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南昌略中


    隨著明軍兵駐潦河之南的消息在偌大的南昌城池之內傳開以及清廷剃發令的下達,原本還在擔憂著又要遭逢兵亂的百姓士紳們頓時一變!


    要知道華夏五千年來,外敵入侵那是源源不絕的,更有亡中國漢家天下的蒙元之禍!


    然而無論是攻破北宋的金國還是滅亡中國的蒙元,未曾有一朝一國會去碰觸,敢去碰觸蔓延不絕的漢家衣冠!


    衣冠,是文明的象征,別於食人禽獸的表象,是一個煌煌五千年來未曾斷絕的比天還大的榮耀!


    更是無數蠻夷外族所推崇,所膜拜,所傾倒的象征――漢家衣冠,祖宗傳承!


    然而無論是原本還擁戴新朝,希望天下風氣一變的人們,還是無數希望在這大爭之世渾水摸魚取得一番功業的野心家們,亦或者是原本作壁上觀的士紳們都隨著這一旨剃發易服令的下達,心中早已,便是變更!


    無論是誰,都無法坐視這祖宗衣冠的淪落――天下非一家之天下,改則改矣。但天下是漢家天下,是炎黃天下,是華夏天下,豈能變更!


    暗流在南昌城池之內默默的流淌著,無數的文武官員都在異樣的心思之下,借著教坊,借著妓院或者探病、賀壽等等明明暗暗的理由進行著不為人知的密探。


    南昌城之內,無論是明朝還是滿清,有一座建築在這城頭變換大王旗的年代裏,仍然高踞著一省權威所在――明朝巡撫衙門,滿清提督總兵官衙門!


    夜半時分,書房之內,搖曳的燭光映照著這頗大的房間,坐在書案旁的金聲桓翻閱著一卷兵書,早已坐在一旁的金永柯也諾諾無語。


    金永柯知道,每當自己的叔父心中煩悶,難以決斷的時候,就會放下杯中杯酒,遺棄懷中美人,在任何一個安靜的房宅裏靜靜的看上一卷書,思考心中的疑難。


    金聲桓此時有些煩悶,有些猶豫,還有些掙紮。


    而這些的源頭就是兩卷詔書一封私函――一卷清廷的剃發易服令,一卷是大明的空白冊封伯爵的詔書,還有一封私函則是剛剛大敗自己,而今屯兵五十裏外的振武營大帥,大明江西提督軍務總兵官秦弦武所書寫。


    以及一個人,一個連夜從明軍營寨之中連夜趕來,名望在江西無二的古稀老人――薑曰廣。


    作為一個漢人,作為一個明朝的前將官,雖然在大勢不可為之下,投靠了清廷,然而金聲桓卻從來沒有忘記過明朝,沒有忘記過自家的身份,但也更沒有忘記過家門榮耀與富貴。


    如果是在以前,縱然而今兵敗困守孤城,但大不了就棄城而逃,去了官職,做個富家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但,金聲桓知道現在不同,不錯他是一個很普通的這個時代的將官,**擄掠不比流寇來的少,殺人雖然不至於下令屠城,但手下沒有百萬也有幾十萬人的命債了,然而他更是一個讀過些詩書,聽過評書,受過明朝大恩,知道忠孝節義的武將大臣!


    如果,清廷不頒剃發易服令,如果自己沒有兵敗,如果…如果沒有投降…那該多好?


    然而,世界上沒有如果…


    事實上擺在金聲桓麵前,但他卻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反正了,然而大明風雨飄搖,若是輸了,榮華富貴不保啊。不反正,明軍就在五十裏之外,朝發夕至,而且城內民心軍心已經一變,就連跑,都是個問題,更何況…――更何況剃發易服,自家真的要為清廷效死命,然後死後無顏見祖宗?!


    掙紮,痛苦,猶豫,金聲桓正在其中。


    沉默令人痛苦,令人無力,年輕氣盛的金永柯最終不能保持,他長身而起,有些痛苦的說道:“叔叔!難道還要猶豫麽?富貴為了什麽?還不是一門榮耀?做官為了什麽?還不是光宗耀祖!但現在滿清就是要剃發易服,留頭不留發啊!若是去了衣冠,換了頭發,縱然潑天的富貴榮華,那也不能去見祖宗啊!”


    世道至此,一切的道德,一切的準則,都大多淪廢,然而就算是在這個末法時代,中國人心中都還有一個信仰,一個理念――那就是舉頭七尺所在的祖宗神靈!


    中國人之人,哀榮大於生榮啊!


    金聲桓,卻仍在沉默。


    金永柯再也難以保持沉靜,最終暴起走到金聲桓身前,重重的拍在書案上,雙眼通紅,大聲喝道:“叔叔!難道,難道你真的要覆麵去見祖宗嗎?!更何況,而今局勢已經至此,若是叔叔不願反正,滿清又怎麽會繼續給叔叔一省軍門的榮貴?王體中又怎麽會坐視兩千精銳的肥頭不吞並?!就算是走,而今舉世鼎沸,天下雖大,又哪裏有我等的容身之處!”


    半晌無言。


    金聲桓緩緩抬頭,原本鼎盛中年的他,此時卻猶若老了十歲、二十歲一般,雙目渾濁,兩鬢有些斑白。


    他一字一句的吐出,說道:“永柯啊!而今天下大局,一日數變,若是輕易行事,就怕一子錯,滿盤皆落索啊!”


    頓了頓,道:“如今大明江河日下,滿洲大兵所向無敵,南昌一地雖然振武營勢大,然而縱觀天下,這區區秦弦武又哪裏能翻得出多大的浪花?昔年,洪承疇文韜武略,縱橫中原,殺的流寇哀號遍野,座下武將無不俯首聽命,然而最終這般人物也敗在了建虜的手裏,投降了建虜!若是叔叔此朝錯了,那就再無抉擇餘地,隻能跟著大明至死了!”


    金永柯似乎沒有聽進金聲桓所言種種理由,隻是盯著金聲桓道:“叔叔,我不知道秦弦武振武營能翻多大的浪,我也不知道洪承疇有多大的能力,我不知道他昔年如何了得,我隻知道,先帝爺為他設壇拜祭,給他莫大哀榮,昔年的洪閣部已經死了!而今的洪承疇是人見人恨,背叛君上,家門蒙羞的漢奸,叛賊,逆子!這等恥辱之人,無論誰為他遮蓋,為他讚美,千秋之後的後人們,也必然唾棄辱罵!他的家門子孫也會萬世為其受累,受人鄙視憎恨!”


    忽地,他轉身而去,隻留下一句話:“叔叔,而今南昌之內,江西之內,天下之內,風潮已起,無論為家,為國,為祖宗,為大明,還是為自己,無論叔叔從與不從,侄兒都必將反正,匡扶這漢家江上,大明天下,匡扶這千古一帝太祖高皇帝從蒙元手中奪回的錦繡江山!”


    ps:這兩天有點事,存稿消耗的太大,電腦一直沒來得及修,我盡量在後天恢複二更,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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