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磊小小地抱怨之後,捏住拳頭砸了砸承仁的肩膀,誇道:“你小子,這仗打得不錯,守住揚州,給咱們接下去的戰事,省去了無數的麻煩。”


    承仁臉色黯然的說道:“死傷,慘重啊!”


    “還好,戰死一千六百人,重傷八百,其他的全算是輕傷。歇個幾天,又是一群好漢!”


    戰損近半?承仁臉上現出猙獰之色。


    “好啦,很不錯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就煩你們這些人,總是跟娘們似的!而且,現在不死,揚州一旦被元軍與流民占領,想重新攻占揚州,咱們死掉的人,隻會更多!”


    承仁無奈地點了點頭。


    “楚州那邊怎麽樣?”


    “洪茶丘,跟他爹一個鳥樣。上山打土匪可以,在這種戰場上,拿不出手啊!不過楚州好歹也算是守住了。他倒是有自知之明,上了個折子,為揚州死傷的兄弟自請處分。”


    黃淮野戰軍成立得匆忙,並沒有一個統領全軍的軍長。但是洪茶丘是正師長,全軍以他為首,揚州戰損,他自然得承擔一定的責任。


    可即使是承仁,他也沒辦法在出兵救援揚州的同時,還能保證守住楚州城。這事,倒還真不能去責怪洪茶丘指揮失當。


    “艦隊進入長江口時,正好碰見元國水軍出海。怕影響救援揚州,所以躲了他們三天,結果還是來得有些遲了。”


    “元國水軍出海?他們要去哪?”


    “應該是攻打臨安吧。”


    “臨安什麽情況?”


    “宋室,降元了!”屠磊淡然說道。


    “什麽?”承仁驚得差點從榻上蹦起。


    “謝太後帶著宋國的嬰兒皇帝,與臨安眾臣一起,降了元軍。”


    “不可能吧!我們辛辛苦苦南下,為了宋國守揚州,然後,他們就這樣投降了?”


    “這還能有的假?”屠磊瞟了他一眼,“宋國監察禦史楊應奎至元軍大營送上的國璽與降表。元軍已經兵不血刃地拿下臨安了。”


    “怎麽會這樣……”


    “不僅如此,謝太後還頒布了投降詔書,要求各地勤王之兵就地解散,還下令宋國各地未被元軍攻占的州郡悉數歸附元國,包括揚州!”


    “膨!”承仁一拳捶在榻沿,齜牙咧嘴地低吼道:“這個老娘們,瘋了嗎?”


    “憑什麽說人家瘋了?謝太後在詔書裏說,這是為了盡快地將宋國百姓於戰亂的水火之中解救出來。”


    承仁忍不住怒道:“她就不能降了咱們嗎?咱們是宋國請過來的援兵啊!就這樣?全便宜了元軍?”


    屠磊嘴角一歪,不屑地說道:“宋人,不都這樣嗎?也幸虧咱們沒跟宋國結盟,否則大軍南下,被宋國背後捅了一刀,那才叫慘啊!”


    承仁嘴巴動了動,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屠磊。


    受國主影響,他對宋國其實頗有好感。但是現在看來,若是大權國軍隊不顧北地亂象,早早出兵南下,被宋元聯合坑殺的可能性,絕對不低!


    真要那樣,後路不穩,前方盟軍背叛,大權國所有南下的部隊,隻有死路一條了。


    承仁後背,不由地沁出絲絲冷汗。


    “還有呐——”屠磊斜著眼說道:“謝太後發布詔令,立趙子矜之子趙溢為宋國益王,判福州、福建安撫大使。現在軍中都在風傳,這個趙溢,就是國主之子趙溢。這事,你怎麽看?”


    承仁滿臉呆滯。


    這,這是什麽操作?


    趙權在宋國化名權之肖,名義上入贅趙子矜家,生子趙溢受封嗣濟王、益國公。這事在大權國中層文武將領之中,幾乎無人知曉。可是作為趙權曾經的侍衛長,承仁自然是一清二楚。


    這個趙溢,就是國子之子趙溢!


    承仁腦中混亂無比,他立時感覺到了宋人深深的惡意,卻一時想不明白,宋人此舉到底意欲何為?


    同是趙姓,國主之子與趙宋某個宗親同名同姓,這種可能性自然會有。但是兩對母子同名同姓,根本不可能。詔書中既然說明了是趙子矜之子,這便落實了趙溢的真實身份。


    看著屠磊疑惑的目光,承仁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


    “屠哥——”承仁斟酌著說道:“這事,也許跟你猜想的一樣,但是你知道,是否確認或是辟謠,不該從我嘴裏說出來……”


    屠磊了然,眼神轉為憂慮,“我倒是沒有胡亂猜測,隻是軍中對這件事,訝異之人居多。而且大多數人聽說後,都,都有些茫然。”


    別說普通士兵茫然,連權承仁如今都茫然得要命。


    自家國子之子,未來大權國的皇帝,卻莫明的成為了其他國家的一個王爺,而且還是一個已經投降了元國的破宋王爺!


    那麽,自家殿下算什麽,一個跟著宋國皇室降元的趙宋王公?


    這身份,真的讓人覺著太尷尬了!


    “那,現在咋整?”承仁有些苦惱地問道。


    “原計劃,若是守得住揚州,接下先淮東,再淮西,而後與宋軍聯合攻打進入長江南岸的元軍。但是,現在看來不行了……”


    別說與宋軍聯盟,uu看書 .uukanhu.co接下去不僅得單獨對付元軍,還得提防宋國殘餘軍隊隨時可能的背刺。


    兵力不足,始終都是大權國軍隊最大的軟肋,元軍一旦完全整合了宋軍,即使不用流民,這仗也根本沒法打了。


    可是,就此撤回淮北,讓趙溢從此頂著一個亡國的王公爵位,成為全天的笑柄嗎?


    屠磊與權承仁,一個正職師長,一個代理師長,兩個頭,四個大,相顧茫然。


    還好,這事終究不需要他們來做決斷。他們隻是軍人,等著執行命令即可!


    ……


    臨安皇宮,文德殿。


    忽必烈頭戴笠帽,一身便裝,一邊緩緩地踱著步,一邊四處打量著這座已經有些破敗的宮殿。


    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一群文臣武將。


    有蒙古人,有畏兀兒人,有漢人,也有宋人。


    “就這?”阿合馬臉現不屑之色,搖著頭嘖嘖說道:“宋國皇帝,真是可憐啊,連這破宮殿都沒錢修補修補。這皇帝當的,有何意義?”


    說著,阿合馬轉過身,望向後頭的幾個宋國降官,眉角輕挑,說道:“聽說你們宋國官員,薪俸極高。而那個榮王趙與芮更是富可敵國,就沒人捐點錢出來,把這破皇宮修繕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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