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許


    無憂剛剛穿好衣裳,四個丫頭就近來伺候了,無憂瞧了眼丫頭們的神色,眼眶下都有些青色的陰影,想來昨夜都沒有睡好。


    淡淡一笑,心中一暖,掃了眼丫頭們的神色,道:“昨夜,殿下是來看看我肚子裏的孩子。”


    眾丫頭們手下的動作一滯,然後都衝到無憂的麵前,叫道:“小姐,你......你......”


    看著無憂的腹部,神色都帶了點敬畏:小姐有身孕了!


    這可是天大的事情呀!


    她們是又驚又喜,還有一份擔憂,小姐可是被休之人,雖說那休書非休書,可是皇帝有心折辱她們家小姐,小姐被休之事已經傳遍天下,這時小姐懷孕了,怕是皇帝的臉麵不好看吧,若是氣急了對小姐不利可如何是好?


    丫頭們的心裏都在想,這到底是好還是壞?


    無憂自然知道丫頭們的擔憂,這何嚐不是她的擔憂,若是那皇帝惱羞成怒,生出害她和孩子的心思可如何是好?


    這也是我無憂再三思考的東西,所以她麵對宮傲天的求取,寧願費點周折,也不開口用懷孕做借口,打發宮傲天:她懷了皇家的子嗣,若是再嫁,那不是打皇家人的臉嗎?任憑宮傲天膽子再大,也不會做出這般不長腦子的事情。


    雖然無憂懷裏宮傲天現在已經變得沒有腦子了。


    無憂掃了眼前的丫頭一眼:“這事先不要外傳,我們幾個心裏有數就好了,往後行事,你們多幫我遮掩點!”


    丫頭們都是跟著無憂的貼心人,聽了無憂的話,自然知道輕重,皆用力的點了點頭,呆怔了一會,借走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做著自己該幹的事情。


    隻是神情都多了點心不在焉,眼光不多時的都瞄向無憂的腹部。


    無憂也不管丫頭們窺視的神情,在自己的院子裏用了餐後,叫來杜鵑吩咐一番。


    “小姐,我......我......去適合嗎?”一向大方的杜鵑聽了無憂話後,第一次臉上出現了紅暈,看著無憂說不出話來。


    “怎麽不合適了?你隻是去幫小姐我遞個信,又不是去做見不得人的事情,有什麽合適不合適的?”


    無憂坐下身子慢吞吞的端起一旁案上的鑲金茶盞,揭開該茶而輕輕的啜了一口。


    她又不是逼著她殺人放火的,為啥這丫頭嚇成這樣?


    無憂又瞧了瞧杜鵑兩眼,那緋紅的麵色,讓她心裏有了三分明白,敢情是好事呀!


    杜鵑又忸怩了幾下,終於敵不過無憂強勢更是想若是能為小姐做點事情,也是好的。


    無憂瞧著杜鵑的身影消失在眼底,才想著自己最近是不是太疏忽身邊的人了。等手邊的事情了結了,也該為這幾個丫頭籌劃,籌劃了!


    丫頭們也到了年紀了,她最近也是忙糊塗了。


    無憂幽幽地歎了口氣,在杜鵑離開後,就倚在一旁的美人塌上假寐起來。


    丫頭們也知趣的離開,過了半晌,雲黛隔著屏風又向裏麵望了望,隻見無憂這次閉著眼睛倚在翠色的大迎枕上,嘴角微垂,眉心微皺,整個臉如幽幽生輝的白玉透著遮掩不住的芳華,卻因為幾分惆悵而失去了幾分舒心。


    紅袖站在了雲黛的身後低聲道問:“小姐睡了嗎?”


    雲黛點點頭:“應該是睡了。”說完,輕輕地踏著步子,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拿了一床七彩絹綢錦被蓋在無憂的身上,然後又再次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


    閉著眼睛的無憂在雲黛步伐離開的時候,美目微張,又輕輕的合上。


    昨夜那番折騰,她的確是累了,還真的應該好好休息一下,等一下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想到等一下她要做的事情,她心裏還真的沒有什麽底氣,不知道那人會不會來赴她的約。


    無憂是真的不想和那人再有什麽交集,但是這一次為了那個傻呼呼的笨蛋,她也顧不得了。


    想到那個傻兮兮的笨蛋,嘴角就劃出了一道弧度,真是笨蛋呀!


