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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國慶跟著馮大腦袋進了後麵的一個小包間,服務生跟著將啤酒端了進來。馮大腦袋一揮手示意服務生出去,在服務生出門前還不忘補充一句,“再多拿幾瓶來,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行到這個包間來!”


    小服務生戰戰兢兢地挪出了包間的門,這個時候魏國慶又開始跟馮大腦袋聊天,隻不過待會兒服務生還會再來,魏國慶也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嘮著不疼不癢的嗑兒:“哥,一直以來,兄弟我就隻知道你的那個諢號,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這……”


    馮大腦袋哈哈一笑:“沒事兒,還‘諢號’,這詞兒整地,直接叫‘馮大腦袋’不就完事了?咱倆現在是兄弟你客氣啥?你可別看我長個流氓樣兒,我這名字可老文雅了,我爹特意請一個語文老師翻著字典給取的呢!”


    聽馮大腦袋這麽一說,魏國慶倒是來了興致:“喲,哥,兄弟我也上過幾天學,咱們酒吧沒事兒的時候,我也好看看書啥的。你倒說說看,你這名怎麽個文雅的法兒?”


    “馮翰儒!”馮大腦袋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蘸著啤酒在桌子上寫著自己的名字,馮翰儒這人平時貌不驚人、挺大個腦袋,淨是打人罵人的,手底下人也不怎麽能見著他寫字,這一寫可是給魏國慶給驚著了。


    隻見小小方桌之上,“馮、翰、儒”三個用啤酒寫成的大字,蒼勁古樸似有無窮筆力,這還僅僅隻是用啤酒寫的,如果換做是用筆寫,這字更堪稱佳品。魏國慶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隻是不停地伸著自己的大拇指衝著自己剛剛認下的這個哥哥。


    馮翰儒也咧著個大嘴憨憨地笑著,這哪是平日裏那個飛揚跋扈、任嘛不懂的馮大腦袋了?魏國慶感到心裏一陣的溫暖,他看得出來馮翰儒已經徹底對自己卸下了防備,如果說割手結義是馮翰儒玩了個花活兒,那麽現在他這個樣子裝是裝不出來的。


    隻是魏國慶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什麽原因,讓馮翰儒這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這麽些年的人急切地卸下了防備。行走江湖一定要留一手這道理連初涉社會的魏國慶都懂,在道上混不設防是多麽危險,馮翰儒這老油條怎會不知道。


    這時候服務生將兩打啤酒提進了包間趕忙又出去了,出門前馮翰儒再次提醒服務生沒有他馮大腦袋的吩咐,誰要偷摸跑這個包間來把他的狗腿都打斷了!服務生被嚇得渾身都直篩糠,趕緊退了出去。


    一見服務生出去,不等魏國慶開口馮翰儒先敞開了話匣子:“兄弟,我看得出來你心裏有些顧慮,你不知道為啥我馮大腦袋突然之間對你這麽好,對吧?”後者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期待地看著馮翰儒。


    馮翰儒繼續說道:“在道上混的年頭多了,誰都想當個‘哥’、做個‘爺’。可是外人再抬舉我馮大腦袋頂天了叫我聲‘馮哥’,隻有‘哥’這個稱呼是對家裏人的稱呼啊,兄弟!你能直接管我叫‘哥’而沒有摻雜上別的什麽零碎兒,那得是多大的情分?!”


    馮翰儒一邊說眼圈還一陣一陣地泛紅,看得魏國慶也說不出的激動,看來這人雖說城府頗深,但看人準、夠實在。也許最初他是想借著魏國慶抱一抱省城毒梟輝哥的大腿,但現在看來馮翰儒這人是有點動了真情了。


    有能力、有心計、又肯把真心交給你,這樣的人不拉攏還拉攏誰呢?魏國慶心想馮翰儒這個大哥自己算是交定了,他高高地舉起酒杯:“哥,做弟弟的幹了這杯,我保證絕不辜負了哥的真情!”


    “好!”馮翰儒也幹了自己杯中的啤酒。


    喝了酒馮翰儒問道:“兄弟,我給你講輝哥的事兒前,你先得給我講講你是怎麽搭上輝哥這條線兒的呢?”馮翰儒說話的時候兩眼放光,就好像一個孩子看到了自己喜歡的玩具一樣,那種期盼的勁兒就甭提了。


    看他這麽好奇,魏國慶便一五一十地把王明輝領著大個兒從一進屋到離開酒吧的全過程給細細講了一遍。講完之後,魏國慶趕緊喝了口酒潤了潤嗓子,說:“哥,到現在我也看不出來我哪一點能讓人家輝哥看中。”


    馮翰儒搖著大腦袋說道:“兄弟啊,兄弟,真是當局者迷啊!你這麽聰明竟然也看不透自己的事兒。你聽我跟你講講這裏邊的道道兒啊!”馮翰儒酒都不喝了,直接就給魏國慶講起了今天這事兒的玄機。


    第一,為啥王明輝會選擇在酒吧這個地方選人?因為酒吧的客人三教九流啥樣的人都有,酒吧的服務生也什麽樣的人都見過。讀人也是一種見識,讀得多了,見識自然就長了。所以王明輝就選擇來了酒吧,他就是想要找到一個懂得花心思讀人的服務生;


