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媽媽手裏接了名冊、鑰匙、對牌這些,趙夫人立刻吩咐自己的陪嫁盧媽媽,讓她將內宅裏所有的管事媽媽叫到老太太平日處理家事的萬壽廳。


    蘭芮一聽,就知道趙夫人急於想讓管事媽媽認新主子,新官上任著急見新下屬本沒什麽錯,可秦媽媽方才沒提這茬,肯定老太太那裏另有安排。再說,就是見管事媽媽,也該由老太太指派身邊的人帶著管事媽媽們來給她們磕頭才是,算是正式的交接,趙夫人這樣直接讓人叫管事媽媽來,大家都看著,萬一有一兩個不服氣的頂一兩句,她們是罰還是不罰?不罰,難以服眾,罰,又都是老太太的人。


    思及此,她看了一眼蘭茉,見她嘴角噙著一絲嘲諷,就知道她也想到了這一層。


    “二嬸,是不是請秦媽媽走一趟?”


    蘭茉聞言,扯了扯蘭芮的衣袖,見蘭芮看過來,就衝她輕輕的搖了搖頭。


    雖是趙夫人提出來的,但這裏麵還牽扯著她們三個,因此蘭芮避開蘭茉的目光,隻去看趙夫人。


    趙夫人回過味來,但當著幾個小輩,她不好改口,就道:“秦媽媽才走,咱們又去叫,隻怕會耽誤了她在老太太跟前聽差。”目光一轉,落在了在一旁的錦橙身上,“錦橙姑娘隨馮媽媽走一趟吧。”


    錦橙是老太太房中才提上來頂替錦繡的一等大丫頭,她去也算是有了由頭,蘭芮不再言語。


    管事媽媽們早已得到了消息,隨時準備著拜見新主子,因此一炷香的功夫,馮媽媽就來回話,說人已經聚齊。


    趙夫人和蘭芮三人管家是老太太吩咐的,又有錦橙出麵,管事媽媽們麵上對幾人很是恭謹,一切都很順利。


    從萬壽廳出來,趙夫人領著蘭芝回海棠院,蘭芮正猶豫著要不要去觀荷院見文夫人,就見杜仲立在廊坊下。


    杜仲也見了她和蘭茉,迎上來施了一禮,笑道:“大太太說,請二小姐和三小姐去上房。”


    蘭茉就瞥了蘭芮一眼,當先走了。


    蘭芮料到去文夫人那裏少不得又要吃排頭,她在心底歎了一口氣,跟了上去。果然,她方走到門上,就聽見蘭茉在與文夫人說剛才見管事媽媽們的事情。見她進來,蘭茉掃了她一眼,不悅的道:“三妹妹來做什麽?怎麽不隨二嬸去海棠院?”


    文夫人靜靜的看著蘭芮,目光冰冷,沒有絲毫的熱度。


    蘭芮不以為意,行禮之後道:“老太太點的是咱們和二嬸一同管家,二嬸是長輩,出了錯處擔的責任最多,可咱們也不是一點責任都沒有,不僅如此,還得落個能力有限的名聲,被人小瞧了去。”


    蘭茉冷冷一笑:“我就說嘛,你明明不喜歡二嬸,卻巴心巴肝的幫著她,原來是有原因的……是打定主意要傳出善於管家的名聲去呢!”


    文夫人審視著蘭芮,隻見蘭芮眼瞼低垂,神色平靜,不急不躁,一副對蘭茉的冷嘲熱諷聽而不聞的樣子,這樣的沉著,有幾個還未及笄的閨秀能比得上?看著看著,她想起了自己方才發難時蘭芮的應對,便覺的心驚。片刻,她拍了拍蘭茉的手,止住了她再說,這才慢條斯理的道:“你方才做的對,隻是你心中有想法,怎麽不與你二姐姐說一說?害她跟著著急。以後再遇上這樣的事情,不要將想法悶在心中,與我說,與你二姐姐說都可以,不然我們怎麽知道你心中所想?你要記住,姐妹同心,才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蘭芮點了點頭,“娘親說的是。”


    文夫人又道:“我叫你們來,就是想告訴你們,家事上拿不準的,不要胡亂出頭,隻管交給你二嬸處置就是了,她畢竟比你們年長,過的橋比你們走的路還多,凡事肯定比你們有主意。拿的準的,你們就自己處理了,無需再問,不然旁人看著,還覺的你們在家事上一點都不懂。”一番敦敦教誨,無非就是讓她們不要惹事上身,讓大房跟著丟臉。


    錦橙看著小丫頭們收拾了萬壽廳,這才往老太太房中去,老太太見她,詳細的問起了方才的經過。


    蘭芮回到清風館,夏至笑嘻嘻的迎上來,“楊桃姐姐來了,在穿堂中等了三小姐半天了。”


    這幾月楊桃每次來清風館,都是因蘭淵有信送回來,她想著,腳下就加快了步子。


    門簾響動,楊桃趕緊放下手中的茶盅,站起身來,“見過三小姐。”


    蘭芮讓夏至出去守著門,自己在上首的高背椅上坐了,又示意楊桃坐下回話。


    “大哥是不是有信送回來?”


    楊桃搖了搖頭,“不是,不過三小姐不用著急,大少爺的信應該就在這幾日。”


    “哦。”蘭芮很是失望,身子鬆懈下來,斜斜的靠在了椅背上,“你來找我,是不是望月齋有什麽事情?”


    楊桃依舊搖頭,“奴婢著急見三小姐,是想告訴三小姐,安陸侯世子昨日驚了馬,從馬背上跌落,右腿摔斷了。”


    “這倒是報應!”蘭芮冷笑著,突然心中一動,楊桃是怎麽得知的?還專門來說與她聽。


    楊桃笑了笑,解釋起來:“大少爺說,三小姐的腿不能平白受傷,玉桂的那一頓打也不是白挨的……”


    果然是蘭淵做了手腳。蘭芮想起他在玉桂受傷那日說的話,讓她不用擔心,說一切有他做主……隻是後來他再沒提過,她就以為他當時隻是為安慰她隨便說說的,沒想到他一直記著……


    也不知他在北疆怎樣了……


    她眼角慢慢的溢出了點點淚花。


    楊桃看著,目光一閃,道:“大少爺通過人牙子,將四喜送進了安陸侯府,隻是安陸侯世子對自己的坐騎看得極重,輕易不讓人靠近馬廄,四喜一直等到大少爺去北疆都沒有機會下手。直到昨日,安陸侯世子隨身的小廝病了,安陸侯世子臨時點了四喜去服侍,他才得了機會給安陸侯世子的馬下了一包‘馬驚風’……”


    四喜原來是管望月齋後院雜事的小廝,十歲的樣子,蘭芮見過幾次,等楊桃說完,她抬頭問:“四喜怎麽樣了?安陸侯世子摔傷了,胡家的人肯定會徹查身邊的人。”


    楊桃笑了笑:“三小姐放心吧,‘馬驚風’是魯先生配的,馬匹吃了,先是煩躁不安,兩個時辰後毒發身亡,再有經驗的獸醫來檢驗,也隻以為是得了熱病致死的。而且,四喜當著人,至始至終都未接近過馬匹。”


    想來這些事情大哥安排四喜去安陸侯府時就已經考慮周全了,蘭芮點了點頭,“如果可能,過一兩月就將四喜贖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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