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老夫人走出門後,三姨娘和四姨娘也由各自的丫頭扶著起身。


    看著地上碎了一地的玉色鏡片,三姨娘嘴角有些發苦的扯動著:“這玉鏡屏風書雅閣還有一個,改日奴婢差人給大小姐送來。”


    顧月池笑著點了頭,“若三姨娘沒空,我差人過去取來也是一樣。”


    目不轉睛的盯著顧月池看了片刻,三姨娘閉了閉眼,而後又歎了口氣,“老夫人還在等著,奴婢先過去了。”


    見三姨娘看都不看自己便往外走,四姨娘冷冷的道:“追根揭底此事背後傷我人的是你,今兒這事兒說到哪裏也得憑個理字”


    不曾回頭,三姨娘咬了咬牙,到底沒理會四姨娘,帶著丫頭先行出了屋趕往前廳。


    待三姨娘一走,顧月池臉上冷色一退,這才蹙眉對四姨娘道:“姨娘太過衝動了些”


    “可是嚇著大小姐了?”滿臉歉意,四姨娘冷笑一聲,而後理直氣壯的說道:“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此事我有禮,即便衝動了些也不怕什麽。話說回來,我早就看不慣她了,這回總算出了口氣”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四姨娘和三姨娘爭了十幾年,卻每每落敗,心底該是早就憋著火的,今兒也算借機發泄了出來。


    方才她扯三姨娘頭發時的潑辣勁,還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顧月池和四姨娘抵達前廳的時候,老夫人早已坐在主位之上,與以往一般顧媽媽站在她的身側,三姨娘則跪在前廳央。見顧月池過來,老夫人對她招了招手,讓她與自己對桌而坐,對四姨娘則置之不理。


    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三姨娘,四姨娘蹙了蹙眉頭,又瞅了瞅顧媽媽,見顧媽媽對自己擰著眉搖了搖頭,這才十分心不甘情不願的跟三姨娘跪坐一排。


    “奴婢知錯,還請老夫人責罰”


    此刻的三姨娘早已整理了衣衫和頭髻,隻是臉上依舊掛著幾道彩,低垂著頭匍匐在地,不等老夫人開口問話,她便先行認錯。


    “怎麽?”冷冷看著剛剛跪下的四姨娘,見她一副理直氣壯的樣,老夫人語氣冷淡:“你覺的自己不該跪?”


    低下頭來,四姨娘半晌兒不出動靜,再抬頭,她早已淚流滿麵,嚶嚶的哭著,她委屈道:“說一千到一萬,奴婢都不該在大小姐屋裏跟三姐姐動手,可三姐姐太過分了,奴婢實在是氣急之下才有如此作為。”


    方才過來的時候,四姨娘還一副氣勢洶洶的樣,這會兒情緒一轉,倒哭了起來,而且還哭的如此委屈。


    坐在上位,抬眼睨了老夫人一眼,顧月池撇了撇嘴,終是將嘴角的笑意斂去。


    眉頭皺了下,老夫人語氣平靜的問道:“合著你隻認不該在月池屋裏動手,別的錯一概不認?”


    四姨娘點頭,肯定的回道:“若說奴婢錯了,奴婢隻也隻是錯在不該在大小姐屋裏動手,對三姐姐……”側目瞥了三姨娘一眼,四姨娘負氣道:“她做了該打之事,奴婢打她自然沒錯。”


    轉頭看向顧月池,老夫人問道:“事情起因為何?”


    眼角掃了眼老夫人身後的顧媽媽,顧月池輕笑著搖了搖頭:“到沒什麽大事”


    “你當我老婆糊塗了不是?沒什麽大事她們二人會如此大動幹戈?”老夫人挑眉:“丫頭,你可要知道,過去十幾年她們雖暗地裏不和,不過大麵上還是能說的過去的,從未如今日這般不成體統。”


    老夫人的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顧月池卻依舊沒有鬆口。在這段時間裏,老夫人的臉色愈發鐵青,屋裏的眾人個個噤口不語,生怕惹了老夫人晦氣,到時候吃不了兜著走。


    沉靜半晌兒,顧月池輕言軟語的道:“奶奶既是將府裏的事兒都交由月池打理,便不要費心再過問此事了。”


    “你……好”


    等了半晌兒卻等來顧月池這麽句話,老夫人氣惱的隻說了好字。


    眼角餘光依舊放在顧媽媽身上,桌下方,顧月池的手指一下下的敲著椅把手。


    顧媽媽何其精明,早該知道此刻她在圓她所望,不想此事在年前讓老夫人動氣。她在等,等顧媽媽自己跳出來。


    果然,不等老夫人再問,顧媽媽便從她身後走出,而後就地而跪:“主息怒,此事怨不得大小姐,全是奴婢懇求大小姐瞞著您的。”


    看著跪在地上的顧媽媽,老夫人一時啞言。沉默許久,不再問顧媽媽,而是轉頭看向跪在廳的四姨娘,“你說”


    “是”輕點了點頭,四姨娘將早已想好的話說了出來:“聽聞昨日府裏走水大小姐夜半出門受了風寒,奴婢本想著過來探望,可話說到一半三姐姐來了,奴婢想著跟她話不投機,便隱在內室不曾出來,可沒成想……”


    老夫人追問:“沒成想什麽?”


