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乃是位於蘇州城繁華鬧區處的一處酒樓,在這等昌盛無比酒樓林立之地,這一處醉仙樓實在是平常至極毫不起眼,而之所以這酒樓生意一向不錯,那也完全是因為這酒樓乃是江南楚氏的產業。


    江南楚氏此次內爭一事牽連不可謂不廣泛,基本上包括整個江南道在內的朝廷官員都涉足了其內,但這場爭鬥風波再如何的洶湧如潮,影響卻始終是在多方勢力各懷心思極為默契的控製下維持在一定程度之內,所以說這場爭鬥隻能是局限於某一特定圈子的人物,若非不可收拾便絕無可能牽連到普通百姓。


    也是因此,一如既往毫不起眼的醉仙樓也根本不會因為它已經由楚氏產業而變為了黃家產業後受到影響,蘇州城內的百姓們當然也不會因為這一點而避諱醉仙樓,他們依舊是感受著醉仙樓種種新鮮的經營手段而時常光顧著這醉仙樓。


    絡繹不絕往來不斷的普通百姓們,沒有人會知道這一不起眼的醉仙樓中在今日之內發生了何事,也沒有人能夠知道因為這醉仙樓內幾個人的言談商論會為這江南道乃至整個大唐帶來一些怎樣的影響變數。天那老頭這三個屬於上一代的人物將關於楚氏上代家主楚南昂與王公公之間的那些隱情詳細的說了出來,而也是到了今日,張宏與楚圖這才完全得知他們在京城以及江南道的這所有作為基本上都在楚南昂生前的布置之下。這根本便是一個局,一個針對王公公而布置的長達十幾年之久的局。


    不得不欽歎楚南昂這位楚氏上代家主的高瞻遠矚,他在生前決意向王公公發難,帶著楚氏脫離王公公那老狗控製時,不僅估算到了他地下場。更是將他身後之事詳細的布置了下來。其實從這一個角度而言,楚南昂不能算是敗在了王公公手上。畢竟,即便是他沒能抵擋得住王公公的滔天權勢,但他依舊在王公公那老狗的眼皮之下將江南楚氏傳承了下來,他雖敗但王公公也不能得逞完全掌握得住江南楚氏。


    難怪身為楚南昂同胞兄弟的楚南軒在楚南昂最為困頓之時會悍然向他兄長動手從而謀取江南楚氏家主一位,原來這根本便是楚南昂的意思,他為了在他死後江南楚氏依舊能掌握在楚家手中,而刻意令楚南軒作出這等依附王公公而背叛於他的這種態度。


    對於楚南軒來說。或許當時他不能接受兄長楚南昂的這個安排,但才智並不遜色於兄長地他當然也很清楚這是為了他江南楚氏能夠擺脫被人控製而必須付出的代價,這也是唯一能夠保下楚氏的方法,即便這個方法有些殘酷,但楚南軒依舊是一絲不苟的執行了下來,這一執行便就是十幾年。


    這十幾年來。楚南軒含恨而握著江南楚氏,一方麵須要向那老狗王公公表示著他那毫無一分的忠誠,一方麵卻也須要將他兄長楚南昂生前的安排進行下去,而這期間他卻也得想盡方法讓楚圖憎恨他,憎恨整個江南楚氏,他不能讓這位楚氏中最為出色地才俊世子察覺到一分異常的同時卻也須要竭力保護著楚圖,替他兄長栽培著這未來的楚氏家主。


    楚南昂。楚南軒。何等人物?


    張宏如此而歎息著,心中卻又陡然而想起那永遠都是陰森幹枯的老太監王公公。他直到這個時候才清晰認識到那王公公的可怕之處,原來便是楚南昂這等人物在這老狗手下也依舊隻能采取這樣一個屈辱的方式來完成他的意願。\\以雄居江南道百年之久地江南楚氏之勢。卻也依然須要兩代人地傳承十幾年的布局才能試圖去擺脫這老狗地控製,而這也僅僅是擺脫!


