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馮迎得勢便猖狂,忍著手上的劇痛,一屁股又坐回木椅上,忍著痛擺起醜惡的嘴臉,“你說走就走了?不賠償我診費,不讓今年的佃戶把租子給我交上來,爺就把你們告到官府去!”


    駱塵鳶本不想置人於死地,但見到馮迎如此不識相的繼續懲惡,還打算把這事情鬧到官府,登時恨得牙癢,操起地上的小鋤頭,真想上去給他一刨。


    可餘光掃向宮明時,隻見他越發笑得和藹可親,越發引著馮迎在那笑容裏沉淪,忍不住激靈靈的打個寒顫,將鋤頭收回懷裏,縮縮小腦袋,還是覺得最好先觀望觀望,據她了解,吃人不吐骨頭、睚眥必報的呂腹黑,應該不會這麽容易就妥協才對。


    “官府?誰說要去官府了?”一個清脆響亮的聲音忽然從眾人之外傳來。


    駱塵鳶一愣,這聲音聽起來怎地如此耳熟?不由好奇地伸伸脖子,墊著腳想扒拉開眾人,往外麵瞅,隻瞧見一輛素樸的馬車晃悠悠而來,馬車之後,還跟著四個衙役打扮的大漢。


    駱塵鳶心裏一緊,難道是官府來人了?


    不知是誰在外麵高喊了一聲,“是宋府官家的大姑娘!”


    一聽說是縣衙門裏來的人,原本被揍倒在地躺著的幾位村裏元老,“轟”地一股腦全骨碌的從地上爬起來,而且一個比一個爬的快。


    尤其是當家的王村長,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一個鯉魚打挺的從地上彈起來,一張臉肅穆得跟媳婦被狼套跑了似的,跌跌撞撞,一跑一栽的到大門口去迎接,等跑到駱塵鳶頭前,才後知後意識到地主婆在這呢,趕忙又折回頭來,噗通一聲匍匐在駱塵鳶腳下,幾乎帶著哭音道,“姑奶奶哎~!宋姑奶奶都到門前了,您趕緊迎一迎去罷,往前那些事情,都是小的沒有眼神,險些害誤了姑奶奶大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先幫村裏過了這一劫,怎地罰我都成啊!”


    駱塵鳶哭笑不得,這山窩犄角旮旯之地,何曾見過府衙之上的大人物?眾人一時恍惚,反倒都眼神呆滯,愣在原地。


    駱塵鳶掃視一圈,忙伸手將他扶起,“王大叔您說哪裏的話?您先將這幾個人看住了,等宋大姑娘來了,咱們也好辯駁。”


    王村長經駱塵鳶這一提點,心裏頓時通透萬分,利索的爬起來,點了幾個精壯的莊稼人將馮迎等人看住,又忙讓王氏和虎子將餘下的閑雜人等遣散,這邊還準備擺香案時,宋如此的馬車已晃到了門口。


    不等衙役幫她挑開車簾,她自己就率先站到車頭,借著居高臨下之地勢,一眼瞅見駱塵鳶,好不張揚的奮高叫道,“風箏啊風箏!原來你家在這裏啊?”


    坐在她腳下的英兒明顯得一個踉蹌,趕忙拉拉她的衣裳。宋如此很淡定地白了英兒一眼,輕咳著理理官腔,不慌不忙道,“那個……剛才是誰找官府報案來著?”


    馮迎早就要闖過來同宋如此套近乎,苦耐身上有傷,又被村人看著,正急得跳腳,聽見宋如此問他,忙點頭哈腰的喊道,“宋大姑娘,是小的。小的是馮迎!”


    “馮迎?”宋如此立即翻了個白眼,“什麽破名字!‘曲意逢迎’說的就是你吧?一聽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你有何事要報官啊?”