    太陽漸漸地升起,屋子裏的光線一點一點的明亮起來,無憂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子裏已經是一片陽光明媚,想來寒冬的季節,能有這樣的溫和,也實屬不易。


    “杜鵑,回來了沒有?”無憂問了一聲門外的綠如。


    “還沒有。”綠如的眉頭也微蹙著,卻還打著精神安慰無憂:“想來是事情辦的不太順利,還沒有辦成吧!”


    無憂點頭:“嗯!應該如此!”隻是心頭卻閃過一道烏雲,雖說見一個將軍不是什麽易事,但是杜鵑應該是回來了。


    為何到現在還未曾回來,難道她遇到了什麽事情?


    無憂的眼角一跳:“讓人去打聽,打聽,這半天街上有沒有發現什麽事情?”


    “雲黛已經去了,估摸著這一時半刻也該回來了。”綠如的聲音幹澀澀的,卻還是強打著精神回道。


    無憂呼吸一滯,然後也隻是輕道:“那就好!”


    說話的時間,門外傳來腳步聲,正是雲黛,她的神色頗為慌張,急衝衝的進來,步伐淩亂而慌張,與她一貫的作風可不相近。


    無憂聲音一沉:“出了什麽事了?”


    “小姐,杜鵑被抓了。”雲黛的聲音帶了點哭腔。


    “什麽?”無憂猛地掀開錦被,站了起來:“杜鵑好好的,怎麽被抓了?”


    “婢子也不清楚!”雲黛深吸了口氣,鼻音甚重:“剛剛打聽到,杜鵑在大庭廣眾之下,打了一位將軍,被抓進了官服了。”


    “啊!”無憂還真的被雲黛打聽到的消息嚇到了,毆打朝廷命官,那罪名可是不小,杜鵑這丫頭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


    無憂想了想,總覺得這消息似乎很怪異,想要想的分明,卻又沒有下手的找落點。


    “那杜鵑現在被關在哪裏了?”無憂先放下怪異的感覺,而是追問杜鵑的情景,這丫頭可是她的家人,她決不允許杜鵑出事。


    “在城裏的女勞裏。”


    “那快隨我去瞧瞧。”無憂利落的下榻,然後任由丫頭們為她披上大氅,出門。


    車軲轆壓著白雪,發出吱吱的聲音,聽在無憂的耳朵裏顯得幾分煩躁,她怎麽也想不明白杜鵑隻是去送個信,怎麽就送進牢裏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杜鵑性子衝動不假,但是絕不是做事不知輕重之人,為人謹慎,什麽事都安排的妥妥當當,但今天這事卻有蹊蹺她實在想不到,無憂是有什麽必要毆打將軍,叫她心中隱有所感,這次的事情,恐怕亦是又什麽她不知道的內情,那就是真的不妙了。


    按照道理來說,這些年和她經曆了不少風雨,不應該發生這樣的事情?


    除非她是故意的!


    無憂的心神一凜,被故意二字嚇了一跳,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她強扯了下嘴角。


    然後伸手慢慢的打開馬車的簾子,不著痕跡的瞧了瞧四周,美目掃了一圈,還真的瞧見了幾道鬼祟的身影一直跟在馬車的後麵。


    果然有人跟蹤她!


    無憂又打量了車外的街道,非常的繁華,街道旁店鋪林立,人頭簇擁,無憂嘴角冷笑,這麽愛跟,就慢慢的跟著吧!


    無憂讓馬車停了下來,在丫頭們的陪伴下,走進一間又一間的店鋪,每家店鋪裏陳列著各種各樣的商品,有珠寶玉石,文房四寶,綾羅綢緞等等,無憂一家都沒有放過,逛了個遍,而且很多是男男客不方便進入的。


    但無憂沒有想過甩了那幾個尾巴,隻是好好的戲弄那些人,寒冷的日子,這般的哄她一笑,她怎麽能不領人家的這份情誼呢?


