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還是禦軒親自送青青回到相府。


    此時,相府內燈火通明,顯得很是鬧熱,毫無夜裏的寂靜氣氛。不管是主子,還是奴才都沒有入睡。


    各個院落,人來人往,忙得不亦樂乎。


    丞相百裏榮浩和相府三公子,全都擠在前廳等候消息。


    “老爺,公子,小姐回來了!”


    翠兒搶在禦軒和青青進門前,樂嗬嗬地衝進相府,直奔相府正廳而來。人還沒進門,遠遠兒地便吆喝起來。


    “青青回來了?”


    三兄弟異口同聲,簡直激動地無以複加,就跟幾千年沒見過小妹一樣。話音還不曾落下,三個高大的身影便已經衝出了門外,往相府大門而去。


    丞相百裏榮浩身為一家之主,又是朝廷重臣,自然不會同三個兒子那般將內心的激動表現得淋漓盡致。不過,從他站得筆直,雙手背在背後,一雙睿智的眼睛直盯著門口,這種種表現還是能夠看出,他此刻的心情是多麽急切。


    在相府前院,三兄弟與禦軒一行迎麵撞上。


    “青青!”


    三兄弟著急得,連給禦軒問安的禮節也省了,齊聲喚了小妹,隨即便張開雙臂去抱青青。


    青青也很想三位哥哥,所以很大方的,沒有任何躲閃,直接讓三位兄長將她擁在了中間。兄妹四人又是擁抱,又是噓寒問暖,場麵十分溫馨感人。


    禦軒靜靜地站在一旁,沒有打擾那兄妹四人,而是任由他們摟摟抱抱,親熱個夠。


    幸虧沒有外人在場,若是不然,誰能相信,青青不過才離家半月不到?真是的,看那四兄妹的熱乎勁兒,誰能猜得到才不過數日光景的離別?


    這若是往後青青真嫁了人,一年半載的不回相府,那這相府還不得鬧翻了天?


    尤其讓禦軒不敢置信的是百裏追日,這老兄,時常在人前一副冷冷的表情,沒想到在家裏是這副樣兒,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四兄妹感懷了好一陣兒,簇擁著往前廳而去,根本就將與青青通行回來的禦軒丟到了九霄雲外。


    禦軒也很大氣的,沒跟他們計較,兀自跟在他們後麵,也去了相府正廳。


    “青兒!”


    丞相百裏榮浩遠遠地,便迎了出來,見女兒果真回來了,直接衝到門口,從三個兒子手中將女兒搶了過來。


    “爹爹!”青青看到自家爹爹,自然得甜甜地叫上一聲兒,然後美美地窩子爹爹懷中撒撒嬌,再由著爹爹將她牽著進屋子。


    百裏榮浩眼裏居然淚花翻騰。想想啊,女兒長這麽大,還沒有離開過他身邊一日,這回一去睿王府就是好些日子,怎不叫他牽腸掛肚,想得心肝肉跳?


    “讓爹爹好好看看你,可有瘦了?”說話間,百裏榮浩果真用審慎的眼光仔仔細細地將女兒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好生地打量了幾遍,這才放了心:“還好,還是我的青兒。”


    “嗬嗬嗬……”一旁的翠兒直好笑,不由打趣起主子來:“老爺,小姐自然是小姐啦,難道還能變成別人?”


    “去!你這小丫頭,就會貧嘴。”百裏榮浩見女兒安然無恙,沒少一塊肉,沒掉一根兒頭發絲兒,自然心情相當的好,遂連帶著也跟下人用了好態度。


    青青嬌也撒完了,乖巧地扶著爹爹去座位上坐好,才半埋怨地道:“爹爹要這麽想女兒,那日還故意讓女兒進睿王府去住。還說得好好兒的,想女兒了就來王府,可女兒都去住了好些日子,也沒見爹爹來過一次。哼哼……”


    “你這小丫頭,還跟爹爹記仇呢?”百裏榮浩摸摸女兒的頭,一臉的滿足,不由感歎:“有女兒在身邊的日子,真是美呐!”


