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半夢半醒之間,慕容雲舒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看著她。整個床忽然移動,那東西走過來,在枕上看到垂落的衣角,白底滾金邊的樣式,卻怎麽也抬不起頭看到那張臉。有什麽輕觸她的頭發,清晰的聽到了一聲歎息。慕容雲舒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才揭開眼皮,坐起來環顧左右,卻發現牢房裏沒有其他人,隔壁的一老一少,又在她看過去的同時扭開了頭。


    大概是夢吧。慕容雲舒頹坐在草席上,心中悵然若失。


    這夢,也太真實了。哪怕是此時此刻,她還能感受到殘留在發梢的觸感,那樣溫柔……


    在慕容雲舒發怔之際,單少羽帶著兩個小兵走進牢房,指示小兵開鎖。


    聽到聲音,慕容雲舒立時回神,看了來人一眼,當下便知必然是侯爺傳喚,於是悠然起身,一副隨時待命的樣子。


    這讓原想讓士兵將她拽出去的單少羽愣住了,半晌才一揚手,自己打頭陣,慕容雲舒隨後,兩小兵則跟在最後麵。


    不一會兒,慕容雲舒在單少羽的帶領下來到侯爺府。在來的路上她很奇怪,她是反動分子,應該在軍營接受審問才是,為何會被帶到侯爺府?不過現在,她全明白了。隻因客廳之中,那如謫仙般俊逸、如魔鬼般邪魅的男子,正一襲白色錦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隻需一眼,慕容便明白,他認出她來了,於是真心的笑了,粉唇輕彎,眉黛如鉤。


    楚長歌凝目瞧著徐步而來的慕容雲舒,金色的陽光照在她長而濃密的睫羽梢頭,比任何一種黃金珠寶都閃耀。


    楚長歌忽然目光灼灼地望著她,讚道:“當真是豔冠群芳、國色天香。”


    慕容雲舒從未聽過楚長歌讚美她的容顏,雖然現在這張臉並不是自己的,但也免不了有些受寵若驚,羞紅了臉。慕容雲舒微微垂首,不想讓他看見她的羞澀,不疾不徐的向坐在上座的靖邊侯走去,但她知道,楚長歌還在看她……不停的看她……好似怎麽也看不夠……


    慕容雲舒抿緊唇,克製住回望過去的衝動,在客廳中央停下,正對靖邊侯,衝他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


    靖邊侯自認天生凶相,就算是跟隨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副將,也不敢直視他的雙眼,而眼前這個犯下滔天大罪女子,不僅從容不迫的與他對視,並且還笑了!


    怪,太怪了。


    靖邊侯望著眼前這個渾身上下都洋溢著泰然與灑脫的女子久久,忽然拍腿大笑,接著越笑越大聲,越笑越豪氣雲天。


    楚長歌也笑了,與靖邊侯的粗莽不同,他的笑風度翩翩,儼然一個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慕容雲舒正感到奇怪,這楚某人幾時改邪歸正了……


    忽聽靖邊侯道:“楚兄,你可瞧清楚了,她真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楚兄?這靖邊侯可比楚長歌大不止一輪啊!慕容雲舒哭笑不得,看來他還是沒有改邪歸正的,不然,又怎會在一夕之間與一個年紀可當他爹的老侯爺稱兄道弟……


    楚長歌悠然一笑,道:“除了楚某的未婚妻子,這世上又有誰敢在侯爺的地盤上大刺刺的看反書?”


    靖邊侯大笑道:“有道理!也隻有這樣的奇女子,才配得上你這等好男兒!”


    慕容雲舒垂首低歎,妖孽,果然是妖孽。可憐靖邊侯一世英名,全毀在該妖孽手上了。


    楚長歌似讀懂了慕容雲舒的表情,噙著笑意看了她一眼,轉而對靖邊侯說道:“可惜賤內天生聾啞,不然你就會發現,她比你想象的好奇的多。”


    一聽慕容雲舒天生聾啞,靖邊侯的臉上立時流露出同情之色,連歎三個‘可惜’。


    這時一直侯在一旁的單少羽也恍然大悟,難怪從進牢房到出牢房她一直那麽安靜,原來隻是說不了話。他就說嘛,哪有人坐牢還坐得那麽淡定的。隻是有一點他很奇怪,據牢頭反映,她在牢裏過的相當之愜意啊!牢頭給她送飯去,她還用唇語說了聲‘謝謝’。真是個怪人。


    不過要比怪,她還排不上號。男牢裏的那個,一直念念叨叨想把自己變成女人,才叫怪……當然,眼前這個,大清早送來八大箱白銀,說什麽‘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聽說侯爺軍餉告罄,而朝廷又無戰事為由遲遲不肯撥銀,於是變賣了所有家產,特來雪中送炭’,才叫怪中之怪。


    *


    一出侯爺府,楚長歌便解開了慕容雲舒的啞穴,笑道:“夫人受累了。”


    慕容雲舒也笑道,“教主破財了。”


    “錢財乃身外之物。區區幾箱白銀,不算什麽。”楚長歌說得甚是輕描淡寫,雲淡風輕。


    東、南、西、北四人頭頂一齊飛過四群烏鴉,別人的錢財,當然是身外之物……


    楚長歌又補道:“能救夫人於水火,才是最重要的。”


    平平淡淡的口吻,卻讓慕容雲舒的心為之一動。不為別的,隻因,他不遠萬裏前來相救。雖然他第一眼並未認出她來,雖然他所用的方式讓她感到奇怪,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到底還是來了。


    感動之餘,慕容雲舒的心頭不禁又浮現一絲酸楚,很淡很淡,卻讓她不敢再多看楚長歌一眼,好似多看一眼,這份心酸就會加深,酸透她的骨髓。


    就在慕容雲舒心緒萬千之時,身後忽然傳來單少羽的叫聲,“楚公子,且留步。”


    眾人回頭看去,隻見單少羽押著易容後的王朝、張裕兩人走過來。


    “貴府的仆人,我給你送來了。”單少羽將王朝、張裕推向楚長歌,笑著調侃道:“楚公子既已變賣全部家產,想必也不再需要這兩個仆人了,不如也捐給侯爺吧。”


    楚長歌正想著怎樣處置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家夥,一聽有人願意代勞,自然是樂見其成的,於是特和藹的笑著對王朝、張裕兩人說道:“難得單將軍看得起,你們還不快謝恩?!”


    王朝、張裕聞言臉色大變,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被震驚到得,除了他們倆之外,還有單少羽,他原本隻是開個玩笑而已,沒想到楚長歌竟當真,一口答應了。


    “還不快謝恩?”楚長歌依舊笑容可掬,但這笑容看在王朝、張裕眼中,充滿了威脅。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王朝一咬牙,擠出一個笑容,道:“多謝將軍。”張裕則一言不發,算是默認了。


    此時單少羽才意識到,木已成舟,這倆人,無論他想不想收留,都必須收留了。他很不友好的看了王朝一眼,用很勉強的口吻‘恩賜’道:“本將軍正想訓練一批敢死隊,算你一個。”


    一聽‘敢死隊’三個字,王朝那張臉,再也諂媚不起來了……


    王朝恨恨地看向慕容雲舒等人,卻發現他們早已走遠,但從那東倒西歪的背影可以看出來,他們正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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