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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審訊室就設在地牢裏,整個審訊室有辦公室,審問室和刑訊室三部分組成。


    阿成被帶到了刑訊室,望著滿屋子的刑具,阿成的心裏直發毛。


    譚敬廷走進刑訊室裏,望了望坐在刑訊椅上的阿成。


    “你叫什麽名字?”譚敬廷坐在辦公桌後麵,把台燈投向阿成。


    “袁貴成。”阿成連忙用手擋住台燈射來的強光。


    “你認識陸昱霖嗎?”譚敬廷開門見山,把陸昱霖這個名字拋了出來,然後觀察阿成的神色變化。


    一聽到“陸昱霖”三個字,阿成打了個激靈,連忙否認:“不認識。”


    但他的這個反應沒有逃過譚敬廷的眼睛。


    “真的不認識?”譚敬廷追問了一句。


    “不認識。”阿成現在明白了,為什麽到處找不到少爺,他不是被逮捕了就是逃走了,他希望是後一種。


    “我聽說你今天早上很忙啊,一會兒去了吉祥裏8號的西廂房,一會兒去了呂班路55號光影照相館,一會兒又去了《申報》報館,每一個地方都與一個人有關,那就是陸昱霖。你還敢說你不認識他?”譚敬廷冷冷一笑,把他所掌握的阿成今天早上的行蹤向阿成攤牌。


    阿成低頭不語了,他知道今天早上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著。


    “抬起頭來,告訴我,你找陸昱霖幹什麽?”譚敬廷雙目直逼阿成。


    “說。”打手黑皮在一旁大吼一聲。


    阿成的心顫抖了一下,知道自己無法回避,隻能擠牙膏似的邊想邊說:“我去找他是因為鳴兒病了,高燒不退,我找他想想辦法。”


    “鳴兒是誰?”譚敬廷第一次聽到鳴兒這個名字,很是好奇,這個鳴兒一定跟陸昱霖有關係。


    “鳴兒是我的外甥。”阿成戰戰兢兢地回答。


    “他跟陸昱霖是什麽關係?”譚敬廷進一步追問,他覺得鳴兒跟陸昱霖的關係不一般,否則這個袁貴成不會一大早為了鳴兒而滿世界去找陸昱霖。


    “陸昱霖是鳴兒的表舅。”阿成輕聲地回答。


    “哈哈,據我所知,陸昱霖也不懂什麽醫術,你一個當舅舅的去找一個當表舅的解決問題,是不是把這關係給扯遠了?”譚敬廷覺得阿成在撒謊。


    “我是想去問他借點錢,我想帶鳴兒去醫院看病,可惜身邊錢不夠。”阿成想到了借錢這個借口。


    “要借錢的話,你旁邊的鄰居不都能借嗎?不是說遠親不如近鄰,鳴兒高燒不退,應該是急症,你這麽滿世界地兜一圈,兩個小時浪費了,不是緣木求魚,耽誤孩子的病情嗎?”譚敬廷立刻駁斥阿成的借口。


    “我,我當時沒想那麽多,鳴兒的表舅還算是富裕,所以想從他那裏借點錢。”阿成還是一口咬定找陸昱霖借錢。


    “看來,你沒有說實話呀。袁先生,你也看到了,我們這兒讓人開口講實話的手段有不少,你難道是想試一試?”譚敬廷開始威逼阿成。


    阿成望了望四周令人不寒而栗的刑具,連連搖頭:“不想,不想試。”


    “那就告訴我實話。鳴兒跟陸昱霖到底是什麽關係?”譚敬廷覺得這個是問題的關鍵。


    阿成冷汗直冒,但他知道,鳴兒跟陸昱霖的關係決不能吐露。


    譚敬廷向黑皮使了個眼色,黑皮領會了,朝阿成左右開弓,抽了五六個耳光,阿成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流血。


    “現在可以說實話了嗎?”譚敬廷走到阿成麵前,用手托起阿成的下巴冷冷地問道。


    “陸昱霖是鳴兒的表舅。”阿成還是沒有鬆口。


    忽然,刑訊室外麵的辦公室裏diànhuà鈴響起,譚敬廷連忙走進辦公室,拿起diànhuà。


    diànhuà是阿強打來的,告訴他陸昱霖已經被抓住了。


    “報告處長,那個歐陽銳已經被逮住了,不過許xiǎojiě中了槍傷,那個船夫帶著許xiǎojiě,劃著烏篷船逃跑了。”


    “好的,你們把他帶到站裏來吧,注意,別傷著他,也別讓他逃跑了。我會通知水警前去追捕那艘烏篷船的。”


    譚敬廷握著diànhuà的手輕微地顫抖起來,不知道是興奮還是心痛。


    “明白。”


    譚敬廷走進刑訊室,跟黑皮交代了幾句:“我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讓這個人盡快開口,說出他跟陸昱霖和鳴兒的關係,一個小時之後,不管他招不招,你就把他帶到旁邊的休息室去,這人我有用,你別下手太重了。”


    黑皮點了點頭。


    黑皮朝兩個打手使了個眼色,兩個打手心領神會,走到阿成麵前,把他從刑訊椅上拉起來,綁在刑柱上,然後掄起皮鞭朝阿成劈頭蓋腦地抽了過去,阿成連連發出慘叫聲,不一會兒,滿身都是鞭痕,昏了過去……


