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一走,現場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這讓青青很是不自在。


    因為太過著急青青的安危,禦軒整個心思都放在記掛她在宮內的處境上,也就沒注意到她眼中的微妙變化。更不知,自己太過熱絡的表現,令她此刻滾燙了雙頰。


    這時,他朝青青問道:“你之前去哪兒了?”


    青青笑笑,不以為意地道:“迷路了,在禦花園吃了幾竄兒葡萄。你來,是要找我?”


    禦軒也不別扭,直接點頭。


    隨後,他也不多言語,攜她往房間而去。


    對鳳翔宮,禦軒很熟,也知道哪間兒房是母後打算留給青青住的,因為上次進宮青青就已經住過了。因此,也不用什麽宮女太監的引路,他自己領著她去房裏。


    路上,禦軒囑咐青青:“在宮裏多長幾個心眼兒,不懂不會的少逞能。有什麽事不便與母後說的,待我下了早朝告訴我。”


    “你每日都來?”青青好不驚訝。


    禦軒皺眉:“你不願我來?幾日後便要成親了,我不勤著點兒,豈不讓人生疑?”


    “你來了才生疑呢。皇上現在根本不知道我在鳳翔宮,而且他的本意是讓我去月清宮找莊妃學禮儀。皇後娘娘方才還叮囑我別露餡兒,你突然見天兒的來鳳翔宮,莫非是想不打自招?”青青嬌笑道。


    禦軒一臉的鬱色,心想:就為了掩人耳目,得給他下禁足令?


    他的眸色沉了沉,十分強硬地道:“橫豎這宮也進了,父皇也見過了,宮裏如此複雜,索性與我回王府。”


    “那怎麽行?我才剛進宮,地皮兒都還沒踩熟。”青青堅決不做這等臨陣脫逃的事情。


    禦軒皺緊了眉頭,話音裏盡是不讚同:“你為何要在皇宮混熟?”


    連在睿王府,她都沒這麽積極過,這讓禦軒心裏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兒。


    青青當然看得出禦軒那家夥心裏堵著一股子悶氣。於是,在他的厲眼逼視下,她將留在宮中的好處,如數家珍,還耐心地跟他分析了一下當前的局勢。


    不過,禦軒不想聽青青擺弄那些個借口,更不想將她留在宮裏給當靶子。


    縱然他自己也清楚,青青在宮裏,父皇一定會將她送去月清宮。依著母後的幫襯,以及青青自己的精明,她吃虧的幾率不大。青青留在月清宮,還能給他製造很多機會,這些機會能夠讓他很容易就探究到莊妃的許多秘密,還能幫他盯著月清宮的動向,真可謂一舉多得。


    然而,他禦軒不是那樣兒的人,即便要和青青並肩作戰,也不會單獨將青青扔進狼窩。倘若那樣,豈不顯得他太小人?


    是以,禦軒說什麽也要拉著青青回睿王府,根本不聽青青的任何理由。


    青青呢,則是非要留在宮裏,任憑禦軒怎麽威逼利誘都不改初衷。


    “你真不走?”聽得出來,這聲音,似乎有點兒不高興了。


    而且,瞧他那一臉的鬱悶,一雙劍眉皺成了兩條毛毛蟲。若是朝臣、百姓見了他如此,莫不心裏發怵。青青卻不,甚至她還用帶笑的眸子瞅著他,這以柔克剛的攻勢也確實有用。


    “我才進宮幾個時辰?現在就走,跟逃兵有什麽不同?這可不是我的作風。再說了,這趟進宮,本來就為安撫皇上,讓他少找茬兒。我現在回王府,不正好讓皇上又逮著把柄了?到時給我們冠上個‘目無君上’的罪名,就得不償失了。”話說,宮裏越是險惡,她就越是要留在宮裏。


    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在宮裏明明白白地跟他們鬥,也好過在王府坐以待斃。難不成她還怕了莊妃,怕了月清宮不成?那莊妃想收拾她,沒那麽容易呢。


    禦軒狠狠地盯了青青幾眼,暗自評估著什麽,隨後不再言語,轉身便走。他走得極快,步下生風一般,一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青青望著禦軒消失的方向,麵紗下的嘴角咧開了大大的弧度,臉上出現會心的笑容。


    ﹍﹍﹍﹍


    從月清宮出來,禦軒沒有回王府,也沒有去別處,而是直接去了龍德宮找皇上。


    既然問題的根源在父皇身上,他幹脆從父皇這裏下手,探探父皇的底,再判斷青青是否能夠繼續留在宮裏。


    說來,今兒禦軒覺得有些奇怪,龍德宮的奴才一見他來了,個個神色慌張,趕緊一溜風兒地跑進去通報。


    禦軒也不等自己的父皇發話召見他,便皺著眉,滿腹疑問地跟在太監身後大步走了進去。


    “軒兒,你越發沒有規矩了,連龍德宮你都敢擅闖!”


