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哲布尊丹巴要去北京?這怎麽可以!”俄國領事如同雷轟一般,耳朵裏全是蟬鳴聲。


    “消息確實嗎?”一個麵色冷峻的中年俄國人問道。


    “伯爵大人,千真萬確,現在六世章嘉呼圖克圖活佛就在光顯寺!好家夥,那排場大了,光開道的就不下一百人,走路腳都不能沾塵土,全是小喇嘛趴在地上,活佛得踩著人的後背進廟裏,大國師的氣派就是不一樣!”一個矮小、猥瑣的蒙古人滿臉的豔羨。


    維特伯爵,俄國財政大臣,俄國經濟改革者,也曾任過俄國駐清國公使,算是個中國通了,他在愚蠢的俄國政壇中算是異類,僅有的高明的政治家,西伯利亞鐵路的計劃者和實施者。


    這條鐵路全長五千四百英裏,貫穿整個西伯利亞,直達海參崴。這條鐵路建成以後,俄國將可以輕易的將大軍從歐洲調動到遙遠的東方,並且由於自定運費的特權,可以使俄國銷售到中國的商品價格遠遠低於英國、美國,從而使質量略次於歐美列強的商品獲得更好的競爭力,並且通過修建這條鐵路,使法國的承包商獲得巨大的經濟利益,從而鞏固法俄聯盟,以抵製英國對俄國海運的封鎖。


    一條鐵路,就可以拉動整個俄國的經濟、軍事、外交,維特伯爵在俄國絕對是拔尖的政治家。


    這條鐵路成了英國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為了阻撓俄國人這個項目,英國人甚至收買那些靠出口糧食給英國來發財的俄國傳統土地貴族,同時英國和日本結盟,並大力扶持在英國人看來非常排斥俄國的甘肅巡撫莊虎臣來遏製俄國人。


    在西伯利亞鐵路剛開工的時候,英國人就叫嚷著:“在法國人的資助下,俄國人修建的這條偉大的鐵路工程,將使俄國不再需要經過達達尼爾海峽和蘇伊士運河,從而使俄國真正的實現經濟獨立,也使俄國今後會空前的強大。”


    俄國領事施什瑪勒福擺擺手道:“你下去吧,你的消息很重要”然後對下人道:“給他一百個盧布。”


    猥瑣的蒙古人千恩萬謝的退下了。


    “伯爵,現在怎麽辦?”


    維特長舒了一口氣,沉吟片刻道:“沒有哲布尊丹巴,我們是無法真正控製蒙古的。清國一定是獲悉了我們的計劃,否則不可能這麽巧,我們正需要哲布尊丹巴的時候,清國的皇帝就安排他去北京。”


    “沒有他,我們一樣可以輕易的占領庫倫,然後占領整個蒙古。”施什瑪勒福捏著拳頭,惡狠狠的道。


    “占領蒙古很容易,可是統治蒙古呢?英國人、美國人、日本人天天逼著我們從東北撤軍,如果我們自己沒有任何借口就出兵蒙古,那麽我敢肯定,清國就是第二個奧斯曼帝國,而庫倫就成為第二個克裏木,俄羅斯帝國經受不起第二次克裏木戰爭了。”


    維特伯爵苦澀的搖了搖頭。


    “那怎麽辦?難道就眼睜睜的錯過機會嗎?我們好容易說服了勒王和哲布尊丹巴,就這麽放棄嗎?”施什瑪勒福死死的盯著維特伯爵,一臉不甘心的樣子。


    維特伯爵看看施什瑪勒福胸口掛著的二等一級寶星勳章道:“這個是清國政府獎勵你的吧?其實,我們挑動蒙古的叛亂,目的不在於蒙古,而在與能讓我們俄羅斯占有清國的東北,但是我們俄羅斯真的需要東北嗎?”


    俄國領事施什瑪勒福被伯爵的話說楞了,他傻傻的看著維特伯爵。


    維特苦笑道:“俄國真正需要的應該不是土地,而是西伯利亞的經濟利益,是我們的商品可以無限量的銷售到清國的每個家庭,讓我們俄羅斯的工廠的煙囪裏麵冒出更多的煙,讓機器晝夜不停的運作,把清國出產的原料運到俄羅斯,然後把俄羅斯的商品再賣給清國的普通人,這樣才會讓俄羅斯真正的強大起來,我們廉價的商品將充斥整個清國,而清國自己的工業產品將因為價格的原因,無法和我們競爭,從而使清國的工業永遠不能壯大,這就是修建西伯利亞鐵路的真正意義!清國將成為俄羅斯的清國,如同印度對於英國一樣,現在,我們恰恰在做相反的事情,我們在把一個原本可以成為我們的原料供應基地和產品傾銷地的清國,變成我們的敵人。”


