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性嘛,這個問題早已經不止一個人問過湛準了。是個康伯府吏員都會懷疑的,你身為兩任緝邪侯的兒子,為什麽身上會攜帶有妖性?在聯合起所謂的離家出走,仿佛一切都說得通了。


    這也是為什麽之前湛準到一些地方的康伯府,那些地方的主事靈石持器衛魁會二話不說就聽那狐妖告示上的話要捉他回去。


    要回答嘛,也很簡單,不過,湛準仍先瞥了眼這屋內另外兩人,也就是湛寧與姬耀的麵部表情。


    要知道,雖然是骨血的關係,可畢竟相處也不多,至於姬耀,他們雖然之前就相識,且關係不錯,可湛準那時完全就不曉得他的根底,隻能靠猜測,至於眼前這個自稱是自己母親的女人呢,這更是他們隔了十幾年後的第一次見麵。


    沒理由對這樣的人交根交底。湛準雖然平時有些大大咧咧,可重要的事情上卻是從來不缺心眼的,這兩人表現得和自己那樣親密,可實際上呢,鬼知道他們葫蘆裏賣得什麽關子。


    所以,留心關心他們的細微表情,是極其重要的一件事。


    首先,姬耀,他的對此看著好像極其重視,這也不叫湛準意外,畢竟,身為康伯府吏員嘛。即便是以前的湛準自己,若是碰到有一天蔣閩回到家裏來身上還攜帶著妖性,也會謹慎詢問一番,並且也會質疑他有沒有什麽特別的,不好的遭遇。可是,斥責了一番之後,不管情況怎麽樣,他還是要站在蔣閩那邊的。


    緝邪算什麽,當然是兄弟更加重要。直到現在,湛準也依然這樣認為。


    而姬耀的表情恰恰就完全和湛準想象的自己遇找蔣閩攜帶著妖性回來的神情一模一樣。雖然嚴厲,可眼神卻是柔軟。這讓湛準對他尤其放心。


    而接下來再去看湛寧。她眼中卻完全沒有任何的嚴肅情緒,隻是逐漸濕潤,滿是關切的表情。她沒說話,但她的麵部表情已經完全說明了她此時內心的想法。


    仿佛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東西比自己的兒子更加重要。她隻是單純地心疼,心疼自己兒子這些年到底經曆了什麽,竟然還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沾染了妖性。


    身為湛康伯的妻子,湛寧並未是那種對於緝邪事一竅不通的女人,相反,她對於一些緝邪有關的相關知識極其了解。至於姬耀呢,人家都是一城的康伯府長官了,自然對緝邪知識是了如指掌的。


    人會沾染上妖性,有很多種情況,其一種,就是像之前山魅對湛準做的那樣,湛準被控製了。而其二種,則是人與妖達成了某種共識,從而讓妖與其輸送力量,或者索性直接讓妖與人合為一體。再第三種,則是通過特殊的方法強行從妖身上奪取了靈力。


    而顯然,問話前,姬耀也是先在心裏將這三種可能都想了一遍,他先否認了第一點的可能性,因為現在的湛準神智清明,完全看不出一點兒的迷糊。


    有可能的便是第三種和第二種了。


    而這兩種,無論是哪一種,對於緝邪者來說,都是極不光彩的事情。


    湛準久不張口,看著他們的表情變化,也是能揣測出他們的心理活動了,而為了使他們不多想,湛準幹脆還是將上次群妖圍攻鬆都城,而江許通過符咒將山魅的靈力轉移到自己身上以便於自己應敵的事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不想準兒你竟有如此奇遇。”


    姬耀先不說,湛寧的表情是分外驚喜。


    身為母親,他是真的擔心自己的兒子跟妖在一起學壞了,也害怕因為缺乏父母的教育,他會做出那樣逼迫妖邪的事。而情況是這樣的話,作為母親的湛寧自然是鬆了一口氣。


    而姬耀的反應則平淡得多了,隻是感歎了一句:“幸好!”