    “哈哈哈……”


    百裏榮浩那麽威嚴的一個人,發出這等感慨,怎不叫在場的眾人發笑?


    “女兒,跟爹爹說說,你在王府可呆得慣?”百裏榮浩終於問及了重要的一件事情。這話剛一問完,他才想到:“對了,你一個人回來的?”


    睿王不是曾答應過,要好好保護自己的女兒?此番卻讓他的女兒獨自回府,若遇到什麽不測,那不是?思及此,百裏榮浩的臉上現出幾絲緊張和鬱悶。


    父親的話,提醒了在場的相府三公子,他們很有默契,步調一致地將頭往後麵一轉。


    果不其然!睿王禦軒就站在他們身後!


    由於三個兒子轉身的動作,將百裏榮浩的目光引了過去,他這才見到禦軒也在屋內。


    “王爺?”百裏榮浩兀自不信,還以為自己眼花。要知道,依著睿王的存在感,怎會被他們父子幾人忽視得這般徹底?


    這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禦軒有意退居二線,不在他們的視線中出沒。


    此刻,將百裏榮浩父子幾人都將目光向自己看來,禦軒這才吭聲兒:“本王見你們父女見麵,甚是感懷,不忍打斷你們。”


    禦軒沒有說假話。的確,這樣溫馨的場麵,之於他,那是相當陌生的。甚至於,剛才有那麽一刹那的時間,他居然會有點兒羨慕這家人。他們可以心無芥蒂,肆意傾瀉情感,而不需任何的隱瞞和猜忌。


    “來,王爺上座!”百裏榮浩趕緊起身,將自己的位置讓給禦軒。


    禦軒卻隻找了右手邊兒最後一張椅子坐下,將前方的空間全都留給了這家人。


    並且,這回禦軒還發揮了前所未有的耐心,等著青青跟父兄們熱鬧完了,等青青回房歇息了,才起身邀相府父子四人商談。


    相府三公子先前雖然沒有與禦軒過多的言語,不過對於今夜禦軒的表現,他們還是看在眼裏的。


    這夜,由於時辰已經很晚,丞相百裏榮浩堅決不讓禦軒回王府。畢竟正值多事之秋,還是穩妥些為好。於是,禦軒留在相府,借機與相府的父子四人商談直到天明。商談時很神秘,連翠兒都沒讓進,更甭提其他的丫鬟奴才了。


    天亮時,他們好像出了結果了,禦軒起身要走。


    百裏追日也站起身來,信誓旦旦地道:“王爺放心,婚禮當日,青青由我兄弟三人送親,定然不會出什麽岔子。”


    “嗯。”對於相府三公子的能耐,禦軒並不懷疑,隻是還得提醒道:“這回有魔煞門插手,許會艱難些。若是遇到緊急情況,以青青為重。”


    “這個自然。”這種事,百裏追日不用禦軒提醒,便會將自家小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禦軒又透露了他自己的某些計劃,讓相府三公子知悉,以便到時他們兩撥人馬能夠有所默契地順利完成任務。


    一切都交代完後,禦軒才放了心,準備離開,卻被百裏榮浩挽留下來。


    “橫豎天都亮了,王爺索性在寒舍更衣梳洗之後,與老臣父子四人一同上朝。如此一來,也好讓有意挑撥我們關係的有心之賊有所觸動。一旦對方見我們不曾中他的離間之計,一定會措手不及,到時也好利於我們行事。”百裏追日很平常的這一席勸告和建議,讓人不得不順著他的意思來。


    這一路上,禦軒又同追日三兄弟好生合計了一番,以保萬無一失。


    ﹍﹍﹍﹍﹍


    很快,到了成親這日。


    一大清早,天邊霞光萬丈,很是壯麗。那紅紅的色彩,仿佛刻意為婚禮浮上一層天然的喜色。


    鑼鼓敲起來,嗩呐吹起來,長串的鞭炮放起來……


    身為新娘子的青青,卻窩在房內抱著點心啃得正帶勁兒。這也是聽從了當日禦軒的忠告,要知道,待會兒出了這相府大門,她一整天可能都撈不到好吃的,現在不吃飽,就隻能等著被餓了。


