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之爭第三百章計劃


    “神龍初年,孤以競冠之齡受帝命獲封於均州地,自受封之日起,孤不敢怠歇,數年如一日而為均州為大唐竭盡所能,上思報帝恩下圖澤黎民百姓,孤之傾心可昭日月,天道茫茫孤問心無愧。然,禍於旦夕之間,於年度帝駕崩之日起,孤每日思及帝崩而身為人臣者卻未能在旁,已為不忠;再進而求其,孤更為帝之子也,且更是不能在旁,是為大不孝也。如此不忠且不孝之名當然非孤所願,是故,於年間,孤數次進言當今陛下,懇盼長守於先帝靈前,盡臣忠盡子孝,卻終不能允。孤每每思及便心痛難耐黯然無奈……爾後,孤始能得知,陛下之所以每每不允孤入京盡孝,是皆因京中有逆子讒言而惑,盡說孤之居心卻不思孤之忠心,如此卑劣行徑孤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因而,孤起意憤起而揭之,以圖盡孝心盡忠心,清君側,還我李唐光明,昭孤之清白之鑒……”


    這便是在這一日由均州城焦王府中所散出來的消息,大抵便又是一篇檄文,而與焦王府第一次所的檄文相比,此次檄文則更是再無絲毫掩蓋焦王心跡的意思,這一則檄文便是徹徹底底清清白白的表明了焦王殿下憤而揭起的決心,從這檄文正式由焦王府散出去之時起,打著清君側,鏟小人旗號的焦王……便正式拉開了謀逆的篇章。


    其實類似這等檄文的形式的開場白在曆朝曆代都是屢見不鮮,不管起事者究竟是否占據著大義,他們也總會先將大義拉到自己身旁,就算是牽強附會,也絕對沒有哪一個人是一言不沉默異常的就行起了大逆不道之事。這種行為並不難理解,因為每一個人將要去做些可能影響深遠之事情的時候,通常都喜歡將自己粉飾的無比光鮮,試圖讓自己便就成為光明正義的象征。這樣做好處當然有,最起碼可以欺騙到為數不少的……民心,同時更有可能獲得意外的幫助。


    打個比方來說,占著理去打人比仗勢欺人總能博得更多人的諒解甚至同情,而這同時若也可以讓自己也是更加的心安理得,那便絕對稱得上是好處多多了。


    …


    “清君側,誅小人,這其中的小人指不正是本王嗎?”王平大軍大營之中,風塵仆仆而趕到此的平王殿下根本沒有給他任何休息的時間在第一時間內便令王平拿到了焦王府出的檄文,而此刻平王的李隆基便是在這大營中邊看著檄文,便微笑坦然道:“也難為焦王手下的那些謀事幕僚了,能寫出這麽一則檄文絕非尋常人所能辦到。”


    對於這麽一則虛偽到不能.虛偽的檄文,平王殿下並沒有任何動怒不快的意思,他甚至也根本不會去說這檄文有什麽虛偽的成分,因為他能理解,他能理解這檄文的必要性。畢竟,當初誅殺韋後之時,他不也在京城四處散了這等形式的檄文?


    “是啊,根本不去提當年焦王在京.的劣跡,以至於中宗陛下這才將他配出京,反而盡是褒讚焦王的大義大孝,此人絕不簡單。更難能可貴的是……眼下這麽一場那老狗的布局,居然就這麽簡單的讓天下人以為這僅僅是焦王殿下為盡大孝而做出的事情,寫出檄文的這個人,當真是不簡單啊。”平王殿下趕來均州當然不可能隻有一個人,隨在他身旁的也是他的嫡係他的心腹,王琚與王毛仲二人,而王琚此人性情陰沉甚至言語,所以在平王說罷了那些話後便是王毛仲接的口,他當然不敢直言焦王檄文中的清君側其實就要是清平王殿下,故此隻能婉轉的附和平王殿下僅僅談論這檄文主事之人。