    一進門,禦軒的耳中便傳來父皇的低聲斥責。這會兒,皇帝站在自己的禦座前,雙手被在背後,目光很是淩厲。


    “沒幾日便是兒臣的大婚,兒臣欲和未婚妻商議一些要事,請父皇降旨將著青青回睿王府。”禦軒根本不將皇帝的怒氣放在心上,而是開門見山地說明了自己此次的來意。


    皇帝望著眼前這個比自己還霸道三分的兒子,眼中光芒閃爍,睨著兒子良久,方收回視線,隨即慢悠悠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甩開龍袍下擺,端端正正地坐好,完美無缺地展現出自己的帝王威嚴。


    稍後,皇帝才挑眉對兒子道:“你自己都勸說不了她回睿王府,卻把希望寄托在朕身上?你們成親在即,朕好不容易召了青丫頭進宮,便是想借著機會對她好生調教一番,這對你們婚後的生活也有好處。如若不然,你是個硬性子,青丫頭也不認輸,兩夫妻間沒個低頭服軟的,這往後的日子不過得烽煙四起?”


    “父皇英明,豈不知清官難斷家務事的道理?兒子和青青自有一套相處之道,父皇不必擔心我們會整日打鬧。兒臣在此說句大不敬的話,原本是不打算帶青青進宮的。此番進宮,不過是讓父皇和母後安心罷了,陳述青青已經安然回府的事實。現在目的也算達到,父皇若不放人,如何說得過去?”原來這禦軒,不是不會說話,是懶得說話。平素間惜字如金那是不願搭理不相幹的人,若到真正需要說話的時候,他也會據理力爭,也能滔滔不絕的。


    皇帝聽罷兒子的話,滿臉的不高興,語氣帶著詰問:“小兔崽子,你的意思是,朕還指揮不動你們了?朕是天子,是皇帝,九五之尊,這個親,隨時可以撤銷,大婚的事便不必再提!”


    來硬的了?看來,父皇是黔驢技窮了。禦軒不由得在心中笑了笑。


    “父皇真打算如此蠻橫?”禦軒的態度也變了。原本他是不打算因為小事惹惱父皇的,不過,若父皇執意為難青青,那就另當別論了。


    皇帝氣得指著禦軒罵:“反了!反了!你這是對朕該有的態度?別以為朕不敢動你!”


    虎毒不食子,他若動,也得看天下人怎麽說!禦軒有恃無恐,倒不是他不講道理,而是……


    “兒臣隻不過是來要回青青,父皇如此大的反應,莫不是讓兒臣覺得青青留在宮裏還別有用途?”禦軒一改強悍,轉而用疑惑的語調應付父皇。(.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皇帝眼中當即浮現一絲震驚,雖然極力在遮掩,可還是被禦軒完整地瞥了過去。


    “你越發放肆了!”皇帝怒喝。


    禦軒卻道:“兒臣一早送青青進宮,一個時辰不到的工夫,兒臣下了早朝去找,青青就失蹤了。父皇還覺得,這皇宮安全麽?青青天真單純,自然鬥不過您那些心機深沉的嬪妃,若繼續留在這裏,恐怕幾日後兒臣娶到的便不是新娘了。”


    “不是新娘,是什麽?你再要胡來,朕豈能再縱容你!”皇帝氣得手發抖,奈何就是製不住這個兒子?


    說實話,起先禦軒倒是真沒那大氣性,也並非要跟自己的父皇爭個高下。隻是,這會子見父皇如此費力也要留下青青,便直覺個中蹊蹺,所以不爭到最後,似乎已然不行。


    “兒臣倒是不知,兒臣要回自己的妻子有何不妥?此事兒臣已向父皇打過招呼,便不算隱瞞,不算欺君。剩下的事,父皇便不用操心了。”說罷,禦軒憤然離去。


    皇帝大喝一聲,叫住已經走到門口的兒子,吼道:“你跟青丫頭還未成親,按理,青丫頭即便離宮也得回丞相府,怎可去你的睿王府?”


    “這是兒臣和丞相府的事。”禦軒別過頭,不輕不重地回道。


    皇帝大怒:“你!成何體統!”


