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其實也能猜得到李紈肯定能看得出來元春身體形態和走路姿勢的變化。


    婦人和未經人道的女子差異很大,尤其是隨著時間推移,更能覺察出來,甚至連言談舉止都會有不經意的變化。


    元春自己可能都不清楚,坐臥行走都沒有收斂隱蔽,那就更是一眼就能瞧得出來。


    這種事情遮瞞不住的,就算是和李紈打了招呼,誰能保證得了李紈嘴就嚴實?


    更何況李紈現在經常往馮家那邊她那兩個妹妹那裏走,保不準哪天就能漏到李玟李琦耳朵裏去,說不定馮家那邊就知道了。


    賈母是最不信人口的。


    「你妹妹什麽時候過來?」賈母頭皮發麻。


    薛姨媽也要過來見元春,她也是知曉元春在宮裏未經人道內情的。


    府裏那些個婦人婆子,甚至也包括邢氏這些人,雖然能看得出來元春不再是處子,但是她們並不知道元春在宮裏的內情,也不知道元春從未與皇帝同過房,所以沒什麽影響。


    隻有知曉這些內情的才明白這裏邊出了大問題。


    「要晚一點,但說好一起吃午飯的。」王氏囁嚅道,她當然也明白婆婆話語裏的意思,薛姨媽一來肯定也是瞞不住,一眼就能看出元春有過男人了,薛姨媽這張嘴能堵住麽?或者不讓薛姨媽來?可什麽理由,元春那裏又如何解釋?


    「晚飯呢?」賈母定了定神,「是不是寶丫頭、玉兒和二丫頭她們都要過來吃?鴛鴦、平兒這些丫頭她們……


    王氏趕緊道:「她們應該並不清楚元春在宮裏的情況吧?就算是見到元春也應該不會向哪方麵想才對。


    的確,隻要不清楚元春在宮裏的情形,那就沒有問題,但如果有知情者,如李紈,如薛姨媽,那就是大問題。


    「罷了罷了,你和你妹妹打個招呼,珠哥媳婦那裏,我覺得問題不大,她不是一個喜歡多嘴的人。」賈母定下心「但元春那裏,……


    這也是一個問題。


    賈母和王氏現在都看出了問題,但元春卻懵然不知自己已經被人窺破了虛實,如果她還是這樣懵懵懂懂,肯定會被人發現端倪,一旦事發,那就要驚天動地。現在擺在麵前的就是兩個問題,一要告知元春,問元春實情,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二是要針對這個情況,看看能不能有辦法補救或者掩蓋,避免暴露。


    「你說這個男人是誰?」賈母看著王氏,一字一句地道:「皇帝早就不行了,看元春的模樣,她破身子恐怕不是一天兩天,應該是一年兩年才對,可她是新皇登基之前才搬去偏宮的,那個時候能隨意入宮的會是什麽人?」


    賈母和王夫人原來都是有誥命在身的人,也都進過宮裏去覲見過皇後、貴妃的,當然那時候主要是元熙帝時代,但宮禁的嚴格情況她們都很清楚。


    上三親軍把守很嚴,外邊男人除非得了皇帝敕令進去覲見皇帝,而且都是在內侍的帶領下才能進去,時間也有選擇和限製,隨時都有人跟隨在一起,所以根本不可能。


    真正能夠經常進出宮禁而又不像外臣那樣受各種約束和羈絆的隻有一種人,那就是那幾位皇子。


    賈母和王夫人都知道原來的四大貴妃,許、蘇、梅、郭四人有五個皇子,而且論年齡前麵四個都已經成年了,尤其是前麵三個現在都是二十出頭的成年皇子,和元春年齡相仿,而且風評都不是很好。


    那祿王年齡才十六,比元春要小七八歲,看起來似乎也不可能,所以最大可能就是前麵的壽王、福王、禮王三人中的某一位。


    「老祖宗是說幾個皇子?」王夫人自然也是往那方麵想。


    因為除開那幾位皇子,其他都不具備這個條件,她們可從未想到過元春會利用出宮到崇玄觀祈福養生和馮紫英私會。


    「除了他們還能有誰?」賈母眼中冷芒一閃,「我記得那一次元春回來的時候還隱約提及過那壽王對他不懷好意,……


    王夫人也有印象,連忙問:「難道是那壽王行那不軌之事……」


    「不太像,我看元春回來心情頗好,和以往大不一樣,說明這個男人和她之間的私情也是情投意合,以元春的性子,肯定不可能對壽王那種人傾心,……,賈母輕歎一聲,「隻是這種事情一點暴露,隻怕無論哪個男人都會把一切責任都推到元春頭上,沒準兒就要給元春扣一個******的惡名,說是元春百般手段勾引他如何如何,隻求自己保命了,……,


