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近午之後,盧氏似乎有些坐臥不安,我進餐的時候,她坐在床邊時不時煩擾的拉一下被褥,扯一下帷帳,我稍一鬆口她就把我撇了呆坐著掐自己的手指甲,害的我不得不厚著臉皮哭鬧了好幾次,結果把青蘭給惹毛了。


    當然不是對我發毛了,我一直是個很入戲的乖寶寶,從出生到現在都沒哭過一聲,現在為了自己的肚子幹嚎了幾下,弄得青蘭以為我出什麽大問題了,急急火火的來看我,結果發現奶娘一抱我我就趴在人胸脯上不哭了,她頓時就明白了怎麽回事,當時就大發脾氣,以奶娘盧氏瀆職為由把對方連罵帶斥的轟炸了一番。


    盧氏很氣苦很惱火,卻狠狠的掐著自己的手忍了下來,青蘭對於陰的陽的各式逐利追名的手段實在遲鈍的很,即使昨天梅妃和盧氏之間的事她一直在屋中前前後後都看在眼裏,也沒太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所以她也不知道盧氏現在是在擔心自己的家人,如果知道的話我想她也不會這樣做了,更不會在怒罵中透露出那麽鮮明的信息――她認為盧氏是輕視我,是奴欺主,因為我隻是個不值一文的離公主。


    不過也多虧這樣,我之後的一日n餐才順利了許多。


    兩天後梅妃帶著紅綃來了,自打鬧鬼事件後,紅綃在我這裏也呆了一個多月了,她和青蘭住在一起,吃飯也和盧氏青蘭一塊兒,除此之外每天早晚練練功,閑時翻翻書,時不時的失蹤一段時間,從來不做什麽作為宮女應該做的的事情,我這裏對她來說整個就一度假村。


    梅妃對著迎上來行禮的青蘭點了下頭就徑直對緊咬著牙在屋裏垂首而立的盧氏走來,嘴角一挑在跨進屋裏的時候就開口了:“不知皇後娘娘有沒有把你弟弟的回禮帶給你?”


    盧氏梗著脖子勉強下跪行了禮,然後語氣生硬的說:“皇後娘娘帶不來,也就是說要勞煩梅妃娘娘大駕來帶給我了?”


    梅妃也不惱,一縮手從懷中摸出一個桃木佩遞到盧氏眼前,盧氏略掃了一眼一言不發的接過來,又反過來看了一下就一聲不吭的掛回了自己腰間,然後微微抬頭說:“娘娘在一個下人身上花這麽多功夫,還真看的起奴才。”


    “我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就憑你在我麵前的表現也不該低看了你,一路顯拙不說還竟然給我下套,這樣的機變膽識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一路顯拙是怎麽回事我當然知道,可下套?這是哪兒跟哪兒啊?


    “娘娘說笑了,奴才怎敢給娘娘下套。”盧氏扣了一個頭像是申辯,語氣之中卻全無惶恐。


    梅妃頓時沉了眼,冷冷的看著盧氏說:“到現在還想試探我?你若是還想跟著皇後自隨你,我也自有辦法做我的事,你若是打算跟我就得記著你奴才的身份,擅作主張、揣摩試探主子的能耐可不是當奴才的該做的事,我手下可沒有這樣不知輕重的蠢材!”


    盧氏頓時一怔,轉而恭恭敬敬的叩首說:“是奴才逾矩,娘娘教訓的是,隻要娘娘照顧好奴才的家人,奴才定然會盡自己的本分。”


    梅妃聽了目光一閃,在盧氏身上定了一下說:“你在這裏隻需待一年,之後你要是還願意跟著我,我可以給你安排些其它事情,如果你不願意,我自會安排好你和你家人的去處。”


    盧氏又恭敬的叩首稱是,梅妃目光深沉的看了她一眼就讓她下去了。


    盧氏走後,紅綃開口說話了,她在這兒已經一個月多了,我都沒怎麽聽過她說話。


    “娘娘,這個盧氏不好控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提議讓梅妃換個好控製的?


    梅妃沒有搭話,反而問青蘭:“青蘭,你和她處了一個多月了吧,你覺的她人怎樣?”


    青蘭這時抱了我站在屋裏,見梅妃忽然問她,很局促的說:“這人不好,瞧不起小公主。”


    “嗯?這是怎麽說的?”顯然梅妃沒想到青蘭會做出這樣的回答,神色之中似乎對這緣由有些興趣,當青蘭把那****哭著要奶吃的事(……呃?我這嬰兒越做越習慣了,哭……)告訴梅妃後,梅妃很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說:“也就你家主子才會有你這樣的貼身丫頭,唉,我為了你家公主前前後後花了多少力氣,最後就在你麵前擺了出來,你竟然一點兒都沒看到。”


    我想說我看到了行不行?但我說不成……


    青蘭聽了這話有些惶恐,正想搭話,卻被梅妃搶了先。


    “離公主出生之前就被指給皇後代為撫養,照顧她的人自然都隻能是皇後派的,你拚死插了進來除了皇上到底還顧念了一點舊情之外,也是旁人知道你的性格底細,認為你就是來了也礙不了什麽事。