    禦軒微眯雙眼,而後從齒縫中蹦出幾個字:“平白無故的,青青的房居然走水,好在她當時不在房中,否則後果怎堪設想?”


    皇帝約莫琢磨了點兒名堂出來了,不怒反笑:“哈哈哈……你這小子,是否太過草木皆兵了?”


    草木皆兵?禦軒可不這麽認為。


    之後,皇帝沒有再阻攔禦軒。事實上,即便他要阻攔,或許也收不到該有的效果。


    皇帝覺得,從禦軒身上著手,已然無望。幹脆……


    “來人!擺駕,去鳳翔宮!”


    ﹍﹍﹍﹍﹍﹍


    皇後聽罷皇帝的來意,心中不由一陣酸澀。算起來,皇上也好些時候不主動來鳳翔宮了,最近幾次來,都是為了軒兒和青青的事情。現在她都懷疑,若沒有軒兒和青青為紐帶,皇帝是否都不準備踏足鳳翔宮?


    想當年,他們也曾是朝野上下羨慕的美眷,竟不料,時光帶走的不僅是青春,還有他們曾經炙熱的感情。


    “皇後?皇後?”皇帝見皇後半晌沒有吭聲,似乎陷入了沉思,遂疑惑著試圖打斷皇後的思緒。


    皇後怔愣一下,從回憶中抽身,漾了個溫和的笑容,回道:“皇上好容易來一趟,臣妾去給您弄倆小菜,咱們好好聊聊?”


    “朕還有朝事要處理,沒那許多工夫陪你閑談。朕的意思,你可聽清楚了?”皇帝不解風情的話,直接打破了皇後心中那抹微乎其微的念想。


    女人置氣時,是橫豎不管的。別看皇後這麽尊貴的女人,骨子裏還是需要夫君的疼愛不是?既然夫君都不領情了,她的態度自然也就好不到哪兒去。皇帝不是說要她出麵,留下青丫頭麽?她偏不!丈夫不跟自己站一條線,她還不將兒子那條線給拉緊了?順著兒子的意,那才好呢。


    兒子是一輩子的兒子,可丈夫不定是一輩子的丈夫!


    “皇上也知道軒兒的脾性,他若執意帶走青青,臣妾這個做娘的是攔不住的。再說了,今兒個一早,青青見過皇上之後,跟莊妃回月清宮,莊妃半路便將那丫頭給扔了,好歹有奴才瞅見將她送來鳳翔宮,不然如何是好?這事兒臣妾知道也就罷了,誰承想軒兒不知從哪兒聽到了風聲。這麽一來,要讓他點頭將青青留在宮裏,實在不容易。”皇後歎道。


    皇帝聽著,暗惱莊妃的辦事不力。


    可如今,兒子他是唬不住了,隻能唬住自己的皇後。


    於是,他下了最後通牒:“不論如何,你必須將青丫頭給朕留在宮裏,不得抗旨!”


    話落,甩袖而去。


    皇後望著丈夫離去的背影,那雙好看的鳳眸裏布滿滄桑。算起來,莊妃還比她大兩歲呢,為何人老珠黃的人是自己?


    蓮步款款,皇後走進梳妝台前,凝視著鏡中打扮得威嚴高貴的女人,不禁搖搖頭。


    “娘娘,您甭氣餒,皇上終究會發現您的好。”青青不知何時從旁邊的耳房走了過來,站在皇後身後,安慰道。


    要說,皇後也是個堅強的女人,可為何此時她的眼眶有些濕潤?


    青青望著鏡中皇後的臉,風韻猶存,那是一種成熟的美,並不亞於莊妃。愛情真會讓人瘋狂,讓人傷感嗬,連皇後這種位尊至極的女人也會在愛情麵前如此脆弱。


    “你父皇,他……他以前並不是這樣。”皇後幽幽歎息。


    青青不知道如何安慰,索性直言直語:“娘娘,人都是會變的,你不要太傷感了。指不定什麽時候,他又變回以前那個他了,不是?”


