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望舒看了過來,馬三娘瞪眼道:“又瘋魔了,我家這口子,每天不是搗鼓壩頭那點事,回家就是翻閱治水的書。”


    “聽聽也無妨。”謝望舒主動坐了過去,“沈刺史不如說給我老婆子聽聽,我也好奇得很呢。”


    “就是築堤束水,以水衝沙,前人早有論述,把河堤加固加高,不要一味得去修繕,等河道窄了,水勢就會增強,流動的速度加快,舊的沙子也能歸入還留,河床會變深,河道會越低,決堤之患就可抑製。”


    原先朝廷派下來的人主張的治水之法,都是沿襲上一任,價款河道,堵塞決口,想一口氣根除,可這水患以如今的人力物力,怎麽可能一夕之間就能達成?這麽長年累月累積下來,老辦法已經行不通了。


    要麽一直被扼住要塞,受困於春秋汛期,要麽就豁出去,采取新辦法,同時加固河堤,修築減水壩,分洪截流。


    前者短期有效,也能節約成本,後者就是大工程,非十年以上辦不下來。


    但一旦功成,造福的可就是兩岸的百姓,也能讓朝廷徹底杜絕了這一開支,再也不用往水裏打水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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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誰來辦?誰來接?官位是給的高,可誰也不覺得這是個好差事,裏裏外外操心得多,還得看老天爺的臉色,稍微有那麽點差池,吃瓜落跑不掉。


    朝廷的錢派下來,到手上還未必是囫圇個,左瓜分,右打點,上下齊整了,壩上又短缺了。


    這沈洪文不就是個典型的例子,得罪的人多,堂堂刺史混成了如今的模樣,事情還沒辦成,清官難就難在出淤泥而不染的同時,又如何保全自身,連妻兒家小都護不住,又和談為民請命,從古至今這官,就難做。


    謝望舒聽沈洪文說的話,是極其有章法的,且朝廷的人,也未必不知道有這麽個法子。


    但不願意花錢,且沒人接手。


    沈洪文焦慮啊,他盯著外麵濃鬱的夜色,急得眼睛都紅了。


    明明也是個年輕人,脊梁已經佝僂下來。


    馬三娘雖然脾氣火爆,但乃賢妻,拍了拍沈洪文的後背心道:“謝老夫人,道理其實咱們都懂,但朝廷既然都不管,我們老百姓何必為他操心呢,瀘州待不下去,我們便換個地方。”


    謝望舒也沒生氣,她覺得馬三娘說得是有道理的。


    “我來之前,倒不知道瀘州眼下是個什麽情形,聽你們說,我也算是明白了,今日能遇到範刺史,我這一趟就沒白來。”


    馬三娘聽她說話便知道不是普通的老太太,“謝老夫人家中為官?我看你帶來的隨從都不一般。”


    “算不得為官,但還能說得上話。”


    馬三娘沒細問,人家既然沒說明到底是做什麽的,自己再打聽就不好了。


    不過姓謝……那可是皇親國戚的姓氏。


    鐵甲軍們很快把飯做好了,香噴噴的白米飯,配上季知歡和嬸子們做的臘腸,撒了香油嫩蔥,一起翻炒,饞得人能吃兩大碗。


    沈硯秋端了碗坐在外頭吃,腮幫子鼓起來,瘦削的肩膀顯得整個人格外嬌弱。


    過了會,吹在臉上的夜風被人給擋住了,沈硯秋抬眸,裴寄辭正站在她旁邊,見她看過來,也蹲下來跟她一塊吃。


    沈硯秋也沒說話,倒是阿辭這個悶葫蘆先開了口,“你爹治水的辦法跟我娘說得是一樣的。”


    沈硯秋咀嚼著嘴裏的臘腸,“你娘也懂治水麽?我娘不識字,她會武功。”


    裴寄辭有些驕傲,“我娘雖然不識字,但是她能文能武,她隻是不認識我們這的字。”


    妖怪的世界,總是不一樣一點的,娘肯定能窺探天機,所以提前有所防備。


    沈硯秋點點頭,“你娘做的柿餅跟臘腸都很好吃呢。”


    阿辭就愛聽人誇季知歡,“嗯,我娘很厲害的。”


    沈硯秋吃著飯,好奇的目光與裴寄辭碰到了一起,“你多大了?”


    “過了年就九歲了,你呢?”


    “我跟你同歲,你幾月生人?”


    “五月。”


    “呀,我是七月,七夕那天生的,我還有個小名叫織織。”


    裴寄辭點點頭,“織織,織女的織?”


    “是呀,我爹還說早知道叫我精衛,說不定能把這水填了。”


    裴寄辭沒忍住,勾唇一笑,“沈刺史還挺有趣,那你們平日住哪?”


    “新來的孟刺史把我們一家趕出來了,現在住在破瓦房裏,哎呀今天下大雨,也不知道家裏的屋頂會不會衝垮了,我那被褥已經都發黴了,也曬不了太陽。”沈硯秋說著,滿臉愁容。


    那樣的苦日子,裴寄辭也經曆過的,聞言倒是十分感同身受。


    “放心吧,你們很快能回府了。”


    他輕聲道。


    沈硯秋扭頭看著他,“雖然你在安慰我,但也謝謝你了。”


    裴寄辭想說自己這不是安慰的話,但現在也證明不了什麽。


    吃了飯,木棚裏的人幫忙洗碗,又找到同鄉的一塊嘮嘮嗑,也有憋不住吵吵嚷嚷的,被鐵甲軍鎮壓了下來,人生百態盡在其中。


    馬三娘出來把兩個孩子叫進去,一人倒了一杯熱水,謝望舒分了自己的被褥給沈洪文夫妻,留了一條被子給阿辭。


    裴寄辭拿出自己的湯婆子,給沈硯秋塞了過去,“你用吧,我體熱。”


    娘說了,男孩子得先照顧女孩子,阿音跟阿清一般大,就沒阿清熱乎,他以前也常常給阿音暖手暖腳的。


    沈硯秋縮在爹娘身邊,“哥哥你用吧。”


    裴寄辭不多話,直接往她手裏一塞,“說給你就拿著,我用不著。”


    他說罷回了姨婆身邊。


    馬三娘看在眼裏,捏了捏女兒的手,對裴寄辭道:“小郎君細心,往後你的媳婦可有福氣了。”


    阿辭紅著臉撥弄火堆,訥訥應了。


    謝望舒拍了拍這小子的肩膀,要是往後有淵子十分之一,將來的皇後必定是有福的,隻是莫要讓那後宮烏煙瘴氣才好。


    大家都在等天亮,裴寄辭卻在想爹娘,想陳家村,思及此,又把姨婆奶奶身上的被褥拉緊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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