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苑事件之後我這裏的生活暫時平靜了起來,青蘭也可以下床做事了,但由於她執意盡著自己的職責,又多了一個新來的奶娘,使我和段璐單獨相處的機會少的可憐,再加上一個暗中監視的紅綃,讓我不得不徹底回複到嬰兒模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消息閉塞行動不便的我徹底過起了渾渾噩噩的嬰兒生活,有時想到梅妃總是很奇怪她身後到底有什麽勢力在支撐,現在能與大權獨攬的沈相一族並立相抗的似乎就隻有掌兵權的萱妃陳家,但我記得先前那個奶娘和宮女說過梅妃與萱妃的關係也不怎麽好,段璐也向我證實過這一點,我實在想不透還有什麽勢力能讓梅妃和她的兄長從一介平民飛升尊位,還讓她在後宮之中如此的狂放。


    想不透就不想了唄,反正我知道的事情有限,想不透也沒什麽奇怪的,而且梅妃是保我的人,一時半會兒這點估計不會變,所以我安心的過起了嬰兒米蟲生活,並盡力改造自己的身體,以期我被封印在額前的源力能早日解開一些,畢竟源力是靈力的源泉,要比靈力強大的多,如果能把這個解開,那我活命的本錢就基本賺足了。


    為了這個,我經常帶動周圍的靈力玩一下,普淥和梅妃他們的靈力控製對我產生了極大的衝擊,我想借著靈力的修行或許可以盡快把我被封印的源力部分調出一些。


    渾渾噩噩又過了一個多月,梅妃突然來了,是一個人,我正趴在奶娘胸脯上啪嗒啪嗒進食,青蘭正在一邊給我整理著嬰兒用品,段璐則很可憐的在院中打水洗衣,梅妃這一來,她不得不跪在濕噠噠的地上石化,奶娘也忙把我拉開收拾衣襟跪倒地上。


    梅妃幾步進屋,說了一聲“都起來吧”就走到因為進餐被打斷而呆呆看向她的我,然後一伸手又捏在了我的臉蛋上。我、我我……我真想怒吼一聲:“你他娘的給我放手!不要調戲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些天我的神經線條已經能夠準確的表達我的情緒了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梅妃看著我“咦”了一聲,然後轉手捏上了我的手腕,這架勢,怎麽看怎麽像中醫把脈。


    梅妃的臉色變了幾變,然後低歎一聲,喃喃道:“元培鞏固充沛,經絡寬敞,脈絡盡通,還是純白靈力竟然就能吞噬掉我的明黃靈力。天下竟有這樣的奇才!如此怪胎,怪不得普淥的煉魂會栽在你手裏。”


    呃,原來是那天的事被梅妃給查出來了,這麽說,我露餡兒了……


    就在我略微不安的時候感到有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回頭看過去卻發現原本低眉站在牆角的青蘭正愣愣的看著我,她目光中閃過欣喜之色,隨即轉向梅妃,微咬嘴唇,撲通一聲對著梅妃重重跪了下來,急急的叩首說道:“梅妃娘娘,奴婢知道您武藝高絕,一生身的本事,您以前一直與蘭妃娘娘交好,現在上天眷顧齊家,讓小公主天生有了這樣絕好的資質,想也您也不希望她碧珠蒙塵,忘梅妃娘娘能顧念舊情,交小公主習些本事,也好讓她在這亂世之中能有所依仗。


    娘娘不惜與皇後翻臉救下了小公主,已是天大的情分,按說奴婢不該再求娘娘什麽事情,隻能厚顏懇乞,他日奴婢定然做牛做馬還報娘娘的恩情。”


    青蘭深深的叩首伏地,梅妃並沒有叫她起來,隻是望著她收起嘴邊的淺笑,把我從奶娘手中抱了過來,半晌才緩緩的開口:“牛馬我都不缺,你既然要報恩,還有沒有什麽別的能耐?”


    “我,我可以刺繡裁衣。”


    “你覺得幽國可以刺繡裁衣的女子少嗎?”


    “我可以給娘娘梳妝綰髻,伺候娘娘洗沐更衣。”


    “你覺得我辰麗宮缺丫鬟嗎?”


