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武延秀,張希這等徘徊在權勢邊緣的人來講,僅僅是出身太平公主門下清客的張宏並不足以讓他們太過重視,而那張宏之所以在近日來有如此許多張狂舉動,在他們看來,自然也是出自太平公主等人的授意。(.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也便是說,無論張宏有著怎樣的舉動,他們都不會太在意,真正讓他們在意的也隻是張宏背後的那些人究竟意欲何為。所以無論是張希或是武延秀他們所需要試探的並非張宏此人接下來的動作,而隻是他背後的那些人。


    背負著太多謹慎的張希不敢太得罪於太平公主等人,所以他對看出了他意圖的張宏無可奈何。但武延秀沒有那些謹慎,他與韋後的直接關係,讓他可以不必那般忌憚,所以他選擇最野蠻,也最直接的方式逼的張宏身後那些人不得不有所動作。


    那頂樸執如常的轎子落在張府門前,武延秀看著從轎子中走出的人,微眯了眼睛。猜到了太平公主不可能直接現身,但武延秀卻實是未能猜到一向不會過深參與這些政爭的那人居然會直接插手此事。


    來人是相王,也便是當今朝上唯一可明麵與宗楚客、韋後對峙的輔政大臣。


    武延秀看著一臉和善笑意的相王走出轎中,他忽然覺得這事越發的複雜起來,無論是在他看來,或是在韋後那處,他們誰都不會想到奉行中庸之道的相王居然會出現在此處。(.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在武延秀的計算中,他本以為會在此時出現的隻能是臨淄王,而他也有了許多計較來對付那臨淄王。但在此刻,隨著那如同農夫般的相王落地,武延秀也終於意識到他的那些計劃安排都不得不暫時擱淺。


    但,有著這許多念頭的武延秀,表麵上卻未因相王的到來而有絲毫異常,他仍是顯得十分憤怒般看著張宏,蒼白的臉色透露著幾許或是因殺了幾名太平公主親衛而有的激動之紅暈,有些猙獰,有些興奮。


    張宏一直注視著那敢有如此瘋狂舉動的武延秀,在察覺到相王出了轎子後,這才注意到地上已是血跡一片,染紅了門前那一方泥土。看著地上猶自翻滾呻吟著的那些兵士,何曾見過如此血腥場麵的張宏皺緊了眉頭,他感覺到他心中有些戰栗,有些恐懼,但他卻不能有任何一絲恐懼之色流露,所以他強忍著想要嘔吐的**,恭身迎上相王的轎子,擠出一絲並不好看的笑意:“王爺親臨,叫小可受寵萬分,如此場麵實是小可不是,望王爺責罰。”或是恐懼,或是驚訝相王的親臨,張宏言語間有些顫抖。


    仍如先前臨淄王府中初遇相王那般,相王的衣著並無華貴之色,甚至可說得上是有些土氣,而更在相王如此誠厚神態之下,讓人絲毫看不出相王的真實身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掛著親善笑意的相王,竟似完全看不到地上的鮮血,以及地上呻吟著那些兵士。徑自走到張宏身前,微笑著親手扶起張宏,打量了張宏幾眼,這才道:“無妨,本王隻是剛好路過,隻是想起那日還有些話未與你說完,這才想起你來。”說話之間,相王也根本未轉身去看那武延秀一眼,隻是拉著張宏似乎是要走進張府。


    那些隨武延秀前來的親衛自然不敢對相王有任何不敬,在相王走至張宏身前時,他們也都十分小心恭身退到了武延秀身旁。


    見相王如此便無視了自己,武延秀仍然是那般的鹵莽無知之態,竟然跨馬又向前走了幾步,怒聲喝道:“王爺,這少年今日必須得隨本將軍前往張尚書府上認罪,還請王爺切勿多事!”言語十分無禮,似乎是絲毫不忌憚相王那輔政大臣的身份以及相王手中便連韋後也不能知曉的權勢。


    不僅是張宏。便連此刻仍站於門前地楚圖也在看向武延秀時除了疑惑更多了幾分驚愕。武延秀既然已經逼地太平公主那方人出來。那便不該繼續如此張狂。如此莽撞。


    分明不會僅僅是一莽夫地武延秀究竟還能有何依仗?


    對於武延秀如此無禮之言。相王似乎並未介意。仍舊是那般地微笑著。在相王轉身。隨意看了眼武延秀一眼後。卻仍未開口。反倒鬆開張宏。徑往武延秀那處走去。


    張宏看著相王饒過地上那些血跡。跨過仍舊翻滾不停地呻吟著地兵士。全無絲毫猶豫。不快之態。說不出地從容。便就好像在他地腳下仍是那般地幹淨平常。


    武延秀顯然也是對相王這突然地舉動莫名十分。但他還是那般地自大無知。根本未因相王如此而有任何躊躇。


    在張宏與楚圖眼中。相王笑了笑伸手招呼武延秀在馬上彎下了腰。繼爾在武延秀耳邊輕聲說些什麽。而至於他說地話。除了武延秀一人。旁邊眾人誰也不能聽見。原本根本不至會如此和諧地兩個人竟然在這許多人麵前說著悄聲細語。落在張宏與楚圖眼中。兩人對望一眼。互換神色。均都看出了對方眼中那抹驚懼。


    有些詭異。


    片刻之後,相王神色如常回轉,步至張宏身前,並未轉身,卻對武延秀又道:“這少年今日須得要隨本王左右,你且先回去罷。”


    無論是張宏或是台階門前的楚圖,還是武延秀身旁那親衛統領,這所有人都能清晰看到在相王不知說了些什麽之後,武延秀已然再無先前之張狂自大,他明顯猶豫著,神色間有些掙紮之意。


    像是根本未曾看到張宏那神色間的許多疑問,相王微笑著看了眼張宏府上門前那牌匾,言道:“還是不上你府上了,隨本王前來,本王有些事情要問你。”


    張宏微一猶豫,隨即點頭,看了眼身旁的楚圖,交代道:“府上之事暫且委勞於你,待黃不學與範慎回來後,你們幾人且先等我回轉。”


    楚圖點頭應下,卻還未等他轉身回去,相王又是饒有興趣的看著他:“你便是江南來的楚興之?”相王此言,讓張宏一怔,卻是微微驚訝,奇怪便連相王也知道楚圖。但楚圖卻未有絲毫驚訝之色,神態清冷點了點頭。相王又是微笑:“那些事你不要太恨,我與你父有過交往你也知道,所以對於你族中之事我也略知幾分。”


    相王與楚圖說的這些話,張宏自然完全不懂。但他卻看到楚圖在相王言罷似乎是有些激動,雖仍能保持那般的清冷,但眼中已然多了幾分恨意。


    見此,相王輕歎搖了搖頭,卻終於不再說些什麽,隻是轉身回轎,喚張宏隨在一旁。


    ……


    未曾再理會那門前的武延秀,楚圖甚至也未看帶傷的李年等人一眼,轉身回府。


    仍跨坐在馬上的武延秀看著那少年隨相王離開,再無自大莽狂神態的武延秀根本沒有去追趕他們的意思,隻是仍對相王先前那番話若有所思。


    受傷較輕的李年扶著仍能站立的幾名親衛,看了眼地上仍活著的幾名自家兵士,神色黯然。


    他們的命,從來都由不得他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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