    “小姐,小姐,別吃了,來,把蓋頭戴上,即使快到了。”翠兒忙進忙出的,可上心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青青抹抹臉上的糕點屑,撫撫圓鼓鼓的肚肚,滿足地坐到床邊兒,任隨翠兒在她身上拾掇著。


    按照紫澤國的習俗,女兒出嫁,父母是不能隨行送親的。


    是以,百裏榮浩就更加舍不得了,迎親的隊伍都還沒來,他便進到青青的房裏,對女兒噓寒問暖,父兼母職,叮囑女兒出嫁後在王府應當如何如何自處。


    雖然在青青心目中,這並非是真嫁,可父親這般掏心窩子的關懷嗬護,著實也讓她倍感真心,備受感動,不覺紅了眼圈兒。


    “喲喲,小姐,您別哭啊,瞧瞧,妝都花了。”翠兒咋呼著直喊停。要知道,這新娘妝化起來,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化好的。小姐方才不顧形象的吃糕點,已經弄花過一次,她好不容易才給小姐補妝完畢。這會兒老爺再來弄一出,若再補妝,那不是要等到晌午去了?這親還成不成了?


    “哈哈哈!”


    見翠兒叉著腰,在那兒吆喝,百裏榮浩和青青這對父女隻顧著好笑,笑聲過後,多少能抹掉些離別出嫁的傷感。


    “爹爹不必擔心,好在睿王府離相府並不太遠,往後女兒還可以隨時回來。爹爹也可以隨時去王府找女兒。”青青柔聲安危道。


    百裏榮浩用自己的衣袖輕輕點了點眼角,擦拭掉眼角的淚花兒,換了副笑顏。


    辰時三刻,相府門外再度傳來劈劈啪啪的鞭炮聲,睿王府迎親的人來了!


    “老爺,小姐,王爺來了!”


    相府的小廝扯著一雙飛毛腿,跑得比兔子還快,一瞬間便飛奔到青青的門外。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青兒,你看看,咱們府上的下人都替你高興呢。”百裏榮浩感概道。隨後,他起身,牽著青青走出門,然後將青青交到門外早已守候多時的媒婆。


    青青頭上蓋著塊大紅蓋頭,外麵的情況一概不知,任隨著媒婆牽著她,一個口令接著一個口令地告訴她該幹什麽。


    平素一刻鍾便能從自己的房間走到相府大門的青青,這會兒感覺路怎麽那麽長?她都被媒婆那布滿老繭的粗糙厚手牽了好久,卻還沒有到達目的地。


    有那麽一刹那,青青似乎真感覺自己要出嫁了。這隆重的,程序化的步驟,她想,倘若自己有朝一日果真出嫁也沒這麽多繁瑣規矩吧?


    終於,青青聽到了一陣哄笑聲。看來,大門到了。禦軒那家夥,真在人堆兒裏麽?不知道他現在什麽想法?會不會和她一樣,心中會泛出那麽點兒緊張感來?


    這紫澤國的規矩硬是怪,即便是要治治新郎官兒吧,你讓他去新娘的閨房裏麵關著門受受委屈兒也就罷了。這倒好,不去裏麵,而是在相府門前,當著大隊的迎親人馬,還有前來圍觀的百姓耍弄人家新郎官兒。


    就那媒婆兒,幾次三番地變著法兒地折騰新郎官兒。


    禦軒今兒真夠意思,被人煩了,也不發火,還很樂意地配合。其實吧,依著青青的看法,禦軒畢竟是個親王,又慣常以冷酷著稱,他若稍稍將臉板著,誰敢給他小鞋兒穿?


    就在花轎前,青青被媒婆攙著站了好一會兒了,這媒婆還不準備放禦軒過來,還劈劈啪啪地一堆問題甩出來,就是要讓禦軒疲於應付。


    禦軒卻力壓群雄,在現場一浪高過一浪的哄笑聲中,他終於解決了所有的問題,大步朝青青過來,背起青青就往花轎上送。


    額……還真背啊!