    「那老祖宗,我們該怎麽辦?」王夫人也是彷徨無計,一旦事發,誰都無法承受這樣的後果,元春固然要死,而賈家好不容易才算是穩住的局麵又要打倒。


    ‘和元春談一談,問一問情況再說。」賈母沉吟著道:「以元春的智慧,她不該如此不智才對,究竟那個男人向她許了什麽,才會讓她心甘情願奉上自己身子乃至一輩子?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麽?或者那個男人欺騙了她?」


    「對,元春不會的,肯定是那個男人欺騙了她!」王氏也雞啄米一樣點頭,自己女兒如此賢淑,怎麽可能輕易和男人偷情?


    賈母瞥了一眼這個二兒媳,似乎因為這件事情完全被打懵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說,而且也是半點建議都拿不出。


    「元春沒那麽好騙宮裏這麽些年,元春不可能不清楚這裏邊利害關係,怎麽可能輕易相信人?」賈母也覺得不可思議。


    這種宮闈醜聞的確哪朝哪代都有發生,但是發生在元春身上就有些讓人費解。元春之前是處子之身,她自己該清楚宮中一言一行都有起居注,尤其是這種事情,宮中內侍要查就能知道她沒有和男人同過房,但現在卻破了身,立馬就會追查個水落石出,這個風險有多大。


    再說她現在是無人問津的太妃,但關係到皇家聲譽,不可能輕易罷休,龍禁尉和上山親軍那邊就交待不了。


    「可是……,那會是誰?」王夫人惶恐地問道:「能花言巧語哄得元春死心塌地,這個yin賊!」


    賈母也想不通壽王不可能,那就隻能是福王和禮王,但是都說福王和禮王庸碌,元春怎麽會昏頭?


    倒是祿王頗有名聲連賈環回來都說祿王在書院裏很得老師的認可,難道是祿王?想一想還真有可能,祿王前兩年也才十四五歲,更不起眼,若是……


    想得頭昏腦漲,賈母也無計可施,隻能說等到合適時候才能單獨和元春說一說,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元春自然不會自己已經暴露了自己身上最大的隱秘。


    此時的她正滿懷憧憬,希望晚飯後能讓馮紫英兌現諾言,回大觀園去秉燭夜遊,重溫幾年前省親時候的舊夢。


    不過這一回也有大觀園那就意境心情都完全不同了,有情郎相伴,甚至可以尋覓機會鴛夢重溫,恩愛纏綿一番。


    這甚至讓元春眉目間都跳動著幾分暢意和喜悅,連探春、湘雲和惜春都看出來了一些。


    「三妹和四妹二月就要過門兒,那吉日選好了麽?」雖說知曉探春和惜春很快就要過門嫁入馮府,而夫君就是自己的情郎,但是元春卻沒有半點不悅,她甚至憧憬著如果日後自己的身份也能得到解決,那幾姊妹都能無憂無慮住在大觀園裏,那該是何等的美好。


    「馮家那邊還沒有送信過來,想必是馮大哥這段時間也太忙,聽說連新任順天府尹賈化,也就是原來來過咱們家的那位金陵知府都去馮府拜會馮大哥了,……」探春對這些事情還


    是很敏感的,「不過太太說了,也就是二月二十幾裏邊,看馮家那邊的意見,……」


    「那就隻有一個月時間了。」元春目光流淌,在探春和惜春身上遊動,然後再回到湘雲身上,「雲丫頭你呢?你叔叔那邊的事情怎麽樣了?」


    史湘雲搖搖頭:「還沒有一個結果,刑部和大理寺那邊還在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一個盡頭。


    「馮家那邊難道就沒有一個說法出來?」元春美眸溶溶,氣色極佳,看得三女都是忍不住心動,探春最爽直:「大姐姐你這肌膚氣色正好,比上一次回來的時候可是好太多了,就像是年輕了好幾歲一般。,


    元春心中歡喜,卻抹了抹額際,「哎呀,比起你們來我都老了,看到你們,我心裏高興,所以才會笑意盈麵,……,


    幾女正說著話,寶玉也進來了,「見過大姐姐。」


    「寶玉,快過來,讓我好好看看。」元春也最喜歡自己這個胞弟,雖說不怎麽爭氣,但是畢竟是一母同胞,血脈相連,「聽說過了四月你就要去翰林院?」「嗯,馮大哥說春闈大比之後就可以去了,讓我等著。」說起這事兒,寶玉就忍不住眉飛色舞,「為這事兒馮大哥專門去找了禮部官尚書,也是馮大哥座師,欠下一個大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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