    施什瑪勒福思索了一下道:“伯爵講的很有道理,我來清國擔任公使已經三十年了,中國國家看似貧窮,但是潛力巨大,人口非常多,每個人買一件我們的商品就會是一筆巨款,而且這個國家的商人也非常的有錢,那些在庫倫開設商號的山西商人,據說每個家族都有幾百萬兩銀子的財富。但是,我們完全可以占有了東北的土地以後再和清國進行貿易。”


    “你錯了,這個國家是有幾千年高度發達的文明和信仰的,他們具有同樣的信仰體係——儒學,雖然看起來似乎軟弱,但是具有很大的向心力,這樣的國家不是能被外人隨便統治的,韃靼人統治了這個國家兩百多年,但是韃靼人付出的代價是融合進這個價值體係裏去,而我們俄羅斯是東正教的國家,我們的信仰和他們的信仰極端的背離,根本不具有融合性。我們的宮廷裏充斥著思維停滯在兩百年前的家夥,他們還在崇尚著用哥薩克的馬刀開疆拓土的夢想中,而我們的對手英國、美國,他們的理念是持劍行商,他們的武力是為商業服務的,而我們則是為武力而武力,根本沒有目標。”


    “那我們俄國就沒有希望了嗎?”


    “俄國僅僅是沙皇的,它不是俄國人的,俄國在清國的東北不撤軍的行為,非常成功的給俄國培養出了清國這麽一個敵人,我們的愚蠢幫了英國人很大的忙,現在清國到處都在搞建設,甘肅的莊虎臣、山東的袁世凱、還有劉坤一、張之洞這些人,他們本來都可以成為俄國的合作者,現在,他們都把俄國排斥在建設項目之外,我們曾經策動了‘三國幹涉還遼’,那個時候,我們幾乎是清國的保護者,可是對土地的貪婪,讓我們成了清國的敵人,李鴻章曾經是我們俄國的朋友,可是他死了以後,那些清國的開明大臣,都成了俄國的敵人,莊虎臣倒向了英國、美國,袁世凱則是親近德國、日本,張之洞、劉坤一雖然沒有名確的態度,可是對俄國也都是不友好的,連清國的中央政府裏,也到處充斥著聯合日本,抗擊俄國的呼聲。俄國需要的是和平,俄國需要的是貿易,隻有和平和貿易,才能帶來銀子,俄國目前最需要的是清國的銀子,是銀子你懂不懂!而不是西伯利亞不毛的土地!”


    平日裏彬彬有禮的維特伯爵提起彼得堡的那些廢物就是火大,最後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吼叫了。


    施什瑪勒福對俄國的官場太了解了,他苦笑道:“彼得堡的那些家夥和北京的那些韃靼王公,幾乎是同樣不知所謂,區別隻是,北京的那些人是莫名其妙的自卑,而彼得堡裏的那些人則是莫名其妙的狂妄。”


    “我們和日本人之間早晚會因為東北這個問題打一仗,與其說我們是和日本打,不如說是日本人代表英國、美國和俄國打這一仗。”


    施什瑪勒福長期在中國,對這一點他深信不疑:“是啊,彼得堡的那些家夥,居然說日本要達到中等程度的文明國家標準,起碼還要一百年,我看不要三年,俄國就會在東北和日本打一仗,可是伯爵,您覺得我們會勝利嗎?”


    “勝利是很容易的,把遠東總督阿曆克斯耶夫這個蠢貨逮捕,然後派一個懂軍事的家夥指揮,我們可以打敗日本人,日本的整體國力畢竟還太弱小了,即使全民動員,也無法支撐一場大的戰爭。但是如果由阿曆克斯耶夫指揮,那就很難說了,他是敵人的朋友,對於俄羅斯人來說,他是噩夢,他對於俄羅斯軍隊的破壞力,遠遠超過對方的十萬大軍!”


    逮捕阿曆克斯耶夫?那絕對是不可能的,如果逮捕了他,對於沙皇來說,等同於叛國、謀反,誰讓這個蠢貨是沙皇的寵臣呢,俄羅斯,說到底,是沙皇的,和俄國老百姓沒有半點關係。


    “伯爵,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先說一下庫倫的事情怎麽解決吧。”


    “沒有哲布尊丹巴這個幌子,我們是無法控製蒙古的,我們已經在清國的東北給自己豎立了敵人,幾乎所有的中國人在那裏都是我們的敵人,我們不能再讓所有的蒙古人也成為我們的敵人了!”


    “就這麽放棄嗎?如果這麽放棄,我們會被以叛國罪絞死的!”施什瑪勒福急的聲音都嘶啞了。


    “我倒希望能這麽放棄,可惜我無法左右沙皇陛下的決定,現在隻好孤注一擲了,把兩個活佛都抓起來,控製在我們的手裏!”維特伯爵惡狠狠的道。(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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