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怕,慕容流蘇自己都說不清楚。


    誰又說得清楚?


    是未達目的誓不罷休?還是演戲?


    慕容流蘇緩緩閉上眼睛,聲音很輕,“黑玄,真的很痛,又冷又痛。我隻和你說……”好似睡過去了,又好似隻是閉目養神,那聲音最後幾乎都淺得聽不見了。


    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摸樣。


    黑玄突然就笑了。


    慕容流蘇本想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可稍稍一動又痛得要死要活。用無辜地眼神瞅著黑玄,好像在說,看吧,真的很疼。


    黑玄修長的指輕點在慕容流蘇身上一處傷口的邊緣,澀啞道,“你這個女人還知道痛。”


    黑玄懷裏的慕容流蘇微微鄒起眉頭,少有的苦惱可愛模樣。“黑玄,你別這麽使勁。會痛的。”


    轉眼目光一冷,不過,這些東西,居然敢動他的母妃,絕對讓他們死得不痛快!


    拜托,他親愛的父王母妃就不能分分場合啊……


    不遠處本來看見慕容流蘇受傷滿身殺氣的黑晨看見這個畫麵,眉毛不受控製的抽了抽。


    “本王真的想把你吞下去。”黑玄盡力控製自己的情緒,要不然非得一下子把現在的慕容流蘇捏咽氣不可。卻還是低下頭懲罰似地輕輕咬了一口慕容流蘇的唇。


    感覺到抱著自己的男人微微顫抖著,慕容流蘇明媚的笑,“黑玄,不怪我,我都告訴他們我是你的妻子了。可是他們依舊不放人。”


    不過,不管周圍怎麽的血腥恐怖,慕容流蘇和黑玄所處的位置卻好像隻有他們兩個人。


    周圍很鬧,好像還有很多熟人來了,不知熟人,似乎還來了很有趣的人,這些慕容流蘇能隱隱約約感覺到。


    有人在想,這個女人真的是一個‘女人’麽?會不會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或者石頭裏蹦出來的?一個女人怎麽可以那麽厚顏無恥。怎麽會有那麽多不同的一麵……


    那些沒死的人聽到是嘴角抽抽,當事人聽到也不見得會有多高興。


    絕對的讓人血噴三尺的話。


    慕容流蘇雖然乖乖在黑玄懷裏動也沒動半下,可那嘴巴也沒閑著,“該死的女人嘛。黑玄,你都不會吼人的。這麽多年了,總是吼這一句。你別氣,氣歸氣,可你別咬唇啊,那麽好看的唇要是咬壞了,你用什麽親我啊。”


    “你這個該……”黑玄本想說你這個該死的女人,可那個死字哽在喉嚨愣是吐不出來了。隻要一想那個字用在慕容流蘇身上,他就覺得窒息。


    慕容流蘇柔柔的笑,“黑玄,我的肉不好吃的。”


    黑玄把慕容流蘇抱了起來,是那種恨不得掐死她又小心翼翼就怕弄疼她一點的心態。低頭,眼睛赤紅像燃了地獄的火焰,咬牙切齒的恐怖寒人,“如果可以,本王真想一口一口把你咬碎,吞進肚子裏!”


    慕容流蘇心底咻的滑過什麽,她來不及追究。第一次,居然有些怕。不知那怕從何來。是那個向自己走來的紫衣男人?


    那是一種複雜得都不能用語言形容的情緒,而他所有的情緒隻來自一個人,就是已經有些恍惚得無法注視周圍環境了的慕容流蘇。


    黑玄不僅僅是很生氣。


    黑玄很生氣。


    有妖冶無比卻讓人看一眼就膽寒心驚得恨不得立刻重新投胎的男人在一片血霧中向她走來。


    周圍都是慘厲的叫聲,活活變成了人間地獄。


    就在慕容流蘇閉眼睜眼間,她以為自己看見了幻覺。


    該死!