    等無憂覺得夠了,才似乎想起家裏的丫頭還在牢裏,於是才讓車夫慢悠悠的趕去江州城的女牢。


    到了女牢,守牢的領頭婆子長得人高馬大,健壯結實,一雙小眼睛卻也精明,瞧著無憂這主仆幾個的打扮,都不是尋常人家。


    “你們來探誰?”她刻意將目光在無憂的身上多流連了幾下,真是個有錢人呀,今天又有銀子撈了。


    “剛剛早上被抓進來的小丫頭,說是衝撞了哪位將軍?”雲黛邊說,邊上前,很是從容的掏出二兩銀子遞給那領頭的婆子:“這是我家小姐的一點心意,這天寒地凍的,大夥兒在這裏守著也不容易,打點米酒熱熱身吧!”


    一般做著枯燥事情的人,都喜歡來點米酒,雲黛長期混於下人中,這點道理還是知道的。


    那婆子聽說是今早剛進來的丫頭,不免多看了無憂幾眼,伸手接過銀子,揮手讓人放行。


    下麵的人都有幾分不解,今兒頭兒怎麽這麽好說話了?


    不怪手下的人覺得奇怪,往日裏來了這本個肥羊,這頭兒還不降那人拔了一層皮,今日裏這小姐,一看就肥羊中的肥羊,為何主子倒是心慈手軟了?


    終於,有人忍不住嘰咕道:“頭兒,今兒怎麽心善了?”


    那頭兒的婆子,眉頭一橫:“你懂個屁!”


    她哪裏是不想要呀而是不敢!早有人交待下來,那丫頭不能打,來看她的人還不能得罪,她不過是想多掙幾個銀錢養家,可沒想過為了這麽點銀錢,要了頭上的吃飯家夥,錢和命,她可是看的清楚。


    無憂進了天牢,隻有一條狹窄的通路可供來往,被牢裏婆子帶到狹小的房間,那杜鵑正蜷縮著身子躲在牆角的草堆裏,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到無憂,就猛地撲了過來。


    “小姐,小姐,你救救婢子呀!”神情激動,眼淚都落了下來,無憂隔著欄杆扶住杜鵑,見她身影雖然狼狽,卻還算完好。


    無憂眼底一沉,瞧著杜鵑的樣子,伸手拍了拍她,“有什麽事,慢慢說,別急!”


    見到這樣的杜鵑,無憂可以肯定她是故意的,隻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讓她不惜來到大牢,還要將她引來呢?


    “小姐,小姐......你救救我!救救我......”杜鵑從頭到尾,隻是反反複複的說著這話。


    無憂知道這是杜鵑遞話給她,而雲黛早已機靈的將手裏的銀子遞給了領路的婆子,笑嘻嘻的道:“請您給行個方便。”


    那婆子掂量了手裏的碎銀,足有一兩多的銀子,於是臉上的神情倒也熱情了幾分,“那好,婆子謝小姐賞了。”


    那婆子離去後,杜鵑還不哭了,而是指了指隔壁的牢裏:“小姐,你去看看那是誰來了?


    無憂轉頭,一時間恍然如夢:“大舅母?”


    那笑得溫柔,一臉淡然的夫人不是李氏還是誰?


    話說當日李氏隨王小爺一行人在華陽山假裝遇害後,由當地的縣令庇護,找了不少死屍替換,成功的消失在皇帝的視線裏,而王小爺也在那之後,立刻被喂了解藥,醒了過來,眾人一路星夜趕路,終於到達了無憂和王大爺預訂的地點,那是一處荒山,其實沒有人知道那荒山裏別有通天,有一條隱秘的小道,可以通到山裏,尋常人根本就不會找到那裏,但是王大爺當年帶兵打仗時,偶然間發現了這條秘密通道,所以用來暫時避禍。


    可是隨後的家丁卻打聽到了王大爺被斬首示眾的消息,當時李氏一下子就驚厥過去,醒來時,根本是了無生趣,想要隨了王大爺而去,卻又想起了無憂臨別之言,心裏多了一絲期盼,忙打開香囊一看――詐死!