    想起那老狗。張宏難免一陣心悸,他與王公公無疑是對立的一種存在。雖然他並不知道王公公為何會生出殺他地心,但他卻知道這老狗一直都是想讓他死的,那這樣一來,張宏當然也能肯定,他在日後甚至是江南道事罷回京之後便會對上這王公公,而如此可怕,擁有著這等駭人權勢地一個敵人卻又讓他如何來應對?、


    細想之下,張宏愈發惶恐而苦澀,他這時看著這舍內幾人,雖然知道來日這些人定然都會站在他的背後,但心中一時也依舊是茫然並無信心。


    該麵對地,始終是逃避不了。張宏當然知道他現如今在京城的敏感處境都讓他必須得迎接日後之事,因此悄然而攥緊了拳頭的張宏隻能暫且暗自放下心中的惶恐,他很清楚在日後那些可能之事發生之前他必須得先將眼下之事解決,否則他將徹底失去麵對日後那些事的能力。


    眼下之事自然便是江南道之事,雖然這時在楚南嵐三人的解釋後已經是表明了張宏與楚氏中的這些人是處於了同一戰線,但有些事情他依然覺得很有必要問個清楚。


    這時的舍內極為沉寂,對麵的楚圖依舊是在用其強大的心智克製著他心中對於這十幾年來這些人的欺騙而產生的憤怒或者悲戚,他陰沉著臉不曾作聲,那他對麵的楚老頭楚南天當然也不敢輕易入坐,楚老頭站在楚圖身前,便就如此凝視著這個他守護了二十年的少爺,麵色十分平靜,他相信老爺的兒子絕對不會落入這等魔障之中。


    “當年身為朝堂中書令的楚南軒突然離京返鄉,是否是因為楚南昂的安排而回來接手江南楚氏?”張宏沉吟問了這一句話,不曾太忌諱楚圖這時的情緒,他當然知道這位冷漠異常的公子絕對能夠很快平息他的情緒。


    楚南嵐站在案前,保持著對楚南天的恭謹,張宏這一個問題是在問他,他當然也是知道的,因此在楚南嵐先是看了楚南天幾眼之後,這才回道:“不錯。隻不過當時朝上之人在後都以為家主當時的離京是為了布置對付上代家主,爭奪楚氏家主一位之事。”


    楚南嵐不曾去問張宏為何會問起這事,而他這一個態度卻讓張宏知道。最起碼在現在楚南嵐這些人對他是真誠不存任何疑慮地,因此張宏收斂了先前聽說那些十幾年前密聞而有的驚駭,輕聲再問:“既是如此,便也是說當時楚南軒表麵上的態度已經是王公公之人了?”


    楚南嵐微有猶豫,但依舊是點了點頭,他並不知道這少年為何會問這一個問題。而他之所以依舊坦然而相告也是因為楚圖的關係。楚南嵐不知道張宏為何會有這一個問題,這舍內除了張宏自然也不會再有人能夠明白張宏的為何如此而問。


    見楚南嵐點頭,張宏倒也不再深究此事,他心中雖然仍在分析著,但眼睛卻是看向了楚圖,感受到對方依然是處於今日這些事中的震撼中時。張宏微歎,繼而輕輕皺眉,再向楚南軒問道:“說說你們的安排,須要我做些什麽。”


    這一句話無異是表明了張宏願意與他們共同抵抗此次來自京城王公公壓力一事的態度,雖然這也是必然之事,但楚南嵐依舊略感輕鬆,他地神情在這時也有些輕鬆的意思:“想必此事你也應當知道。”楚南嵐自然不會懷疑張宏的能力。他說了一句。然後微為一頓,再道:“楚氏之內的那些事有家主與我來應對。但我們須要在京城方麵會有人能從旁阻撓那老狗針對江南的壓力,同時也要對江南道官場施加壓力。如此雙麵俱下,此事才或可能成。”


    楚南嵐說的很清楚。張宏也能夠明白他地意思,事實上這件事對於張宏而言也確實不算強人所難。太平公主有意染指江南道是眾所周知之事。而她在幾年前那次含恨敗北之後想必也會很有興趣阻撓此次王公公的舉動,而至於針對江南官場施加壓力一事,張宏自然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那位皇帝陛下。