    這時候,那該死‘回來吧’‘回來’又回蕩在她耳邊。慕容流蘇抓緊轎簾,指關節都泛白了。


    恍惚中,慕容流蘇看到又有人加入了戰局。


    而台上,真的那個禿鷹顯然已經處於下風,這時候,下麵那些人也蠢蠢欲動起來。大家都覺得空氣都好像變得稀薄起來。


    轎子裏的人自開始解那冰蠶絲就很沉默,直到完成也沒說半個字。慕容流蘇是沒有多餘的力氣再說了。


    當完全解開時,整個人都有些虛脫。順勢靠在那華麗的轎子上,上好的錦緞讓人感覺很舒服。特別是對慕容流蘇沒穿多少衣服的情況下來說。


    可以看出來,轎子裏的人還真是認真在解那冰蠶絲,不過他肯定不熟,即便是聰明絕頂的人也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解開。不可避免的,慕容流蘇痛得冷汗大顆大顆的滑下,畢竟,有很多陷阱了身體裏麵。


    想到這裏心底一片冷汗,該死的東西!


    慕容流蘇也不會真的這樣唐突莫名的費了別人的手,何況她這一動代價著實不小,若不是堅強的意誌力支撐,她隻怕早就倒下了。


    看了一眼滴在自己手腕上的血,淡淡的光線中,那人隱沒在沙曼後的深邃眼眸輕描淡寫的看了一下血液的源頭,也就是慕容流蘇的手臂,閑閑的開口說道,“一隻手而已,不過,我想你還是在我把你身上的冰蠶絲解開後才要去比較好。這世上可沒第三個人能解開這小東西。”


    果然,是一隻長了利爪的野貓。


    怕是,她先前的故意種種就隻是為了等著他戒心放低的這片刻機會呢。


    雖然隨時都可能被廢掉一隻手,轎中的人卻不慌不忙。他就知道這個女人不會那麽簡單那麽天真的真要自己幫她解繩子。


    這一切動作,奇怪的是那旁邊另一個麵具男並沒有出手。看來,要麽他們對這所謂的公子是言聽計從到了頂點,公子不說話,他們絕對不插手。


    “戲耍我慕容流蘇,多少得留點籌碼來換吧。這隻手我挺喜歡的,真夠勾魂。一隻手就有這魅力,不知你這個人是否會更**呢。”低低的一笑,卻讓人心底毛骨悚然,“我很感興趣呢。”


    慕容流蘇笑,“是麽。”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出擊咬住了那人的白皙質感的手腕。


    “真是聰明的女人。這結名為‘紅塵結’。顧名思義,是像紅塵一般紛擾的結,著實不好下手呢。”


    雖然痛得冒冷汗了,慕容流蘇依舊淡淡的聲音,“能解開麽?不能解開就把我腰上的肉割掉兩塊,冰蠶絲稍稍鬆懈一些,我就可以自己脫離。”卻在那人開口之前又說,“你一定會直接告訴我不能解對不對?你想割我的肉。”


    也是,讓他這樣的人為一個陌生女人的痛而有點同情和憐憫那是癡人說夢。


    “喔~有些陷進去了。”他就像看不見慕容流蘇身上沁出的薄薄汗珠,雲淡風輕的說道。


    那薄涼的手指去到冰蠶絲打結的地方,也是慕容流蘇完全袒露的後背。


    慕容流蘇幾乎可以想象轎中的人那惡劣的因子,就等著看她慌亂。等著她害怕。他看似無害,實則,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他會一步步擊潰你的心理防線,讓你徹底崩潰。


    把自己完全沒辦法防範的後背露給一個連她都覺得十分危險的人,這不是明智之舉。可眼下,她不能先亂陣腳。


    慕容流蘇並沒有看見,因為她落下時是背對著轎門的。她現在也不能妄動。盡管她知道捆綁自己冰蠶絲的結打在背後,若是要解開自然要背對著別人才行。可,她不會天真的以為就不會有危險!


    所以,結論是,這人的手是比娘們的手都好看千倍萬倍的手……


    可,娘們的手大多嬌小秀氣,此人的手卻不是。


    有人在想,那定然是娘們的手,不然不會這般……好看……


    他們打死也不相信,活了大半輩子,居然會被一隻手吸引!


    幾乎是本能的,目不轉睛的盯著那隻微微伸出來了的手。


    再抬頭時,就看見那轎簾被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掀開了一些,隱約可以看見一點寬大黑色雲袖上邊繡著的暗花。


    一些人,心瞬間墜入了穀底。


    倘若認識,先前自己那樣對待這女人……那……


    那些一直想走又不敢走,想動又不敢動的看客皆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心裏猜想著這女子莫非和公子認識?