    在他寬闊的背上,居然有種放心的安穩感覺。她真是瘋了!現實與虛幻都快分不清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背進花轎,放她坐好,他這才下來,翻身上了花轎旁邊兒他的那匹大白馬。今兒的大白馬,馬兒背上還纏了條紅布,外加一朵大紅花,加上禦軒胸前那朵,據說是湊夠雙喜臨門,好事成雙的意思。


    百裏榮浩站在院中,遠遠兒地看到禦軒將自己的女兒接走,卻沒有出來告別。


    按習俗,三日後,禦軒會攜青青回來,到時再隆重拜見嶽父大人。不過,即便如此,今日這婚禮流程,似乎也有簡化的嫌疑,可能是禦軒和百裏榮浩事先有過商議。


    從丞相府到睿王府,花轎必須要經過一段鬧市區,這裏早已站滿了前來看熱鬧的百姓,擁擠得水泄不通,連路都堵死了。


    百裏追日一馬當先,上前驅散人群。哪曉得,這些個京都百姓,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權當沒聽到追日的怒喝。要是平常,百裏追日在京城百姓心中還是頗有些好感,頗有些分量的,不可能如今日這般一點兒號召力都沒有。


    後麵,追月和追情也趕上來一同幫忙,卻依舊收不到應有的效果。


    對於前方的情形,禦軒自然看出了端倪,臉上不免也露出幾許僵硬。


    坐在花轎內的青青,趁大家沒有注意到她,緩緩地將蓋頭掀起,偷偷扯開轎簾看了出去。


    剛將視線望出去,映入眼簾的,便是鋪天蓋地的人群,那些人倒是真的在歡呼,在雀躍。想當然耳,他們歡迎的是禦軒,一個在百姓心中幾乎被神化了當朝親王。


    其實想想,他的優點的確還是挺多的。雖然冷了點兒,不愛搭理人,可對百姓還是挺不錯的。聽爹爹常說,禦軒時常在朝堂上為百姓據理力爭,上年有個皇室族親搶占百姓田地,便被禦軒給送進了天牢。為此,他還被皇帝訓斥了好一頓。據說,這樣的例子還不在少數。


    他不喜歡與人交往,可並不代表他冷血無情吧?或許天下人都誤會了他也說不定。畢竟,他身為親王,處事果決剛烈,若不鐵腕一些,在朝中很難推行自己的一套振國之策。


    目光看向人群時,青青不經意地將餘光飄到了離花轎前方不遠的禦軒。那家夥,居然肯穿大紅的新郎裝,愣是將他那一身的霸氣與喜慶的紅色交織在一起,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又加之,他身下騎的是那匹大白馬,這色彩的對比也愣是太強烈了點兒,難怪會成為人群的焦點。


    轎外,人山人海全都將目光望向他,而他,卻早已習慣了被萬人矚目,不受影響地騎著白馬,銳利的眼神橫掃萬千生靈,捕捉任何一絲的可疑之處。不時,他還會下意識地將頭轉向後麵,望向身後那頂大紅色的花轎。


    “喲!”青青見禦軒往自己看來,連忙放下轎簾,安安穩穩地坐著。


    禦軒倒是沒見到青青偷瞄出來,而是跟隨著花轎走著的翠兒發現了小姐的動作。翠兒趕緊走進花轎,靠近轎簾的地方隨同而行,有意給青青打掩護,並低聲提醒轎內的青青:“小姐,您別鬧了,這蓋頭是掀不得的,惹人笑話。您看,外麵兒好多人盯著觀禮呢。”


    “他們是來看禦軒,又不是看我。”青青癟癟嘴,不以為意。要知道,她百裏青青的名號在京都雖然很響亮,可那都是臭名遠揚,根本不會有幾個人對她感興趣。這夥百姓鄉親今兒之所以來得這麽積極,還不是想看看他們心中的厲害親王如何去娶個其貌不揚的嬌嬌女。


    翠兒無奈地道:“小姐,人家是來看婚禮的,不是看王爺。若真是咱們王爺一人兒站在那兒,嚇都得嚇退一大幫的人,還有誰特意來看他?”