    幾日之前皇帝陛下來信曾言道時機尚未成熟,故而他不曾采取張宏的建議,那在這時張宏已經與楚氏家主等人站在了一起時,時機自然也是極為成熟,以張宏對皇帝陛下的了解,他當然也能揣測到皇帝陛下肯定是樂意插手江南道之事的,畢竟他原本也有收回江南道控製權,減弱江南楚氏在江南道影響力的心思。


    可是,雖然張宏很有把握能用太平公主與皇帝陛下這時對王公公出手,共同謀取江南道,但他本身卻對這個策略有些抵觸。


    張宏此次前來江南道的目地自然不難猜測,他是想要在江南道上建立起他穩固地根基,從而能使他日後立足京城立足大唐。但若是采取了這麽一個策略,那江南道之事便徹底的是讓皇帝陛下與太平公主得了利,本身對於張宏而言卻是得益甚少,即便事後他能得到江南楚氏地支持,但江南道若是有了皇帝陛下與太平公主的影子,那江南楚氏地勢力肯定相對被削弱不少,這等局麵當然不是張宏想看到的。


    他想要地結果隻有兩種,一是江南道能夠完全控製在江南楚氏,他這個支持者的手中,最好是楚圖來掌握這些東西,二是他本身必須得在江南道建立起一個穩固地根基。如此一來,張宏卻是對於要皇帝陛下與太平公主插手頗為猶豫。


    張宏的一時不語自然是落在楚南嵐與孫道長這兩個老狐狸眼中,他二人都是經曆幾十年陰謀詭計之人,因此隻是察覺到張宏麵上的神色,楚南嵐與孫道長便能揣測得到張宏的那些憂慮。


    “日後之事自有江南楚氏。”孫道長幽幽開口,這十幾年來的布置其實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壓力,而在這時壓力徹底放下之餘,孫道長難免也是輕鬆無比,開口言語間也是有那麽一股閑雲野鶴的意境:“你還是不夠了解江南楚氏在江南道真正的影響。”


    “不必有太多過濾,我江南楚氏曆經這幾十年來的忍辱負重,當然不能允許擺脫王公公之後再被太平公主亦或是其他人來恣意影響。”楚南嵐隨孫道長後斷然言道。


    這孫道長與楚南嵐二人各自的言語無疑是讓張宏徹底放心,他看著楚南嵐那彰顯自信的神情,毫不遲疑便也選擇了相信楚南嵐,太平公主雖然手段超凡,但以楚南嵐的話來說。在他們擺脫了王公公之後當然也不會容許再有旁人插足,因此基於對楚氏這些人地了解,張宏便也決然而道:“我即刻著手安排這些事情。\\/\”


    能夠在王公公手下隱忍這麽多年,不僅安然掌握著楚氏,同時卻也能將楚南昂留下的那些安排一一布置完好,那由此可見楚南軒與楚南嵐本身便也擁有著強悍的手段,即便是對上太平公主,張宏也不以為楚氏定然落敗。


    至此。針對此次王公公插手江南道一事,張宏便與楚氏徹底站在了一處,雖然張宏本身也很清楚若是此次江南道事罷,便也代表著他與王公公的對立終被擺到了台麵,但與他所能得到的相比依然是讓他決定去做這一件事,畢竟。張宏心目中最大的危機卻並非這王公公,而正是日後不久的太平公主與平王李隆基爭鬥之事,王公公再可怕,也始終是太平公主的一個附屬。雖然這個附屬已經逐漸脫出了太平公主地掌握。


    要想能從太平公主與平王李隆基二人爭鬥一事中得以保身,那前提是必須具備足夠的實力,這些都是讓張宏下定決心謀求楚氏的原因。


    決定罷了這些事,也清楚這江南道現如今的情況。接下來便應是張宏與楚氏分別從各個方麵來對代表著王公公的楚南仁那些人做出舉動。因此今日在這醉仙樓的一場長談便到此談罷。


    隻是,在張宏起身將要離去前。楚圖卻依然是站在那處,而待張宏喚了一聲之後。他似乎才回複過來。當楚圖逐漸抬頭,先是看著楚南天楚老頭。又是看向了楚南嵐時,這位生性冷漠地楚氏世子。冷然言道:“我拒絕接受任何,一切的欺騙隱瞞,哪怕是善意的。”