    不過,既然說到了妖性的事,湛準卻是正好也想問一問這位陵王殿下的,雖然心中大概已經猜得十之八九了,可猜的東西,總是缺乏一些實質性。


    還是要從當事人嘴中聽到才比較真實。


    上次在鬆都相見時,這位陵王耀公子在羊患府中那一招“大鵬展翅”,可好不厲害!當時散發的靈力都快炸掉那整座宅子了。當時湛準對於靈力強弱的理解並不深刻,可現在回想起來,卻是覺得後怕了。


    眼前這個和自己年齡一邊大的男人竟然能有如此本事,這也能解釋得通為什麽在他進入康伯府之後,能夠屢屢破查別的斷別不了的案子了!


    而這位陵王耀公子甚至還是在九歲時就進入康伯府了的,那麽,難道說,這小子竟然在那麽小的時候就得到了和自己同樣的機緣了麽?


    “既然說到了妖性,該說不愧是兄弟啊。”聊了兩句之後,湛準也完全放開了,重新回到了那個沒個正形的樣子,說著話兒就開始對姬耀勾肩搭背的,“你身上的妖性可半點不比我弱啊!也解釋解釋吧!”


    而姬耀見著了湛準這裝模做樣的樣子,雖然見得並不算多,可也是習以為常了。他找了處舒坦處坐下,又微微笑著道,似是想起了什麽特別懷念的事情。


    “這個呀,其實是母妃和舅舅留給我的禮物。”


    他還沒接著往下說,在自己兒子麵前似乎表現欲格外強的湛寧卻主動將話匣子接過去了:“這其實是整個湛家乃至陵州都人盡皆知的事情了。其實,耀兒身上的那隻妖,不止是給康伯給他的禮物,也是給整個湛家以及陵州的回饋。”


    “是啊。”湛準插不上話,他倆便自顧自地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來了,旁邊靠在湛寧腳邊的嗷嗚倒是睜著大眼睛聽得津津有味,“當時,母妃離奇去世,康伯舅舅就一定預感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並已經開始謀劃了讓我離開鬆都來陵州的事。同時,他從珍寶閣中取了一隻實力極強的妖,名曰——環陵鳥。名義上是為母妃守靈的妖,可實際上,這是康伯舅舅為了保護湛家,乃至於整個陵州的舉止。而再之後,我成為陵王,來到這陵州,便順利成章地成為那鳥的寄主了。”


    “這樣啊。”看著姬耀和湛寧兩人具是滿足的表情,湛準卻在心裏有些鬱悶了起來,但又覺得疑惑,於是先問了一句:“可是,珍寶閣裏的妖,不是都是因為作惡多端,由此才被父親與老爹拿住關進珍寶閣的嗎?為何老爹還能從珍寶閣中取妖出來並使妖老老實實聽他的話保衛陵州?”


    “這個嘛。”姬耀與湛寧對視了一眼,隨即又緩緩言道:“其實兄長你之前講與我們聽的故事裏也提到了,妖嘛,其實是有好有壞的,有的妖無惡不做,可有些妖,卻是心懷善念的,並且從沒有害過人的。而環陵鳥便是這樣一隻妖,所以,康伯舅舅關他進珍寶閣的原因,也不是因為她做了什麽錯事,而恰恰相反,這是為了救她。”


    “救她?”聽到這裏,湛準更加覺得疑惑了,“那妖是得了什麽怪病,需要被關進珍寶閣才能被得救?”


    “不是這樣的。”姬耀連連搖頭,其實,現在環陵鳥就在他體內,所以,湛準說的話她都是能聽到的,所以,不耐煩之下,她幹脆便自己先借用了姬耀的身體,從而達到和湛準對話的效果:“你這笨小子,身為湛康伯的兒子,怎麽如此地不開竅,可比你爹差遠了!”