    “嗬嗬嗬……翠兒,你分析得還挺透徹的。”青青想想,還真是這麽個理兒。隨即,她又道:“翠兒,你別走,就跟在這兒,我們倆聊聊,省得我乏悶。”


    往常青青若非是一個人,偷偷在正午時候出門,要不就是跟翠兒一起坐轎子出來,有說有笑的。像今兒這樣,一個人坐在轎子裏,還規定不能將頭探出轎子透風兒,這不是憋悶人麽?往常覺得相府到睿王府並不太遠,今兒怎麽覺得路那麽長?


    關鍵是,前方的人群擁擠,三位哥哥還得使盡渾身解數才能慢慢地將人潮給疏散,這使得轎子行進的速度越來越慢。加之,這會兒太陽也出來了,陽光一曬,加上百姓的哄鬧聲一渲染,讓人的心緒會跟著不自覺地煩躁起來。


    翠兒跟在青青身邊兒多少年了,自然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性,料想小姐這會兒也是憋悶了。不過,此刻有無數雙眼睛正盯著花轎,盯著小姐,可不能由著小姐的性子來。


    “小姐,您別鬧了,省得被別人看了去,以後傳小姐的閑話兒。”翠兒緊張兮兮地道。


    青青笑道:“怕什麽,反正你家小姐我的名聲本來就不是很好。”


    說話間,青青不著邊際地又從轎簾與窗戶的縫隙中看了出來,不由在心中忖度道:不是聽說,皇上派了重兵來鎮場子麽?怎麽現在正是用得著兵力擋開攔路障礙的時候,沒見著半個禁衛軍?而且,禦軒那家夥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花轎後麵那一長隊的王府侍衛不用,就頂著哥哥們帶著幾個相府家丁在前麵開路,這效果不是太差了點兒麽?難怪現在迎親的隊伍陷在人群中動彈不得。


    “小姐!快把蓋頭拉下來!”翠兒真被自家小姐嚇死了。趕緊用自己的身子擋在窗戶邊兒,並提醒小姐:“小姐,咱們好像走不了了,前麵好多人。您仔細著點兒,別動不動就將頭探出來,這會兒更容易給人看見。”


    青青卻不然,反而伸手青青推了推翠兒,道:“翠兒,你掩護掩護就行,別擋著我。”


    翠兒原本想再勸說一番,卻見小姐一雙眼中盡是謹慎,目光四下搜尋。她想,小姐定是有什麽打算,遂不再阻攔,乖乖地以最佳的角度掩護小姐,又不至於阻擋住小姐的視線。


    青青一直觀察著人群,並沒有發現有何異常。倒是耳中傳來前方的廝打聲,看來,哥哥們遇到麻煩了。


    那頭,禦軒見相府三公子似乎與人糾纏起來,遲疑了一下,又將目光往身後的花轎望了望,而後吩咐自己的貼身心腹秦羽和孟達二人分別到花轎兩側護著,這才下馬步行至前方吵鬧之處。


    此刻,相府三公子拔劍攔著前方擁擠過來的人群。


    “怎麽回事?”禦軒皺眉問向百裏追日。


    百裏追日用眼神向兩位兄弟示意他們繼續攔著人群。隨後,他才退後,來到禦軒身旁,壓低了聲音對禦軒道:“王爺,今日這些百姓,許是受了不壞好心之人蠱惑,有意來鬧場。”


    禦軒凝視著百裏追日,心想:這百裏追日是個精明之人,又甚為通情達理,頗有他父親百裏丞相愛護百姓的優點,應該不會無憑無據地說這些話。


    於是,禦軒朝百裏追日細微地頷了頷首,走向人群,威嚴地道:“各位鄉親對本王大婚的關注,本王已然心領。不過,吉時將到,還請各位行個方便,讓花轎通行。本王感謝各位對大婚的關注,鄉親們不必堵在路上,大可去睿王府參加婚禮,本王大擺三日流水席,靜候大夥兒光臨。”


    此話一出,場麵立即火爆!


    睿王府要白流水席,連普通百姓都在受邀之列?豈不樂壞了眾人?