    皇後無奈地搖搖頭,弧度雖輕,卻依然將滿頭的鳳釵珠花兒搖得直晃蕩。突然間,她竟覺得這頭頂的鳳冠是那麽沉重。


    “回不到從前了,我感覺得到,他已經對我沒有絲毫的情誼。”要一個地位尊貴的女人承認自己的失敗,這多少需要勇氣吧。


    青青放鬆了語氣,不因為皇後的沉重而跟著沉重,大膽地將雙手放在皇後肩上,輕輕用力將皇後掰了過來麵對著自己,而後細聲道:“娘娘,您就是太把他當回事,給寵的。你若不盡想著他,他對你自然就沒那麽大的影響力。這人與人相處,就像彈簧,你弱他強,你強他弱,娘娘若能掌握鬆弛之度,便不會那麽辛苦了。”


    這一席話剛剛拉下尾音,皇後便驚訝地瞪著青青。


    青青大方地任由皇後打量,還給了皇後一記鼓勵的目光。


    “母後竟不料,你小小年紀居然有這等領悟,實在難得。母後都被你給比下去了。難怪軒兒被你治得服服帖帖,你這小丫頭片子,倒是挺有本事的。”皇後笑道。


    “嗬嗬嗬……娘娘笑了,笑了就好了。”青青樂嗬嗬地道。


    皇後搖搖頭,終於跟青青說了句知心話:“果真是人無完人,你這丫頭腦子好使,可容貌就……也好,以色侍君終不能長久,你這腦袋瓜子倒是能跟軒兒同進退。”


    青青笑笑,不以為意。


    見此刻皇後的精氣神兒恢複了,青青才談及自己此次現身的目的:“娘娘,青青打小兒沒了娘,這好不容易進宮有娘娘疼著,青青才不想出宮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就讓青青在鳳翔宮跟娘娘處處,好不好?”


    “這……”皇後有點兒意外,但看得出來,臉上掛著笑。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許久不曾有過了,今兒被自己未來的兒媳肯定,皇後心中就跟抹了蜜似的,神清氣爽,頓覺年輕了十歲。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青青這丫頭,居然扯著皇後的袖口撒起嬌來,整個一副天真無邪的單純樣兒。


    皇後被鬧得沒轍,有些遲疑:“可軒兒那邊……”


    “這是您的鳳翔宮,又不是他的睿王府,他哪兒管得了這麽寬?”青青胡攪蠻纏。


    皇後開懷暢笑,又道:“你這丫頭,軒兒那小子算是栽在你手上了。”


    “娘娘可不能護短,睿王本身就夠拽了,您再護著他,他非欺負死青青不可。”青青調皮地道。


    皇後被逗得掩嘴直笑,毫不猶豫地和青青站在一條陣線上:“不護他,他是大男人,承受力夠強,這往後啊,母後就護著你這兒媳得了。”


    “娘娘深明大義,千歲千歲千歲!”青青不由歡呼道。要知道,皇後可是座大靠山呢,雖然不得皇寵,可她的後位確實固若金湯的,因為她有禦軒這個兒子。青青估摸著,自己能攀上皇後這條線兒,往後皇宮王府的,不就任她瀟灑自如了?


    皇後見青青一身的朝氣,頗受感染,很快將皇帝老兒給丟到了九霄雲外。


    兩人混熟了之後,青青簡直跟皇後形影不離,就差沒晚上一塊兒睡覺了。


    不知道是不是皇後的錯覺,似乎青青住進鳳翔宮後,莊妃,皇帝跑鳳翔宮的頻率是越發地高了。雖說如此,可皇帝並未抓到什麽把柄,畢竟她是按照皇帝的意思將青青留在宮裏的,隻不過是把月清宮變成了鳳翔宮而已。


    隻是……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可皇後沒有深究,見天兒與自己未來的兒媳同進出,日子也算過得充實。


    每日下了朝,禦軒還會來鳳翔宮報到,反正有青青在這裏,他就沒缺席過一天。


    今兒個也不例外,好容易將朝上的事情處理完,禦軒便匆匆趕了過來。沒在正宮看到人,細問之下,才在後院的樹蔭下見到兩個女人挨著坐,有說有笑的,聊得十分投機,旁邊兒連個宮女奴才都沒有。


    徑直走過去,禦軒發現自己不忍打破這樣美好的畫麵,遂默默地站在青青背後。


    “真的?想不到他這麽逗。”青青的聲音好不興奮,最喜歡挖某人的底了。哈哈哈!


    皇後連連點頭,悄聲笑道:“可不是麽?你別看軒兒平素冷著一張臉,其實他臉皮兒薄著呢。越是強的男人,其實在女人麵前越是虛,越是怕,他那還是害羞,其實心裏裝著人呢。”


    青青雖沒有答話,卻深以為是。細細想來,禦軒那家夥也就時常臉上裝得酷了點兒,其實倒真沒怎麽難為過她。


    沒了青青搭話,皇後沒說兩句,活絡的場麵便不複存在,四周迅速安靜了下來。


    見冷了場,禦軒這才出聲:“母後!”


    “軒兒?”皇後好不驚訝,自己怎就沒發現兒子來了。


    比皇後更驚訝的是青青,依著她的耳力,根本不可能這般遲鈍的。方才,她居然走神了!


