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異變開始了。


    隻見南宮宸痛苦地慘叫一聲,雙手抱頭,額頭和臉上青筋四起,身上隱隱的散發出一種古怪的味道。七婆輕嗅一口,皺眉說道:“蠱蟲已經鑽進他的腦袋裏了,救不了了。”


    風九隻覺得呼吸一窒,胸口狠狠地痛了起來。


    “九兒…。快…走…。”在將要喪失意識的前一刻,南宮宸痛苦地呐喊道。


    深呼吸一口氣,風九突然狠狠一咬牙,似乎下了什麽重要的決心,高高舉起了手刃。


    若果真救不了他,那麽,解脫吧。至少,在死的時候,他還是個人。


    “噗”


    從亮起手刃到毫不猶豫地刺進去,幾乎是在一個眨眼間便完成了。直到南宮宸修長的身軀倒在自己的身上,她才驚覺那份沉重。


    “九…兒…。”他咳著已然變為透明的血,虛弱地劃開唇畔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那張傷疤滿布的臉上盡是釋然。“謝謝…。你…。”


    感覺到他的腦袋突然一偏,毫無生氣地垂了下去,一滴晶瑩的淚緩緩自風九的眼中劃了下來。


    無論如何她曾經愛過,現在依然對他有情。那一手刃刺破的是他的身體,卻捅在她的心上。


    殺他,她不後悔。隻是,至少在臨死之前對她說點什麽,她不要聽也不想聽什麽無用的‘謝謝’。


    突然,她又覺得好笑起來。能說什麽?說了又有什麽用?這個事實誰能改變得了?


    讓他的身子平躺在地上,指尖感受著最後一點餘溫,她俯下身子在他的唇上印上深深一吻。


    這是她欠他的。


    “丫頭”七婆略顯擔憂地看著風九,張口喚道。


    為他撫平衣服上的褶皺,將那散亂的發絲一點點梳理得服服帖帖,再將裴浚的屍體放過來和他挨在一起。做完這一切,風九麵無表情地回頭,頭也不回地一步步走出暗室。


    她走的很慢卻很決絕,七婆亦步亦趨地跟著不敢打破這異樣的平靜。


    走出茅草屋,風九意外地看到一道紫色的身影。


    “九兒”見她出來,禦北寰快步迎了上去,明智地選擇不多問,隻是將她攬進自己寬闊的胸膛裏,大手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聞著熟悉的味道,風九再也控製不住無處宣泄的情感了,趴在他的肩上放聲痛哭起來。“南宮…。他…。他…。”


    “我知道…。想哭就哭吧。”禦北寰溫柔地打斷她的話,卻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語。


    再堅強的人也有累的時候,負麵情緒積攢的太多,終究需要好好發泄一下的。風九並非一個真正意義上堅強的人,那強悍的外表下是一顆比之一般的女兒還要柔軟的心。她為南宮宸而傷心痛苦,他能做的隻有借胸膛給她。等她發泄完了,一切都會好的。


    不知過了多久,風九終於止住了哭,趴在他的肩上小聲地啜泣。


    “九兒,哭完了,眼淚擦一擦。外麵的事情不會因為你的傷心就停止的,還有很多的事等著你去麵對。”禦北寰心疼地揉著她柔軟的發絲,說道。


    雖然他也想給她片刻安寧,讓她在這裏多呆一會。但是,眼下的形式卻容不得她再消沉下去。玄機閣遭受了身份背景不明的蒙麵人的攻擊,幸虧裘玄早有戒備,才能全身而退。而風九的花轎早已進了六王府,君無殤發現新娘調了包也是早晚的事。這一切都跟風九有著莫大的關係,她必須出麵解決。


    深深地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風九拭去眼角的淚水。自懷裏摸出個火折子,最後看一眼那茅草屋,眼神恍惚了起來。


    能在這遠離俗世紛爭的地方長眠,於南宮宸而言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他釋然了,她還有什麽放不下的?


    點燃火折子丟進茅草屋裏,很快,火星子竄了起來。傍晚的風打著卷的襲來,很快便助燃了火勢。


    看著那茅草屋在大火中燒成灰燼一點點歸於塵埃,風九的心一瞬間出奇的平靜。南宮宸也好、她也罷,最後都免不了化為塵土,既然如此,她又何須在意誰先走一步。


    “妖孽”轉頭看著身邊的人,她問道:“你是知道的對吧?”