    仿佛能聞到那沙曼上花開紅蓮的清冽卻又魅惑的花香。慕容流蘇身體上的血染了一點在其中一朵紅蓮上,看上去更是鮮豔無比。


    蓮……香……


    那黑鍛把慕容流蘇輕輕一裹一帶,慕容流蘇就被帶到了轎子前。


    那人笑得越發有趣開心的樣子,陡然間,自轎中飛出一條黑色錦緞沙幔,上麵繡著大多大多的鮮紅蓮花。


    慕容流蘇眼神一冷,“過來讓你解開一具屍體的冰蠶絲,你有興趣,我沒興趣。”她不是一般人那樣被束縛住了就動不了了,可即便是她強行過去,身體也會被冰蠶絲勒斷。


    “你自然可以過來。”那人聲音明顯帶笑,可笑得讓人意味不明,猜不透。


    慕容流蘇又笑了,故意帶了些譏誚的開口,“你沒看見我被綁得跟一隻粽子沒兩樣麽,你認為我有本事過來?”


    “你過來。”


    “想笑而已。”慕容流蘇輕飄飄的說道。


    “你笑什麽。”他說。


    慕容流蘇嗤笑了一聲。


    “我解不了。”轎子裏的人說,並沒有因為解不開而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樣子。


    突然有些邪惡的想,這樣的女人留在身邊或許真的有些樂趣的……


    可,這個女人……完全在她臉上找不出來哪怕一點點的痛苦。


    轎子裏的人在想,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冰蠶絲那樣的東西刺破皮膚那是就算堂堂八尺男兒也熬不住的冷和痛啊。還是痛到骨髓那種。他小時候見過一次被冰蠶絲折磨的男人,那男人受不了自己瘋狂撞死在柱子上的一幕他如今都記得清晰。


    這一動作,又流出血來,可慕容流蘇卻在笑。


    那假禿鷹和真禿鷹過了十幾招,沒分出個勝負。慕容流蘇覺得無聊,朝轎子方向舉了舉自己被冰蠶絲捆綁住的兩隻手,“可以幫忙先把這玩意兒解開麽。”


    慕容流蘇自己不知道,雖然她一直都沒把注意力從那轎子上撤離,可畢竟她算是在明,別人在暗。


    她無意識的嬌憨之態完全落入轎子裏那人的眼裏,淡淡的微光中,那人微微勾起唇角,那刹那的美若有人看見,必定唏噓人間再也無此顏色!


    慕容流蘇扁扁唇,眨眨眼,覺得又有些困乏了。


    可是老天,這世上居然有敢打著公子的招牌私下行事的人,那膽子,絕對比雄心豹子膽還要大……


    這話一出,又是一個驚雷打在下麵那些人的心上。原來,這個‘禿鷹’不是‘禿鷹’?


    那人譏笑道,“我就是禿鷹。”


    “你是什麽東西,也配和我說話。”禿鷹有些不屑。


    那公子沒說話,到是先前上台那個麵具男說話了,“你到處冒充公子手下的人毀公子的名聲,不就是想把公子引出來麽。”


    禿鷹眼神越來越陰寒,倒不是因為人間獄,而是因為下麵一直還沒走出轎子的公子。“你居然能來到這裏,我是不是應該感覺到榮幸呢。”


    “你,會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人間獄冷冷的說了句,然後一個躍身,又上樓去了。遵守承諾的把禿鷹先留給了‘公子’。


    不提這還好,那‘黯然**’可是最烈性的春藥。想起那個總是試圖逃離自己的人,人間獄雙拳握得死緊。他應該讓他受點教訓的,可那個人隻能他人間獄來折磨!哪裏輪到這些東西來肖想,來辱沒!


    那禿鷹倒也沉得住,皮笑肉不笑的,“沒想到道上赫赫有名的‘魔鬼’原來這麽好說話。我說,魔鬼啊,好歹我也是讓你消受了美人恩,不賴吧,我給他吃的可是‘黯然**’,你應該感謝我才是。”


    人間獄冷冷的看向禿鷹,那目光就像冰刃一樣讓人通體生寒。


    “隨你。”轎子裏又傳出輕飄飄的聲音。那種感覺就是別人做夢都想得到的地盤和場子壓根沒入他的眼。


    “那好,你記得,我人間獄從此後不在欠你‘暗夜’的人情。不過,我尋人到此,居然是你的場子,不論你今天出現不出現,我勢必要毀了這裏的一切!敢動我的人,就得付出代價!”