    至於女奴那是給一點錢財就誰都能收買的角色(這個顯然她估計錯了),皇後把一個女奴插在這裏是想將這裏的水攪混了,方便她渾水摸魚,而摸魚的手就是皇後從家裏找來的奶娘。離公主總要有人哺養,這就意味著皇後可以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讓她的手在公主身上架上至少一年。


    先前那個洪氏的事你已經知道了,現在這個盧氏更不是個簡單人物。還記得我前兩天說李真為了幾個叔家的兄妹自己賣身為家童的事嗎?那是他對外人這麽說的,實際上是他的那幾個叔家兄妹把他綁了賣給了人牙子,後來才轉賣到陳浩那裏,他對那幾個兄妹可恨得牙癢。


    盧氏一聽我說李真是為了叔家兄妹自願賣身之後,立刻就接話說李真對那幾個叔家兄妹一直惦念的很,當時她還以為我隻是拿李真和他叔家的人要挾她,就故意告訴我李真很在意他那幾叔家的兄弟。


    畢竟李真是沈銘親隨的私衛,我不會輕易動他本人,如果知道李真在乎他的叔家兄妹,說不定就會拿李真的幾個叔家兄弟做質要要挾他們夫婦,但李真本來恨極那幾個兄妹又怎麽會聽話照做?我抓了人質不但達不到目的,反而會被李真大大方方的把事情捅出去,你想想,現在幽國上下誰有心思有能力為了一個離公主做這樣的事?這事一旦捅出來就是沒有證據也會讓別人第一個懷疑到我身上。到了那時候人質沒用了,我又不能留下線索真讓人查到我頭上來,自然會殺人滅口。


    哼,沈府麵子上重天道仁德、倫理綱常,身為沈府的衛士,李真再怎麽恨那幾個兄妹也不能去找他們泄憤,而盧氏這一句話既能讓我殺了李真想殺而不能殺的人,又把我在她身上有所圖謀的事大白於人前,讓我以後再難向她下手。想想我和她見麵才多長時間,說話才幾句?她竟然就順著我的話給我下了一個這麽深的套。


    她這樣的人,要是沒有家人就是一個死士,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如果不是我找到了她父母兄弟,我就得趁早殺了她,否則隻要她待在離公主身邊,離公主怕得十條命才能熬得過這一年。”


    青蘭嘴巴微張,顯然沒想到盧氏竟然是這麽一個危險動物。


    梅妃則略有隱憂的繼續說道:“即便是這樣,我還是拿不牢她的死穴,你看到剛才的樣子了?我說我不喜歡被冒犯被試探,她立馬就畢恭畢敬,我暗示她最好不要心存二主,否則我隨時都能殺得了她,而她的回話,就是明明白白告訴我,隻要我照顧好她的家人她好好辦事,要是她家人出個三長兩短就會和我拚命。


    我安撫她,說我不會因為這件差事做完了就一腳把她踢開,告訴她起碼這一年之中我會盡心盡力護她家人周全,但她卻隻是冷冷淡淡的應和我,隻怕心中並不信我。盧氏這人,正如紅綃所說,不好控製啊,你以後也要多加小心。”


    我聽了這話眼前都泛黑了,梅妃和盧氏兩人之間的對話才幾句啊?我以為我挖掘出來的信息已經夠豐富了,可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麽多的腹中黑水,抬頭一看,青蘭已經一副傻傻的樣子了。


    不過不管怎樣,盧氏到底是被梅妃給收了,雖然還有隱患,但我也可以暫時無憂了。


    然而不久之後,梅妃不知怎麽又注意起了段璐,然後又把紅綃扔進馨芝苑度假來了。我不知道她為什麽對段璐起疑,就暗中問了段璐,段璐隻說梅妃可能試探過她,用的是類似她那不倫不類半吊子的異術,可能是她當時的本能反應引起了梅妃的疑慮。


    我聽了不由暗暗為她們以後的相處多了分擔憂,在梅妃這樣強勢的存在麵前,段璐沒有一點兒反抗的資本,如果哪天出了問題,段璐肯定要倒黴。


    好再梅妃明明試探到段璐的特異之處了,卻隻是讓紅綃來盯著,沒有像對盧氏那樣大張旗鼓的擺陣仗,恐怕是想等段璐露出馬腳,或是等段璐扯出身後牽線的人,或是等著自己手下的調查,也就是說她們暫時可以相安無事了。


    可要是那天梅妃不耐煩了,針對短路直接下手,那我怎麽辦?顛兒顛兒跑去告訴梅妃段璐是我手下?會不會被梅妃一受驚直接劈了啊?


    沒辦法,隻能叮囑段璐凡事順著梅妃意思做,不要顯出任何危害性。


    而幾天之後梅妃就進馨蘭苑帶走了段璐,我當時並不知道,等我知道後段璐已經離開了整整半天的時間。


    這消息著實讓我不安,甚至都開始認真考慮著要不要和梅妃見見麵說說話,好在等我憂心煩擾的熬到第二天下午,梅妃她就帶著毫發無傷的段璐回來了。


    她帶著段璐徑直進了我的屋,又叫來了盧氏和青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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