    “我,我可以洗衣燒水,掃灑起灶。”


    “哼,你覺得我辰麗宮缺女奴侍奴嗎?”


    “我、我……”青蘭一時無話,急得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我聽段璐說青蘭重傷養病的時候無論多疼都沒有吭過一聲,沒掉過一滴淚,而這個梅妃竟然快把她逼哭了!我知道青蘭是急切的想為我找個依托,讓我學些自保的本事,她從我出生起就全力的護著我,顧著我,這讓我對她有著千萬分的感激。


    所以我開始不懷好意的看著梅妃,雖然你救了我,但那是我欠你的,又不關青蘭的事,最好不要太過分了!


    “我有一條命,可以給你用!”青蘭咬唇收淚,決然的說出這句話,終於讓梅妃臉色變了一下。


    “命啊,這個倒是有些用處。”梅妃擺出一副思索著值不值得做這筆交易的樣子,青蘭眼中已經沒有了淚痕,此時我反到冷靜下來,哼,我心中冷笑,青蘭的命你也敢定,我對你有一點好感也不會讓你這麽欺負一心護我的人,要是做得太過火了,我不介意出手和你較量一下,就算我現在的源力雖然還不能調用多少,幼兒之身也多有缺憾,但也要讓你吃些苦頭。


    “那就用你的這條命好好的護著你家公主吧。”


    呃?我……我看著這個耍人的梅妃牙根直癢癢,青蘭顯然也是始料不及,一臉的錯愕呆呆的看著梅妃。


    梅妃掛出了她招牌式的笑容,帶著一絲挑弄:“怎麽?不願意,那我給你另找個差事,嗯,我想想,找哪些個九死一生的差事呢?”話都說完了瞅了瞅,青蘭卻還呆呆的沒反應。


    梅妃見了輕歎口氣,收起了那副略有些戲謔的樣子,正色扶起青蘭說“是我失禮了,當初蘭妃與我情同姐妹,卻終歸是我虧欠了她,如今她的女兒孤苦無依,我又怎能不幫忙照拂。這孩子天生是修習靈力的絕佳根骨,教導得宜他日成就定然在我之上。而且如此天資如果被他人所知恐怕難以安生,若隻是有人想收為己用還好,隻怕有些人沒把握爭得就殺人以絕後患。即便是被人收用,如果碰上行事狠辣,惟利是圖,品行低劣的人也怕命途多舛,心智偏頗,我又如何能不盡心教導。


    我今日所為多有不妥,還望妹妹不要見怪,隻是世人貪利,所作所為多有所圖,你求人的時候就要想著他日這人會從你身上要回什麽,自己可能還得起?亂世之中,命如螻蟻,人人自危之時施恩不圖報的又有幾人?


    更何況這後宮之中日日的你死我活,哪能像你這樣輕易壓上一切求人,得則還好,失則連翻本的機會都沒了,權謀機深,如果我不安好心,像你這樣直腸的人我就是讓你心甘情願的用掉自己的性命卻轉幾個彎累到你家公主頭上也是易事。再說靈力之事你一竅不通,我教她多少你又怎麽知道,怎麽能這樣輕易的就壓上自己的性命。蘭妃妹妹既然把小公主托給你,你就盡心盡力陪在身邊細心照料就是,今日這樣的舉動萬不可再有第二次了。”


    這番話中回護擔憂之意盡浸其中,坦心相待沒有半點的虛假做作,讓我覺得心中陣陣發熱,不由在真心感激的同時感慨一歎,既然後宮之中日日的你死我活,你又為什麽如此真心的待我們?哪怕隻是一時一刻,這樣真實誠摯的情意也不是可以隨便送出的。


    一番話說下來,青蘭先是愣愣的,然後輕輕的咬了唇,眼睛也紅了起來,等梅妃說完,她一屈膝拜倒在地,哽咽著說:“多謝娘娘,青蘭、小公主一定謹記娘娘今日的恩情,人說一日為師終身父,今日小公主即便是做娘娘一日的徒弟,他日也定把娘娘當作母親敬重。”我知道青蘭這話還有一層意思就是她以後一定會好好待在我身邊照料我,要不把梅妃當娘親的思想還有誰來給我灌輸?