    李氏隨即了悟,心漸漸地定了下來,無憂她信得過,這孩子辦事實在,小心謹慎,滴水不漏,定然會安然的送王大爺出城的。


    而她終於在快要絕望之時,等到了王大爺,卻又在十日前,無悔找到了王大爺,哭著求王大爺救命。


    無悔本不想為難王大爺,可是他一個乳臭未幹的孩子,那有什麽門道,大姐姐大婚第二日被下了天牢,當時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找王大爺給想個法子,或是指點一二門路,他和無憂斷然不能失去大姐姐的。


    大舅舅雖說詐死,可是那人脈還在,雖說人走茶涼,但若還有一絲希望,他都不想放棄。


    王大爺卻沒有讚同無悔的意見,他不看看,實在是放心不下呀,無憂已經不單單是蘇家的嫡長女這麽簡單了,她還是相府未來的希望,這孩子千萬不能有事。


    王大爺來了,而李氏自然也就來了,生死有什麽關係,隻要他們在一起就足夠了。


    出了荒山,連夜快馬加鞭,卻又聽到什麽二皇子奉旨休妻,什麽女神醫惹的龍顏大怒,什麽皇帝誣陷忠臣,一大堆的消息,被傳的沸沸揚揚,卻誰也說不出一個準確的消息來。


    進了江州城,悄悄的回了蘇家,才發現蘇家的四周不知道埋了幾路人馬,所以他們隻能暫避了起來,而今早瞧見雲黛出門,王大爺靈機一動,就想出了一個女牢相見的好辦法。


    江州城女牢的領頭婆子是他手下一名老人的婆子,那老人當年追隨他很久,很是忠心,於是李氏出麵請那老人幫忙,讓李氏尋了名目,進來,又讓無悔示意杜鵑尋個名目進來。


    隻要杜鵑進來,以無憂護短的性子,定然會第一時間趕來,誰知道這次他們還真的猜錯了,這可是等了很久。


    無憂靜靜地聽李氏交代好他們別後的情景,聽到王大爺進城時,整個人都不安起來,王大爺一個已經死掉的人怎麽可以出現在眾人麵前?


    絕對不行!


    她將自己這些日子的事情簡單的交代了一下,然後當機立斷,送王大爺和李氏出城。


    這泥潭之中,能走一個是一個,他們為什麽還要回來趟這趟渾水?


    他們是為了她!


    這答案太過明顯,根本就不用去深思,這就是嫁人,在你最需要的時候,不畏任何危險,也要和你並肩作戰。


    可是她更希望麵對危險的隻是她一個人。


    這一刻,無憂懂了二皇子張翼的心情,因為愛的夠真,愛的夠深,所以寧願所有的危險獨自一個人扛。


    又一次,她讀懂了那個男人對她的好。


    不是不夠相信她沒有能力,而是舍不得!舍不得她去麵對那些風風雨雨。


    無憂的心因為王大爺,因為李氏,因為杜鵑,還因為那個男人,再次柔軟了起來,身邊有這些愛她的人,她還有什麽可怕的呢?


    李氏瞧著一心要送她和王大爺離開的無憂,輕輕地笑了,柔和而溫潤:“你大舅舅知道你定然會這麽做,還真是外甥女像舅舅,你們兩的心思向來都差不多。”


    李氏的目光如陽光一般照進無憂的心田:“你大舅舅說,等你這邊的事解決了再離開。”


    王大爺的話,向來是擲地有聲,從不更改,決定了的事情休想他變卦,所以也不強求,隻是讓李氏在她走後的三個時辰後出獄,然後去她的別院。


    李氏也不推遲,知道無憂別院的後山有些門道,去了可以保證後路,他們還真的不能給人識破了,對無憂太過不利。


    無憂又交代了杜鵑兩句,也知道杜鵑打的將軍不是別人正是楊冪,無憂聽了這話,是真的鬆了一口氣,若是別人這事還真的不好辦,若是楊冪,此事根本就算不上什麽事情,那楊冪的心事,他們都知道,隻怕這故意發怒讓杜鵑下牢,就是為了配合杜鵑行事。


