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陳忠正啞口無言,陳國忠便對著師熹問道:“哦?聽師熹之言,似乎有何良策?”


    師熹聽到陳國忠的問話笑道:“在下認為忠正大人的抗敵之策確有幾分道理,並且對忠正大人之策有著絕對的信心!隻不過如此做法的話,這國都便將成為我軍抗敵前線,可謂是危機四伏!正如方才在下所言!在下認為君上貴體安康關乎整個陳國的安危,不能輕易犯險!不如趁著宋梁聯軍相距國都時日尚遠,我們還有時間!君上趁此時機暫且撤離這國都,待忠正大人擋下宋梁聯軍而後全麵反擊之後,再迎回君上回到國都豈不是更加周全?”


    可以說,在陳國忠的立場上,陳忠正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可是師熹之言確更為穩妥且聽起來更加讓陳國忠感覺師熹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為自己考慮的!


    而一旁的陳忠正似乎也看出了事情正在朝著不利於他的方向發展,畢竟與習慣了戰場上的刀光劍影,身為國君的陳國忠更加會考慮自身的安危,這也是人之常情!他幾乎可以感覺得到陳國忠此時幾乎已經完全向師熹那邊動搖,心中不由得一陣焦急……


    這時候,在陳忠正一旁的陳良熹站了出來,問道:“師熹大人所言確實有幾分道理!可是在下有一個疑問,在這陳國國都以北,還有比這國都更為安全之地嗎?”


    聽到陳良熹的話,陳忠正心中暗道一句:“妙呀!”


    陳良熹的這句話看似並沒有什麽,可是你要是稍微認識陳國現在的版圖的話,再細細品味他這句話的意思,便不難了解個中深意!


    沒有錯,縱觀整個陳國境內倘若連那些小城砦都算進去的話,大小城池有近百座!可是倘若你要說這些城池的城防要跟這國都堅固的城防相比較的話,恐怕打著燈籠找你都找不到一座!


    原因很簡單,對於弱小的北方諸國,向來都隻有陳國侵犯他們的份,從無他們攻打陳國的先例!陳國除了國都這一座國君所在地之外,根本無需花費太多財力在北方建造多複雜堅固的城池!因為就算借他們十個膽子讓北方諸國攻打陳國,他們也根本打不進來!更遑論現在北方諸國都早已為陳國所吞滅,他們就更沒必要在自己的腹地修建太過堅固的防禦工事了……


    也就是說,師熹說要讓國君陳國忠撤出國都暫避鋒芒!而陳良熹的態度很明確,你要讓國君離開國都沒問題,我也承認你國君的安危的重要性!但是你要讓國君離開國都這座堅固的城池的話,總要找到一處足夠安全甚至比國都還要安全的去處吧?總不可能你一邊說著為著國君的安全要求他撤離,另一邊卻讓他去一處極為危險的地方躲起來吧?


    陳良熹這一手真可謂是借力打力,以師熹的主張大打師熹的嘴巴,也無怪乎陳忠正會打從心底都覺得陳良熹這話說得妙了!


    可是當師熹聽到陳良熹的這句話後,表情非但沒有一絲的波動,反而是一副早便知道你會這樣說的表情!他笑著對陳良熹道:“請恕在下鬥膽直言!倘若是在我陳國故地,遍尋陳國境內所有的大小城砦確實也根本無一處去處能夠與這國都的城防媲美!不過……倘若是在北方諸國的新領地上的話,這樣的堅城雖說不多,卻也並非沒有!”


    聽了師熹的話,陳良熹的臉色突然一變,急道:“大膽!難道您想要讓君上如此金貴之體,屈尊降貴進入那還未開化之地以身犯險?”


    “未開化之地?好大的一頂帽子哦!那麽在下請問良熹大人!這北方諸國的新領地,是否為我陳國的領地?君上以陳國國君之貴所到之處那都是蓬蓽生輝,再不開化之地那也會變得尊貴無比,又何來屈尊降貴之說?”師熹從容笑道。


    師熹的話讓陳良熹一時啞口無言,而就在這個時候,陳國忠仿佛是在補刀似的又來了一句:“哦?那麽北方諸國有那一座城池適合我們主家貴族全體遷移過去的呢?”