    “你們且來說說,寫出這檄文的.可能是誰?”將手中檄文隨手一卷,平王殿下根本不在意那檄文中指責他為小人之類的言語,隻是這麽扔在了一旁,他便看也不再去看,坐在了大營主位,望著這營中他手中真正的三位心腹。


    一時間,自然是沒有人能夠回答出平王殿下這個.問題,焦王在均州經營已經那麽多年,他能網羅到的幕僚謀士肯定數不勝數,所以要去分析這檄文究竟出自何人之人那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回答上來的問題。


    隻不過這些人唯一能夠確定的便是,這檄文肯定.不是出自焦王之手,且不說焦王本身有沒有這麽心思這份能耐,單單就焦王現下也根本折騰不出這檄文來,他此時畢竟是在洛陽城,而並非這均州城。


    “不知道?本王卻知道。”平王李隆基微微一笑,一路.奔波的卻反常的沒有任何疲憊之色的他往椅子上一靠,歎道:“不過眼下本王卻不能告訴你們,而事實上本王之所以此次要王平站出來便也是因為此人的存在。”


    這怎麽又和王.大將軍扯上了關係?王毛仲有些費解,轉身看了眼王大將軍,卻現對方一如既往的淡然自若,這讓王毛仲難免會去猜測難道王大將軍也知道這檄文出自何人之手?


    王毛仲的這個疑惑隻能無解,因為王平根本便沒有理會他的疑惑,也沒有針對平王殿下的那句話再問出些話來,他隻是站在那處,垂手而立,不卑不亢。


    “不談這個了。”道了一句,平王李隆基將視線放到了王平身上,他的麵色也逐漸凝重起來,又道:“這些時日來你可有現?針對眼下這些事情有沒有計劃?”


    王平麵有愧色,他早就得到了平王殿下的旨意要求他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均州之亂平定,可直到此刻平王趕到了此處他卻依舊是對於眼下這件事情沒有任何頭緒,這讓他確實是有些難堪。不過即使如此,王平也依然隻是輕輕搖頭,道:“回殿下,末將尚未能有周詳計劃。”


    李隆基若有所思,顯然是察覺到了對方的愧色,他又歎了聲,忽然換了話題道:“本王離京時曾見過帝師一麵……你知道你那位師傅是如何評價你的麽?帝師言道,此次之事興許便是你人生中至關重要的一件事情,以往的你太過順利,幾乎對於本王的任何要求都是完美達成,百戰百勝且無往不利,這樣不好,太容易局限你的視野。所以這一次將你抬放出來,而並不是繼續用在暗中做為奇兵也就是這個意思,無論是本王還是你的那位師傅,都很想看看你究竟是否能夠擔當大任。”


    話說到此,平王李隆基便沒有再說下去,而其實他接下來還有一句話便就是:成,則真就成為了本王手中可平天下定乾坤的王平;而若不成,則便真就成為了一個平平無奇的王平。


    這些,王平自然知道,或許是因為平王李隆基提到了帝師他的師傅,也或許是因為眼下這一件事情對於他的重要性,讓王平這一向從容淡然的將軍在此刻顯得有些激動,他豁然而單膝跪地,垂沉聲道:“末將定不會教殿下……還有師傅失望。”


    平王擺了擺手,沒有再多說什麽,示意王平起身後,再道:“本王還是那句話,均州之事一定要戰決,本王不想此事牽連太廣傷及天下元氣,自今日起,本王再給你三日的時間用來打探消息,第四日,無論如何本王都要一份周密且詳細的計劃。”


    “末將領命!”毫不拖泥帶水,也不管平王的要求是否有難度,王平坦然接下,在應了這一句後,他也沒有猶豫之色,很幹脆的便又問道:“殿下,末將此次計劃是否要將韋和算在其中?”