    雖然我對青蘭擅自幫我做主的事略有不滿,但青蘭這番以命相扶的情意,梅妃這番交心重語的囑托還是讓我的心暖暖的,老爸老媽靠不住,有幾個朋友也不錯啊,沒錯,是朋友,雖然似乎是我一廂情願,但我對這種奴婢主子的模式不感冒,而梅妃,估計還沒我前世的年齡大呢,本事將來也未必能比我強,憑什麽做我的師父娘?


    梅妃扶起了青蘭,然後突然轉頭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新任奶娘,目光似笑非笑,其中的審視和玩味讓奶娘無所是從,隻能把一雙眼睛左瞟右晃的避開梅妃的逼視,掩飾著自己的心虛,但不過一小會兒,她就最終受不了梅妃的威壓撲通跪了下來,顫著聲抖抖索索的連連叫道:“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這奶娘肯定是皇後的人無疑,我一開始就知道,隻是我不明白梅妃之前的一番舉動為什麽沒避著奶娘。


    “我有說要你的命嗎?”梅妃的話帶著幾分嘲弄。


    盧氏立馬露出一幅鬆了口氣的樣子說“奴、奴才隻是聽說梅妃娘娘和皇後娘娘……”


    “你是沈相府中私衛李真的妻子盧氏吧?”梅妃似乎心不在焉的打斷了盧氏的話,一隻手抱著我,一隻手卻不斷的在我身上上下其手逗弄我,惹我一肚子的火氣卻不得不憋在肚子裏。


    “是、是奴婢。”盧氏畏畏縮縮的回答,既不敢怠慢又不敢多一個字。


    “李真原本是原州平高縣烏涼河口南村人吧?”梅妃依舊漫不經心的問著,得寸進尺的虐待我。


    盧氏又不知所謂的應了一聲“是”,而我已經聽著不大對勁兒了。


    “李真自幼喪父,母親隨人改嫁,他為繼父所棄,全賴叔父叔嫂照料才勉強著落了自己的衣食,五常曆五百六十八年諦釋乘破雲將軍病重範我西陲,原州遭了兵災,叔父叔嫂被殺,李真為叔嫂兩子一女不致饑寒而死賣身為陳浩家童,後來又和其他十五家童被一同送給相府,因為有上好的習武根骨被教授武藝,十四歲被歸入相府私衛隨侍左相沈銘左右,我沒說錯吧?”


    盧氏依然毫無所覺的說:“是,官家還時時惦念的那幾個叔家兄妹。”


    “喔?”梅妃略挑了一下眉,手下一頓,目光變的更加狡寒,瞅得盧氏生生的打了個冷顫。“那不知到你是不是也像李真那樣有情義,惦念著你的弟弟?”


    盧氏愣愣的看著梅妃,不知如何作答。


    “或者是想著你的父母多一點兒?他們就住在城西角的吳家藥鋪旁邊,離得也不遠,不想出去見見他們嗎?”梅妃依舊笑得如春風般輕柔,卻讓人冷的顫心,我暗自慶幸她是幫我的人,要是她這樣的人想弄死我,怕我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當然這個盧氏也一樣!


    我看到盧氏眼中閃過一絲惶恐,卻又瞬間恢複到那副木訥遲鈍的樣子說:“我家在華州,他們怎麽會到幽都?”盧氏看似一副驚奇的樣子,十分畏縮小心的問:“難道他們是來找我的?要不娘娘怎麽會知道他們在京城?”


    我對盧氏剛才轉瞬即逝的一絲惶恐起了疑,暗暗覺得這個這個新任的奶娘似乎並不簡單,回過頭時正看到梅妃的笑中似乎溢出了幾分欣賞,卻又寒光更勝,她悠然的坐到偏西麵的桌旁直背椅上,冷聲說道:“你不知道他們在京城?難道不是你要求皇後把你的家人都暗中接來安排在京城,還留了足夠他們過一輩子的錢財?”