    陳國忠此言一出,幾乎等同於說明自己更加傾向於遷出國都的意圖!這對於主張由國君親自坐鎮國都的幾名武將都紛紛不由得感到擔憂!可當陳忠正與陳良熹正想出言說些什麽的時候,卻見陳國忠舉起自己的左手擺了擺示意他們不要說話,讓二人仿佛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當即便癟了下去……


    師熹看著二人那吃癟的模樣,仿佛為方才自己之言慘遭這幾名武將的羞辱報了一箭之仇一般,不由得意地笑了起來!師熹的得意,讓幾名武將感到相當地不爽,可卻又無可奈何!國君此時明擺著站在他那一邊,他們又能怎麽辦呢?


    師熹稍稍欣賞了這一副“亮麗”的風景後,這才緩緩地道來:“原北秦的國都,現在的索王城!在下認為便是一個極好的去處!這座堅城之堅固,便連我陳國大軍也無法通過強攻輕易拿下!當年我們可是圍困了它長達兩年時間才最終迫使北秦軍屈服,這才吞滅了北秦的!有這座堅城在,君上必可安枕無憂!”


    聽到師熹的一番解釋,陳國忠很明顯地露出了一絲微笑!他似乎相當滿意師熹為他所做的安排!事實上陳國忠的想法也確實相當好理解!無論陳忠正所言之策,以國都作為陳國的一道堅固的防線擋住宋梁聯軍消耗掉他們的銳氣再組織反攻的這一知易行難的計劃能否成功,至少這樣的安排讓他陳國忠能夠保證絕對的安全!即便是陳忠正的策略失敗了,退一萬步陳國也依舊還有辦法依靠這索王城抵擋個三五八年的!到時候隻要尋摸個機會,說不定還能再次打回來!


    無論怎麽看,師熹的這個安排都是穩賺不賠進可攻退可守的良策!至於陳忠正的策略,確實有幾分道理,可是唯一的缺點就是要讓身為國君的他以身犯險!玩得好的話還好,萬一玩砸了呢?自己不就這樣搭進去了?陳國好容易才有今天的局麵,總不能就這樣說玩完就玩完了吧?


    很顯然,陳國忠在內心中早已經有了決斷!可正當他想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陳忠正果斷搶過話頭,對著師熹道:“師熹大人的安排看似完美,可您別忘了!這索王城可是位於正在攻打我們的大梁的北麵!由大梁直接出兵抵達索王城的距離可比我們陳國要近得多!


    當年我們攻打索王城一方麵所依靠的是與大梁的密約,大梁軍依照密約並不介入我陳國對北秦的攻略方才得手的!如今大梁與宋國聯手,他們是隨時可以向我們出兵的!倘若君上果真聽您的撤入索王城,到時候大梁再趁機向索王城出兵,而我軍主力又受困於這國都之內,那君上豈不是要陷入被困在索王城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境地?”


    陳忠正的這一番話可謂是抓住了重點,一下子正中陳國忠的內心,畢竟保證自身的安全一直都是他首要考慮的問題!而陳忠正對於陳國忠的這種心態可以說是看得相當地精準,並針對這一點直接指出師熹的這個提議最大的問題所在!這讓原本已經將要完全倒向師熹的陳國忠,再次變得搖擺不定了……


    然而,陳忠正的這番話讓陳國忠確實地動搖了,但是師熹的臉色卻依舊還是那般的自信滿滿,絲毫沒有因為陳忠正的話而有一丁點的動搖!陳忠正心裏暗道:“難不成這老匹夫還有什麽後招?!”


    果不其然,幾乎在陳忠正的念頭剛剛一閃的同時,師熹卻是一臉輕鬆地笑道:“關於這一點嘛!諸位不必擔心!關於此事我們除了在索王城保有足夠的防禦兵力以及堅守城池所需的糧草補給!並且在下已經與大秦的密使溝通過了!隻要我們在此次危機後答應將北秦的上梁、梁滇以及臨滇三地讓給大秦,他們便同意在大梁出兵之時向我們發兵救援!隻要有大秦的幫助,索王城便可安枕無憂!”