    馮迎被嗆的臉一紅,又忙巴巴道,“小的是駱家雇傭的長工,主家讓我負責收落雁山這兩百畝肥田的租子,不想這潑婦,串通這些刁民來造反,不僅不繳納租子,而且還強占駱家地皮,私自建房。小的說了兩句,就被傷成這樣子。”語罷,裝著可憐晃著那隻血淋淋的肥手,噗通跪在地上,“宋大姑娘可要稟告宋老爺,還草民個公道啊。”


    村民們快要被氣炸了,壯著有府衙人在的膽子上,幾個人小聲憤憤罵出了幾聲。


    駱塵鳶看著馮迎那隻手,心也有惶惶,畢竟血淋淋的傷,確實在那裏。瞄了一眼旁邊閑適站著的呂腹黑,他的臉雖然已經變回“原來的樣子”,但仍看不出來悲喜,甚至那澄澈的瞳眸裏也不見絲毫波瀾。


    心有懨懨地望向宋如此,她已跳下馬車,跟著個衙役在驗馮迎的傷,才瞧了兩眼,忽然扯開嘴角,指著被揍成彩屏臉的張阿四,憋著笑問道,“這個人咋回事?”


    張大郎心裏猛的一顫,在虎子的攙扶下,忙走到宋如此那邊,哭喪著臉哀求道,“宋大姑娘,這是我們家的張阿四,我們這些被打的人,還有我們被抄的家,駱姑娘被毀的新院子,都是馮惡霸幹的!宋大姑娘明鑒啊,您帶人從我們村子走一圈便知道啦!”


    宋如此當即臉色一變,轉身喝問眾人,“竟然有這樣的事情?還拆了風箏的新院子啊?”


    眾人看宋如此並不像街坊流傳的那麽刁蠻任性,此刻皆忙上前,有的哭訴,有的斥罵馮惡霸的種種惡行,有的說他要欺主占地,有的則翻出來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再添上這次的事情,一並都倒給宋如此。


    關鍵時刻,這丫頭相當有血性,啪啪先扇了馮迎兩個大耳光,交給眾村民看管,繼而正氣凜然、官威十足留了句,“不許動用私刑哈!打得太殘,或打死了,我爹宋府官可饒不了你們!”說罷,小腦袋一甩,不顧駱塵鳶滿腦黑線的囧樣,便在眾人帶領下去收集罪證去了。


    也有不少村裏的老少爺們留下來,大家多半都是衝宋如此那後半句話才不走的。眾人皆秉著‘不要打太殘,不要死人’的原則,自動將馮迎謙讓給駱塵鳶,而後很低調地將平日壓榨他們禍害一方的惡漢們圍住……


    宮明看著駱塵鳶,隻瞧見她明月般耀眼的瞳眸裏,亮亮地看著打得很爽的眾人,一臉惡趣味的笑,磨蹭著手裏的小鋤頭,猶疑的看著已經衰到極點的馮惡霸,有些不知所措。


    不由無奈的失笑一聲,這個女人笨得時候實在讓人惱極、恨極,而她精明勇敢的時候,卻讓人不得不心生敬佩、連連稱奇,不忍看她在那邊抓耳撓腮,湊近她身邊輕笑道,“我在這邊看著呢,你也去活動活動手腳。”


    駱塵鳶深深看了宮明一眼,再次鞏固呂腹黑可遠看,而不可褻玩焉的概念,賊兮兮又頗有親切的湊到宮明耳邊,擠眉弄眼,一臉奸詐樣,偷偷問,“那個……你上麵是不是有人?”


    “呃?”宮明驀地一詫,略有一滯,瞬間恍然,於是也學著駱塵鳶那小人模樣,意味深長同咬著她耳朵,“恩。我上麵有人,你放心吧。”語罷,不由為自己這般小兒之態感到有趣,再也板不住臉,爽笑開來。


    駱塵鳶鄙夷地瞥了他一眼,皺鼻哼哼道,上麵有人了不起啊?至於得意成這樣嗎?


    顧不得再腹誹呂大腹黑了,她早看馮迎不順,這次一定要狠狠教訓這個惡霸,反正咱們上麵有人!


    於是大吼一聲,小鋤頭揮舞起來,向已被嚇得哭爹喊娘、連滾帶爬的馮迎,霍霍衝去!


    在鋤頭即將落下的關鍵時刻,平地裏不知誰大喊了一聲,“你住手!”


    駱塵鳶一驚,鋤頭下意識的一錯,險些砸到自己腳麵上,又氣又後怕的跳起來,怒目圓瞠,扭身斥道,“剛丫誰喊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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