    歡呼聲,隨即響徹雲霄。


    坐在轎子裏看熱鬧,根本沒將自己當成新娘的青青,瞄到人群漸漸散去,簡直不敢相信,直呼不可思議:“這家夥,還嫌婚禮不夠隆重麽?還見人就邀請去睿王府,這事態的發展似乎越發地不受控製了。”


    “太子妃這樣想就不對了。王爺這是怕傷及無辜,寧願自己委屈,乃是能屈能伸的真丈夫。”轎子一側的孟達,隨時不忘為自家主子說話。


    “你什麽時候來的?”青青聽到孟達的聲音,生生嚇了好大一跳。都怪她剛才將注意力都放在遠處的人群中,沒顧得著看身邊兒,現在才發現孟達和秦羽居然各站在了花轎的兩頭!


    奇怪了,這倆人,不是從來都是禦軒的跟屁蟲麽?這次居然舍得將他們的主子丟一邊兒?


    話說,秦羽和孟達是什麽人?在禦軒身邊兒呆的日子也不短了,識人觀人的本事還是有的。其實,先前青青時不時就將轎子簾兒掀開看外麵,他們早就察覺到了。隻因今日出睿王府時,王爺早有交代,婚禮上青青若出什麽紕漏,盡量替她遮掩便是,不必大驚小怪,更不能鬧出大動靜。


    所以,他們才對青青喜歡往外瞄的行為佯裝不見,隻保護她安全無恙便成。


    此刻青青心中的疑問,他們怎會不知道?


    秦羽隨即接話,不問自答:“太子妃有所不知,今兒這場麵定然不簡單。可王爺寧願獨自麵對,也要執意將屬下二人留在太子妃身邊兒,是為您的安危著想。”


    還真是忠心,懂得適時為主子說話。青青倒是挺欣賞這二人的。至於他們話中的內容本身,她並沒聽多少進去,因為目光已經被轎外的狀況吸引住了。


    那些個看熱鬧的百姓,在得到禦軒的邀請去睿王府吃酒席,高高興興地散了。然而,青青眼尖的發現,就在人群之中,有一些人撤退得並不太自然,頻頻將轉頭回望,而且動作幅度很小。


    正是青青納悶兒之時,人群中突然跑來個身材高挑,手握亮劍,二十五歲作用的女人。女人站在人群中,出聲朝轎子大喊:“聽說王爺娶了個其貌不揚的醜女,乃是皇後和丞相府相逼,大家說,能不能這麽委屈睿王爺?”


    什麽?睿王是被逼的?


    眾人聽了這個說法兒,如何還能淡定?咋呼著就要讓青青出來亮相,非得證明並不委屈了禦軒才肯罷休。


    沒消三兩下,原本撤退的人群又重新回來,受人挑唆之下,開始嘰嘰喳喳地鬧騰開來。


    “看來,真是一波三折。”青青感歎,卻沒有表現出沮喪,權當是看好戲了。她且看看,究竟誰的手段更高明。


    青青不急,可將轎子兩側充當保鏢任務的秦羽和孟達急壞了。兩人立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密切注視轎子周圍有無可疑之人。


    先前,禦軒勸退了人群,本來已經翻身上了馬背。現下,他見又出了新狀況,不由一臉的怒氣。


    “本王堂堂七尺之軀,能受人挾製?婚姻大事,豈是兒戲,若非本王願意,誰能強迫本王?爾等乃良善之民,切不可受人利用!”這席話,禦軒說得滿口憤慨,語氣也飆高了。


    且不說那語氣嚇人,就是他那雙眼,放出的凶光也夠逼退萬馬千軍!


    眾百姓被震懾住,不自覺地連退數步之遙。


    禦軒危險地眯了眯雙眼,精銳的目光很快就鎖定之前那個出來挑事的女子,見那女子當下還高高地揚起下巴,臉上盡是不屑之色。


    不過,用不著禦軒出手,追日三兄弟早就找上了那個女人,此刻就將那女人團團圍住。


    “你是何人,竟敢在王爺大婚時出言不遜,該當何罪!”百裏追日的臉黑得比煤炭更勝三分,恨不得出手掐死這個多事的女人。


    百裏追日一拉下臉,還是有些嚇人的。這握著長劍的女子見了追日,雖然還在強撐,但眼中早就閃現一層懼怕之色。


    隻是,她可不能就這麽容易被相府三公子給製服。略略想了想,她有恃無恐地道:“想必,三位便是相府三公子吧?別人怕你們,本姑娘可不怕!今兒本姑娘就將話撂這兒了,你們若不讓你們的寶貝醜妹妹出來亮亮相,就想騙過咱們王爺,那可不行!”