    言罷,楚圖竟是先行起身,在張宏動身之前踏出這房門,而楚圖如此卻是讓孫道長與楚南嵐齊齊愕然,他二人愕然之餘卻也隻能苦笑,屬於楚圖與楚南軒二人間的恩怨始終是一塊不是那麽容易便能解開的心結,再如何來說,當初從後捅了楚南昂一刀,導致楚南昂大敗身死的,始終是楚南軒本人。雖然在這一點上楚南軒本身也是無奈。


    楚圖的如此態度,自然更是清晰體現了其令人動容地偏執,在他地世界中,他確實是最為強大的存在,不會有任何人能夠動搖。


    這一點同樣偏執地少年張宏自然能夠理解,因此他也不會刻意去相勸楚圖,至少目前不會。張宏固然偏執,但相對於楚圖如此頑固強悍的偏執而言,張宏卻更為柔和,內斂。


    雅舍內在張宏牽著妖妖,隨楚圖身後走後,很快便顯得更為沉寂,而也是楚南嵐,孫道長以及孫修三人同樣無奈著時,那地上躺著地那支幹枯仍也沾染著的血手指卻好似被這所有人都以往。


    那斷指乃是妖妖斬下楚連池地一指,相對於今日他們言談的這十幾年地布局而言,楚連池一事實在是微不足道,因此這所有人似乎都是忽略了先前楚南嵐安排下的那一場鬧劇。


    醉仙樓外便是蘇州城最為繁華熱鬧的一條街道,街道兩旁小販叫賣著各式各樣的物品而引起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但便就是這等熱鬧處處炙烈的街道之上,那一名終年素衫,俊郎冷漠的青年卻是顯得格外孤寂,張宏牽著妖妖小手而隨在楚圖身後看著楚圖那道落寞的背影,心中也實在是百般滋味。\\\\


    從理性上來講,楚圖這二十年來的淒苦人生的確不能責怪旁人,便是他父親楚南昂也擁有極為堂皇的理由,他身為楚氏的一家之主,當然是責無旁貸的要帶著楚氏全族擺脫這等時刻會麵臨的危險。但從感情上來講,這個楚南昂始終是楚圖的父親,而作為一個父親他的那些行事做法無疑對楚圖是極其殘酷的,整整令楚南軒等人隱瞞了楚圖二十年真相,一直是讓這位楚氏世子帶著仇恨而生活在這個世間,看待著這個世間,實在殘忍。


    看來楚南昂首先是將他擺在楚氏家主的位置之上。其次才是一個父親。張宏如是想著,默默低頭牽著撫著妖妖地長發,不免也想到了妖妖的悲慘人生,雖然這個小女孩兒與楚圖有著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但就從對待這個世間的態度來看,他二人的確是相似的。


    仇恨,作為活著生存著的動力,會很辛苦吧?


    張宏情不自禁而緊握著妖妖的同時。走在他二人身前地楚圖卻逐漸放慢了腳步,張宏不曾與楚圖說太多的話,也不曾有任何勸解的言辭乃是因為他相信這位心智強大的楚氏世子能夠自我調解,他本身也能夠擺正他的心態。這一點張宏無疑是看的極準,而楚圖也果然是在一路行走了這麽久後,逐漸消化著今所得知地那些事。也在慢慢試著接受。


    察覺到楚圖放慢了腳步,張宏心中頓了頓,但隨即卻是牽著妖妖幾步趕上楚圖,與他並肩走在一處時,這街道之上的紛擾映襯著楚圖麵上的寒冷更讓張宏體會得到楚圖心中的掙紮,因此張宏歎息,本不想勸解楚圖的他。卻是輕輕啟齒。喃喃而道:“恕心養到極處,這世間便再無過錯。而若不養,那這世間則處處罪惡。”


    緊鎖著眉。用強大的心智壓抑著心中的激蕩,但指節依舊泛白地楚圖在聽到張宏這一句話後。頓然而驚,他有那麽一瞬間停了腳步。但隨即複又抬腳之時便好似那一瞬間根本不曾有過,再次行走時,楚圖不曾轉身去看張宏,但顯然是因張宏這一言而似有所會,他問道:“那你究竟是養還是不養?”


