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施展出來的讓張兄弟陷入沉睡的那一招神通,你一定很勉強吧。”


    郝棄之眼光敏銳,略一觀察,就看出了藏燭現在的狀態非常不好。實際上,他現在已經基本上沒有了一戰之力,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修養才成。


    為了救張天,他可算拚了老命。


    苦笑著搖了搖頭,藏燭背著張天,緩緩的降落在地麵上。


    郝棄之兄妹跟著落了下來。


    郝彩玉目光複雜的看了看藏燭和雙目緊閉的張天,取出一個精致的玉瓶來,無言的遞向藏燭。


    “這是樂遊山鼎鼎有名的華陽丹,乃是補充星元滋養神魄的絕好丹藥,神妙的很,算是舍妹的一點心意,希望藏燭兄不要客氣,趕快收下吧。”


    華陽丹是九大仙山之一的樂遊山秘製的丹藥,名聲在外,但在門中也隻有長老以上身份的人才有資格服用,郝彩玉資質無雙,實力也不下於一些長老,所以得到一瓶,一直小心收藏,舍不得使用,如今卻一下子全部拿了出來,最大的原因還在於她心有愧疚。


    藏燭的話雖然並非針對於她,但攻擊麵頗廣,犀利狠辣,她難以承受,隻能送出身上最寶貴的華陽丹幫助藏燭恢複一下傷勢,好讓自己好過一些。


    “我可不知道客氣二字怎麽寫。”


    藏燭嘿嘿一笑,輕輕將張天放在地上,大手一抓,將玉瓶抄在手中,拔開瓶蓋,鼻子湊上去聞了聞,眼睛一亮,立刻好像吃豆子一般的一口氣吞下了小半瓶的丹丸。


    見藏燭吃下丹藥,郝彩玉臉色好看了一點。


    很快的,腹中一股熱氣升騰起來,感受到強勁的藥力,胖和尚馬上一屁股坐在地上,抓緊時間開始煉化藥力。


    郝棄之的目光落在張天身上。


    張天雖然陷入了沉睡,但臉上幾根跟青筋不停的跳動,他眉頭緊鎖,額頭上大量的汗珠滾落下來,看上去非常不好過的樣子。


    不過,即便是在沉睡中,他的雙手仍然死死的抓著不祥妖刀。


    此時的妖刀,暗淡無光,呈現出古銅色的刀身,上麵“不祥”二字緩緩流轉,濃重的鬼氣和邪氣一掃而空,倒顯得古樸大氣,堂堂正正。


    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很難相信此刀便是在一次次浩劫中攪動風雲帶來災難的邪惡之物。


    張天收取了不祥妖刀,等待他的,難道真的就是天地詛咒帶來永生永世無法解脫的悲慘磨難和痛苦麽?


    郝棄之心情複雜。


    說實話,他從來沒有過朋友,直到碰上張天和藏燭。


    三人把酒論交,成為知己不說,他和張天彼此之間還有一種玄之又玄的奇妙好感,似乎早已認識了很久,冥冥之中有一些大事正等著他們一起去做,並肩解決。


    說到底,他是真心拿張天和藏燭當朋友的。


    然而上天是何等的不公,卻讓張天碰上了這樣的事情。


    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找到較好的解決之法。


    雖然理智告訴他答案是否定的,但他仍然不願接受。


    思緒紛亂的郝棄之突然看到郝彩玉走到張天身邊,取出一塊手帕,緩緩俯下身子,輕柔的在張天的額頭上擦拭起來。


    妹妹不是一直很反感張天麽?


    想必是妖刀的事情讓她對張天的看法大為改觀吧。


    郝棄之歎了口氣,眼神飄向遠方。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藏燭終於收功。


    “張兄弟的情況怎麽樣?”


    見藏燭臉色紅潤,似乎恢複了不少,郝棄之馬上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郝彩玉也看向藏燭。


    沉默了一會兒,藏燭幽幽道:“妖刀的要一次出世,都需要大量的血肉祭品,而妖刀之中混亂的殺戮意誌十分強大,收取它的人一時之間是無法承受的,以至於喪失神智,身不由己的陷入殺戮之中。一般情況下,當被殺之人到達一定的數目,妖刀會的殺意暫時得到滿足的時候,會讓主人清醒過來,彼此適應。而我之前施展的神通,乃是直接讓那股混亂的意誌和張天的意識同時陷入沉睡,直接彼此融合,並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傷害,所以等張天醒過來的時候,在一段時間內應該不會再出現什麽問題了。”


    擁有燭龍的傳承記憶,藏燭知道的事情非常之多。


    郝棄之心中微微一鬆,還是問道:“據我所知,妖刀的每一代主人,最後都會陷入瘋狂,徹底淪為傀儡,化身成為災劫中的一大魔頭。張天固然在一定的時間內無憂,卻還遠遠不夠,需要尋找解決問題根源的辦法。你見識最為廣博,可又什麽建議麽?”