    皇後意味深長地將目光在兒子和未來兒媳之間流轉,緊跟著便借故離開,將這清淨涼爽的地兒讓給他們。


    青青也不別扭,朝著禦軒笑了笑,任由他接替了皇後原本坐的位置,也就是緊挨著她的身邊兒坐著。


    兩人的相處,若拋開對某些問題的意見不一,其實處得很輕鬆,心無嫌隙,未有猜疑。在青青看來,做朋友,就有這種好處,比情侶更容易親近,也更少了許多煩惱。


    “隻有四日便是大婚了,我欲接你回王府,明日你也該回相府準備了。”禦軒用著商量的語氣,輕聲道。


    青青笑笑,頑皮道:“你還沒死心呢?我說了,得呆到皇上下旨攆我出宮為止。”


    “你這人,脾氣怎麽這麽倔!”他黑著一張臉,眼中盡是鬱色,話音裏卻是無奈,真拿她沒轍。


    青青看似純真無邪的目光快速掃巡四周一圈,而後低聲在禦軒耳邊道:“你小心著點兒,別將心思都放在成親上,仔細有人趁大婚鬧熱時渾水摸魚。”


    禦軒聞言,驚愕地側過頭,望著青青蒙著麵紗的側臉,隻見得她那兩排卷翹濃密的眼睫毛似小扇子似的扇了扇。


    “你是否知道什麽?”禦軒戒備地道。


    青青攤攤手,搖搖頭,挑了挑眉,眼中盡是無辜。


    他卻道:“就目前為止,最要緊的是大婚,我不認為還有什麽事比大婚重要。”


    這是他的心裏話,可聽在青青耳裏,沒起多大的漣漪。


    不過,青青此番來皇宮的目的幾乎也達到了,該摸清楚的,她自認為也弄得差不多了。現在,見他那麽想將她帶回王府,她順著這家夥一次又何妨?更何況,指不定還能有點兒額外的收獲?


    “你幹嘛那麽想帶我回睿王府?”青青不解地一問。


    禦軒不假思索,張口便道:“你若陷在皇宮,誰跟我籌謀劃策當盟友?誰給我當擋箭牌,莫非又得讓我費力去找個女人當王妃?”


    “喲嗬,這話流利的,一口氣下來,連停頓都免了,背了很久吧?”她鬼精靈地道。


    禦軒麵有難色,確實,這借口,他來前就在心裏腹誹了好一陣兒。竟不料,立馬就被她給戳破了。


    青青見禦軒難為情,艱難地忍住笑意,不然某人會很難堪。


    “其實,皇宮玩兒了幾天,我也玩兒膩味了。要我跟你回睿王府也並非不可能,隻不過,好像缺少了個借口。嗯……你讓我想想。”她還真抓耳撓腮地想了起來。


    禦軒沒打擾她,任由她裝模作樣的表演著。以他看來,她許是早就設好了陷阱,就等他鑽。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她便“想”了個借口出來:“那天夜裏,我爹爹去王府找你,是不是給了你樣東西?”


    說到這,青青就鬱悶。禦軒這家夥,真是賊,藏個東西藏得那麽隱秘,她挖空了心思,連連幾次去他的書房翻找,居然都沒能成功!要不然,哪兒會等到現在,她早就自己將東西摸走了。


    禦軒挑眉,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但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青青續道:“你別想蒙我,我知道那是樣兒什麽東西。你隻要將它交給我,我保證立刻就跟你回王府。怎麽樣?這單生意你不虧吧?反正那東西你看也看過了,憑你的腦子,該記住的東西半點兒也沒落下吧。”


    “你這是在誇我?”禦軒真覺得,應付這個小妮子,比他在朝上應付滿朝的大臣還費力。


    青青點點頭:“算是吧。隻要你把東西給我,我不介意天天兒誇你,直誇得你聽著就想吐為止。”


    “走吧。”他起身,並向她伸出了手,意在牽她起來,並自動又補充了一句:“眼看就成親了,在外,多少得做做樣子,恩愛恩愛不是?”