    楚圖問地冷淡,但張宏依舊能夠從中聽出一些東西來,故而張宏苦笑,雖是歎著楚圖的偏執但卻決然而道:“不養。”


    “為何?”楚圖當然不解,他初聽張宏那句話時以為張宏是在說要看輕這世間一切地過錯,要懂得放棄與原諒,但張宏卻給了他一個截然相反的答案。


    “我必須得時刻仰視著這些罪惡,然後才有動力讓我強大,讓我會試圖去改變這些罪惡。”回想著這一年多來唐朝地經曆,張宏酸澀無比,很悲哀的發現原來他還不曾經曆過美好地事情,這樣的人生該是多麽無趣?


    “但你不同。”張宏再道了這麽一句,不再開口,但他卻不知道這句話乃是楚圖可能永遠都不會懂地一句話。


    張宏與楚圖自然極為不同,一個僅僅隻是出身貧寒,卻不得不陷入這等陰暗的少年郎;一個卻是出身高貴,雖然二十年來受盡屈辱危機但注定是要榮耀一世,成為江南楚氏家主的人物,這二人又怎能相同?


    楚圖沒有去多想張宏後來那一句話有著怎樣的無奈酸澀,興趣是張宏那麽一句恕心讓他想到了什麽,也放下心中一些執念,他腳下不曾停步,繼續前行時忽然問道:“楚連池一事你將如何麵對?”


    楚連池,那個刻意被楚南嵐安排到醉仙樓的楚公子,其實本來是楚南嵐作為一個手段將張宏這少年綁在他楚氏這些人船上的,但後來張宏幹脆的拒絕以及對此事的淡漠,卻是讓楚南嵐的這個心思徹底落空,以至於他後來不得不將這些原本不打算這時說出來的隱情詳細吐出。\\/\所以這麽一來,這個楚連池之事倒全然失去了原先楚南嵐想要的功效,反而成了一個多餘的麻煩。


    那支依舊躺在醉仙樓雅舍的血手指張宏當然不曾忽視過,楚南聰這個人再如何的在朝無官,不具備讓張宏驚懼的能量,但他畢竟是王公公在江南道的代言人,因此張宏必須得慎重而待這件事,這個人。


    雖然方才楚南嵐說是他楚氏中事有他與楚南軒在應付,張宏隻須要負責王公公在官麵上的那些舉動便可,但張宏依然沒有打算將這楚連池之事一並交給楚南嵐去善後。他的這個用意楚圖顯然是看出來了,也是因此這才有楚圖這一問。


    “若他不依不饒,我當然也不會留之徒成患難。”張宏很隨意便道出了他對楚連池著事的決定,這個決定卻是在說他不介意殺之。


    不讓楚南嵐來理會這一事的用意,並不複雜,張宏須要通過這件事來給楚南軒或者楚南嵐一些暗示。他並不是任何人可以隨意擺布利用的人。


    對於張宏的這個決定,楚圖當然也是讚同,事實上他與張宏一樣,都是在這江南道事中被楚南軒與楚南嵐**利用之人,而他甚至已經是被利用了這二十年。


    楚連池,這麽一個看似無足輕重之人便在這等繁華熱鬧的街道之上被人輕易決定了命運,成為這場江南道動蕩之事上地一枚毫不起眼的棋子。


    被隨行的幾名紈絝少爺們連忙送回府上之上,楚連池斷指之痛在郎中的診療之下不曾減輕。反而更為劇痛,導致最終連楚連池都分辨不出究竟是斷指而痛還是心中被那放棄子,孽子以及無名少年如此而傷而惱怒所痛。