    我聽了這話也不由得有些吃驚,這種做派就像是死士安排身後事一樣。盧氏更是身子一軟差點兒倒在地上,她右手顫巍巍的支著身子雙眼呆直,神誌都有些慌亂了,而梅妃看到她這幅樣子似乎微皺了一下眉頭,然後又冷冷的繼續說道:“皇後對齊家的人照顧的很那,借鬼邪鬧事沒能除掉離公主,就弄了你這個極曉事的人來為她賣命。”


    盧氏似乎已經稍微鎮靜了一些,梅妃冷哼了一聲:“哼,你可知道先前那個奶娘怎麽樣了?”盧氏低首垂眼不吭不響,梅妃繼續說著:“皇後也可以算是好心機了,她也算到我會插手,留了那個洪氏一是要她坐實馨芝苑鬼邪作祟一事,二嘛――”梅妃故意頓了一下,“玄靈宮的幾個法師是得了她吩咐的,如果害不了離公主,他們就稱說鬼邪逃脫,然後先前就被鬼邪驚了的洪氏就會再次被鬼邪侵身,以致神誌癡迷,體衰氣竭,旬日而亡,還活著的離公主也會被順理成章的當作早被掏空靈魂的鬼體處理,到時候我也難逃莽撞行事,驕縱恃武,危及後宮的罪名,如果這時候皇上再有些許的不妥,那就是衝逆聖體,我就會落給她一個好大的把柄做文章。


    隻是她沒想到我有本事開滌魂,所以準備好的路子沒用上,洪氏又受了杖刑沒了奶水,留著自然就沒用了,這樣的人如果換在我手裏我自有辦法給她封口,然後讓她活著好好的走出宮去,不過皇後……”梅妃眯著眼看著跪在地上低垂著頭的人,飄飄的說:“你猜她會怎麽著?”


    我在鬼苑事件後從段璐那裏了解到,滌魂花是驅邪鎮邪的法事上必備的東西,平時都是攏著瓣像個花骨朵,一旦驅邪鎮邪這類的法事成了,擺在附近的滌魂花就會張開花瓣,所以馨芝苑做法事的時候太監報了滌魂花開,就是驅邪成功的意思,當然那應該是強大的梅妃弄的。


    這會兒一直像個泥塑一樣立在地上的盧氏忽然抬頭,緊盯著梅妃說:“梅妃娘娘的手段奴才知道了,隻是不知娘娘有幾成把握護我家人周全?”


    “嗬嗬,”梅妃這家夥不理盧氏的問話,捏上了我的鼻子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小丫頭逗著挺好玩兒的。”好玩兒?好玩兒你捏自己的成不成,我扁扁嘴肚裏苦得幾乎快哭了出來,我要是個真嬰兒就好了……


    “明日紅秀應該會來找你了吧,你不妨讓她轉告皇後,就說你與弟弟終身隻怕再難見麵,希望能夠送他一個物件算作是提早給他冠禮的賀品,然後讓皇後幫你把鬆木佩送出去。”


    我不知道這番話有什麽深意,卻很清楚的看到盧氏一聽之下頓時生出驚怒之色,尚未及開口,梅妃就霍的站起,探身把我遞向盧氏懷中,然後笑得很燦爛的囑咐了一句:“你是個明白人,明天紅秀問起這裏的事,你該知道如何回答。”


    看到盧氏沒有伸手,她又說了句:“小心帶著離公主,要是你一時壓不住心氣兒手下重了點兒弄傷了她,我可有得辦法找你賠啊。”然後梅妃的目光就轉到跪在一邊的段璐身上,我頓時一陣緊張,可別把段璐給處理了啊。


    誰知梅妃隻看了她幾眼,也沒說話,隻露了一個攝人的笑就徑自離開。


    我看著梅妃離去的背影,多了幾分感慨,她身在深宮,卻可以把一個普通相府私衛的一家身世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查的這麽清楚,可以想象她身後的勢力是何等的強大。她不惜和皇帝皇後產生那般激烈的正麵衝突,不惜與玄靈宮的法師對台而唱幫我解困,對我和青蘭一番語重心長,其中情意溢然於表。


    這讓我覺得有她在宮中,自己的日子也就可以過得安心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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