻擋它前進腳步的一切。


    莊虎臣和王天縱、馬福祥等大營眾將,都是一身的戎裝,藍黑呢子軍服,寬牛皮武裝帶上插著花旗國六子洋槍,略顯瘦消缺輪廓分明的臉頰透著堅毅。


    狂風蕩起西北的塵土,沙子撲簌簌的打在臉上,可是一萬多人的隊伍,絲毫不亂,甚至沒有人閉上眼睛阻止沙子迷眼。


    “大帥,甘軍第六鎮集合完畢,請大人檢閱!”一個武官騎著雄壯的西洋戰馬跑到莊虎臣跟前,抽出雪亮的馬刀,行了個軍禮。


    莊虎臣還禮完畢,眼睛環視全軍,眼睛裏充滿了驕傲。


    這是我的軍隊,這是我一手打造的軍隊,他們將承載著民族的命運,用鐵和血洗淨這百年來的恥辱!三年的時間,想了所有的辦法,使用了最殘酷的訓練手段,滿世界的找錢給他們配備了全世界最精良的陸軍武裝。最新式也最嚴格的訓練加上這個時代世界上最優良的裝備,這應該是一支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支軍隊媲美的鐵軍,而它的締造者是我——莊虎臣!


    “大人,全軍已經集結完畢,請大人訓話!”王天縱在莊虎臣背後輕聲道。


    莊虎臣三步兩步跳上了檢閱台,他深呼吸了幾口冰冷的空氣,然後又再次環視全軍道:“甘軍的每一個人!你、你、還有你!你們每一個人都是有罪的!甘軍自打成軍以來,在西北搶劫百姓,屠戮良民,在北京的時候,你們禍害中國人比洋鬼子還厲害,甘軍的軍紀之壞,連盜匪都望塵莫及,而你們這些軍官團的軍官們,你們大部分出身於‘華勇營’,你們在山東屠殺百姓,在天津槍口對準了同胞!你們全都是罪人!??????????自打鴉片戰爭以來,中國的軍人都是有罪的!當然,你們可以講出無數的理由,而這些理由都是真的,都是對的,都是有道理的 !可是不管什麽原因,不論有什麽理由,軍人不能保衛國家,不能保護我們的人民,那就是有罪的,就是軍人的恥辱!而我,作為你們的統帥,你們所有的罪責,都是我的罪過!可是我們的人民沒有拋棄我們,他們還在期待我們這些罪人去拯救國家,保護人民不再受洋人的欺辱,而這種恥辱隻能用敵人的鮮血去洗刷?????????”


    莊虎臣的話讓蔡元培、辜鴻銘他們震驚不已,本來他們以為會聽到豪邁的誓言之類的,沒想是這麽一通話,而下麵的上萬官兵已經是滿臉的羞愧之色,盡管這些人都是新軍,而莊虎臣嘴裏說的是董福祥當提督的時候,老甘軍造的孽,可是隻要頭上還頂著甘軍這個名稱,這種恥辱就是共同的。


    莊虎臣摘掉了頭上的頂戴花翎,露出烏黑油亮的辮子,他將辮子盤在脖子上,從靴筒裏抽出了匕首,沉聲道:“我作為統帥,甘軍有罪,我的罪是最大的,本來按照罪行,隻有自殺以謝國人,可是大敵當前,我作為統帥,還死不得,現在效法古人,割發代首!”說罷,一刀將辮子割了下來,頭發立刻就披散在了後背。


    “大人,使不得啊!大人!”王天縱、馬福祥這些人沒想到他弄這麽一出,急忙過來想攔住他,可是辮子已經割掉了。


    蔡元培和辜鴻銘當時大驚失色,曹操當年割發代首那是因為確實自己犯了法,戰馬塌了青苗,而莊虎臣則是替自己從來沒有犯過的罪受刑,割掉頭發是一種非常恥辱的刑罰——髡刑,這是一種對奴隸和戰俘的羞辱性的刑法,在士大夫看來,和司馬遷受的腐刑幾乎是同等的屈辱,很多人寧可被殺也不願意接受這種恥辱。當年滿清入關的時候,要求留發不留頭,即使是這樣的高壓下,造反的人還是比比皆是。


    莊虎臣把割下來的辮子拿在手裏,一手推開扶著他肩膀痛哭的王天縱,對著官兵叫道:“作為軍人,我們的天職是保護我們的人民,不讓他們受到敵人的侵擾,不要讓我們的敵人有威脅他們的機會,不讓我們的人民在敵人的刺刀下被逼成為漢奸!讓敵人聽見我們的名字就瑟瑟發抖,讓他們永遠記住,侵犯中國的下場是什麽!”