    第二,為啥王明輝不選擇在別的時間來酒吧?因為酒吧掙的是晚上的錢,一宿的工作讓每個人都十分的疲憊,在這個時候還能打起精神的人一定是個既勤懇又負責的人。所以王明輝選擇了魏國慶;


    第三,為啥要拿那麽多錢買一包十幾塊錢的煙?因為在省城,八年前酒吧的服務生工資也不過一千塊左右,王明輝的錢足夠一個服務生貪黑起早幹兩三個月了。他這麽做,正是為了試一個人對他的忠誠度。如果這個人見財起意就跑了,那隻能認栽,兩三千塊錢對於王明輝來講算得了什麽?不過很幸運,魏國慶就是他個值得把金錢托付給他的人;


    第四,為啥又要讓魏國慶去叫馮大腦袋呢?這就是在試魏國慶這人的應變能力,在新主麵前謙恭有禮,在舊主麵前也不卑不亢,兩方麵都安排的井井有條,試問這樣的人王明輝不要還要誰呢?


    最後,魏國慶的很多小細節也都頗見其待人接物的能力,這些都讓他在王明輝的心中加分不少。本來王明輝就是要找一個有見識、勤懇、機靈、值得托付的人,這個人隻要有80分就好了,可是魏國慶卻打了個95分,這樣的人他王明輝怎能錯過?!


    馮翰儒一說完,魏國慶就一拍自己的腦門兒,這些門道他本來應該想通的,可是還是因為事出突然,他一時間才捉摸不透:“唉,多虧了有哥你了,要不是哥,恐怕我要琢磨個幾年才能想通這裏邊的事兒。”


    被魏國慶稱讚了一下,馮翰儒也沒絲毫的推讓,這如果放到平常王明輝的小弟如此稱讚自己,馮翰儒非客氣一番不可,可現在眼前這人是魏國慶,馮翰儒就沒有了那麽多虛偽的推諉。


    他說:“兄弟,這在道兒上混就好比行軍打仗,你有的是橫刀立馬的將才,可是初入行伍你要學的東西還是不少,大哥我不才在這個圈子裏邊也呆過些年頭了,有啥不明白的盡管問我,咱們‘紅燈區’(馮翰儒酒吧的名字)酒吧永遠都是你的根據地!”


    魏國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繼而從煙盒裏抽出一支來,遞給了馮翰儒。後者接過香煙,叼在了嘴裏。人就是關係的動物,關係可以改變很多東西。比如剛剛的魏國慶和馮翰儒,他們一個是江湖老大的馬仔、一個是小小的酒吧老板,自然馮翰儒要對魏國慶無比謙卑;


    而現在不同,魏國慶給他馮翰儒點煙,馮翰儒竟沒有絲毫的驚懼,反倒是欣然的接受了。這是因為,兩個人的關係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如今魏國慶是弟,馮翰儒是兄,弟弟給兄長點煙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如果這個時候馮翰儒大肆推脫,倒顯得之前兩個人的推心置腹不那麽真誠了。


    魏國慶給馮翰儒點著了煙,又問道:“那哥你看,我明天到王明輝那裏,他會讓我做什麽呢?”


    馮翰儒抽了一口煙,深深地吸了進去,又慢慢地吐了出來,很顯然在仔細地思考著魏國慶的問題。沒過多大一會兒,馮翰儒終於又開了口:“依我看,這老頭不會委以重任,頂多是讓你走趟貨!”


    “何以見得呢?”魏國慶不明白為啥那個王明輝非了半天勁就找了個走貨的馬仔,這麽細致的選人工作之後,選出來的不應該是他那夥人的頭目嗎?怎麽找個走貨的人還要動這麽大幹戈?!


    “哈哈,國慶你不用顧慮。”馮翰儒又抽了一口煙,解釋道:“王明輝他掙的就是毒品這個錢,每一個環節的人都不能大意,你可別小看走貨,這上邊用人可講究這呢。你到了他那兒,你打聽打聽哪個有頭有臉的毒梟不是從走貨開始的?!”


    魏國慶點點頭,馮翰儒接著說道:“如果你走貨走得好,那麽他自然會提拔你做別的事情。王明輝這人老奸巨猾,他的用人之道精著呢,如果你表現得好他一定會重用你!但是,兄弟,我還要告訴你個事兒!”


    魏國慶話鋒一轉:“你也不能表現得太好,伴君如伴虎啊!你表現得太好,人家會以為你覬覦人家屁股底下那個老大的位子!所以這個度很難拿捏啊,既要有鋒芒又不好太過,兄弟,大哥真心的為你捏一把汗啊!”


    魏國慶略微了解了下自己未來可能的際遇,心中便稍稍放了心,他又想起來自己最初的那個問題:“哥,你再給我講講王明輝這個人吧!”


    馮翰儒的煙已經燒到了煙屁股,他把煙頭熄滅在煙灰缸裏,回憶著關於王明輝的故事,他似乎在問自己也似乎在問魏國慶:“從哪裏說起呢?國慶,你看過香港電影《古惑仔》嗎?”


    魏國慶差點沒被馮翰儒給問樂了,心說:那不都是導演和編劇合起夥兒來騙人的嗎?現實的世界哪有那麽多扛把子?哪有那麽多人要砍?哪有那麽多所謂的古惑仔?難不成這王明輝真的是靠一把砍刀起家不成?魏國慶可真有點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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