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木兄,我想問個題外話,與塔察兒相比,你似乎對父親的去世,並不是很在意,我能知道這是為什麽嗎?”趙權突然轉了話題。


    帖木迭兒盯著趙權,確認他並不是在嘲笑自己,才臉色黯然地答道:“我自懂事之後,就沒怎麽見過父親了……其實祖父對父親也不是很在意,因此塔察兒才會如此憤怒,想自己尋找機會報仇。”


    趙權點了點頭,說:“咱們先不論東真軍與你父親之間的糾葛,我當然希望跟我們做生意的人,不是一個對南京府充滿仇恨的人。因此,我更願意相信你。如果可能,我希望咱們的生意可以一直長久地做下去,有一天——我是說如果你願意的話,也許南京府可以為你提供一些幫助,讓你不僅僅隻是一個庶長子……”


    帖木迭兒眼睛一亮,庶長子與嫡長子,一字之差,他跟塔察兒之間的地位卻如天地之別。雖然他從來沒想過要去對付塔察兒,可是如果真有人肯助自己一臂之力,雖然說未必能掌控開元府,但未必就沒有培養出自己勢力的可能。


    可是,眼前的這個權總管,會是那個幫助自己的人嗎?


    想及於此,帖木迭兒咬了咬牙,說道:“牛,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如數征集。隻是……”


    “帖木兄,但說無妨!”


    “我隻要贖回一半兵力即可……”


    趙權一怔,而後展顏一笑,“好啊,沒問題!那樣的話,就是每個士卒兩頭牛的贖金。”


    帖木迭兒堅定地點了點頭。


    “行,我會另外托你給撒吉思送一份書信,詳細跟他寫清咱們之間答成的協議。今後,希望能夠與你一起愉快的合作,相信我,南京府帶給你的,將不僅僅隻是源源不斷的財富!”趙權說著,站起身,對著帖木迭兒伸出右手。


    帖木迭兒茫然地看著他。


    趙權另一手抓起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右掌之中,緊緊相握,“咱們,握掌為慶!”


    能以零損傷的代價,解決來犯的蒙古人,這是趙權最希望得到的結局。趙權知道,這支軍隊的領軍如果不是塔察兒,那即使能夠將其擊敗,東真軍也勢必死傷慘重。因此,他對帖木迭兒的要價並不高。


    而如果能把部分敵人轉化為自己的盟友,這意義就遠遠超過在戰場上獲得一次小小的勝利。


    當寧死不屈的塔察兒,被帖木迭兒綁起,並指派的一支百人隊,先行送回開元府之後,南京府外剩下的蒙古人便不足為懼了。


    對於索繩而上的趙權與大岩桓,夾穀勒已經完全不敢有任何的阻撓。同時下令放開西門,將辛邦傑迎接入城。


    南京府的這一場內亂,終於得以平息。雖然最終也沒找到張靖,卻收獲了一個帖木迭兒,算下來不虧。


    趙權沒有下令殺任何一人,涉及參與內亂的張赫等人,共有近兩百人。趙權把這些人與四百個不被贖回的蒙古人一起,全部劃入新成立的“勞役營”,開始加入南京府轟轟烈烈的建設大業之中。


    ……


    遼朝初年,剛得到幽雲十六州的遼太祖,將遼陽府升為南京,並遷東丹國國都至此。後又將其改為“東京”,成為遼五京之一。自此,遼陽便成為遼東乃至東北的第一重鎮。


    東北地勢,形如巨瓶。大興安嶺與長白山脈自東西兩側形成一個狹長的瓶口,通過遼西走廊,與中原相接。而遼陽,正位於瓶口之側的最關鍵位置,無論是從中原進入東北,或是從東北往中原,遼陽都是一個繞不過的要地。


    自蒙古人攻占中都,金帝被迫移都汴梁之後,東北各個勢力相後雄起,遼陽更成為了所有勢力爭奪的焦點。當年無論是耶律留哥的東遼,還是蒲鮮萬奴的東夏國,都曾經將都城設在遼陽。


    經曆數十年的戰亂,當蒙古人重新控製遼陽時,遼陽已經成為了一座極其破敗的城池。為了防備東遼軍,窩闊台將東遼軍駐地遷至沈州。也速不花進駐遼陽後,為了不被猜疑,幹脆將已經慘破不堪的城牆拆個精光,隻留下了些木柵。對於遼陽城,也速不花既沒能力,也不願意經營。


    遼陽城,自此愈加衰敗。


    高麗之戰結束,當隻不幹失蹤的消息傳開之後,遼陽城,卻以讓人極為驚詫的速度,突然就繁榮了起來。


    在遼陽府最中心的街道,距王府不遠之處,一幢三層的嶄新酒樓,正在開門迎客。這酒樓外表看似平實,卻是堅固無比,條石壘成牆基,牆體則由黃土夯成,。與遼陽城內,其他低矮而雜亂的木房相比,猶如鶴立雞群。遠遠望去,似乎如同一個小小的城堡。


    太陽西斜,酷暑漸散,整個遼陽城似乎突然就驚醒了過來。街上人來人往,喧鬧聲漸起,小攤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間或數個蒙古大漢昂首撞過人群,或是順手抓走小攤販上的一些零碎售品,或是捏抓一些閃避不及的過往婦人,或是朝著幾個擋道的人踹上幾腳。


    但無論被碰到的是誰,都對著這些蒙古人點頭哈腰,臉上不敢有絲毫怒色。


    然而,即使是蠻橫如此的蒙古人,到了酒樓門口,也不自禁地放緩腳步,以免衝撞了正在進入酒樓中的客人。


    進入這酒樓中的人,有蒙古人、有色目人、有契丹人,當然更多的是漢人。這些人服飾各異,卻無不衣冠整潔鮮亮。


    此時,酒樓的門外,正站著一個年約三十的漢子。此人麵目平實,身著麻布小褂,腰別一把三股叉劍,正呆呆地看著門上的招牌,上書四個精瘦大字“石忽酒樓”。


    此人,正是丁武。


    熟悉的招牌、明顯出自趙權筆跡的字體,以及酒樓之中傳出的淡淡酒香,都讓丁武在驚訝之餘,生出一股欣喜。


    看來,uu看書 .ukanshu.om 那批人在南京府,混得還是不錯的啊!


    酒樓門前,有兩個眉清目秀、外表伶俐的小夥子,正在不斷的將客人引入酒樓。其中一人見到呆立門前的丁武,走過來對他微微一笑,問道:“請問客官,您是要入內用膳?”


    丁武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客官,可有預定?”


    丁武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


    “那,客官請隨我來。”


    丁武點了點頭,隨小夥子走入酒樓。


    寬大的一樓,被分隔成兩個部分,一小半是迎賓的門堂與櫃台,一大半是開放的後廚。數十個統一著裝的夥計正在穿梭忙碌,卻井然有序。


    丁武被直接引上二樓。二樓麵積與一樓相比,大了兩倍有餘,四五十張或大或小的食桌,已有近半的客人入座。菜香與酒香撲鼻而入,讓丁武不由食指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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