    眼淚再次簌簌落下,四姨娘回道:“沒成想三姐姐居然跟大小姐說奴婢娘家以販茶為生,一定是記恨她不用奴婢娘家的茶,這才放火燒了倉庫,她還說奴婢請大小姐通融采購自家茶,是最有嫌疑放火之人……奴婢一時氣極,這才衝將出來,不分三七二十一的與她廝打在一起。”


    轉頭看向顧月池,見她對自己點了點頭,老眉深皺,老夫人立眉看著三姨娘:“四房說的可是當真?”


    身一顫,三姨娘閉了閉眼:“奴婢知錯”


    一步錯,步步錯


    她知道顧月池心知她害了趙氏,卻苦於找不到真憑實據,不過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身上定然不是好事,所以這才在顧月池羞辱了自己之後還在她跟前出現。她是想要放些煙霧,讓顧月池將注意力分一些出去,到時候她雖算不得好過,不過一定不會比現在難過。


    可惜她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四姨娘居然就在顧月池的內室裏。


    眼又多了幾分失望,老夫人看著匍匐跪在身前不遠處的三姨娘,歎了口氣道:“過去十幾年來我將府裏大小事務皆都交由你來打點,合著你該懂些道理,你說是四房放的火,可有證據沒有?”


    本就身有恙,加之方才跟四姨娘一戰,三姨娘此刻虛弱到極點。


    打了個冷戰,她聲音低低的說道:“奴婢隻是臆測。”


    “臆測?”眉頭皺的更深了些,老夫人上半身微傾:“沒有真憑實據你就膽敢無地放矢?合著是嫌我這院裏太消停了不是?”


    三姨娘連忙搖頭:“奴婢不敢奴婢隻是一時糊塗”


    “好一個一時糊塗”坐正身,老夫人對顧媽媽道:“你先起來”


    “是”


    顧媽媽依言起身。


    臉色不停變化,老夫人對顧媽媽道:“什麽時候你也以為紙能包住火了?”


    低垂著頭,顧媽媽道:“奴婢知錯”


    輕哼一聲,老夫人對三姨娘和四姨娘道:“濤兒是武將出身,外麵自當我們顧家是草莽出身,規矩本就是差的,奈何你們兩個身為姨娘卻不曾以身作則,倒都撒起潑來。此事若是傳揚出去,京城裏的人可都得笑掉了門牙”


    “請老夫人責罰”


    三姨娘如今能做的是有破罐破摔了。


    “你唯恐府裏無事,肆意臆測挑起事端,一而再,再而三,當然要罰”沉聲喝斥著三姨娘,老夫人對顧媽媽吩咐道:“三姨娘身不好,打明兒個開始,隻許是書雅閣裏走動,沒有我的準許,不得出閣一步”


    聞言,三姨娘身又是一顫


    老夫人這是要圈禁她


    抬起頭來,三姨娘張了張嘴,卻在老夫人冷冽的目光說不出一個字,倒是邊上的四姨娘一臉得意之色。


    低眉睨了三姨娘一眼,顧媽媽點都應當:“奴婢這就送三姨娘回去。”


    揮了揮手,顧媽媽示意三姨娘邊上的貼身丫頭扶起三姨娘,而後帶著二人出了前廳,一路出了院。


    回頭蔑見四姨娘幸災樂禍的樣,老夫人眉頭一皺:“四姨娘不分尊卑,不守禮數,竟與三姨娘在大小姐房裏撒潑鬥狠,明日起罰她在佛堂抄經,年前不得出佛堂一步”


    “這……老夫人”


    年前不得出佛堂一步不就是要在佛堂裏過年嗎?


    一聽老夫人說要讓自己在佛堂抄經,還不準她出來過年,四姨娘臉色丕變,忙跪下身來央求老夫人:“奴婢今日犯錯實在情有可原,還請老夫人息怒”


    “一個巴掌拍不響,她誣陷於你,你大可跟月池丫頭說,跟我說,可你沒有……若你懂得半分隱忍,今兒也不會與三房鬧出如此笑話,你們把我顧家的顏麵置於何地?將顧家大小姐置於何地?我不罰你,府人隻道我老婆厚此薄彼,日後你在府裏的氣焰起步更高?”冷冷的看了四姨娘一眼,老夫人歎道:“去吧,去佛堂好好抄經,**可讓人心性平靜,但願可以磨去你心棱角,使你多些包容之心。”


    “老夫人……”


    四姨娘不甘的又喊了一聲,見老夫人依舊無動於衷,隻得站起身來由老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頭領著也出了廳門。


    四姨娘走後許久,老夫人並未出聲,隻是端起茶杯來喝著茶。


    待一杯茶喝完,秋玲又倒上一杯,她這才看著顧月池問道:“對於昨日東苑走水,你有何看法?”


    今日更新到,連續加更三天,靜陽都沒睡好覺,累,恢複一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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