    於是無憂也不逗留,裝出無所謂的樣子離開,一路上都聽到身後的三個丫頭不停地求著無憂為杜鵑說情,但是無憂一直不為所動,最後三個丫頭沒法子,隻好跪在無憂的麵前,苦苦哀求,無憂沒法子,才勉為其難的答應她們,為杜鵑走一趟楊冪的府邸。


    楊冪隻是一個小將軍,府邸並不算大,卻也布置的挺雅致,看不出這一個武人還有這份閑情逸致,倒也配得上她的杜鵑。


    在無憂的眼裏,她身邊幾個丫頭就是給皇帝做妃子都不委屈皇帝,她這人還真的很護短,隻要她看的順眼了,就是千好,百好,什麽都好!


    楊冪一直親自迎著無憂,不光是為了杜鵑,還有一份是為了自己主子。


    他的主子雖說已經娶親納妾,可是那一顆心根本就從來沒有從女神醫的身上移開,當初會退讓,也隻是為了保護女神醫的安全,否則以他主子的性子,怕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現在女神醫和離了,這事情就不一定不可以,要知道皇室裏說一套做一套,這事情多了去了,先祖皇帝還搶了自己的兒媳婦做貴妃,那生出來的兒子還不照樣做皇帝。


    隻要主子心想事成,登上了那個位置,難不成還不能娶自家兄弟的下堂妻不成?


    心下想著,對無憂越發的恭敬,但怕哪一天,這女神醫就成了自己的主子。


    楊冪領著無憂進了自己的書房,此時陽光已經淡了不少,他的書房裏站著一身黑衣的男子,劍眉朗目,身材修長,一臉堅毅,瞧著無憂到來,手中握住茶盞的手微微一頓,隨即又恢複了平常模樣。


    “你約我何事?”七皇子真的沒有想到,無憂會通過楊冪約他。


    眼前的她或許因為被休,麵色幾許蒼白,嬌弱如水,看在他的眼底無一處不美,就是因為這份難得病態也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氣息,顫動他的心房。


    或許以前對她還多了繼續可有可無的興致,可是現在,他的心裏真的有了她,或許這就是男人的劣性根!得不到的最好,可是怎麽辦呢?他天之驕子,生來就應有盡有,從來沒有像這樣對一樣東西求之不得。


    七皇子張謙根本就不願意再抬頭看無憂的表情,他的心撲通撲通跳的跟打鼓似的,心裏又是歡喜,又是激動,他在想無憂為什麽找他,是因為她知道自己錯了嗎?


    腦子裏亂哄哄的,如兵荒馬亂般的紛紛揚揚。


    一時間卻又吃不準無憂為何找他,卻又希望如他所猜測的那樣。但又怕她如他猜測的那樣,那麽這個女人和天下那些女人有什麽區別?


    雖然在她和翼婚事定下來的那一刻,他對自己說要放手,因為母後親口告訴他,若是他不放手,無憂隻有死路一條,所以他含痛放手了。


    可是現在她被休了呀!


    那他是不是還有機會?


    人都情感怎麽能夠完全隨著人的理智而轉移呢?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心裏占據的那個就是眼前的這個女人,他無法拒絕這個事實,每夜午夜輾轉反側,無法入眠時,他腦子裏心心念念的都是無憂的身影,她倔強的表情,俏麗是容顏。


    他想忘記,可是一個人怎麽是想忘就能忘記的呢?若真是如此,世界上哪裏來的那麽多癡男怨女,那便都是超凡的聖人了,哪裏還有什麽有血有肉的凡夫俗子?


    男女之情,灼熱如火,這便如飛蛾撲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更如倦鳥投林,隻因心不由人,春天到了花會開,秋天到了要結果,全是自然的規律,讓人怎麽能夠違背?