    算無遺策,對於周圍一切可以利用的勢都能妙到顛峰的將其利用起來,這便是王平最大的優點,也是平王李隆基最欣賞此人的一點,所以李隆基不奇怪王平會有此一問,因為這牽涉到王平接下來的整個計劃。


    韋和……李隆基當然不陌生。他很清楚這是那少年的另一大依仗,除了京城的飛騎營,這少年還握著整個江南道的兵權,這同時也是李隆基最為驚歎的一處。


    微微皺了皺眉,李隆基顯然也是不解於那少年的安排,事實上將韋和調派到他的帳下,在事前他也是絲毫不知,所以他猜不透那少年究竟有著怎樣的心思,但就表麵看來,那少年似乎是真的在幫助他。


    隻是這種幫助無論怎麽看都有著那麽幾分自不量力的成分,要知道,焦王本人畢竟是在洛陽城,而既然焦王都在洛陽城,那在他必定要保自己安然的情況下,洛陽城的防衛也必然是異常的牢固……那麽在這種情況下那少年要進洛陽城救人本來就是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可他偏偏還要將手中的力量分散將韋和派來幫助他,這樣一來,那少年到底會有著怎樣的安排?


    他當然不可能隻是個茫無目的不自力量,這一點李隆基自是能夠肯定。


    也是這麽一個沉吟的功夫,李隆基便也不再深想下去,他所期待的一切在日後自然都會知道,因此他便決然言道:“要,當然要,既然張宏有如此好意本王豈能辜負。你非但要將韋和算在其中,更要不留痕跡的給此人一個不小的功勞。”


    恭身應下,王平自是明白了平王殿下的意思,他也知道了平王殿下這是在那少年表示著什麽樣的訊息。


    這同時,帳中始終未一言的王琚卻是緩緩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沉思著什麽,而至於王毛仲,則是表麵微笑自若,心裏卻是反常的有些擔憂。


    …


    平王李隆基抵達均州城之前的幾日,王平之所以始終沒有任何收獲也不能做出計劃,那是因為在那些時日裏焦王府的人也是平靜的異常;而現如今既然在平王到達了均州城之時,焦王府也終於動了手,那用三日的時間來收集一些必要的消息那對於這個出師於帝師的王平來說,並不太困難。他畢竟自小在帝師身旁所學便韜略,雖然帝師那老人教的有些駁雜,可王平卻硬是能夠做到但凡是帝師所教,他便無一不通且無一不精。


    派出身旁最為強悍的前衛營在這山南東道四處打探了三日之後,一份由王平親自擬訂的計劃便呈現了平王李隆基的麵前,要說眼下這場動亂畢竟牽涉大唐國基,那麽這份計劃相對來說肯定也會異常的重要,但便是如此重要的一份計劃,平王李隆基卻是甚至根本看也未看,便點頭允下。


    這是李隆基給予王平最大的信任,同時王平也知道這或許便也是他人生之中最為重要的一次考驗。


    有了計劃那便須要立即執行,平王殿下的意思既然是要在最短時間內將山南道之事平定,而不至於因這山南道累及整個大唐,那在計劃擬訂的同時,王平大營之中便再沒有了以往的平靜,無論是處處兵士整頓的聲音又或是馬匹嘶鳴的嚎聲都在宣告著足夠影響大唐百年基業的此次叛亂一事正式展開帷幕。


    這一份出自王平之手的計劃其實並不複雜,他所學畢竟乃屬兵法正統,所以表麵看來並無出奇之處,依舊是循規蹈矩的利用朝廷正軍在山南道拖住焦王府的主力,阻止其前往洛陽與焦王殿下匯合,而至於王平手下的近萬兵士則編排為奇兵,在這山南道上隨時都準備給予焦王軍有力且致命的一擊。


