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一擺便是七日,趙樞與眾兄弟也寒衣素食守了七天孝。若非再過幾日武舉便要開考,或許會守上月餘。時逢大事,盡了孝心,趙樞也就撤了靈堂,隻將周侗的靈位供奉。他還要趁著有時間,將槍法傳給嶽飛。當然,他自己可沒耐心去傳授武藝,隻是將陳廣喚來。


    陳廣乃周侗至交,聽說周侗去了,心下十分悲傷。又見嶽飛乃周侗義子,自不會藏私。隻是仔細的將槍法傳給了嶽飛。那嶽飛也是資質非常之人,不到三日便盡得百鳥朝鳳槍精要,使得陳廣讚歎不已。若非想要練盤蛇七探槍須得將百鳥朝鳳槍練至純熟,趙樞已然將全部槍法傳給他了。


    兄弟相處自是快樂非常,每日裏舞槍使棒,好不快活。隻是楊再興與羅延慶心中頗有些失落,倒不是趙樞怠慢二人,而是兩人與趙樞、嶽飛比過武後,竟發現不是對手,自忖參加武舉也沒甚麽意思,便想離開。


    其實二人也隻是驕傲,自打學有所成,二人便小視天下英雄。若隻是打個平手,倒也無甚,可偏偏戰敗了,還敗的甚為徹底,二人有些心灰意冷。可這般猛將,趙樞怎會輕易放走,苦勸之下,二人才勉強留了下來。


    ……


    時光流轉,數日一晃而過,武舉依時進行。


    相對於科舉而言,武舉是寒酸了許多。可對無數習武之人來說,武舉卻是晉身之階,至少不用似囚犯般在身上留下兩行金印刺字。入了軍中也能得個指揮的官職,不用自小兵慢慢往上爬。


    寅時剛過,天尚未大亮。趙樞便帶著眾兄弟頂盔貫甲,牽著戰馬,拿著兵刃,往武舉校場而去。一路行來,滿街都是似他們一般的舉子。


    “哥哥,今日真是熱鬧,不知誰能奪得武狀元之位!”來到校場入口,看著數百人依次進場,牛皋這個大嗓門又忍不住了。


    “自是兩位哥哥其中一位!”楊再興本不欲前來,卻經不住趙樞再三勸說,便抱著見見天下英雄的心思來了。聽到牛皋發問,不由笑道:“本來趙家哥哥是十拿九穩的武狀元,誰讓他將槍法傳給了嶽家哥哥…”


    “大言不慚!”楊再興尚未說完,竟聽得身後一聲冷笑。眾人回頭看去,但見個十八九歲的青年牽著匹白馬,信步而來。這青年身長八尺,白淨麵皮,唇紅齒白,柳眉隆鼻,隻是長著個三角眼,倒似毒蛇一般。


    趙樞仔細打量了此人一番,不由皺起了眉頭。此人身上衣著,身後馬匹皆是不凡。若是有心人,便可發現他的衣服上繡著王族印記,馬匹上打著官府記號,即便不是個皇子,也是個王子。一個王子前來參加武舉,又不隱瞞身份,這是想作甚?


    心下疑惑,趙樞便愣了下神。牛皋自是忍不得氣,便要發怒,卻被嶽飛拉住了。眼下正要進場考試,若在考場門口惹事,耽誤了武舉,豈非不妙?見趙樞等人不語,那青年冷哼一聲,竟撥開眾人擠了過去。


    “甚麽東西!”牛皋發作不得,隻得罵了一聲道:“休要讓俺在考場中遇見你,否則定打得你滿臉開花…”


    羅延慶與牛皋做對慣了,見不得他這般張狂,便出言反駁道:“休說大話,小心讓別人打的連哥哥們都識不得!”


    “你敢小覷俺的本事,來來來,先與俺大戰三百回合!”牛皋性烈,嘴裏嚷著,便要取他的雙鐧。


    “手下敗將,怕你不成!”羅延慶也不是個弱的,在莊園內曾幾次打得牛皋無還手之力,見牛皋還敢回嘴,他也伸手去拿槍。


    “行了!”見二人就快打起來了,趙樞趕忙喝止道:“你二人休要再鬧,若比試時見了那人,且要小心。以我觀之,這人武藝不俗,絕不在鵬舉之下。若鵬舉不使殺招,等閑勝他不得!”


    “此話當真?”聽了趙樞的話,眾人齊齊一愣,誰也不曾想到隨便遇見個少年,竟有這般實力。


    “騙爾等作甚?”趙樞笑道:“若爾等仔細留意便會發現,此人蜂臂猿腰,手掌細長,掌心虎口處老繭深厚,一看便是常年習武之人。再看他身後戰馬與得勝勾上的兵刃,便可知他武藝嫻熟。那杆金背大刀至少得六十斤重。牛皋,你那雙鐵鐧,加起來有六十斤麽?”


