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康慈太妃的貼身總管太監鍾玉秀在小船上不斷地催促,“快點劃!快戰劃!”


    小船行駛在圓明園“慈雲普護”前的水麵上,船上隻有鍾玉秀和劃船的小太監莫德槳。莫德槳被他催得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劃槳了,所以連聲抱怨:“鍾大總管,您別這麽催啊,船在水上,該多快就是多快。您這一個勁兒地催我,也不頂什麽用啊!”


    鍾玉秀剛剛晉升到康慈太妃身邊當總管太監,所以當差極為謹慎,他一邊拭著額頭的汗水,一邊對莫德槳說道:“小莫子,你不知道啊!我奉了懿旨,要趕回宮裏去傳旨,現在已然到了申時了,我要是不能在宮門下鑰前趕回宮裏,那這趟差事就算辦砸了!”


    莫德槳雙手揮槳,氣喘籲籲地問道:“鍾三哥,太妃的懿旨怎麽也跟‘八百裏加急’的文書一樣?是不是宮裏又有什麽大變故了?”


    “別胡說!”鍾玉秀謹慎地道,“這可是太妃下的密旨,不可枉自揣度!”


    “鍾三哥,”莫德槳笑道,“瞧您這當真的勁兒!這會兒整個湖上就你跟我兩個人,您有什麽好怕的!”


    鍾玉秀擺了擺手,表示不願再談這個話題。


    宮裏的太監對事情極為敏感,越是保密的事情他們就越好奇,莫德槳回頭看了看鍾玉秀的神情,試探著說道:“鍾三哥,是不是宮裏頭哪位娘娘惹著太妃了?”


    鍾玉秀一怔,然後忙輕斥道:“趕快劃你的船!別在我這兒亂打聽!”


    莫德槳雖然年幼,但在宮裏卻混得很油滑,他不在意鍾玉秀的緊張和不快,依舊懷著獵奇地心理問道:“三哥,您生什麽氣啊!您在太妃身邊兒當差,私底下不也得向各宮的太監們打聽事不是?”


    後宮的事情瞬息萬變,宮中太監的寵辱,都在皇宮內苑這個平台之內,每一份差事都容不得半點差錯,所以私下裏太監宮女們互相信息,以防當差時觸動了某些主子的忌諱。鍾玉秀初任總管太監,自然也要八麵玲瓏地向各宮獲取消息。所以,莫德槳的話倒是讓他無法駁斥,他又擺了擺手,歎道:“你小子真夠鬼機靈的!”


    莫德槳仍緊追不舍:“太妃這麽急著下旨,是要處置宮裏的主子呢?還是處置宮裏的奴才?”


    鍾玉秀這時也不再端著架子,他倚著船上的欄杆,長歎一聲,說道:“都不是,這次要處置的是宮裏的太醫!”


    “太醫?”莫德槳一怔,他眼睛一轉,輕聲問道,“三哥,是不是跟綾主子有關?”


    “行了!”鍾玉秀不願多說,“別再問了!知道就行了!”


    鍾玉秀這麽說,自然是莫德槳猜對了,但他還有點不死心,進而問道:“聽說,給綾主子主治的潭太醫生得十分俊俏,難道是他?”


    鍾玉秀白了他一眼,沒有做聲。


    ※※※※※※


    慈寧宮裏,賈玉湘伏在綾月緹院子裏,不住地向“眼錢”裏張望:“我的戒指掉到哪兒了?這裏麵黑洞洞的,看不到啊!”


    米玉山也趴伏在“眼錢”旁邊,透過錢孔看到裏麵黑暗一片,說道:“賈總管,這下麵是排水溝,是不是已經隨著水流走了?”


    “啊?”賈玉湘大驚,“這可如何是好?”


    “賈總管,”米玉山道,“若隻是一枚戒指,大不了我賠您一枚便是了。不論怎麽說,都是從我手裏掉進去的。”


    米玉山剛才閃念間,看到那枚戒指通體銀色,心想它最多不過是個純銀的,即便自己賠給他,也花不了多少錢。況且,之前潭林為了送畫入宮,還給了自己五十兩的銀票,從裏麵拿出一點來,也就夠了。


    可是,賈玉湘又何嚐是這麽好打發的人,他望著“眼錢”,神色凝重地編著瞎話:“若是你能賠得起就好了!”


    米玉山沒在意他話中有話,所以擺手說道:“賈總管,若當真是大喇嘛給您的天珠,我倒未必賠得起,可這不過是一枚銀戒指,我保證用成色上乘的銀子給你原模原樣的打一枚,怎麽樣?”


    賈玉湘有意要為難他,所以裝出一副慌亂的樣子,癱坐在地上,兩眼無神地說道:“老米啊,我不在乎那點兒銀兩,我是怕丟了性命啊!”


    “啊?”米玉山也是大驚,“這,這不就是一枚戒指嗎?怎麽就和性命有關係了?”


    賈玉湘見他緊張的模樣,知道自己的謊話已經鎮住了他,於是又加重了語氣,說道:“沒錯兒啊,這戒指真的就和性命相連啊!”


    看賈玉湘驚恐的神情,米玉山不由地也緊張了起來,他顫聲說道:“這,這是怎麽回事啊?”


    賈玉湘道:“這戒指是皇後送的,每次給皇後送藥時,我都戴著它。若是哪天我再去,皇後問起來,那……”


    那他必然會把米玉山給抖出來,所以米玉山嚇得吞了口唾沫,半跪半趴地說道:“咱們還是趕緊把戒指撈上來要緊!”


    對方已經開始緊張了,賈玉湘倒放鬆下來,他裝出絕望的樣子,帶著哭腔說道:“這怎麽撈啊?八成兒已經順水流走了!”


    “不會,不會!”米玉山忙道,“暗溝水流極緩,一時半會兒流不走的,再說,溝裏淤泥甚高,戒指一定是掉要淤泥裏。咱們隻要把眼錢揭開,點火下去找,就一定能找到!”


    “通渠挖溝的事,我可沒幹過。”賈玉湘一邊在心裏竊喜,一邊緊張地說道,“更不知道該怎麽著手啊!再說,這大熱天的,溝裏一定瘴氣叢生,身上不帶著大黃,一下去必定昏倒!”


    米玉山伸手拉了拉眼錢,見眼錢已有鬆動,於是說道:“這麽著吧,慈寧宮裏掃地的那幾個小太監,以前是淘溝挖洞的,我找他們來幫忙!”


    “那,”賈玉湘道,“那就趕緊著吧!”


    米玉山急忙站起,奔到院外,將連廊下的七八個掃地的太監叫了過來。


    一個經驗豐富的太監聽他二人講了前因後果,便語氣輕鬆地道:“放心吧,兩位總管,我們下去搜一搜,必定把戒指給您找回來!”


    “那,”米玉山問道,“用不用找些繩子、火把什麽的?”


    “不用!”那挖溝的太監雙手抓住眼錢,向上一提,便把眼錢提了出來,然後對米玉山笑道:“我們下去兩個人,分兩頭去找,一會兒就找到了!”


    “那太好了!”米玉山大喜。


    接著,兩名太監便開始除去長袍,準備進入暗溝。


    在暗溝裏,潭林就站在米玉山他們的腳下,他聽到上麵有人把眼錢提起,便忙熄掉油燈,向暗溝西麵退去。


    可是,潭林還沒有退到暗溝拐角,一名太監就已經從眼錢的洞口爬了下來。潭林一邊向後退,一邊緊張地望著那太監的雙腿慢慢下移。


    (本卷完)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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