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堂,萇弘正在發飆,很少有人見過萇弘發飆是什麽樣子,今天終於見識了。


    喜歡發飆的人,和顏悅色時會令人不寒而栗;平日笑嗬嗬的人,發起飆來則格外可怕。


    萇弘現在就是如此!


    “你們知道伍勝是誰嗎?伍氏大族旁支?紅榜上的伍勝,是那個被冒名頂替的伍勝嗎?滑天下之大稽!”


    “他是殺害公冶奉行的凶手!你們憑什麽以為,他不露麵,你們就可以宣示他的死訊?”


    “是為了白撿一個大功嗎?常子升?有人早就告訴你,你要殺的妖修是伍勝,是不是?你就說是不是!”


    “肩吾,這個人是你嗎?”


    “彭厲!彭厲!彭厲何在?所謂的妖修案,當初也是預備好的吧?”


    “孟金,我隻是想問一問你究竟,你往後躲什麽?你所認識的烏笙,其實早就照著伍勝的模子在作偽了吧?”


    “你們這麽做,對得起公冶嗎?連叔!季子!”


    “公冶——你在天之靈,睜眼看看吧!”


    隨著萇弘一聲又一聲暴喝,整個上元堂完全失控了,姑蘇學舍呈報的案宗也在各位奉行之間傳看著,再蠢的人都搞明白了事情的究竟。


    “請肩吾大奉行說話!”


    肩吾大奉行鐵青著臉,不願說話。


    “請連大奉行說話!”


    連叔大奉行連連擺手,無話可說。


    “請薑奉行說話!”


    薑奉行轉身就走,不想說話。


    “請辰奉行說話!”


    辰奉行帶皇甫由離去,至今未歸。


    蔡章主動舉手,想要翻供:“蔡某想要說話!”可惜沒人想聽他說話。


    不僅是高珮、宗采等學宮代表大怒,就連燕伯僑、桑田無、陸通等奉行同樣大怒,搞了半天,一個個辛辛苦苦坐這兒聽案,聽的全是假東西?誰忍得住?


    連叔在上元堂堪堪要被拆掉之前,終於和眾人達成一個妥協:先請季鹹與萇弘、燕伯僑、薑嬰同往姑蘇一行,核查姑蘇一案是否為伍勝所為,於此期間,彭厲、常子升、孟金、飛龍子、蔡章等人暫居於上元堂,不外出。


    至於肩吾等人,因是奉行之故,暫未明言,等萇弘回來後再說。這是頭一回有大案涉及大奉行,學宮庶務的最高執掌者涉嫌有錯,應該怎麽處罰,還真需要時間仔細思量。


    至於隨樾、薛仲、趙裳、吳升等人,當堂釋放,但在萇弘回來之前,不得離開臨淄。


    約定一達成,上元堂內外歡聲雷動,明明都聚在一起,卻依舊奔走相告。


    “成了!成了!”高珮振臂高呼。


    宗采哈哈大笑:“哇哈哈哈……”抖手就是幾張火符升上天空,打出一團團璀璨的火花。


    樂韋和韓鳳直奔隨樾而去,一前一後對著隨樾就是兩個熊抱,抱得隨樾前也不是、後也不是,感動得一塌糊塗。


    陳之公、左丘、管千等拉著手轉著圈,一個個喜笑顏開:“這下成了,減兩年苦役!”


    “下個月我就出來了!”


    “說不定燕奉行一高興,最後一個月也免了!哈哈!”


    鍾離英抱住鄭房頭,歡喜得不知說什麽好了:“我滴親哥啊!”


    鄭房頭笑道:“走,晚上女閭第三坊,不醉不歸!我請客!”


    鍾離英忙道:“兄長說的甚?自然是做兄弟的孝敬兄長。”


    一幫學宮修士,因事而聚,原隻想著護住學宮的規矩,卻沒想到竟然一舉翻案,連大奉行、奉行們定好的案子也能扭轉過來,誰不激動?


    王嘉望著眼前的一幕,不禁更咽:“居然成了……”


    吳升帶頭步出上元堂,他身後跟著薛仲、趙裳,堂外頓時一片歡呼。


    “孫行走!”


    “孫行走出來了!我等當以孫行走為楷模!”


    “孫行走還安好麽?傷情如何?”


    “我這裏有靈丹專治內傷!”


    “薛子仲,有骨氣,當初我就看好你!”


    “趙行走,今日美不勝收!有暇一起飲酒啊……”


    “還有隨行走呢?隨行走,誰見到隨行走了……”


    吳升拱手抱拳,一路上不停點頭,和認識的、不認識的打著招呼,說著感謝之語,臉頰上笑容都要擺酸了。


    於人群之中分心旁顧,始終關注著桑田無的動向,見他向自己這邊望過來,心領神會,婉拒無數邀請,隻說自己要回丹師殿療傷,這才在大群學宮同道的簇擁下回到了丹師殿。


    他這次回丹師殿,已非當年籍籍無名之時,殿中有名的丹師如陽皋、陶元、賈休之輩,都過來熱切寒暄,又是好一陣熱鬧。


    直到桑田無傳話過來,眾丹師才小心翼翼將他嗬護至正殿,大家揮手告別。


    丹師殿中隻剩桑田無和吳升,兩人這才放鬆下來,桑田無總結道:“這一次,很意外,也很僥幸,沒想到真讓他們給扳過來了。”


    吳升也感到不可思議:“肩吾他們……紕漏實在太多了,沒想到他們設的這個圈套籌謀了那麽久,卻漏洞那麽多,完全經不起推敲。”


    桑田無搖頭道:“誰能想到事情最後會鬧成這樣?現在回頭去看,如果不是你鬧得太過分,肩吾怎麽可能如此莽撞?他若不闖子魚的寶成堂,哪裏會演變成這麽一個審法?若是按照以前的審法,隻有奉行參與,就算有我和燕伯僑在,又哪裏壓得住他們?他們原本就沒想著以事實服人,漏洞再多,也沒人較這個真,因為他們認為不需要。”


    吳升也笑了:“是啊,如果不是師伯在下麵使力,如果不是那麽多同道自發相助,這些漏洞的確無關緊要,可一旦對簿公堂,他們的這些漏洞就堵不上了。隻是我有一事好奇,思之而不解,望大師伯解惑。”


    “你是想問伍勝一事?”


    “是,我在旁邊聽著,總覺得有些奇怪,肩吾為何要捏造伍勝之死呢?”


    桑田無搖頭道:“那應該不是肩吾的本意,他原本應該還有後續手段,又或者有別的考慮,誰知會被常子升給捅破了。”


    吳升點了點頭:“難怪……可常子升拿出來的那些證據,實在令人不解。”


    桑田無道:“你當然不解,我也不解,原本,那些都是我做的。”


    ------題外話------


    感謝新西塘、舒遲不言、20190310的打賞,多謝道友們的月票和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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