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烈侯,即楊彪之父楊賜,楊賜曾經在漢靈帝年幼時與劉寬、張濟等人侍講於華光殿,輔助太傅胡廣,算是帝師之屬。


    他侍講不過一年,便開始發揮弘農楊氏的優良傳統,借著青蛇現於禦座等異象引經據典的彈劾宦官,當時正是中官誅滅竇武陳蕃,氣焰囂張之時,足可見楊氏一門對宦官的反感。


    楊彪也和他的父祖一般,常與宦官作對,與故司隸校尉陽球合力誅滅大宦官王甫便是一例。


    再者,人臣之極為帝師,如今帝師之位有望,確實是讓楊彪頗為心動。


    然而紀靈此時是階下之囚,他的話可信度有多高還是有待商榷的,楊彪很快便恢複了古井無波的姿態,瞥了眼紀靈,低聲道:“且讓本官看看你們的手段。”


    紀靈低笑道:“司空會看到的。”


    ……


    “是誰殺了太後?”劉辯低著頭,冷聲問道。


    張璋平靜的道:“吳匡。”


    “吳匡何在?”


    “為陛下盡忠而去。”


    劉辯腳步一頓,嗤笑道:“為朕盡忠?弑殺太後,害死太傅等一幹大臣的亂臣賊子,卻說要為朕盡忠?”


    張璋悠悠的道:“陛下,世事便是這般繁雜。吳匡先為主君盡忠,報大將軍被殺之仇,之後自然要盡漢臣之忠。陛下可以不認同他的忠誠,但卻不能否定,他既是漢賊,也是漢臣!”


    “嗬!”劉辯冷笑一聲,寒聲道:“朕不需要你來教導!漢臣?朕恨不能生啖其肉!”


    “那陛下恐怕沒有這個機會了,吳匡如今當已是身首異處,甚至被千刀萬剮,陛下要想找到他的肉,那可得廢點功夫。”


    劉辯冷笑道:“哦,不知是哪位忠臣良將為太後報仇,為皇家雪恨?”


    張璋停下腳步,上上下下打量了劉辯一番,俄而歎道:“殺漢賊的,也未必是漢臣,這是末將最後的忠告了。”


    說完,張璋大步向前走去,顯然已經失去了和劉辯的談興,也絲毫不在乎身後那怨恨的眼神。


    ……


    奪下穀門很容易,兩千人的隊伍從城門通過卻不是短時間的事,隊伍剛剛過去了半數,殿後的張璋便收到消息——北軍在向穀門靠近。


    當然,這也在張璋的意料之中,俘虜劉辯等人不就是為了這時候?


    劉辯和一幹大臣被推了出來,整軍備戰的北軍頓時愣住了,而大臣們顯然也沒有舍生取義、誅賊為先的風骨,紛紛緘口不言,隻是平靜的站在陣前注視北軍。


    此時的北軍中侯是何進的親信,之前已經跟丁原等人一起離開了。在這裏的北軍統領是射聲營與屯騎營校尉。


    兩名校尉此時站在風中淩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若進,恐天子與公卿性命難保。若退,將來秋後算賬,追究他們一個私縱賊寇的罪名那才叫冤。


    此時他們已經知道了一部分事實,例如何進被誅,作亂的是張璋等何進親信。


    他們也是何進一係的人馬,自然不敢將把柄交到劉辯等人手中。


    思前想後,此時也唯有先試試勸降,至少不會犯錯。


    射聲校尉站在陣前大聲道:“張將軍!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勿要鑄成大錯,那時恐怕悔之晚矣啊!”


    張璋大聲道:“鄭校尉!我自然不惜一死,但身後的將士卻得有一條出路!他們冒死為大將軍複仇,我卻不能真的看著他們去死!”


    屯騎校尉插話道:“張將軍,你糊塗啊!天下之大,俱是漢土!他們又能往何處去?還是盡快放下兵器,求天子與太後寬宏為上!”


    張璋大笑道:“哈哈,陳校尉你有所不知啊!太後已薨,太傅也死了,若要求太後寬宏,那得魂歸天地後才行!”


    聽聞此訊,北軍一方頓時方寸大亂,兩名校尉也繃不住假笑了,鄭校尉喝罵道:“張璋!弑殺太後,謀害重臣,你這是夷族之罪!你還敢頑抗?”


    張璋嗤笑道:“本將是大將軍親信,大將軍的作為會有什麽下場大家都知道,夷族這種事自然也有準備,就不勞二位關心了!


    倒是太後與重臣慘死,北軍恐怕有護駕不力之罪啊!何不亡羊補牢?此時天子與大司馬、司空等重臣在此,若他們也沒了,大漢朝恐怕真的要完了!”


    兩名校尉心中暗罵,罵的卻是劉辯等人。這般拖時間就是為了等一個準話,是戰是退由劉辯他們決定。


    然而不僅是劉辯,包括大司馬劉虞在內的重臣也都不發一言,這讓兩營校尉心急如焚。


    而張璋回身看了一眼,發現部屬基本都出城了,定下心道:“還不速速讓開?若再拖延,本將先殺一名公卿祭旗!”


    站在他身後的劉虞見劉辯一直不說話,u看書 ww.uukash 頓時一陣失望,咬牙開口道:“張璋!你無非擔心朝廷行酷辣之事!那由本官作保,不追究普通軍士責任,隻誅殺屯長以上,如何?”


    兩漢之際還多存先秦古風,說難聽點就是人命如草芥。屠殺戰俘那是家常便飯,如何進部屬這般犯上作亂,全部活埋都是正常的。


    若是一名懂得利弊權衡的君王,例如漢高祖劉邦在這裏,他必然會選擇隻誅首惡,因為他會權衡利弊,分化瓦解叛軍。


    而劉辯不行,他壓抑不住心中的仇恨。本就性情衝動暴躁的劉辯恨不得將這些亂軍全部誅殺,讓他壓抑自己的感情,做一名理智的君王,確實有些強人所難。


    便如此時,劉辯望向劉虞的眼神就很失望。


    但陷入仇恨的劉辯沒有想過,他這般作為,卻是寒了公卿們的心。


    理想的君王是聖人,聖人是沒有感情的,隻會理性的權衡。


    劉邦對雍齒這種不共戴天的仇敵都能封官進爵以示恩寵,隻為安定人心,這般作為以常人看來自然憋屈,但卻能盡收人心。


    而劉辯的作為,在這生死關頭,隻會讓人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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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匡弑太後,太傅袁隗、太尉丁宮等皆亡,與揚威將軍袁術戰,匡敗亡。璋憂懼,遂將兵挾天子及公卿北逃。


    ——《後漢書·何進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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