    “嗯!這上梁、梁滇以及臨滇三地本是屬於北秦故地,對於我陳國來說也並非不可拋棄的國土!倘若大秦能助我們渡過此次難關,也並非不能讓與大秦!”陳國忠若有所思地道。


    師熹顯然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激動地說道:“這麽說君上是同意了?那好,在下便盡快……”


    “糊塗!”陳忠正聞言還未等師熹將話說完便氣衝衝地打斷師熹的話,而後對著陳國忠道:“君上!請恕在下鬥膽直言!當此國難,又豈能指望他國前來解救我們的燃眉之急?


    特別是這大秦,他們與大梁同屬帝孫派陣營,能否真的出兵援助我們倒還兩說,即便他們真的出兵援助我國,此計也無疑是驅虎吞狼之計!隻怕到時候大梁軍沒趕跑,又引來了一支大秦軍威脅我國!倘若事情果真發展到那樣的話,我們又應當怎麽辦?!”


    陳忠正的話可謂是句句在理,讓師熹以及本已經想要支持師熹的陳國忠頓時啞口無言!可盡管如此,陳忠正心裏還是曉得,這陳國忠到現在內心還是更傾向於師熹這邊,隻要師熹還有什麽後招的話,陳國忠必然會依著他的想法去走的!


    然而,這師熹此時卻似乎暫時沒有什麽能說的了!在他沉默了半天後,陳國忠終於開口打了個圓場道:“行了行了!諸位都是為我陳國在考慮!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會議暫且到此為止!明天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我們再繼續吧!”


    很顯然,陳國忠這話擺明了是想拖延時間!否則這再明白不過的道理,本在今天就可以做出決定的事情,又如何要拖到明天?明天是要商議個什麽?實在是多此一舉浪費時間!


    想到這裏,陳忠正便又要說些什麽想要阻止陳國忠就此散會!可是還未等他的話說出口的時候,陳國忠似乎早已猜到他想說些什麽,便出言打斷道:“如今國都防務尚屬首要,還是要辛苦忠正大人配合良熹大人多費費心親自操持一番了!”


    陳國忠的話說得明白!國都防務是當下最為重要之事,畢竟宋梁聯軍每一天都有可能靠近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在這國都城外!至於他的去留問題,uu看書 . 現在時日尚早還並不是那麽緊急!希望陳忠正要分得清這事兒的輕重緩急!


    陳國忠這話裏的意思,倘若陳忠正都聽不出來的話!那他也便等於是白在這惡劣的陳國官場上白白混了那麽些年了!因此盡管相當無奈,可是陳忠正最終還是將剛剛要從嘴裏冒出的話給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隻得與其他人一般向陳國忠行了一禮,便緩緩地退下了……


    陳忠正此時可以說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沒地方發,就這樣一路朝著宮外走去!這時候,他方才看到一直在宮門口等待著他的陳良熹,腳步不由加快幾分,不一會兒便在宮門口與陳良熹會合了……


    “忠正大人!怎麽了?看來您是一肚子火呀!”陳良熹關切地問道。


    “哎!別提了!在下在國境之南的戰場上接連吃了宋軍的虧,實乃是今生的奇恥大辱!卻沒想到好容易活著回到這國都,卻沒想到在這政治的辯論上也吃了一場這麽大的敗仗!實在是讓人感到憋屈呀!”陳忠正抱怨道。


    “如今君上還未確定是否要撤離國都,事情的結果尚未確定!如今便就言敗是否言之尚早?”陳良熹勸道。


    “哎!如此淺顯的道理,君上不可能看不明白!這事兒本來今天就可以敲定下來的,如今又被擱置了下來,如何不能說是在下徹底的失敗?可氣那師熹出的那餿主意,竟是讓君上產生了動搖!”陳忠正說著,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難掩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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