    他因為無法違背,所以他的心痛了,絞痛著,而現在看到了她,這份痛沒有遲緩,反而更加的重了。


    他忽然對著手中的茶盞,自嘲地一笑,張謙呀張謙,你何必自作多情,她根本就從未喜歡過你......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可是,他那麽喜歡她,喜歡到願意為她散了後院。


    那麽深的感情,怎麽能說收回,就收回呢?


    為何她就是看不到他的努力嗎?看不到他的付出嗎?還真是沒良心的小東西......


    七皇子的心中酸澀不已。


    無憂看著七皇子輕輕一笑:“找你幫忙!”


    “哧!”饒是七皇子這般的人也被無憂理直氣壯的語氣給驚到了。


    他這次反而真的抬頭看著眼前的女人,她還是第一個將找人幫忙,說的這般理直氣壯,而且帶著一股我找你,是你上輩子福氣的情景。


    看著她那雙黑亮幽深的眼睛,看著她明眼不可方物的笑容,七皇子那震驚過後,忽然覺得開心,是真的開心:“無憂,你這般理直氣壯,所憑借的不過是我喜歡你。”


    他的腦海中閃過這句話,卻張了張唇,沒有說出來,因為他真的喜歡看著她這樣明豔如百花盛開的笑容,他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愉悅的跳躍著這種發自內心的喜悅,是麵對任何一個女人時,都無法產生,都從未曾有過的喜悅,七皇子有片刻的茫然,難道這世界,非她不可?


    “要我幫什麽忙?”他的聲音如同大提琴般的悠揚,即使帶著幾許的冷漠,可是依舊動聽悅耳。


    無憂微微一怔,還真沒有想到這人會這般的痛快,她在來的路上已經說好了一大堆的說辭,就打算來這人的麵前發揮,可是人家現在很幹脆的答應,她倒是有點英雄無用武之地。


    “嗯!”無憂微一沉吟,慢慢地道:“我想要你幫我護著張翼。”


    “啪”的一聲,七皇子手中的茶盞被他捏的粉碎,他冷笑,目光灼灼地盯著無憂:“你可真是心地善良的很,人家都已經休了你,你還心心念念的幫著人家,怎麽?女神醫還真的當自己是菩薩,不成?”


    他的聲音低沉,隱隱有雷霆之勢,讓無憂下意識咬了咬唇。


    她不由緊張的道:“他......他......不是......故意......休我......他是......在......救我......”


    七皇子張謙自然知道這裏麵的名堂,但他卻臉色陰沉地望著她:“不管是不是故意,他已經將你休了!”


    無憂見他額頭上的青筋隱隱可見,心裏暗自誹謗,這是個壞脾氣的皇子,皇家出品還真的都沒有啥好脾氣可言,一個個都是喜怒無常。


    無憂這番話真的冤枉了人家啊七皇子,人家原本是個酷哥,一年四季總是板著臉,隻是因為遇見了她,這臉上的表情才多了那麽點。


    無憂雖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那句話又是惹到了他,但還是決定立刻低頭,免得把這人目中無人的脾氣惹發了,到時候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無憂可沒有忘記這人強吻他的事情,就是這無法無天的性子,差點害了她的性命,雖然他不是故意的。


    無憂很有誠意的點頭:“嗯嗯......我是被休了!”


    而且她的休書別具一格,她打算一輩子保留好,甚至願意作為傳家寶一代代傳下去,多麽有意義的東西呀!


    七皇子看著她拚命點頭,不但沒有釋懷,反而怒氣更甚,明亮的眸子因此如烏雲密布般的嚇人:“你被休了,你還這麽開心......你,你......”


    他從來還不知道原來有女人受到休書是這般的表情,含羞帶怯的,一副女兒家心事的模樣。


    她是腦子壞了?


    還是神經斷了?


