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的爭權奪利讓人喘不過氣來,但是宮裏的新生兒卻讓齊雅在麵對這宮裏的生活中有了一絲希望。


    她此時不願再想朝堂的紛紛擾擾,隻想若能如此安靜地生活,哪怕隻有這一刻也是好的。


    可是,事實卻往往不盡人意。


    豫離走進來,低聲說:“娘娘,王太醫來了,說是有急事來報,似乎是與陛下有關。”


    齊雅聽了把孩子輕輕遞給乳母抱穩,又低聲勸慰了佩兒幾句,這才隨著佩兒出來。


    齊雅見早就等在殿外的王太醫神色異常,便問:“陛下可是有些不好。”


    王太醫看了一眼豫離,待豫離識趣地退下後,才說:“陛下從行宮溫泉回來以後,已經頗有好轉,但是微臣也曾言,那是症狀上的好轉。陛下近幾日似乎是心力交瘁,身體每況愈下。雖然頭風不太發作,但是身體底子已經大不如前了。恕微臣直言,陛下的時日怕是不多了。”


    齊雅聽了一陣眩暈,雖然她早有陛下會早逝的準備,但是她從未想過,這個噩耗會來得這麽早。她定了定心說:“時日不多是多久?”


    “若是保養得當能有個一年半載;若是出了什麽岔子,隨時。”


    齊雅本以為王太醫會說,有個三年五載,就像那時候說鬆兒一樣。可是沒想到她竟然聽到了“隨時”。她知道王太醫從來不會騙她,便道:“本宮知道了,爾等好生照顧著皇帝,不要讓皇帝知曉,免得皇帝憂心。”


    齊雅想,王太醫說的近幾日皇帝心力交瘁,難道是因為王檀的事情?莫不是是自己處置的太嚴厲了?可是在朝堂之上,她不是已經和皇帝一唱一和的,把王檀的處置變成了貶為庶人圈禁,而並沒有真的賜死啊。怎麽,皇帝還在憂心些什麽?


    可是,憂心些什麽重要嗎?皇帝已經因為憂心倒置身體每況愈下了,還能挽回嗎?


    齊雅悲傷的想,莫不是,我又要失去個親人了。


    是啊,從最開始,她隻是對皇室的恨,轉成了對皇帝的恨。她隻是利用他,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她早已不再恨他了,她早已經把他當成她的親人了。他畢竟是孩子的父親,也許他才是她最愛之人吧。


    想到這,齊雅顧不得禮儀,隻身一路小跑到了皇帝宮裏。


    待皇帝看到她時,她已經累得有些氣喘籲籲。


    與齊雅所想不同,此時的皇帝並為臥床不起,而是伏案作畫,齊雅遠遠望去,看不清模樣,卻覺得有股子少年的英氣,皇帝似乎年輕了很多。


    齊雅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輕輕走了過去,就像是若是自己的動作稍微重了一點,便會打破眼前這一場如夢的畫麵。


    “你來了?”皇帝輕聲道。


    “是啊。”齊雅亦輕聲。


    她俯身看向皇帝的畫作,皇帝正在畫著一幅仕女圖,那女子的麵貌清晰可見,像自己,又不像自己。


    說是像自己是因為那幅畫作眉眼靈動,與自己相似;可說不像自己,是因為那畫作中的人物身著普通世家小姐的衣物,神情很是悠然自得,與現在的自己大相徑庭。


    齊雅一時不敢作聲。


    皇帝問:“你看,朕畫的可好?”


    齊雅答:“好。”


    “在朕心裏,雅兒就是這個樣子,靈動可愛,不諳世事。”


    齊雅覺得被皇帝這麽一說,臉上有些滾燙滾燙地,便說:“臣妾從未有陛下說的那麽好。”


    皇帝拉著齊雅坐在身邊說:“怎麽就沒那麽好了,若是雅兒不好,朕怎麽會喜歡。隻是,倒是朕,這身子骨一直羸弱,能幫著雅兒的實在有限。這輩子讓你跟著朕,委屈你了。”


    皇帝滿眼神情,又像是在自責,不得不叫人動心。


    齊雅伸手把案幾上那張畫作拿起來,仔細看了看。隻見筆觸利落,構圖大氣,人物發絲根根分明,人物眼神明亮自然,衣帶輕飄,似乎這女子便要從畫中走出來一般。


    齊雅問:“這可真的是畫得臣妾?”


    “自然是。”


    “可臣妾似乎沒有如此美麗。”


    皇帝道:“雅兒,剛剛你已經問過了。朕答:‘在朕心裏,雅兒就是這個樣子。’不僅如此,雅兒可看,這畫上女子是否如仙子一般?”


    齊雅細看,這畫作上的女子真有幾分仙風道骨。她竟從來不知道,皇帝的畫作技藝如此高超。夫妻了幾十載,她著實不了解他,可他卻似乎能看透她心裏的每一個角落。


    “雅兒可願意陪著朕出去走一走?”皇帝忽然問。


    齊雅見皇帝饒有興致,自然是願意,可是又擔心他的身體,便說:“陛下,這夜深露重的,現在出去怕是照亮,不如明日再出去也好。”


    皇帝說:“無妨,多穿些就是。”


    齊雅見拗不過,便說:“那隻去禦花園裏轉轉,我們就回來。”


    皇帝答應著:“好。”


    皇帝並為叫人跟著,隻留了幾個在遠遠的保護著。在齊雅的記憶中,她很少和皇帝這樣單獨出來,更遑論是在夜晚出來。兩人手挽著手信步走在禦花園裏的碎石子路上,uu看書 ww.ukansu.om 夏日的晚風徐徐而來,倒是讓人覺得有些愜意。兩側的花草飄來陣陣的幽香。齊雅輕輕閉上眼睛,她想沉浸在這美好的芬芳之中。


    皇帝見齊雅閉著眼睛,握著齊雅的手緊了緊,把手裏的燈舉得高高的,看路更加仔細。


    皇帝伸手摘了一束花,插在齊雅鬢角上。齊雅如沉睡般的人被弄醒了一般,瞪著大大的眼睛,迷茫地看著皇帝。


    皇帝笑著說:“朕可是把雅兒弄醒了?”


    齊雅也覺得好笑,便說:“哪有人走著走著就睡著了的。”


    皇帝說:“我看你就是那個走著走著就能睡著的人。”


    齊雅嬌羞地說:“哪有。”


    皇帝把齊雅鬢角邊的花朵扶了扶,讓那花的位置更合適一些,又仔細端詳了一番說:“果然這再好看的花也不能襯托我雅兒的美貌。”


    “什麽花?”


    “海棠。”


    齊雅想,海棠倒是個不俗的花,隻是不知會不會被這滿頭的朱釵所毀,心下略有顧慮。


    齊雅這才仔細看看禦花園裏的景象,剛才隻覺得清香醉人,並不覺有什麽,可這時走到禦花園深處,白日裏百花齊放甚是嬌豔,這夜晚裏看上去倒是有些陰森詭異。齊雅覺得有些怕,往皇帝身邊略微靠了靠,說:“這禦花園裏何不放些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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