    他雖然沒有跟進去,她卻覺得他根本是知道暗室裏麵發生的一切的。


    禦北寰微微一笑,說道:“你或許未曾發覺,其實你的表情很豐富。我隻消看著你,就知道發生的一切了。”


    風九輕歎一聲,素手不自覺地摸上自己的臉。原來,她是那麽容易被讀懂的一個人。


    “與其活著無能為力地失去你,倒不如為你而死,永遠在你心裏占據一襲之地。南宮宸是個聰明人,他能讀懂你的心,自然知道該怎麽選擇。”禦北寰感慨地說道,伸出大手包裹著她的手,說道:“走吧,讓他安息吧。”


    風九緩緩點頭,再次深深地看一眼,轉頭毅然決然地走了。


    不是隻有傷心得無法自拔才能證明自己深愛過,若果真愛著那個人,就溫柔地將他放在心底。然後每次想起他的時候,臉上都會掛著會心的微笑。因為他也一定希望,自己深愛的人能夠因為偶爾想起自己而覺得幸福。


    二人剛走出梨花林,迎麵便碰上了灰頭土臉的裘玄。見著風九便露出個大大的笑容“主子,真被你說對了,咱們玄機閣被人包圍了,若不是弟兄們早有防備,隻怕要被連鍋端了。”


    “是裴浚的人吧。”風九不甚在意地說道。


    “不像”裘玄搖頭“那些人雖然黑衣蒙麵,卻訓練有素,而且個個身手了得,都是些百裏挑一的好手。裴浚即使身為南曲國師,也不敢在奉天的皇城養這麽多手下。要知道慕寒兮不是吃素的主,很容易就會識破他的身份的。”


    “那,會是什麽人呢?”好看的風流眼掃一眼風九,禦北寰挑起胸前一縷細碎的發絲纏在指上把玩著,唇畔噙著一抹了然的微笑。


    風九稍一思忖,立時想到了一個人――夜非欒。這死變態是裴浚的主子,後者定然會把玄機閣的所在告訴他,他恨透了自己,想要滅了玄機閣是情理中的事。


    想到這裏,她才意識到那死變態早在她從暗室裏出來的時候就不見了,連七婆也不見了。


    “不會是他”禦北寰見她東張西望,立時便明了了她心中所想,搖頭說道:“這裏到底是奉天皇城,若是輕易讓夜非欒帶著這麽多的精兵良將混進來,慕寒兮豈不是要氣得吐血。這件事情幕後的主謀肯定另有他人,而且身份了得。要知道,訓練這樣一批精英,普通人是根本做不到的。”


    風九眉頭皺,隻覺得答案呼之欲出。


    奉天帝慕寒兮和六王爺慕蕭離,除了這兩個人,她根本不作他想。前者是野心勃勃的帝王,玄機閣雖然被禦北寰贈與了自己,但是這麽多年的主仆關係不是說斷就能斷的。在慕寒兮的一統大計裏,天都峰是個不得不拔的眼中釘,而玄機閣就是這顆釘子安插在皇城監視帝王的眼睛,慕寒兮當然會毫不猶豫地戳瞎這隻眼睛。


    而六王爺慕蕭離雖然在皇城裏頗受百姓愛戴,在朝中也隻是掛了個閑散的職位。但是,那張看似溫和儒雅的臉總讓風九覺得很不舒服。而且,若他果真無心於權勢,又何必那麽愉快地答應帝王的賜婚,要知道一旦迎娶她,便是得了整個大將軍府做靠山,更兼之邊關的數十萬大軍。


    隻是,這六王爺怎麽看都是個聰明人。如此高調地娶了風九當兒媳婦,難道就不怕慕寒兮從此將目標鎖定在六王府嗎?這裏畢竟是皇城,是慕寒兮的天下。他隻消一句話,便可讓六王府毀於一夜之間。


    看來,這裏麵還有什麽她想不到的利害關係。


    禦北寰見她眉頭越皺越緊,大有變成小老太太的趨勢。骨節分明的大手溫柔地覆上了她的眉心,輕輕地分開將她的眉頭撫平。“九兒,時機到了,一切自然會水落石出。倒是你,再皺下去,星兒就要認不出娘親了。”他半是寵溺半是心疼地說道。


    這丫頭也是天生的勞碌命,走到哪裏都有一大堆的陰謀等著她,片刻都不得清閑。若是別的女子,隻怕一早就被算計死在這爾虞我詐裏了。她倒好,反而越戰越勇,根本不曾退卻。這樣堅強的她,怎能不叫他心疼。


    聽到星兒的名字,風九的心柔了又柔。想到自己跳出花轎追趕夜非欒之前將他丟了出去,也不知道那孩子怎麽樣了,說起來她這個當娘的還真是失職。


    如此想著,便拋下一切煩心事,大步流星地朝自家的小院趕去。


    風九的房間裏


    星兒趴在風九的床上一邊嗅著被子上的她的氣息一邊委屈地扁著小嘴巴,任憑風鈴怎麽勸都不肯開口吃飯。


    “星兒,你都一整天沒吃東西了,九娘回來看見你餓瘦了會不高興的。”風鈴第九百九十九遍地勸說道。


    “哼哼!她才不會不高興呢,一聲不吭就跑了,把我一個人丟在大街上。哼哼,她就是不想要我這個兒子了。哼哼!”星兒氣呼呼地錘著被子叫道:“等她回來了,我一定叫爹爹打爛她的屁股。”


    額!風鈴憨憨一笑,說道:“那你也得吃飽了才有力氣叫你爹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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