    怎麽變得這麽古怪,雖然她一直都很古怪,但是提起被休的自豪,他還真的不能接受。


    他指著她的手直發抖,看起來實在不符合,他英俊的麵貌,顯然這人是被她氣得很厲害,雖然她根本無辜的很,但是無憂還是很擔心他會不會因此而閉過氣去。


    無憂可舍不得他就這樣倒下去,倒下去,無憂不反對的,但是他可不可以幫了二皇子再說,到那時隨便他怎麽倒,自己都沒有意見。


    “殿下,我沒有開心,你看,你看,我臉色這麽白,眼睛這麽紅,你該看的出來我很悲慘的呀!”無憂指了指自己蒼白的臉頰,紅腫的雙眼,很乖巧的在他麵前賣乖。


    七皇子聽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幽幽歎了一口氣後,然後垂下手臂,悵然,無奈地道:“你對他可真的有心!”


    “哪有......”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無憂隻好小聲的低語,根本就不敢大聲說話。


    七皇子可是耳尖之輩,當然能夠聽到她的低語,臉色鐵青:“那你告訴我,我為什麽要幫你?”


    七皇子張謙看著她粉嘟嘟的嘴唇要成了朱丹,淨白的鼻尖也皺成了一團形狀,嘴角一撇,像是要不到糖果的孩子似的,心裏突然就“騰”地升起了一團火來,一路狂奔著燒到了他的腦子裏,他又一次問道:“我為什麽要幫你?”


    無憂卻不以為意反而嘴角微翹:“你當然要幫我了,因為我的回報會很大的呀!”


    “回報?”七皇子挑著眉角,譏笑道:“你還能給我什麽回報?”


    心裏卻因為無憂的這句話,一跳,古來女子的回報不都是以身相許嗎?難不成無憂要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四個字,就跟毒蛇一樣鑽進他的腦海裏,整個人又捧起茶杯猛灌了起來。


    他是君子,君子怎麽可以有這樣齷蹉的想法,怎麽可以趁人之危?


    但是任憑他怎麽勸說自己,但腦海裏隻有這四個字了,無憂,會嗎?


    當然不會!


    重生而來的無憂,已經不習慣將自己當成貨物了,她是一個人,一個有尊嚴的人,她的人格和所有的人一樣偉大。


    她挑了挑眉,輕輕地道:“若是你幫我護住張翼,我就可以幫你得到你想要的那個位置。”


    那個位置,她是堅決不讓張翼坐的,坐上那個位置的人是全天下最悲慘的人,張翼這輩子已經太苦了,他應該好好地陪著自己好好享受人生了,那燙手的山芋,誰稀罕誰拿去。


    而無憂私心裏也希望七皇子拿過去比較好,若是讓三皇子登上了那個位置,不知道天下會大亂成什麽樣子,但是她知道,他們蘇家肯定是死翹翹了。


    蘇啟明死翹翹,無憂倒不覺得是多大的事情,但是無辜的人可不能因此丟了小命。


    所以她想來想去,這皇位隻有七皇子坐最合適,這人雖然手段毒辣,可是為人還是不壞,隻是有點自以為是,不過這是皇室所有人的通病,誰讓皇權之上,這些人被捧得太久了,自然眼睛都長大天上去了,除了這一點,還真的沒什麽好苛求的。


    七皇子聞言,隻是冷笑:“就憑你?”心裏湧現失望,卻又一陣激動,那個位置他是一定要拿到的,這是從小他就製定的計劃,誰也不能更改。


    若是無憂有什麽好法子,他自然希望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得到,因為即使他對那人一點情意都沒有,卻也擔不起弑君,弑父的罪名。


    做皇帝誰不想流芳百世?


    七皇子張謙雖然嘴裏不信,但是心裏自然是期待的。


    無憂人精一枚,怎麽會不知道這人的心裏的想法,她半點也不惱,隻是輕笑:“就憑我!”


    頓了一下,“憑我的腦子!”


    她是真的想到主意了,而且是一個很不錯的主意。


    “說來聽聽。”他盯著自己被碎片刺得湧出一絲鮮血的手心,冷冷的道。


    無憂卻半點也沒有說出來的意思:“你同意幫我那麽點小忙嘛?”