    楚連池這時所在的府上乃是楚南聰在蘇州城中最為豪華奢靡的一處宅院,當楚連池受創傷而狼狽哭嚎回府時,楚南聰與楚南仁二人也正在這處謀劃著接下來的那些事情。


    王公公對江南道徹底表明了態度,這對他二人來說無疑是極為令人振奮的一個消息。先前楚南聰所握楚氏商會徹底被摧毀地困境也隨著王公公的旨意而完全扭轉,他二人在麵對楚南軒這個楚氏家主時的確一時間內占據著絕對的優勢。


    不過這其中有一些事情乃是讓他二人略感詫異之事,便就好比如楚園之中的那場鬧劇,那場鬧劇是他二人一手策劃煽動,當王公公意思下來之後他二人顯然也知道楚氏中絕大部分人都是支持他們的,因此這些本身沒有大太權勢地楚姓之人,很理所應當的成為他們手中的一個工具。雖然這個工具被他二人以極其卑劣的手法用了出來。但在他二人看來。效果應該是與手法的卑劣成反比的。畢竟楚南軒始終是楚氏的家主,他必須得尊重所有楚姓之人地意見。也肯定不會對如此多地楚姓之人采取什麽狠辣的手段。


    可結果顯然是出乎他二人事先地預料,楚南軒這位在他二人眼中從來都是講究綿裏藏針不動聲色的溫和家主卻突然一反常態。不僅是以重手驅逐了那些楚姓之人,更是格殺了他楚南聰地賜姓管家。甚至在後來直接將這所有人統統趕出了楚園!


    楚南軒的這種態度他二人之前並不曾料到,可在後來驚詫著家主淩厲地手段之時卻也能夠明白楚南軒的決心。雖然那些楚姓之人都是同族,但在楚氏直接麵臨著尖銳矛盾之時,楚南軒當然不會再認為那些人還是楚氏之人。


    所以說這一場自王公公插手之後地第一次交鋒,便依然是楚南仁與楚南聰二人的落敗收場,不過對此他二人倒也不會在乎,這場楚園鬧劇本來就是一場上不得台麵的小手段,而至於接下來由官場,以及楚氏核心這兩處的動手才是最重要的。


    對於王公公此人,楚南仁與楚南聰當然是言聽計從,原因之一是因為他二人自以為要遠比楚南軒,乃至上代家主楚南昂都要了解王公公的強大,因此他二人始終認為隻有依附著王公公,江南楚氏才會步向輝煌,原因之二則便有關係到當年楚氏依附武皇一事,當年是從屬武皇陛下,並且支持武皇陛下君臨天下,那日後當然也再不可能擺脫曾經的態度,所以他二人也認為依舊應當站在王公公那處。


    也正是這等徹底反方向的理念才最終導致了楚氏接連兩代家主與他們以及王公公之間的這些事情。


    不過,在此之前他二人始終不曾認為楚南軒與楚南昂會有些怎樣的陰謀勾當,畢竟當年在楚氏內反對楚南昂,竭力而陷害楚南昂的人便正是楚南軒,所以先前他二人也不曾懷疑過楚南軒,隻是以為後來隨著楚南軒的野心增長,而試圖鏟除他們罷了。


    可眼下,當這些事情一件一件而發生著之時,楚南仁與楚南聰再也不會如此認為,其實在之前金陵城那少年張宏成功擒下李挽良一事中他二人已經察覺到了一絲蛛絲馬跡。


    比如當時他二人驚而得知楚圖手下居然也具備著江南楚氏獨有的死士之時,他二人便想到了那些死士恐怕是楚南軒安排給楚圖所用之人。可那時這個猜測對他二人來講實在太過恐怖,所以不敢再深想下去。


    之所以不敢深想隻是因為他二人很清楚,若是這個猜測一旦成為事實,那便直接證明了這十幾年來他二人都如同傻子一般被楚南軒**於股掌之間;可這時再不敢深想再不敢猜測卻也已經是證明了這一件事,他二人也果然是如同傻子一般被楚南軒**了十幾年。


    多麽具備諷刺意味的一個天大笑話。


    也是因為這些才有今日楚南仁與楚南聰慎重而商量接下來之事的一幕,他二人從早到下午這時已是商量了近乎一整天,但依舊是沒有任何明確的方針,原因是因為他二人必須得忌諱著王公公來信中的那位公子。即使是到了這等緊要關頭,那位公子也還是不曾現身,這實在是一定程度之上對他二人很大地一個約束。