    譚敬廷走出了刑訊室,然後上樓,走進自己的辦公室。他倒在座位上,雙目緊閉,內心像是倒翻了調味瓶,五味雜陳。陸昱霖,他最好的兄弟,曾經同生共死,沒想到居然是共黨特工,是他追蹤多年的老對手。作為保密局的情報處長,他的職責就是要鏟除這些異己分子,潛在的隱患。陸昱霖被抓獲了,於公是件振奮人心的大好事。


    但於私呢,譚敬廷過不了自己感情這一關,他知道一旦落入保密局的手裏,如果還拒不坦白招供,對陸昱霖這樣的共黨要犯而言,就意味著不死也得脫層皮。但同時,他心存希望,希望自己能說服這個好兄弟,能讓他幡然悔悟,棄暗投明,痛改前非,加入到自己的陣營中來。


    譚敬廷睜開雙眼,現在到了跟朱弘達揭曉真相的時候了。譚敬廷拿起diànhuà,撥通了小洋樓的diànhuà號碼。


    接diànhuà的是個女人:“喂,哪一位呀?”


    “我找朱站長接diànhuà。”


    “哦,找弘達啊,他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回來。我也很著急,麻煩你要是知道他的消息,給我打個diànhuà,好嗎?”diànhuà裏傳來汪氏擔心的聲音。


    “好的,我知道了。”譚敬廷把diànhuà掛了。


    昨天朱弘達一天沒回家,那他是在哪兒過夜的呢?譚敬廷猜測,朱弘達一定是在吉祥裏8號的東廂房。


    譚敬廷撥通了吉祥裏8號東廂房的diànhuà。


    還在睡夢之中的朱弘達聽見diànhuà鈴聲響起,很是討厭,他閉著眼,右手朝床頭櫃摸去。


    “喂,誰呀?”朱弘達閉著眼睛問道。


    “是我,譚敬廷。”


    “譚處長,是你呀,這麽早找我幹什麽?”朱弘達依舊閉著眼睛。


    “報告站長,我們抓住了一名共黨要犯。”


    一聽到“共黨要犯”這四個字,朱弘達雙眼猛然睜開:“你說什麽?抓到了共黨要犯?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半小時之前吧,站長,此事關係重大,請朱站長能否到站裏來一下,我要據實稟報。”


    “行行行,你等著,讓老楊把車開到吉祥裏來。”


    朱弘達抑製不住內心的興奮,這幾年來,共黨抓了不少,但有價值的並不多,還有一些隻不過是上街遊行的學生,工人那些小魚小蝦,有價值的共黨分子被活捉的幾乎沒有,記得上次最有價值的共黨分子就是一品齋的老板,可惜,玉石俱焚,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得到。他知道譚敬廷是個謹慎的人,不會把蝦米說成是共黨要犯,這麽說,當真一條共黨的大魚落網了。


    朱弘達連忙起床,洗漱之後,便拎著公文包朝弄堂口走去。老楊的車剛到,朱弘達鑽進小qichē。


    “開快點。”


    別克車飛馳在馬路上,不一會兒就到了保密局上海站了。


    朱弘達腳步輕快,一路小跑進入自己的辦公室。然後給譚敬廷打了個diànhuà:“譚處長,你過來一下吧。”


    譚敬廷拿著一摞卷宗走進朱弘達的辦公室。


    “朱站長,你來啦。”譚敬廷看見朱弘達那雙惺忪的雙眼,就知道還沒睡醒。


    “譚處長,到底是抓到了哪條共黨的大魚?”朱弘達站起身來,身體前傾,饒有興致地詢問譚敬廷。


    “就是許淑嫻的丈夫,歐陽銳,本名陸昱霖,代號水母。”


    譚敬廷聲音不大,但在朱弘達聽來,猶如晴天霹靂。朱弘達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uu看書wwuukanu 他怎麽也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他定了定神,眼睛直盯著譚敬廷:“譚處長,你說清楚,到底抓到了哪個共黨要犯?”


    “許淑嫻的丈夫,歐陽銳,本名陸昱霖,代號水母。”譚敬廷又重複了一遍。


    “怎麽會是他?你們有沒有搞錯?”朱弘達還是不肯相信。


    “他現在正在押解到這兒的途中,他和阿強他們已經交上火了,打死打傷我們七位兄弟。”


    “那許淑嫻呢?”朱弘達最想知道許淑嫻的下落。


    “聽阿強說,那個許淑嫻受了傷,被共黨的同夥救走,他們正劃著船朝蘇北方向逃竄,我已經通知了水警去追捕。”


    “許淑嫻受傷了?而且在逃?”朱弘達眼睛瞪得如同燈泡一般,額頭滲出密密的汗珠,他難以置信譚敬廷所陳述的事實。


    “不錯。站長,昨天變色龍來站裏,他匯報了一些重要的情況。”譚敬廷見朱弘達不願相信這個事實,隻能原原本本將事情經過告訴朱弘達。


    “變色龍來過啦?那他現在在哪裏?”朱弘達根本就不知道變色龍抵滬的事情。


    “昨天匯報完之後,我讓勤務兵帶變色龍去公共浴室洗澡,結果出現了意外,他……”譚敬廷停頓了一下。


    “變色龍怎麽啦?”朱弘達著急地望著譚敬廷。


    “他溺斃了。”譚敬廷實言相告。


    譚敬廷為變色龍的死感到很痛心,畢竟一位在敵人心髒裏生存了那麽長時間的優秀的諜報人員卻在到家之後,死在了家裏,而且是剛剛到家後不久就發生了這件讓人匪夷所思的意外事件。


    “溺斃?什麽時候的事情?”朱弘達甚是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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