    “你有什麽資格說這等大話?”百裏追日咬牙切齒地道。話落,一個眼神朝自己的兩個弟弟瞥去。


    追情和追日趕緊上前,一人捉了女子的一隻胳膊,不由分說押著她離開。


    那女人猶自叫囂:“放開本姑娘!放開!”


    “女人,你這樣瘋狗亂吠,引不起本公子的注意。”追情是個花花腸子,罵人的話也會罵得這麽嬉皮笑臉。然而,若是熟悉他的人,便可以看出他此刻眼中的厭惡是多麽的強烈。


    那女人想要掙脫相府兩兄弟的控製,一連試了好幾次,都沒能見效。


    於是,她扯開了喉嚨喊道:“有本事你們將我殺了得了!不過我可提醒你們,今兒可是你們妹妹的好日子,若見了血……哈哈哈。我的命不足為惜,可你們的妹妹這輩子怕是沒什麽好過了。”


    “殺你?怕髒了我們的手!”百裏追月不屑扯了個笑容。


    那女人愣是個潑婦,居然還有招兒:“你們不殺,我就不死麽?放開!若不放,我立即咬舌自盡!”


    百裏追月伸手便掐著她的下巴,對著臉被捏變形的她道:“你該慶幸本公子不打女人,不然你這張臉早就成了五指山!”


    這邊兒鬧起的動靜,很快就將所有人百姓鄉親們都聚集過來。甚至於,禦軒的目光也淩厲地瞅向那張狂的女人。


    也就是在此時……


    青青正瞪大了眼,從花轎的窗戶望出來,沒看清那人群中作亂的女人,倒是不巧地看到從人群中飛掠出來個熟悉的紅色妖媚身影!


    是他?青青扯扯嘴角,眼中發出一束充滿趣味兒的柔光。這大婚,果然熱鬧!


    “咻!”地一聲,紅影飛來,一腳便踢碎了大紅的花轎,讓蒙著紅蓋頭的青青跌落地上。緊接著,就在大家都未曾反應過來之時,一把抱起來地上的青青。


    “放下太子妃!”孟達拔劍相擊。


    秦羽利落地丟出暗器擊打那紅衣男人的手腕,欲讓他手腕吃痛,卻不料暗器竟被他手腕處早就藏好的吸鐵石給緊緊地吸附住!


    不好!


    秦羽和孟達兩人心裏當即發怵,這賊人定是早已熟悉他們的武功暗器,這才事先做了準備!


    話說,禦軒看著被百裏家三兄弟合力拉扯開的瘋女人,總覺得事有蹊蹺,本能地將目光又望向花轎,卻為時已晚,正好就看到紅衣人踢翻了花轎,還劫走了青青!


    “留下她!”禦軒原本與花轎隔著五丈左右的距離。見青青涉險,他眨眼間便飛身過來,電光石火間,也沒人看清楚他如何拔劍如何出手,總之,待眾人看清楚時,他那柄原本隱藏在腰間的彈簧劍此刻已經抵在了紅衣男人的脖子上。


    不過,紅衣男人的短刀也卡在了青青的頸項。


    青青的頭上依舊蓋著蓋頭,沒有針紮,甚至沒有出聲,就任隨紅衣男人將她劫持著。


    禦軒微眯的雙眸裏放射出束束寒光,鎮定地道:“你要對付的人是本王,跟她何幹?”


    “她現在是你的女人,自然跟她有關!不過,隻要你按我說的來,我指不定放她一條生路。”紅衣男人自認握住了主控權,顯得很是囂張。


    禦軒則道:“沒有人敢威脅本王!”


