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國公武延秀,他的模樣並不像他的性格那般粗放,反而清秀,更像是一白麵書生,但蒼白的麵孔之上透漏的卻是幾許病態之蒼白。與楚圖一同走出府門之後的張宏,隻是隨意看了眼對麵那跨乘在馬上的那人後,便也知曉了那人定是武延秀無疑。所以張宏再也不看武延秀一眼,即便他知道武延秀也在注視著剛從門內出來的他和楚圖。


    場中,無論是武延秀的那眾親衛還是出身公主府的李年等人。盡管他們已是纏鬥了在一起,看似激烈。但其實他們也都知道並不能真的去下殺手,去拚命。因為彼此出身,以及雙方身後所代表的勢力在此時還不能因他們而有直接關係。所以礙於武延秀之令,他們不得不在這張府門前進行的這一場廝殺,根本便是做戲在給武延秀。


    張宏看著眼前這廝殺中的兩方親衛,心下有些奇怪,在他看來,武延秀確實不該這樣衝動,這樣愚蠢。雖然高不危那冊子上給武延秀的評價並不高,但武延秀依然不該如此愚蠢。


    早年曾被扣留於突厥長達數年之久的武延秀,既然能夠爾後安然歸來,那便必當不會隻是如此莽撞之人。


    不解武延秀為何會有今日如此之舉的張宏,心下暗自揣測著武延秀這般舉動是想隱瞞些什麽,或是在圖謀著什麽的同時,卻是對一旁麵無神色的楚圖,伸手指著麵前台下纏鬥中的親衛,開口道:“你說,再有多久他們方能攻得上來?”


    楚圖並無表示,也未開口回應張宏,他也聽得出來張宏這話中所帶的嘲諷之意,也知曉張宏是在激怒武延秀。隻是楚圖不解,為何張宏似乎有些重視這武延秀。


    可能是因張宏那句話聲音有些大,也可能是這雙方親衛在‘打鬥’了如此之久後再無了興趣,或者是因張宏已走了出來。在張宏說完那句話後,場間也漸漸安靜了下來,李年等公主府親衛不著痕跡的在脫離那武延秀的親衛,暗自向張宏靠攏。而武延秀的那眾親衛似乎也無追趕之意,隻是任由他們離去。


    看著那門前台階上的十三少年,跨坐在馬上的武延秀眯了眯眼睛,在李年那班人動了手時,武延秀就已經知道了太平公主對這少年的立場。所以武延秀好奇,他跟張希一樣不解,為何太平公主會如此看重這少年。


    但武延秀也終是知道他今日前來是要帶走這少年的,所以在迎著那少年略帶玩味的神色之後,武延秀顯得十分惱怒,透著病態蒼白的臉孔也微微漲紅,但說話間,仍是平靜:“說,你是要跟本將軍走,還是要等本將軍將你帶走。”


    張宏暗歎,他還是沒能看出武延秀的一分破綻,隻是他實在不能確定,究竟是武延秀太會掩飾,還是乃因此人原本便是如此莽撞不堪。所以,在武延秀話罷,張宏卻是微笑:“回將軍大人話,將軍大名小可久仰,但畢竟乃是初次相見,所以小可不會跟你走。並且你也帶不走小可。”


    武延秀看著張宏,不出楚圖意料,更顯惱怒。伸手指著張宏:“由不得你作主,今日本將軍定會帶你前往張尚書府上!”言罷,又是看向他身前那親衛統領:“莫非你真要違抗本將軍之令?”


    親衛統領稍稍抬了抬頭。看著將軍武延秀。大為愕然。其實連他也以為將軍隻是前來見識見識這十三少年。而並不會真地去招惹這少年。乃至這少年身後地太平公主等人。故此。在這少年出來後。他便停下了手。但他實非想到。將軍竟是真要與這少年正麵衝突。


    仍在猶豫間。卻是聽到將軍又道:“出了事自有本將軍擔待。與你等無關!”自此。親衛統領也不再有任何猶豫。他聽出了將軍言語中地決然。雖有不解。但畢竟不敢真地違抗將軍之令。赫然抽出長刀。親衛統領也是幹脆喝道:“拿下那少年!敢有阻攔者。殺!”


    白刃相接。張宏看著那馬上地武延秀。心中大為驚訝。而隨著他麵前抵擋武延秀親衛地李年等人中。已有人負傷。痛而呻吟之時。張宏這才終於明白。武延秀果然是絲毫未將太平公主放在心上。


    何曾見過如此兵刃相接傷人之局麵地張宏。在那地上已是染上了斑斑血跡之後。駭然而退了幾步。隻是在他退這幾步間。分明看到了那武延秀唇角所浮現地幾許冷笑。以及他身後楚圖那緊皺地眉頭。


    武延秀所帶來地親衛人數眾多。與李年這邊僅有地十幾親衛相比。大占優勢。所以雖然李年也察覺到了再次動手地那群人顯然是動了真刀真槍而竭力抵擋之後。終於還是奈何不了那群人。


    李年等人節節敗退。十幾人中已有數人躺在了地上。血流不止。張宏緊握拳頭。認真地看著對麵那武延秀。卻仍未有絲毫舉動。而便是如此危急之下。張宏仍然製止了楚圖想要喚他地那些護衛之舉動。


    張宏仍是不信,他不信武延秀真的僅僅便是如此一莽夫!


    隻是那般跨坐在馬上的武延秀,看著那十三少年微驚的神色,以及仍然倔強的臉孔,顯得有些不屑,他知道那少年以為他不敢動手,並且他也知道如此動手有些不合適,但他偏偏不忌。


    武延秀所帶來的那群親衛在丟下了幾具屍體後,終於成功的將李年等公主府親衛全部控製了起來,不同上次僅是圍了起來,而是直接繳了他們的兵器,刀刃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親衛統領隨手擦拭了長刀之上所染血跡,隨手回刀入鞘,恭身對著武延秀,顯然是請示下一步是否真的要捉拿那十三少年。


    武延秀根本未有猶豫之色,隻是輕輕點頭。


    親衛統領領命,回身對麵前幾人喝道:“將那少年捆起來!”


    張宏終於不再對這武延秀有任何幻想,事已至此,張宏實在不能再以為這武延秀究竟在隱瞞著什麽,因為他居然真的傷了太平公主府的親衛。所以暗歎了幾聲後,張宏這才認定那武延秀果然隻是莽夫。


    眼看那群武延秀的親衛在靠近張宏,俱是一臉森然。楚圖越發皺緊了眉頭,他實在想不出張宏究竟是在做些什麽,或者又可以說是想要做些什麽。


    不過,隨著那幾名武延秀的親衛踏上台階,而張宏又向後退了幾步,楚圖終於明白過來,為何張宏會如此逼向武延秀,而在楚圖也察覺到武延秀眼中那不為人所察覺的異色一閃而過之時,楚圖對張宏倒是大為歎服,他也終於知曉張宏為何如此看重武延秀此人。


    那群親衛伸手要去拉向張宏。一頂轎子卻是從張府一側的胡同中行了出來,轎子並不奢華,甚至顯得有些樸執。


    暗暗皺眉,正在思索著下一步如何應對這莽夫武延秀的張宏卻也隨著這轎子的出現而捕捉到武延秀那眼中一閃而過的喜色,以及微含期待之色。


    張宏愕然,繼爾輕歎。武延秀果然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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