    她也不遲疑,很樂意接受他的服務,立刻將自己的玉手搭了過去。


    一對小夫妻,手拉著手,旁若無人地一路十指相扣從鳳翔宮出來,直到上了禦軒那匹彪悍的大白馬。


    從未跟人同乘一騎的冷酷王爺,不僅將青青抱上馬,還小心護著,最後策馬揚鞭,在陽光下奔騰而去。很快,關於睿王夫婦如何恩愛,如何融洽雲雲話題,便成為皇宮內議論的焦點,成為了最為熱門的話題。


    ﹍﹍﹍﹍﹍﹍


    月清宮


    軟榻之上,躺著一對衣衫半露的男女。看樣子,是剛做完劇烈運動。


    “皇上,您是不是改主意了?偏向禦軒那頭兒了?”莊妃嘟囔著嘴,不依不饒地用半握的拳頭輕輕砸在皇帝的前胸。


    皇帝一把捏住莊妃的拳頭,道:“你胡說什麽,朕怎會偏向軒兒?”


    “您還說不是,一口一個‘軒兒’地叫著,多親熱,多疼愛啊!”莊妃的語氣越發地酸了起來。


    皇帝拉下臉,加重了語氣:“別胡鬧!有話直說。”


    莊妃撅撅嘴,住了聲,泄了氣,這會子才好生說話:“您明明說要拆開禦軒和百裏那丫頭,拆沒拆成,倒讓人家倆人愈發地好了,恩愛得不得了。您能想象,像禦軒那種男人,居然願意跟個女人同乘一騎。兩人有說有笑地出了宮,壓根兒沒將您的聖旨放心上。”


    對於這點兒事,皇帝是早就知道的,怎麽說他也是這皇宮的主人,什麽風吹草動逃得過他的眼睛?隻不過,現在青青是否離宮對他的影響並不大,所以他懶得浪費時間去管罷了。


    “你放心,睿王府和丞相府遲早會鬧翻。至於他們倆現在好不好,恩不恩愛,你也不是真在意。”皇帝冷颼颼地道。


    得到了皇帝的口頭保證,莊妃心裏稍稍平衡了些,但臉色仍舊憤憤。


    皇帝瞥了她良久,語帶不屑地道:“莫非是朕看錯了,你真想那丫頭當你的兒媳?你不是看到人家就躲得遠遠兒的?”


    “皇上,您……”莊妃想到前幾日在禦花園被青青臉上的瘡驚嚇得失了儀態,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努嘴道:“您盡揭人家傷疤。”


    皇帝盯著莊妃半晌,心裏卻在搗鼓著自己的想法。


    稍後,隻聽得他喃喃自語,頗有些無可奈何地道:“別小看了那丫頭,精著呢。朕若想調教她,著實不容易,之前是朕太自信了。”


    “一個小丫頭片子,能怎麽著?”莊妃根本不將青青放在眼裏。


    皇帝擺了擺頭,分析道:“先皇可不是那麽糊塗的人,若非看到了那丫頭身上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怎會執意力排眾議要賜封她為太子妃?要知道,當年先皇為了賜封這個孫子輩兒的太子妃,曾在朝堂與眾大臣唇槍舌戰達三日之久。”


    “許是先皇為了留住百裏榮浩,讓他繼續輔佐新皇而使的手段?”莊妃可不覺得當時隻有幾歲的青青身上能有多少獨特之處,獨特到要讓先皇大戰群雄來保住她的太子妃地位。


    皇帝再度搖頭,將心中隱藏許久的秘密道出:“朕派人查過,先皇曾找高人卜過一卦。”


    “卜卦?先皇還信這個?”莊妃聽說過不少關於先皇的事跡,認為先皇乃是一代明主,鐵腕治國,縱橫疆場。這樣一個皇帝會信命運之說?


    皇帝沒開口,隻是眸子裏多了許多算計。


    莊妃也沒開口問,心中也開始泛起嘀咕。莫非,那丫頭真是命定的太子妃?如若這樣,那不是?


    “要是如此,那丫頭不嫁承兒,也不能嫁他禦軒!”莊妃蠻橫地道。歇了會兒,她毒計上心頭,發狠地道:“要不我們一不做二不休,將那丫頭給做了?”


    “暫時還不行。如今睿王府將她盯得緊,她若有個閃失,我們立刻就能露餡兒。到那時,禦軒就更加肆無忌憚了。若有那丫頭在,禦軒有要保護的對象,多少還能對朕和氣些;若那丫頭沒了,他還不得跟朕橫鼻子豎眼?狗惹急了跳牆,他若惹急了,就是跳崖了。不過不是他跳崖,是朕跳崖。”皇帝也是有所顧忌,不然早就拆台了。


    莊妃卻不甘心低頭,道:“於國,您是君,他是臣,君要臣死,他不得不死;於家,您是父,他是子,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您說,您怎就非得懼怕他?”