    “除非你要她死!”紅衣男人咬牙道,隨即又道:“少羅嗦,跟我來!”


    “王爺!您不能去!”


    秦羽和孟達二人齊聲勸阻。


    禦軒大手一揚,示意屬下無需擔心,並依著紅衣男人的條件,將迎親的隊伍遠遠地甩開,那幫戰鬥力極強的侍衛也被閑置在一旁。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紅衣男人挾持著青青往小巷而去,禦軒則緊隨其後。


    今日的大街小巷,基本都空了,全都跑官道上看睿王娶妻。


    沿著小巷子,紅衣男人將青青劫持進了一片小竹林。


    “將你身上的所有兵器都放下!”進了竹林,紅衣男人立刻發號施令。


    禦軒沒有異議,“唰”地一聲便扔下了自己引以為傲的彈簧寶劍。


    這會兒,被挾持著,頭上又蒙了紅蓋頭,青青看不見禦軒的臉色。不過以她想來,禦軒這會兒一定臉色不好,氣壞了。他還沒這麽窩囊的授人以柄過。今日因她之故,他得受這紅衣男人鉗製,實在憋屈。


    按說,禦軒放下劍也好一會兒了,紅衣男人為何半晌沒有下一步的指示?他該不會在想著怎麽折磨禦軒吧?是先令他自廢武功,還是先讓他自斷筋脈?額……這些都有可能,紅衣男人是誰?魔煞門的門主呢,江湖上人人畏懼的邪惡之神,他若不殘忍點兒,如何對得起他的稱呼?


    禦軒真會照做麽?應該沒那麽傻吧?他要真那麽傻,就太丟臉了!


    “為了個醜女人,你值得麽?虧本座還將你當對手,你實在不配!”紅衣男人嘲笑道。之前聽莊妃提及,稱劫持百裏青青有用,他還深表懷疑,原來真是如此。


    禦軒扯扯嘴角,道:“是不值得。”


    “那你還來?”紅衣男人再度冷笑。


    禦軒冷聲道:“本王若不來,就更不值得了。你以為,你項上那顆人頭,能抵幾個人頭?用她換你,綽綽有餘!”


    哦,原來他之所以願意跟來,隻是為了避開鬧市區,省得傷及無辜。嗯,還算良善之輩,青青默默在心中評論道。


    “要我的項上人頭?先得問問她同不同意!”說罷,紅衣男人加重了力道,狠狠地用力將短刀抵在青青脖子上,示威的意圖相當明顯。


    紅衣男人原以為青青會哭哭啼啼地大喊求救。哪曉得,她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女人,你找死!”話落,他加大了握刀的力道,一刀就割開了擋在青青脖子上的紅蓋頭,露出她白皙的頸部肌膚。


    青青暗暗運功,將內力灌輸到脖子周圍,令刀刃不至於那麽容易傷害到她。


    見紅衣男人發了狠,禦軒心中一急,料想不可久拖,遂出聲道:“你挾持人質,也不挑個活的?”


    死人?


    紅衣男人一聽,心中一急。不錯,這一路,他就沒聽這女人吭過半聲!難道?


    遲疑著,他趕緊伸手探向青青鼻間……


    卻不料,正是千鈞一發之際,禦軒瞅準了機會,飛身而來,一把便擰住了紅衣男人的脖子。


    紅衣男人吃痛,生命受到威脅,哪兒還有力道挾持青青?


    青青趕緊從紅衣男人的懷裏溜了出來,遠遠兒地退開,將戰場留給兩個男人,並一把扯下頭上的蓋頭。呼呼……終於能見天兒了,憋得她好生難受。


    末了,她還不忘豎起大拇指,朝禦軒表揚道:“不錯嘛,還會急中生智。”


    “你也不差。”禦軒這聲稱讚,那可是很少有人能夠得到的。


    紅衣男人畢竟是練過神功的,禦軒要想三兩下掐死他,豈能成功?他奮力一陣掙紮,竟當真從禦軒的鉗製中逃脫出來,頓覺自己中了小丫頭片子的計,不由怒火中燒,大感受辱,當即發狠,用掌風向青青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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