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啟明,諸葛喬在前廳洗漱。


    洗浴銅盆搭在矮桌上,一側木盤裏有折疊的擦拭水跡的幹爽毛巾,還有一盒沐浴、洗臉用的香皂。


    香皂的發明……多少帶一點巧合,田信根本不知道草木灰水、動物油脂混合加熱就能形成類似香皂的油膏。純屬他瞎糊弄出來的特產之一,現在的洗浴香膏已經添加了各類花草精油,也有類似的植物染色劑。


    這甚至不算是北府獨有的特產,各處都有一定規模的生產,隻是花草精油提取屬於田信這裏的技術……但各處的香皂也有解決辦法,直接把采集的花朵打碎、過慮後攪拌到香膏裏,也就產生了芬芳、色澤類似的產品。


    與田信這裏出產的香皂比起來,江都的香膏成本略高一些……再高的成本,賣到益州去,也能暫時忽略。


    出於謹慎、提防考慮,諸葛喬使用自己攜帶的香膏,也用自己攜帶的布巾擦拭臉頰。


    但又不能不用,完成洗漱後他把香皂泡在水裏浸濕,做出使用的痕跡;又拿起配發的毛巾擦拭手上水跡,也要做出使用過的痕跡。


    隻是剛把毛巾塊兒扯開,就見一個細小紙棒掉在水盆裏,他伸手撈出,輕輕搓開。


    低頭,心髒撲通撲通狂跳,就見寫著兩行字:太極台嘔血,溫泉館養傷。


    十個字外,還有六個他看不懂的奇怪符號,似乎是密語、暗號。


    果然,北府與曹丕夕陽亭會麵絕不是一樁簡單的事情。


    先帝當年又迫於日益年老,為了早日統一天下不得不連年興兵;而現在,田信百戰餘生的身體必然千瘡百孔,傷病累積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


    所以這兩年已經看不到田信親自出陣的記錄,可魏人不知內情,已被北府誆騙、嚇唬。


    那麽夕陽亭會麵,就有可能是田信企圖欺騙、迫降曹丕,或達成相關的協議。


    北府、田信,可能要與魏人媾和……這是要背叛先帝立下的底線、準則。


    或許有一個更大的陰謀正在交織……


    裏應外合,顛覆漢室社稷。


    有曹丕做外合,現在北府需要鏟除、針對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駐屯益州的父親,這是漢室的右臂;一個是駐屯關東四州的衛公,這是漢室的左臂。


    年初已經交割涼州,蘇則就地擔任涼州牧;現在又有嘉州,嘉州刺史、西府的征西將軍,皆是田信心腹爪牙。


    而此時此刻,南陽還在北府手中,要在今年秋收後交割。


    若是現在關東四州的衛公突然遇到意外,關東群龍無首……北府兵自漢中直取益州,那江都、漢室基業,就徹底完了。


    斷定田信命不久矣,諸葛喬心緒不由萬分焦慮。


    若田信還能活五年、十年、二十年,那自然不會冒險爭奪這朝夕之間的事情;可一個傷病累累的人,隨時可能暴死……怎能期望這種人保持冷靜、耐心?


    以先帝之胸懷,尚且焦慮,急於速定天下;如今的田信,又能有多少耐心?


    必須將這個情報以最快的時間送到益州、送到江都、送到青州!


    心中已有決意,諸葛喬回到寢室將紙條輕輕攤開晾曬,思索隱秘的報信方式。


    幾乎沒有隱秘、正常的途徑能把這條十萬火急的信息送回去,任何的反常行為,都會引來北府的注意,導致北府提前動手。


    “伯鬆?”


    關平呼聲在廳門外響起,諸葛喬將半幹的枝條輕輕折疊,裝入自己裝錢的小荷包裏,同時臉色鬆垮下來,顯得很沒精神,又很是焦慮的模樣。


    一副坐臥不安的模樣,讓主動進來的關平見了也隻是一歎,也理解諸葛喬的心情。


    “定國兄?”


    諸葛喬神情自然,焦慮寫在臉上:“昨夜陳公是何答複?”


    “前夜、昨夜孝先已然婉拒,無意與帝室聯姻。恐怕也是因此惹怒孝先,更不願與我多語,自無從再詢問夏侯氏一事。”


    關平不忍心觀察諸葛喬的臉色變化,就扭頭觀察室內裝修,目光落在屏風上:“唉……伯鬆為公事,貽誤了終身大事……也怪我駑鈍。”


    “定國兄,眼前哪裏還有什麽私事、公事之分?”


    諸葛喬雙手握拳搭在腿上,臉垂著神情低落,情緒不穩,又有激亢的苗頭:“娶夏侯家女兒,既是追求所愛,也利於國家。今若不能成,我還有何顏麵回見陛下?”


    夏侯家族在漢朝廷治下隻能低頭做人,被田信攥在手裏如同人質;可這個家族在魏國擁有遍及朝野的人脈、影響力。與其聯合,對漢室來說好處極多。


    尤其是這個田信傷病日益嚴重,晝夜兼程爭搶時間的關鍵時期裏,夏侯氏一族的態度,最少等於三萬軍隊。


    關平也是長歎一聲,自然理解諸葛喬此刻的心情。


    與夏侯氏家族的聯姻,對諸葛喬來說實在是一樁天作之合;哪怕是背著丞相擅自做的決定,以丞相維護漢室的立場來說,也是能同意的。


    “定國兄,uu看書 w.cm弟今後能否存活,皆在定國兄一念之間!”


    諸葛喬起身要下拜祈求,被關平趕緊托住,忙聲規勸:“這又是何故?快快起來……我自會盡力促成!”


    “定國兄?”


    諸葛喬執意下拜,神情焦慮、慌張,情真意切。


    關平執拗不過,隻好放開手後退兩步,側臉在一側接受了諸葛喬的祈求大禮。


    這才上去將諸葛喬攙起,一起坐在床榻邊緣,關平組織語言說:“夏侯伯仁是生是死,如今並無定論。今日我去邀北海長公主夫婦外出遊獵,伯鬆務必振奮精神,以博取好感。否則不入夏侯元敬眼界,此人又怎會為伯鬆走動、撮合此事?”


    諸葛喬連連點頭,仿佛有了主心骨:“是,就依定國兄長!”


    自認身份,也是對得起夏侯家女兒的。


    此事若能有所進展,恰好就有了正當理由給江都方麵派發急信!


    若無進展,也要闖出一個進展來。


    個人感情挫折,或顏麵受辱實乃小事,重要的是要讓朝廷全麵警惕北府、魏軍的聯合行動!


    諸葛喬主意落定,當即催促關平為他中介,好與夏侯獻夫婦結識,以繞開田信,與夏侯氏家族進行交流。


    年輕人這麽著急,關平也是能理解的,當即出門去找夏侯獻夫婦。


    別人的事情怎麽都好說,可諸葛伯鬆不行,這是自己畫友、至交好友,能幫就得幫一把。


    終究是人生大事,不比尋常。


    關平走了,諸葛喬則從行囊中搜尋合適的畫作,以作為夏侯獻夫婦的見麵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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