    全軍一萬多人,剛才的肅穆與沉靜已經消失了,代之的是低聲的抽泣,所有人的拳頭都攥的緊緊的,磨牙的聲音讓人聽著骨頭發酸。


    “現在,全軍聽我的號令!剪掉辮子,削發明誌!”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士兵們抽出刺刀,紛紛將辮子割斷,連那些文人轉變過來的參謀們也是毫不猶豫的割掉了辮子。


    “今天,是我們正式出兵的日子,俄國人占領了我們的東北三省,在海蘭泡、在江東三十六屯,俄國人所到之處,我們的同胞被屠殺殆盡,現在,我宣布!甘軍出征東北,收複失地,保家衛國!”


    “收複失地、保家衛國!”


    “收複失地、保家衛國!”


    一萬多人的口號聲震天動地,遠處枯枝上棲息的寒鴉也被嚇的振翅高飛,仿佛也被這支軍隊衝天的殺氣嚇壞了。


    “這是咱中國第一支剪了辮子的新軍啊!”蔡元培心有所感,喃喃自語道。


    “好啊,真的出兵了,咱中國人是骨氣的,讓洋鬼子瞧瞧,中國人不是什麽東亞病夫!”辜鴻銘的黃眼睛裏淌出晶瑩的淚滴。


    “二位仁兄,我想給俄國人送個宣戰書,不曉得哪位肯幫我寫?”莊虎臣對蔡元培和辜鴻銘問道。


    “我來!還是你來吧!”倆人異口同聲,結果發現對方也是這樣的話,又有些不好意了,同時推脫了。


    “二位都是當世的大才子,這、篇片檄文您二位誰寫的都可,我看是否由您二位一起寫,更添我軍士氣。”


    ‘好,甘軍出征東北,收複我中華河山,作為中國人,哪能不出力呢?漫說是寫篇檄文,就是要我給大軍燒火、煮飯,我也心甘情願!”孤傲的蔡元培無比真誠的道。


    大軍踏著整齊的步伐走出了大營,奔赴城郊的火車站,一萬多人同時踩著一樣的步點,大地為之顫抖。


    蘭州街頭的百姓提著雞蛋、白酒給子弟兵送行,學堂的學生們打著“甘軍出征,中國必勝”的條幅,大姑娘、小媳婦往隊伍裏扔著鮮花,弄的這些兵眼圈通紅,可是在刺骨的西北風中他們的胸脯挺的更高了。


    華、洋兩屆的記者拖著沉重的照相機,擠開人群,不停的給士兵拍照,鎂粉燃燒的白煙發出刺鼻的味道,閃爍的強光刺的人睜不開眼睛。


    大營裏的也擠滿了記者,連珠炮般的問題砸向笑容可掬、豐盛俊朗的莊虎臣。


    “大人,您向俄國人宣戰,朝廷同意了嗎?”


    “您為什麽在這個時候向俄國宣戰呢?俄國艦隊剛剛襲擊了大阪,日本的國力受到了極大的損傷,您是不是受到日本國的邀請出兵的呢?或者說是大英帝國對您有要求呢?”


    “大人,我是《申報》的記者,聽說三年前,您和英國有個密約,是真實的嗎?如果有的話,能公開密約的條款嗎?”


    “子爵先生,我是法國《費加羅報》的記者,能談談您對戰局的展望嗎?”


    一群記者吵的莊虎臣頭都昏了,這群七嘴八舌的鴨子有些是他專門請過來的,其中不少是拿過他銀子的禦用文人,可是沒想到,新聞界就沒有秘密可言,一大群和自己沒關係的西洋記者聞著味也到了蘭州。


    “我們中國又句老話,就做邪不勝正!中國不是印度,中國也不是非洲、美洲,任何意圖瓜分中國的侵略者,將受到最嚴厲的懲罰!俄國人不遵守條約,藐視《國際法》的基本準則,必然要受到中國人民和中國軍隊的嚴厲反擊!”莊虎臣義正詞嚴的唱著高調。


    “您覺得您的軍隊能夠獲勝嗎?現在俄國在東北有三十多萬軍隊,而您能派遣到東北的軍隊不會超過八萬!”


    莊虎臣把辜鴻銘一把拽了過來道:“這位是甘肅巡撫衙門的新聞發言人,有什麽問題,請辜鴻銘先生代為解答!”


    這種唱高調的事情,普天下就沒有人比這隻鐵嘴鴨子更合適了。


    記者們又蜂擁圍繞住了辜鴻銘,而辜鴻銘則滿臉義憤的慷慨陳詞!


    不遠處,蔡元培則眉頭緊皺,他喃喃自語道:“割發代首?這可是曹操幹過的事情啊!中國大地,眼看就要風雲突變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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