    “嗯!”他輕哼,卻不再看無憂,那人本來就是要保的,畢竟他還用的上那人。


    “改旨。”無憂輕輕地吐出了兩個字。


    “放肆!”他猛地站了起來,凶狠狠的瞪著她:“弑君,弑父,那是天地不容的大罪,你怎麽可以陷我與這樣的境地?”


    聖旨自然是要皇帝去世才能叫遺旨,無憂叫他改遺旨,不就是叫他弑君,弑父嗎?


    他雖然極想那個位置,做皇子的誰不想那個位置,人人都隻有一步之遙,就可以登上天下之高的位置,說不想都是騙人的,但是弑君,弑父,而得到的位置,天下有幾人能服。


    他若是能這麽做,早就這麽做了。


    “笨!”


    無憂嬌嗔著給了他一個白眼,“誰讓你弑君,弑父了?”


    弑君,弑父這麽大的罪名,他想擔,無憂覺得他還擔不動呢,皇宮裏可有人比他更適合,若是宮裏那兩個人不除去,無憂總覺得心裏不夠


    踏實。


    借刀殺人有何不可,那兩個人都是罪有應得的主,這些年手裏不知道占了多少人命,她就算是替那些枉死的人討個公道。


    無憂低聲與七皇子將自己的計劃講了一通,七皇子的神情由一開始的漫不經心,到最後的全神貫注,到最後的不敢置信。


    在無憂的話音落下時,他是神色威嚴而慎重,隱隱已經具有一國帝王的氣派。


    “這是你想出來的計劃?”他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凝重。


    無憂嗤笑一聲:“笨,說你笨還不信,這怎麽會是我想出來的計劃?我對這宮廷裏的事情可不清楚,這些人都是別人教我的,不過這個人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以後我自會說的。”


    無憂瞧著他的目光,心裏又升起了一種隱隱的不安,她實在不喜歡這熱專注的看她的神情,她是他嫂子,好不好?


    真是沒禮貌!


    今天在七皇子麵前,無憂可是裝傻充愣,裝天真,裝幼稚,什麽都裝了,就是不想這人對她再起心思。


    若不是她實在沒有選擇,她斷然還不會和七皇子在產生糾纏,這人的後勁太強,她心裏生畏呀!


    可是今天這事情,除了這人還真的沒有人能做到,畢竟主持六宮的人女人是他的母親。


    無憂知道,這些大家閨秀從小所受的教訓就是,什麽都可以忍,就是兒子的位置不能忍,尤其是後宮之中,女人們可是失寵,就像皇後,她不受皇帝喜愛沒關係,隻要她的皇後位置不變,她的兒子爭位就多了一份把握。


    宮貴妃那般受寵,皇後都沒有動她,不是因為皇後動不了她,而是不值得為了這一時之氣,而傷到自己的筋骨,若是皇後置一時之氣,隻怕拔了宮貴妃這眼中釘,自己皇後的位置就沒有了。


    宮裏麵什麽都缺,就是不缺美人,宮貴妃走了,就會出現什麽黃貴妃,劉貴妃,什麽......何必為了這麽一個人,傷了自己。


    所以皇後一直很聰慧的裝聾作啞,卻又很有原則的維持自己的原則,落得一個天下稱好的名聲,也贏得皇帝的尊重,這就夠了。


    無憂和七皇子張謙定下盟約後,就轉身離去,她沒敢看七皇子的眼睛,她知道這人根本就不信她所言,但是她實在沒有辦法讓他相信,還不如就假裝他已經相信了。


    這事也已經到了再這一步,她思索著或許七皇子為了某種利益會救二皇子,但若是她不走這一遭,她的心永遠不會踏上,也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而且,若是七皇子依計行事,二皇子張翼那邊的風險會小很多,而且她還可以徹底的解決了三皇子和宮貴妃,這兩個人已經留不得了。


    無憂出來時,天色已經暗了,杜鵑也已經出來了,四位丫頭擁著她離去,她一直感覺到身後有一雙灼熱的目光注視著她,一直......


    但願這人不要再起什麽心思!


    但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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