    那聲音很清脆,是個好聽的女聲。


    而湛準被她這樣突然馬上一句,心中自然是不爽的,但也沒什麽反駁的理兒,畢竟,就是自己沒想清楚,還得麻煩人家本尊出來解釋,也是無可奈何。


    而那環陵鳥接著往下說道:“其實啊,我早已有上千年的修為了。你們應當都知道,妖的最高境界,便是煉化了妖性,從此與人無異。但是,卻很少有人知道,想要煉化身上的妖性,對於妖來說,其實是一個極大的考驗的。需要承受天雷之洗練,一個不小心之下,便會導致肉身毀滅,隻剩殘魂飄蕩於世間。這也是為什麽以前許多上古異獸再也看不見的原因之一,其一,是因為他們成功煉化了自身的妖性,做到了與人無異。而其他的,煉化妖性沒成功的那些妖,則早就被天雷劈死了!至於我嘛,比較幸運,雖然也是因為煉化妖性不成導致身體毀滅,但多虧了湛康伯在場,通過他緝邪刃的力量,我的意識和靈力得已保存了下來,這也使我不至於像那些煉化妖性不成的妖一樣,淪為孤魂野鬼,最後身形俱滅。而之後,我的意識被湛康伯封入了一個酒壺當中。然後,他將我帶回了珍寶閣裏,在那裏,我能夠感受到有一大群年紀不算大的小妖與我同在,平時與他們閑聊幾句,再指導他們些事情,也算快意自在。哦對了,”講到這裏,那環陵鳥也是戳了湛準一下,“你體內的那靈力,我一下子便能感知得出來了,是山魅的。那可是個難搞的丫頭。不過話說回來,雖然在珍寶閣裏大家夥都對我倍加尊敬,可是,老是呆在一個地方,總是覺得無聊。所以,在之後湛康伯問我要不要來這陵州時,我很快便答應了。在那以後,我在湛姬陵以一個酒壺的形態度過了漫長的一年,直到後來姬耀這小子過來,這才使我不覺得再無趣。”


    “原來是這樣。”


    湛準聽著這叫人頭大的故事,卻是越發的醋意萌生,心想,憑什麽人家姬耀身上的就是有千年修為的妖,並且還這麽有個性,聲音還這麽好聽,還是個女的,還能在無聊的時候陪他說說話,還能......總之,好處是有一大堆的。而再看看自己呢,就隻有一團毫無個性的死板靈力,要是山魅的意識也在自己的體內,湛準還能偶爾氣氣她來找樂子,可是,江許給自己的隻有靈力,並沒有意識。更重要的是,這靈力是江許給的!身為自己的湛安什麽也沒有給自己!他都給自己外甥這麽好的寶貝了!可是卻不給自己!這叫親生兒子的湛準如何能不氣憤!


    而湛準對親近的人向來是有話直說的,這也就不意外他會直接將心裏的怨念展示出來了。


    “我老爹也真是偏心,就連你的都有那麽好的禮物,可是我呢,作為他的親生兒子,他卻啥都沒留給我,唯一給我剩下的稱得上有點用的,就是這一身紈絝的拿手好戲,以及一個鬆都蛐蛐王的名號了!結果我鬥蛐蛐還沒鬥過你,真是氣死我了!”


    姬耀嘿嘿一笑,對於這份嫉妒,他表示欣然接受,也不打算說什麽安慰湛準的話了。


    但是旁邊一隻慈眉善目和顏悅色的湛寧卻表情突變:“湛康伯沒給你留東西嗎?這怎麽可能?他幾十年前就給我說過了,他給你留了一個最好的寶貝!”


    “啊?”


    湛準不知道自己老爹是在什麽情形下對自己母親說出這話的。uu看書.uuanshu.m 因為,仔細一想,自己那個在別人口中聽著都不怎麽靠譜,可來了陵州之後又仿佛突然變得高大起來了的老爹,的確是有給自己留東西,而且,那個東西,自湛準出鬆都以來,甚至是隨身攜帶的。


    可是,那可不是什麽正經東西啊!


    “你是不是把那東西弄丟了!”


    看著湛準的反應,剛剛還溫柔得很的湛夫人立馬就嚴厲了起來,雖然之後意識到自己失態後她又轉變態度了很多,但這第一句話的鋒銳卻是不減分毫的。


    “沒有!沒有!”湛準連連擺手道:“我隨身帶著呢......隻不過。”湛準也是不好怎麽形容了,於是幹脆從身上穿著的破爛衣服裏掏出了那冊春宮圖,“隻不過,這東西,不怎麽上得台麵罷了。”


    湛夫人接過了湛準手裏的那冊東西,翻開一看,卻是立即羞紅了臉,又連忙丟回給了湛準,但想著不對勁,又趕緊搶了回來,再仔細一想,自己兒子卻已經是長大了,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小屁孩了,又將那冊不太能上得了台麵的東西遞還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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