    不過,這計劃中最為讓王平帳下將士費解的卻是,王大將軍居然將最危險也最艱巨的任務交給了那位來自江南道的惡狗,韋和韋大將軍。


    韋和依著計劃所負責的乃是前往鄧州城一帶等候伏擊焦王軍的糧草,焦王殿下畢竟是在洛陽城,那既如此,作為焦王大本營的均州城肯定是焦王此次用兵的物資囤積之地,就算在過往的一年裏焦王殿下已經準備多時,但若想要瞞過朝廷將如此一批巨大的物資運往洛陽城,那也絕對是不可能的。


    戰爭先打的便是物資,這一點無置疑,所以在兩軍對戰期間糧草肯定是重中之重,因此伏擊焦王糧草這一任務絕對稱得上是最為艱巨的任務,但同時肯定也有著巨大的好處,要知道,若是韋和真能完成此任務,那基本上就是平定大亂的最大功臣。


    隻是,這功勞是那麽好拿的嗎?


    盡管並不知道王平怎會如此看得起他,將這麽一個任務交給了他這個手下隻帶來了不到一萬兵士的將軍,但韋和依舊沒有針對王大將軍的計劃而提出任何意見,他這個人再如何的沒心沒肺,卻始終有著一個起碼的基礎,那就是對張宏的忠誠。


    就算這忠誠無論是張宏還是韋和都極為清楚,隻能是在張宏沒死且擁有著護他安全的能力這一前提下。


    所以也是因為張宏先前來信交代過他要完全服從平王殿下的安排,韋和在接到他所負責的任務之後看了一眼便點頭應下,隨即拔營向著鄧州那方向趕去。


    這是平王殿下趕到均州城的第四日,可韋和直到動身前往鄧州之時也根本未曾見過平王一次,對此他同樣的沒有任何腹誹意見,他很清楚他這個韋氏餘孽究竟是什麽身份,而平王李隆基又是什麽身份。


    拔營出兵,一係列過程在韋和手中毫無滯停之感,談不上行雲流水,但確實可以看到江南道的一年裏,韋和確確實實的是將他手下的兵士都訓練成為了大唐合格的兵士。


    鄧州城同樣處於山南道,山南東道原本麵積便不廣闊,所以從均州到鄧州也確實用不了幾天的時間,韋和率兵趕到鄧州城附近的時候便停了下來,他在行事之前當然須要將此地的地形以及焦王軍兵力情況模清楚,既然糧草乃是焦王軍的重中之重,那韋和當然不會不自量力的便就這樣大搖大擺前去伏擊,他肯定須要找一個適合伏擊且能夠保證撤退時安全的地點。


    這個地點,不好選。韋和趕到鄧州城的第二日也還是未能選到他心目中的理想地點。並且非但如此,他除了沒有選好伏擊之地外更是沒有等到王大將軍計劃中的朝廷正軍。


    既然糧草是那等的重要,那憑韋和這點兵力肯定是吃不下的,再者,韋和所接之命始終隻是伏擊而不是強擊,所以在王平的計劃中,原本應該有朝廷正軍在這鄧州附近的河南道做為牽製,那個時候才是韋和伺機伏擊的最佳時間。


    可是這兩個先決條件在韋和趕到鄧州城之後都沒有實現。


    事情遠不止如此簡單。


    條件未能實現便也罷了,韋和起碼也會有耐心在這一帶暫且隱蔽下來等待時機的成熟,但偏偏就是這個時候,焦王殿下好象是事先便知道了王平的計劃,他運送糧草物資的時間居然比王平所推測的時間提前了許多,甚至是韋和還沒有找定暫時隱蔽之時,便已經看到鄧州城內已經是有焦王的斥候往四麵八方探路去了!


    “這狗*養的王大將軍!”這是韋和韋大將軍在迫不得已之下隻能暫且退出鄧州城時所咬牙切齒留下來的一句話,他當然知道若是王平的計劃完全失算,那他便極有可能會被困在這鄧州城附近。那個時候身處山南道焦王大本營的他,肯定是插翅難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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