    “若是這麽簡單,朕還受他這許多年的氣?他要死可以,江山易主,社稷顛覆,你可願意?”皇帝沒好氣地道,真被自己的女人給弄煩了,一點兒腦子都沒有。


    “我就不信他有這能耐!”莊妃還在嘴硬,扭頭見皇帝一臉看輕她,遂硬著頭皮補充道:“皇上在明處,不方便出麵治他,臣妾倒有一人選,可以替皇上出麵兒。”


    誰?皇帝沒有出聲,但眼神已經代他問了出來。


    莊妃很得意地將自己和魔煞門的關係抖了出來。


    “行啊你!手伸得夠長,連江湖綠林的事也插手了。”皇帝這話聽不出褒貶。


    莊妃想要個準信兒:“皇上這是,讚同,還是不讚同?”


    “你去使使絆子也好。”皇帝算計著,莊妃那些個小心思對禦軒自然是構不成多大威脅的,更不可能危及到他的性命。不過話也說回來,她能去分散分散禦軒的注意力不錯。


    可莊妃不那麽想,莊妃此刻是信心滿滿的。聽到皇帝僅用“使絆子”來形容她的動作,她有些不高興,感覺被人看扁了。


    “皇上別小看人,臣妾可不是使使絆子那麽簡單。”說罷,她翻身下了床,自個兒拿了紙張筆墨,揮揮灑灑寫下兩排小字,將紙卷成筒狀,讓宮女抱來信鴿綁了上去。


    ﹍﹍﹍﹍﹍﹍


    禦軒和青青騎馬回到睿王府已是傍晚時分,太陽已經下山,溫度也降了許多,不再如下午那般燥熱。


    “去哪兒?”青青見禦軒往前院走,不由納悶兒,趕緊停住腳步。


    禦軒走在前麵,沒聽到青青跟上來腳步聲,也停住腳步,轉身望向青青:“折騰一陣,你也該餓了。現在天氣涼了些,又有風,我們索性去前院用膳。”


    “不是要去書房拿東西?”青青顯得很是急切。


    禦軒咧開嘴便笑道:“你怎知我將東西放書房?”


    這小妮子,露餡兒了吧?還指不定去他書房探過多少次了呢。


    說漏了嘴,青青也不慌張,硬掰著道:“你這種人最注重隱私,那種私密的東西,你定是藏在書房,因為書房平素間不讓人進,那裏最安全。”


    “嗯……原來如此。”禦軒誇張地來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良久,見青青眼裏不太友善,這才態度認真地解釋:“我答應了給你,遲早都會給的,你著急作甚?走,用膳去。”


    說著,他居然伸手過來牽她。


    她本能地將手背在背後,很不配合地道:“現在又沒外人,不必秀恩愛給人看,還牽什麽牽?”


    言罷,她自個兒興衝衝地往前走了。


    禦軒臉上掛著笑,緊隨其後。


    剛進了前院,一股菜香味便撲鼻而來。


    遠遠兒地,青青便看見院中諾大的一顆榕樹下,幹淨的圓形石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飯菜。最重要的是,桌上不多不少,就擺好了兩副碗筷。


    不用細想,她也知道,桌上的擺設全都拜他所賜,而且是他早上進宮早朝前就吩咐好了的。因為下午下朝之後,他根本就沒回王府,而是直接去鳳翔宮找她,也就沒有時間吩咐下人備齊這些膳食。這家夥,就這麽肯定今兒一定能從皇宮將她給接回來?他自信得似乎有些狂傲了。


    這時,倆丫鬟各自端了盛裝著半盆涼水的翠綠色玉製洗手盆過來,盆的邊緣呈褶皺的荷葉形,看起來十分精美珍貴。


    “這奢侈的,洗手盆都這麽昂貴。”青青諾諾道。


    禦軒一邊兒伸手進盆裏洗著,一邊兒漾著愉悅的笑容。


    洗漱過後,禦軒屏退一旁的下人,兩人迎麵而坐。


    四下無人,感覺有點兒像搞野炊的意味,很閑適,很自由,還吹著涼悠悠的微風,很舒服。青青原本氣鼓鼓的,可這會兒心裏也安靜許多了。


    “怎麽不動筷?這些都是你喜歡吃的。”禦軒趁勢給青青夾了塊燉得軟嘟嘟的豬蹄兒。


    經他這麽一說,她才發現,果然桌上的菜無一例外,都是她喜歡吃的。


    “你怎麽知道我的喜好?”她突然有種被人看穿的感覺。


    他賊兮兮地笑了笑,卻沒有說明緣由。隨後,用膳時,總是時不時地偷瞄她的反應,不過他掩飾得很好,沒有一次被她抓包。


    吃飽喝足,這下該去拿東西了吧?不,有人還不準備動身!


