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南昌略上


    隨著金聲桓的全麵潰逃,馬不停蹄的徑直的回歸了南昌城,除了引起一路之上城內城外原本就民心未定的新附百姓士紳們的心中對大明的念想以外,就隻有留下從安義到南昌之間一百多裏地再無一兵一卒守衛的空虛地帶。


    潦河如同江西省其他的河流一樣,周邊地勢險要,河水洶湧,易守難攻,兵家險要所在,而除此以外,他更是南昌西北的最後屏障。


    然而原本應該重兵把守的形勝所在,當明軍振武營在安義之戰三天過後過河之時,卻是連一兵一卒都未曾看見,至於振武營諸將官們所設想的阻擊以及準備的攻防定策也一並做了廢物。


    七月初一,潦河振武營大營之內,原本應該挾大勝之銳,趁虛而入,直搗南昌的明軍此時卻還在慢悠悠的修築大營,構造防線,似乎完全不知道南昌城池之內,而今隻有不到二千兵馬。


    寢帳之內,仍然是兩人對弈,仍然是檀香渺渺,仍然是那般煙熏霧擾。


    秦弦武落下一個子,道:“薑先生乃致仕肱骨舊臣,既然已經犒勞我軍白銀數萬,糧草萬石,何必放棄田園享樂,再來攪這般渾水?”


    薑曰廣撫須而下,一笑,道:“軍門興軍匡扶而來,又不擾民,犒勞之事本是應當。”


    頓了頓,歎息一聲,又道:“南都贛浙相繼泰半淪陷,老夫雖然已是古稀之年,然而而今清廷不仁,剃發易服,豈能坐視祖宗衣冠盡去,僅為留此殘身?!”


    秦弦武雖然而今見過了不少自私自利,不愛國,隻愛家的大明臣子,然而也見過了鄺昭這般為了匡扶能屈能伸的忠貞大臣,但如今聽聞這本已經安樂於市,行樂兒孫的薑曰廣所言,也不禁垂頭沉默起來。


    檀香緩緩升起,對弈的兩人都默默無語。


    明季之時,資本萌發,奢靡之風盛行,古往今來之所有學說泰半淪為表麵,眼看著資本主義便要誕生,民主學說就要大行於世,可謂是上下五千年之曠古絕今之大變!


    然而也正因為這天下漸變之時的人心淪喪,也讓官紳富商以及平民百姓隻重一家一戶之利益,罔顧國家之公利,對於二百年前的蒙元之禍也幾乎遺忘。


    而這導致的就是,前有東林黨為了一己私利,廢除海稅,商稅朝廷財政不支,又加收農稅,火上澆油,進而逆軍撲殺不絕,清軍入關。


    後有崇禎殉國之後,這些曾經的朝堂重臣,相繼投附,不思抵抗,投機倒把,弘光繼位之後,又為了一黨私利,恐懼萬曆國本清算,罔顧大局,大肆黨爭,盡諷刺嘲諷捏造之能事,抨擊所謂的閹黨餘孽,馬黨人物,最終使本有才幹,又有垂拱的弘光信任的馬士英疲於應付招架,最終北西夾攻之下,南都淪陷!


    明朝之亡,可謂東林黨不遺餘力啊!


    要知道明朝天下雖然風不和,雨不順,戰亂四起,但哪裏有必亡的景象?崇禎十二年之前,就算遼東糜爛,中原流寇蜂起,但軍隊還有二十萬精銳能打的兵馬,朝廷財政還可支持,然而最終無論是洪承疇還是孫傳庭,還是敗在了東林黨所造成的財政枯槁手裏!


    歎息一聲,秦弦武最終打破了這有些落寞悲哀的沉默,說道:“據聞金聲桓也是江西人物?”


    薑曰光微微一愣,回道:“金聲桓的確是江西人物。(.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秦弦武沉吟了一下,道:“後生有一請,不知道先生可否願意冒險一趟?”話語之中,儼然一副晚生於前輩的模樣,婉轉之間便拉近了距離,不的不說,此時的秦弦武卻也城府深了許多。


    薑曰光何等人物?乃是在尚書閣臣年年換的崇禎朝做到致仕的老臣,怎麽不懂言下之一,皺著眉頭道:“倒不是老夫沒有膽量,隻是軍門何以有把握金聲桓有反正之心?”


    秦弦武也知道薑曰光所言不差,而今金聲桓已經是清廷一省提督軍務總兵官,武將尊榮,也算到了一個極高地步,若沒有天大的利益,是萬萬不會在而今明朝日漸傾覆的時日之下,反正投誠的,畢竟守不住還是可以逃的,反正兵馬還在就行。


    不過秦弦武來自未來,又讀了些明末清初的曆史,怎麽會不知道這金聲桓乃是永曆反正雙帥之一!


    要知道曆史之上,永曆年間的金聲桓那時可是堂堂手握重兵十萬的一省軍門,雖說反正原因之中也有與清廷江西文官的齷齪,然而若真的沒有一絲心懷故國,又怎麽會起兵反正!


    要知道,停駐在北京作為戰略威懾的清廷滿洲八旗六萬眾,那可是個頂個的天下甲字號精銳!


    然而這些自然是不能對薑曰廣說的,手起手落,落下一顆子,道:“先生,而今贛省之內,清廷雖然還有王體中的二萬人馬,但遠在袁州府,少了一路劫掠的鼓舞,沒有個十來天那是萬萬回不來的!而南昌城池之內,可隻有他金聲桓的兩千兵馬!若我軍進擊,他金聲桓又非是蠢貨,怎麽可能不知道守不住?”


    頓了頓,又道:“更何況,而今他金聲桓手裏可隻有兩千兵馬了,雖說都是精銳能打的,但王體中的二萬人馬可是沒有多少折損,這實力一換,金聲桓又怎麽不會明白,他這總兵官是做到頭了?若是情勢再壞一些,少不的也要為人吞並!”


    薑曰廣沉默不語,落下一手,秦弦武也不做思索,緊接著也落了一子,又道:“若是他金聲桓願意投降,好歹也有爵位,保他子孫富貴,若是不降,恐怕最好的結局也是他金聲桓不願意接受的了。”


    薑曰光覷了一眼,心中有些驚詫,卻是萬萬沒有想到一介武夫居然對人心,對清廷官場有這般了解,不過好歹也是一隻在官場混白了胡子的老狐狸,神色不動,道:“若是按照秦生所言,老夫去上一趟,招降之事,倒是有七八分把握,不過秦生也不國提督總兵官,雖說加了左都督的職銜,恐怕,也難教他金聲桓相信能得個爵位吧?”


    秦弦武一笑,從一旁蓋著黃稠的檀木盤子裏拿出一份文書,笑著道:“而今大爭之世,兵馬為首,然而受降策反功名利祿豈能少了?此為加了朱藍兩簽的空白文書一份,保個伯爵還是不成問題!”


    薑曰廣心中一跳,要知道雖然明朝而今傾覆的厲害,不過還是未曾聽聞有武將手持空白詔書,自主行招降之事,要知道明朝典製嚴正,乃是數千年華夏典製之大成,文武行事那是條條可依的!就算是文官也從沒有不請上命,就賞人爵位――那可是皇帝獨能賞賜的恩澤,皇權的象征!


    曹操啊!薑曰廣心中感歎,然而內心之中卻又沒有多少抵觸――或許,這個天下,是真該換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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