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並為多言,隻是牽起齊雅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他看這隻手依舊如削蔥般纖纖如舊,白皙如常。可卻多了一絲絲細細的紋理。看來縱使在這宮裏養尊處優,也擋不過歲月的蹉跎。


    皇帝有些心疼,緊緊握了握齊雅的手,故作頑皮地說:“雅兒,朕給你看個好東西。”


    齊雅見皇帝似乎很是高興,便配合著興衝衝地問:“是什麽?臣妾倒是想看看。”


    “那你可要閉上眼睛不準偷看。”


    齊雅為了保證自己並沒有偷看,特意伸出另外一隻手把眼睛蒙起來說:“臣妾絕對不偷看。”


    皇帝從長長的袖子裏摸出一個布袋子,那模樣就像是孩子之間的遊戲,他不忘仔細觀察了齊雅,見齊雅確實並未偷看,這才打開布袋。隻見,布袋裏瞬間湧出了無數個星星點點的光亮。皇帝略微緊張,夾雜著興奮地說:“雅兒,快看,快看。”


    齊雅睜開眼睛,隻見那些星星點點越來越多,越飛越高。


    “螢火蟲?”


    “是啊,是朕昨夜帶了人到假山那邊抓的。”


    雖然這是個老套的方式,但是一想到皇帝拖著病體親自為自己抓來螢火蟲,竟然心裏滿是感激,不禁覺得眼眶濕潤。


    皇帝似乎給更醉心在自己的螢火蟲上,並未注意到齊雅,便說:“雅兒,可喜歡?”


    齊雅道:“喜歡。”


    皇帝自顧自地說:“朕還怕你曾經見過,見怪不怪了呢。如今你喜歡,朕就放心了。”


    齊雅問:“捉了這些螢火蟲可費功夫?”


    皇帝下意識用衣服的下擺蓋了蓋腿,他可不想讓齊雅知道他昨天在假山後麵的蘆葦叢裏摔倒,還劃傷了腿。若是讓齊雅知道,那些跟著他的宮人免不了一頓責罰不說,齊雅必然會擔心的不行。


    “不費功夫。朕從前也不知道,今日去看了,才發現後山有很多的螢火蟲。倒是很好抓。”


    齊雅默不作聲。可她的記憶中,她曾經是抓過螢火蟲的。那時她還小,曾和沈平一起去河邊。她喜歡螢火蟲,偏要自己抓。可是螢火蟲狡猾,任她怎麽努力,卻也是抓不到一隻。她氣得不行,不過好在沈平有些功夫,動作迅速。這才抓了一小袋。


    齊雅想到這,再看看眼前的皇帝。皇帝在宮裏養尊處優,自然沒有沈將軍的矯健,當然也不會功夫。帶著那些更是笨手笨腳的宮人,想弄這麽一布袋的螢火蟲不知廢了多少功夫。如今,他卻說“不費功夫”。哎。


    皇帝似乎看出了齊雅的疑慮,忙解釋著說:“真的不難,不如等下次朕帶你同去,你便知道了。”


    齊雅決心依著皇帝的性子來,便說:“好,下次臣妾一定與皇帝同去。”


    皇帝似乎受到了些鼓舞,似乎是在腦中盤算了“下次”出行的行程一般,但又想到還有很多要給齊雅看的,便略帶遺憾地說:“那你可是答應朕了,下次一定要一起去。”


    “好。”


    皇帝一手牽著齊雅,一手提著燈。到了晚上,石子路有些濕滑,齊雅走的小心翼翼,皇帝也放慢了腳步。


    正在齊雅心裏想著,明日一定要讓人在禦花園裏點燈的時候,忽然眼前一亮:“呀。”齊雅驚歎。


    原來路邊早就布置了紅色的幔帳,和各式各樣的宮燈,隻等齊雅走進這花叢的中心才被一齊點亮。齊雅看著周圍隱隱有著影影綽綽的人影,想來那都是為著皇帝一聲令下能一齊點燈而早就藏在這裏的吧。


    也難為皇帝了。從來寬厚待人,這次竟然為了自己也算是“興師動眾”了一次了。


    齊雅輕輕撫著那層層的紅色紗幔,隻覺徜徉在一片紅色喜慶的海洋裏,心情甚是舒暢。倒像是她想象中,大婚時候應該布置的樣子。


    她曾幾何時也曾盼望著有著這樣一場大婚,紅色的帷帳,點點的燭火,不用人多,隻要身邊有這樣一個知心人就好。從前她以為那個人已經去了,現在,這個人似乎在眼前。


    皇帝也看著這些紅色的紗幔和宮燈,仿佛這才是他給她的天下,說:“你我雖夫妻多年,可想來,你我從未大婚過。那次皇後的冊封禮雖然盛況空前,可總覺得是給別人看的。這是隻屬於你我的大婚,你可喜歡?”


    齊雅驚訝道:“陛下怎知臣妾所想?”


    皇帝拉著齊雅走到一處小亭中坐下,淡淡地說:“你可曾記得,朕曾說過,若我們隻是平常夫妻該多好?你之所想,便是朕之所想。”說罷,皇帝拿起麵前的酒壺,倒了兩杯,一杯遞給齊雅,一杯拿在手裏說:“我們還未曾喝過合衾酒,今日就重喝一次,如何?”


    齊雅接過杯子,與皇帝雙雙交杯,也許直到今日,齊雅才真正大婚。她看著眼前的皇帝,竟不覺得他是皇帝,也不覺得自己曾與這人生活了數十載,又育有多名子女,隻覺得這是她的新婚夫婿。


    皇帝又說:“朕聽聞齊氏祖上是漁家兒女出身,大婚的時候一定要在船上放天燈來祈福。uu看書.uuknhu.om 雅兒可有興致與朕一道?”


    齊雅也曾聽說過,祖上有這樣的傳統。可是到了她這一代已經生活在都城三四代了,祖上的那些傳統也就隻成了傳說。她雖然有心向往之,可是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可以嚐試。看來皇帝為了自己,也真是盡心盡力了。也不知他準備了多久,才能有今天的夜遊禦花園。


    兩人在亭中稍事歇息,便來到湖邊。隻見湖麵幾盞荷花狀的河燈浮在上麵,安邊也散落了一些。


    皇帝拿起一盞燈,略帶愧疚地說:“可惜這是個湖,水流怕是不能通到外麵去。不知道祈福祈願是不是能一樣靈驗的。雅兒可願與朕一同試一試?”


    齊雅也拿起一盞說:“陛下可曾放過河燈?”


    皇帝的臉上閃現出一絲遺憾說:“從未有過。”


    齊雅說:“雅兒教你如何?”


    皇帝竟然拍著手說:“當然好。”


    齊雅覺得皇帝有一絲可愛,便從那河燈中間拿出一張紙條說:“把願望寫在這紙條上,然後卷起來放進這河燈的花心裏。把河燈放入水中的時候,誠心祈禱,默念心中所想,自然是可以達成的。”


    “如此甚好。”


    皇帝也拿出自己手裏那盞河燈上的紙條,寫下願望。


    齊雅湊過去問:“陛下許的什麽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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