    “這又是要到哪兒去啊?”青青好久沒吃這麽撐了,今兒的菜真是太合她的胃口了。她估摸著,自己今晚的食量估計是平素的兩倍!額……吃了這麽多,她哪兒還有本事跟他東走西晃?


    禦軒主動過來攙青青,還很沒品地取笑她:“你這是將三天的飯量擠在一起吃完了?”


    “笑吧,你慢慢兒笑吧,仔細你笑得腸子打結,腿抽筋兒。”青青不甘示弱地回了過去。


    禦軒憋住笑,好聲好氣地安撫她:“你吃這麽多,不活動活動,豈不撐得慌?正好夜裏涼快,我帶你在王府四處轉轉,散散步,消消食兒,夜裏才睡得香。”


    “連我睡得香不香你都管?你可真夠累的。”青青也沒生氣,知道他是在跟她開玩笑。


    說話間,兩人閑逛著,而且專逛沒人的地方,黑燈瞎火的。要在別的女人看來,一定嚇得不敢再走;即便是膽大點兒的,至少也要借機鑽進禦軒的懷裏裝兩聲“怕怕”,可這對兒“情侶”就怪了,各走各的,身體始終保持兩尺距離以上。


    之後,兩人沒再開口,這靜謐的氣氛似乎很感染人,讓人的心靈也跟著被洗淨,少了許多浮華和燥亂。


    不知道他們逛了多久,直到天際照下皎潔的月光,大地鋪上一層蒼茫之色,青青才忍不住打破沉靜的空氣。


    “該回房了吧?再這樣逛下去,天兒都要亮了。”她的語氣,難得的,帶著那麽點兒商量的意味。


    禦軒這回沒有反對,不著邊際地緩下步子,慢慢地朝青青靠近,而後兩人同時掉頭,往內院而去。


    兩人回到書房,禦軒信守承諾,隨即掏出身上的資料遞給青青。


    “這麽件兒東西,你也用得著隨身帶?你可真夠謹慎。”青青微微咬牙,狠狠地道。難怪她找不到,原來那家夥這麽賊,留了一手啊!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禦軒果真別有所指,總之他來了句:“這東西留房裏不安全,招小人惦記!”


    小人?哼!這家夥,拐著彎兒罵人。虧就虧在,青青現在還不方便出聲為自己辯護。


    知道說不過他,她拿起資料,坐到椅子上認真看了起來,直接不再理會他。


    約莫一刻鍾之後,青青收起了資料,將之放入自己的袖中。


    禦軒見此,眸光裏有些擔憂。適才她看資料時,其實他一直盯著她,想看看她的反應,卻發現她一直表情得很平靜。怕就怕,她這會否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想當初,他首次見這些資料時,他都控製不住心內的震動。她倒好,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豈不是太怪異?


    “你沒事?”雖然這話很白癡,但是他仍舊忍不住問了出來,並仔細盯著她的臉。由於麵紗的作用,他看不見她的表情,隻能由著那雙炯亮的眸子裏交匯錯雜的光芒辨別她的喜怒哀樂。


    她挑眉,笑道:“你覺得我有什麽事?”


    他很認真,很認真地盯著她的雙眸許久,終於放了心,道:“沒事便好,回房早些歇著,明日還得起早。”


    “為什麽?”她聽了他的前半句剛要離開,哪曉得立刻就被後半句給弄得心裏懸吊吊的。什麽叫“明日還得起早”?憑她的直覺,肯定沒有好事。


    就說嘛,她的直覺向來很靈!


    隻聽得,他滿心歡喜地道:“過了明日你便要回相府,時間很緊急,婚禮前,我們隻有一天的工夫預演婚禮的各個環節。”


    她好奇得眼睛呈呆愣狀,不由直呼受不了:“這種事也要彩排?”


    什麽叫彩排?這詞匯,對於他來說,有點兒陌生,他的目光是這麽告訴她的。


    所以,她很快換了個說法兒:“不必演練了吧?在宮裏我都學得差不多了,不會出醜的。”


    他卻不讚同:“出不出醜乃是其次,怕就怕,有人趁著婚禮上的漏洞挑事。”


    青青聽罷,覺得他的說法倒也不無道理,而且她還知道……


    那好吧!演練就演練,她決定勉為其難的接受,心想著,不過是熟悉熟悉,點到為止,又不會真正地將婚禮上的步驟提前來一遍。然而,她卻不知,某人心裏想的,就沒這麽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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