    藏燭皺眉思索片刻,道:“問題的根源在於天地大道的詛咒,想要將之徹底化解,我是沒有辦法的,不過權宜之計倒是有一個。”


    三人找了一塊平坦的地方,坐下細談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天情緒逐漸變得穩定,直到睜開了眼睛。


    他做了一個漫長而可怕的噩夢,夢到了許多的人,一張又一張似是而非的麵孔在眼前浮動。他好像化身不祥妖刀的曆代主人,經曆了數個人生,每一段人生都無一例外,從收取妖刀之後,經曆了各種各樣的天災人禍,在善與惡的邊緣徘徊和掙紮,最後終究被無盡的痛苦折磨的瘋狂,泯滅了人性,化為妖刀傀儡,成為天下公敵,卷入無盡的殺戮之中,殺人盈野,鮮血染紅了大地,直到再次陷入漫長的沉眠。


    無數或清晰或模糊的記憶如一團亂麻,或堅持,或悔恨,或瘋狂,或絕望,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感覺頭痛欲裂,仿佛隨時可能死去。


    縱然醒來,一時之間,他卻根本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誰,身在何地。


    他艱難的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走了兩步,天旋地轉中,又跪倒在地,雙手抱頭,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一雙強有力的大手狠狠的按在他的肩膀上,張天抬起頭,看著眼前胖大的好像一個大肉球一般的禿頭和尚,隻覺得似乎完全不認識此人,卻又在哪裏見過,非常熟悉的樣子。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的眼中才恢複了一些清明,下意識的喃喃道:“藏燭兄?”


    胖和尚哈哈一笑,開心的道:“還認識我就好啊!”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現在在哪兒?”


    雖然回憶起了自己的身份,但大量的記憶碎片仍然在他腦海中肆虐,張天還是找不到頭緒,一臉的茫然。


    藏燭搖了搖頭,道:“這裏是雲夢澤,若要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用我說,你仔細想一想應該就清清楚楚了。”


    靠在一塊大石上,望著湛藍的天空,張天陷入了沉思。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些關鍵的線索。


    黑龍山礦井,極北荒原,大宋國韓太師府,羊角山,惡鬼道,雲霞城,雲夢澤,大澤部落,古怪墳塚,不祥妖刀,殺戮……


    看了看被自己抓在手中的古樸長刀,他表情變幻不定,沉默半晌,才故作輕鬆的笑道:“看來,發生的事情還挺多的呢。”


    藏燭點了點頭,歎道:“的確很多。”


    望了望遠處已變成一片廢墟的墳塚,之前數萬修士濟濟一堂等待墳塚開啟的情景似還在眼前,但時過境遷,此時視野之內,除了明顯打鬥的痕跡和一具具死狀極慘的幹枯的形如泥塑的橫屍,居然隻有藏燭和張天兩個人而已。


    “郝兄也走了麽?”


    “郝棄之有事在身,和郝彩玉一起走了。不過在離開之前,他留下了聯係之法,說若有需要之處,盡管去找他。”藏燭頓了頓,掃了一眼不祥妖刀,道,“張天你可有什麽打算麽?”


    “打算?”


    張天不禁苦笑起來。


    他想再見一眼義父,可義父仍然被困在極北荒原之中,如何去找尋?


    就算能夠找到義父,成為不祥妖刀的主人的他,身上不祥的氣息湧動,可謂掃把星一個,萬一給義父帶來厄運怎麽辦?那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他想為小蓮找到脫離夢境的辦法,目前唯一能做的似乎隻有想辦法得到靈犀大荒刀,然而惡鬼道的事情還沒有了解,對他來說,羊角山已經成為是非之地,一旦回去,必陷入極大的麻煩之中,別說盜取靈犀大荒刀,或許連自保都不能。


    當然,盡管不祥妖刀乃是一件不祥之物,但它確確實實是一件不下於先天寶物的殺人利器,就算妖刀似有損傷,又剛剛從漫長的沉眠中出世蘇醒,威力大不如巔峰時期,但手持妖刀,張天有種能夠與元嬰境乃至地仙十重高手一較長短的感覺。


    隻是,他同樣清晰的體會到,天地大道的詛咒,會隨著他動用不祥妖刀的次數而極快的加重,此外,妖刀之中那股殺戮的意誌仍然讓他心悸不已,一旦與人交手,他可無法保證自己是否能夠適可而止。


    再怎麽說他也仍然是羊角山的弟子,師傅蔣茹以及望月峰的眾多師姐待他不薄,他可不想在羊角山上亂殺一氣。


    所以,不管是什麽原因,不祥妖刀還是少用為妙。


    如此一來,此時回羊角山,明顯不是明智之舉。


    兩件事都不能做,張天竟然有種不知何去何從茫然之感。


    在了解到他的想法之後,藏燭歎道:“到了現在,你怎麽還光想著別人?”


    “收取了不祥妖刀,我已成厄難之體,飛升無望,還能怎麽辦?”張天搖了搖頭。不過,藏燭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精神一震,心中又升起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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