    轎子裏的人似若有若無的笑了一下,“可以。”


    人間獄看了轎子一眼,冰冷的無情薄唇抿著,他是出類拔萃的佼佼者,雖然沒問,可已經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公子’的授意,既然罪魁禍首不是他,而他又不喜歡欠別人的情。冷哼一聲,“我這算是還了你的人情嗎。”


    自然,戰況並沒有一直持續下去,就在禿鷹和那男子交手的一個空隙,那黑色轎子前麵站立的一個男子瞬間飛身上去,“人間獄,待我們和他解決了你在來算賬如何。”


    隻有她一個人不怕他呢……他這樣想著,這個女人還真有些特別……


    而就在慕容流蘇看戲的時候,也有人在打量著她……


    畢竟,他們可都看了那少年沒穿衣服的樣子。


    看著兩人過招,慕容流蘇沒有下麵人的驚顫,反倒是樂趣盈盈。她早就猜到那個男人不會放了禿鷹。看了台下那些人一眼,慕容流蘇笑得更加明媚,不僅如此,貌似台下那些人他也不會放過呢……


    都是絕頂高手,禿鷹自然不敢小窺,也就顧不得傷害慕容流蘇了。


    那人正是先前抱那少年上樓的男子。


    禿鷹眼神一寒,就要動手時至二樓處一股凜冽的殺氣鬥轉直下,瞬間襲向他。


    “比你如何?”慕容流蘇笑道。


    “你倒是膽子不小。”禿鷹話雖然是對慕容流蘇說的,那眼睛可是片刻也沒離開那黑色轎子。


    慕容流蘇微歪頭淺淺一笑,那摸樣竟然萬般天真無邪的樣子。


    慕容流蘇優哉遊哉的靠在那朵人工合成的碩大蓮花上,毫不隱藏的表現出對於眼下即將發生一切的興趣,若不是她身上的冰蟬絲依舊勒入在她的身體上,還滲著血,別人會以為她在郊外賞花一般愜意。


    不會是個老頭子吧,想來就算是天才能到達這個境界的也上了一把年齡了。聲音那麽好聽,是老頭子還真有點可惜呢。


    看來,這事情好像沒那麽簡單呢。慕容流蘇抱著看好戲的心態,靜觀其變。別人沒注意到,她剛剛可是感覺到了,她相信禿鷹應該也感覺到了,那公子並非憑空出現,隻是擁有移形換影般迅速都不能簡單稱之為輕功的快速移動能力,不難想象,功力必定相當深厚。


    而台上的慕容流蘇微微眯起眼睛,就在那麽刹那間,她感覺到自己不遠處的禿鷹整個人氣息都變了,變得絕對的全神貫注,不敢怠慢一刻。


    眾人大驚,那轎子可不小,前麵還有兩個各帶了半邊黑金麵具的男子立於轎前,為何,他們一點也沒感覺到?!


    一輛集華貴寒魅又滿是神秘的轎子。


    不錯,就是黑色的轎子!


    而就在大家尋思這麽刹那,處於半封閉狀態的場子裏不知何時多了一頂黑色的轎子!


    不過,大家也知道,別說公子的樣貌了,即便是他手下的幾大‘暗夜’護衛譬如禿鷹這樣的角色,也是從來不以真麵目示人的,也就是台上禿鷹亦是易容。


    可是,公子不是從來不親自出現麽,向來都是差遣手下人為之。就像台上的禿鷹,就是其中比較有名的一個。


    大家隻知道倘若看見‘公子’的‘暗夜令’在麵前出現,就和看見死神向你招手沒區別。還有,惡魔……


    不知何時開始,‘公子’這個稱呼成了讓人又敬又懼的存在,沒有人見過他的樣子,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就更不會有人知道他是誰了。


    那人的聲音並不殘酷狠戾,相反,就像那春風拂過柔軟的雲朵,換個場地,僅僅是聲音也畢然能傾盡天下。可下麵的人不笨,那人的話語,言下之意就是他就是——‘公子’!


    突然響起的聲音帶來的震撼效果是顯而易見的。要知道現場的人有哪個不是刀鋒血雨過來的,可這人僅僅是聲音就像扼住了別人的咽喉一樣,讓人簡直困難得難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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