    商討一天還不曾有任何結果出來,可這時卻忽然又聽到了楚連池的哭嚎,也是伴隨著這聲慘絕人寰的哭嚎之聲,讓楚南聰與楚南仁再沒有心思商量下去。


    從郎中過來為楚連池包紮診療。到後來楚連池因劇痛而連連昏迷,楚南聰的眼睛都不曾離開過楚連池那根斷了的手指處,他緊緊的眯著眼睛,麵色陰狠之下再無那些紈絝大少的頹敗之氣。


    楚連池,這個楚南聰的大公子,事實上楚南聰地兒子不少,這麽多年來的流連女人肚皮之上當然會有不小的收獲。可楚南聰對於這個兒子卻是最為在心。除了因為這個兒子死去的娘乃是當年楚南聰最喜歡的一個女人外,倒也還有當時楚連池被放逐到河東道時他楚南聰根本沒有發表任何言語而有的愧疚。


    因此楚南聰這時可謂是怨恨無比。他知道楚連池地品行也知道這麽一個徹頭徹腦的敗家子乃是完全遺傳了他最為惡劣的一處,同時也因為這麽多年他從來不曾管教過而最終淪為這麽一個廢物大公子。


    但他不會責怪楚連池的愚蠢。他隻會將楚連池所犯的錯誤歸咎到他人身上,故此在這時看著楚連池如此痛楚之際。楚南聰很幹脆的便忘記了他那些商人的特質,也忘記了利益最大化才是永恒地王道。


    他地心中眼中麵上全部都是陰狠。作為一個商人而有的陰險狡詐在這一刻由楚南聰麵上被無限放大地出來。看到兄長楚南聰如此的神色,楚南仁當然也約莫可以猜得出一些楚南聰接下來地手段。


    但他不會阻止,不僅因為他清楚他阻止不了,還因為他永遠都願意順著別人的心思而巧妙地將他的心思隱藏起來,繼而再付諸行動,這或許便是楚南仁地大智慧。


    “誰做的?”楚南聰薄薄的嘴唇問出這麽一個毫無感情味道寒冷至極的問題。


    那個僅僅是蘇州城內一個尋常紈絝少爺的青年頓時被嚇的麵無人色,他是一個倒黴蛋,與他們隨行的少爺們在將楚公子送回府上之後都各自逃出了楚府,可隻有他沒來得及逃走,所以這時麵對如此陰冷的楚南聰,這個紈絝少爺當然感到恐懼,這些恐懼讓他幾乎失去說話的能力。


    但好歹這位少爺還是開口了,雖然是語不成句:“是…那個少年……還有那個小女孩”哆嗦了這麽一句,眼見楚南聰逐漸皺眉,這位少年忙再道:“還有一個青年……好象楚公子稱他為什麽孽子……”


    不須這位少爺再說下去,楚南聰當然知道是誰做的,他很快想到那少年張宏身旁那個妖異莫名的小女孩兒後,便又知道了此事中還有那個孽子的影子。


    這恨,這仇當然不能如此放下,楚南聰深深的眯著眼睛暗想那少年膽敢在這等時候觸他逆鱗,可真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怨恨著那孽子,那少年,楚南聰不去看那位紈絝大少,隻是隨口吩咐身後的下人,言道:“拖出去,杖斃。”


    這位紈絝大少怕是到死也想不到他這麽一個倒黴蛋居然倒黴到了這等地步,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的他當然是最最最倒黴的那一個。可不管他再如何的求饒哭叫,都動不了楚南聰那陰狠的心。


    見此,楚南仁當然看得出兄長接下來的意圖,便也隨之問道:“如何是好?”


    “以命償指。”絲絲冷語自楚南聰薄唇而出,分外寒魄人


    (這章寫的很對不起……確實不滿意。並非狀態原因,而是因為停電,在網吧寫出來的……網吧的環境確實不適合寫東西,況且還需要寫這麽長的一個篇幅。但好在,故事情節依舊在穩定的進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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