    “呃…”牛皋愕然道:“沒有,右手三十斤,左手二十八斤,才五十八斤…”


    “這不結了!”趙樞笑道:“你當小心,休要遇見他!若真被打成豬頭,還須得兄弟們為你報仇!”


    “大哥端的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牛皋嘟囔了句,便別過頭去,不再言語。


    羅延慶卻是笑道:“大哥是長他人誌氣,滅你的威風!”


    “好了,進場了!”見二人又要相鬥,趙樞苦笑著搖了搖頭,連忙出聲製止。二人倒也聽話,隻相互戳了一眼鏢,便轉過頭去,裝著看不見對方。


    眾兄弟一同領了號牌,進了校場,隻見各省舉子先來的,後到的,人山人海,擁擠不開。趙樞笑道:“此處人太多,不如找個略靜些的地方歇歇…”


    眾兄弟聞言自不會拂逆,便走過演武廳後首等著。等了許久,突地聽見有人喚嶽飛姓名,抬頭望去,隻見個小廝在人群裏鑽來鑽去,尋找甚急。牛皋趕忙揮手招呼,那小廝跑過來道:“嶽大爺怎地在此,端的教小人好找!”


    嶽飛也識不得來人,便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小人乃留守衙門裏來的,奉大老爺之命,特送些酒飯來,與諸位大爺充饑!”小廝連連作揖,不多時便有兩個軍士抬著食籮而來。


    見軍士抬得頗為吃力,趙樞笑道:“我等是來考武舉的,又不是來飲宴的,你家大老爺怎會送飯食來?”


    “這位大爺想來是初次科考,須不知朝廷科考必等眾人到齊方才開始,至少要等到辰時末。各位大爺早起進場,便是用過飯,待到開考,腹內也必然饑餓,又怎能考出好成績?我家大老爺最重英豪,似嶽大爺這般好漢,他自不會等閑視之!”小廝解釋了句,也不忘給他家老爺揚名,聽的趙樞連連點頭。


    “不曾想朝廷中還有這般好官!”趙樞讚了句,方才問道:“你家老爺姓甚名誰?怎地認識鵬舉的?”


    “哥哥,他家老爺當是宗澤宗留守!”嶽飛連忙解釋道:“小弟參加省試,便是宗老爺主考…”


    “原來如此!”趙樞點了點頭,在他印象中,宗澤的確是個好官,便笑著說道:“既是宗留守好意,我等自不能拂逆,且先用些墊墊…”


    眾兄弟見趙樞都同意了,連忙坐下用餐,他們都是些大胃王,等了這許久,早已是餓了。這也是趙樞失了計較,他將宋代科舉看作了後世的會考、高考,以為便是要等也有個限製,卻不曾想過,會等這麽長時間。


    吃飽喝足,小廝與軍士收了食籮離開,可不多久又有人找來,隻說是主考傳喚嶽飛。趙樞也不好阻攔,便讓他去了。這一去便是大半個時辰,而嶽飛回來之時,臉色甚是難看,眾兄弟相詢,他也不說,隻得作罷。


    日頭漸移,天色大亮,等了兩個多時辰,方聽得一聲鑼響,武舉正式開始。


    初一項卻是騎射。


    趙樞幾個都是隨周侗學藝的,最擅長的便是弓馬。幾人在馬上坐定,拿起寶雕弓,最近的一個也是射一百二十步。十支箭,箭箭靶心。而趙樞與嶽飛更是十連射,二百四十步遠,穿靶而過。待考官宣布通過,再看其他舉子,僅是騎射,便淘汰了九成多。


    看著熙熙攘攘擠滿人的校場突地空曠了起來,趙樞與眾兄弟相視一眼,哈哈大笑,那囂張的模樣,看著眾人十分不爽,最不爽的還是站在高台上的主考,以及柴桂,便是趙樞在校場外遇見的那個青年。趙樞可不在乎這些,武人自得有武人的張狂。他帶著眾兄弟找了個好地方安坐,等待下場考試。


    第二場,便到了重點,剩下的舉子捉對兒廝殺。隻是有個規定,不許殺人。當然,失手誤殺也是有的,那時便得看誰家的勢力大。勢力小的,死了也是白死,勢力大的,或許能讓對手償命。


    按照入場時發的號牌,舉子們分好了對手。


    說來倒也幸運,趙樞一行人竟全部散開,並不曾遇見。直到最後幾個,才在場內相遇。往日裏,趙樞八人早已分了上下,遇見自家兄弟,武藝弱的便主動認輸。最終,校場內隻剩下四人,趙樞、嶽飛、楊再興與柴桂。至於武藝與楊再興不相上下的羅延慶,卻是十分倒黴,在戰鬥時遇見了趙樞,被淘汰了。


    既是武舉到了最後關頭,三個主考也得出來了。軍牌小校前去相請,趁等待的時機,柴桂來到趙樞三人麵前道:“爾等認輸罷,本王乃世襲梁王,若爾等傷了本王半分,定叫爾等不得好死,可若本王傷了爾等,爾等卻是自取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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