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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木頭上頂著一坨藥膏,可不是香灰啊,安玄和嚴佛調雖是僧人,但都通醫術,要不然寺裏怎麽有許多傷者呢。五木頭上這坨,便是安玄調配的治療燙傷的藥膏。


    嚴佛調受戒,自己卻得個戒疤,五木覺得自己這次丟人丟得有些大。


    胳膊剛好,頭上又傷,好在這藥膏靈驗,敷上不久就緩解了灼痛,隻是傷處四周,有些癢。


    五木轉悠半天,找不到銅鏡,便慢慢低下頭,還好,藥膏夠粘,不掉也不四處淌。


    五木湊到水盆旁,對著水中倒影,小心地用手指尖清理著藥膏周圍燒焦的頭發。已經燒禿一塊了,不能再被藥膏把邊上的頭發薅下去。


    頭發的性格遠比五木倔強,捋倒了,一鬆手,又堅韌地挺了起來。“靠!該把頭發的基因移植到小弟弟上!”五木罵了一句,踅摸了一圈,終於想到一個好辦法。


    手指沾上水,小心的梳理著,慢慢地,倔強的頭發終於疲軟了,乖乖地趴了下去。


    五木滿意地向水盆中望去:順滑服帖的烏黑頭發,靜靜地倒在四周,中央赫然是一坨大便樣的藥膏!“我靠!懶羊羊啊!”


    五木要抓狂了!


    ……


    五木走進嚴佛調的禪房,安嚴二人看著五木,怪異地笑了一下。五木知道,兩個人一定是看自己的進賢冠帶得不正才發笑,管他呢,總比被人看到那坨便便強。


    “恭喜佛調大師啊。”五木笑著道。


    嚴佛調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五木是恭喜自己剃度:“置身世外,無所謂喜,不過是宏願之始。”


    安玄道:“也不能如此說,佛調畢竟是中土第一位剃度之人,更是第一個受了比丘戒。”


    “啊?!那佛調大師豈不是我中土佛教開山鼻祖了?”五木真不知道嚴佛調竟然是中國第一個真正意義的和尚。


    嚴佛調搖搖頭:“第一也好,開山也罷,都是虛空。”說著,指指幾案、地上堆放的佛經道,“佛調隻願將我佛之法,散播世間,解救芸芸眾生。”


    五木走近些,看著小山似的經書,不住讚歎:“二位大師真是功德無量啊!二位大師譯了多少卷經書了?”


    嚴佛調無奈地道:“我與安玄大師一同譯經,由他講述,佛調整理,之後我二人共同參詳修訂,是以進度緩慢,凡一年,僅譯得《法鏡經》兩卷而已。”


    五木鼓勵道:“大師莫灰心,兩位大師一般聰敏,定有大成就!”


    嚴佛調受了五木的激勵,神情振奮:“便憑鄧公子之言,佛調自當廢寢忘食,仗我佛般若之力,一定將佛法弘揚天下。”


    五木挑起大指道:“大師宏願定成!”


    幾人又聊了幾句,五木提出,自己身體已然康複,準備離開了。


    嚴、安二人修行深厚,淡於人情之事,也不多做挽留。嚴佛調拿起兩卷經書,奉於五木。


    五木雖不信佛,但不接著卻不合人情,稱謝接過。


    嚴佛調道:“鄧公子能舍身救人,與我佛必有善緣。”


    五木含混地應和著,心裏卻想:算了,我還是老老實實做我的俗人吧,要是做了和尚,光是這寡口的飯菜就得折騰死我。


    嚴佛調又道:“鄧公子遠行,佛調本該相送,隻是,佛調正忙於撰寫《沙彌十慧章句》,以備中秋過後,為寺眾受沙彌戒,請鄧公子諒解。”


    “諒解諒解。”五木原本也沒想著被嚴佛調送,若是相送,難免又是一通開導說教,以嚴佛調這中國第一和尚的修行,隻怕自己的意誌還抵擋不住呢。


    “不用送了,你們快忙吧,莫耽擱了中秋節後……”中秋節?五木說起中秋,突然想起王隊同自己說的中秋聚會之事。(參見0149章《個人顧個人》)


    啊?!聽孫乾講,王隊陪著蔡鵬去江南求醫,時近中秋,王隊他們一定會去曲阿找耗子啊!下邳離曲阿可是不近,再不抓緊,怕是錯過了。


    沒工夫再囉嗦了,五木匆忙告辭,隻聽二人在身後念念有詞,五木雖聽不懂,但也知定是為自己祈福。


    ……


    騎在馬上,五木還是有些矛盾,去曲阿,那雪兒怎麽辦?


    回頭望望大浮屠寺,這個寺廟夠大,雪兒若真想燒香,也許會來這裏。在這裏給雪兒留個話?讓寺內修行者幫忙留意?看著往來上香的信徒,五木很快就放棄了這一念頭:太不現實了,莫說寺內僧人,便是讓自己守在這裏,想在這麽多人中找出雪兒,都不大現實。


    算了,還是先赴中秋之約吧。中秋過後,也許兗州之事就揭過去了,到時,探好了風聲,再回來找雪兒吧……


    ……


    曲阿,從地圖上看,幾乎在下邳的正南。但道路曲折難行,若是繞道彭城,從官道走可快捷些。五木便選擇了這條線路。


    到彭城時,天已黑,城門已關。五木犯愁該去哪找個地方歇息一晚,卻聽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十數匹馬疾馳而來,馬上軍士高舉火把,當前一匹烏騅馬,騎乘的正是張飛。


    “翼德將軍!”五木高喊。


    張飛勒住馬,上下打量五木。


    “我是鄧森林啊,去年我們見過,”見張飛還認不出自己,五木趕緊解釋,“我是蔡鵬的朋友。”


    “菜鳥?”張飛才沒興趣認識什麽蔡鵬的朋友,但聽五木提起蔡鵬,把急火火道,“某急著進城,隨我進城再說話。”


    張飛手下拿著令牌喚開城門,張飛吩咐人先帶蔡鵬回自己的住處,自己去劉備府上複命。


    張飛的手下給五木端來飯菜,雖不甚精細,但張飛的口味多重啊,遠比那浮屠寺泔水般的飯菜香。


    五木吃飽喝足,張飛回來了,一進屋,張飛大聲問道:“可帶來菜鳥的消息?”


    五木搖搖頭,表明自己也是來找尋蔡鵬。


    張飛十分失望。


    五木解釋道:雖然現在沒有蔡鵬的消息,但自信可以很快找到蔡鵬。


    張飛盯著五木看了半天:“咱們見過?我怎麽想不起來?”


    五木有些跟不上張飛跳躍性的思維,方才聊蔡鵬聊得熱鬧,咋轉個眼,才想起打聽我的底細啊。


    五木解釋了半天,其實很簡單,隻要五木直說自己曾做過蔡鵬的俘虜,張飛一準能記起,隻是五木不覺得這樣說太沒麵子,便拐彎抹角地解釋,於是,越解釋越亂。


    好在五木不僅知道蔡鵬,還提起王隊,王隊在彭城住過一段,和張飛喝過酒,張飛的印象自然深,對五木是蔡鵬的朋友一事,也不再起疑。但兩人實在沒有共同語言,五木也想和張飛套套近乎,也許以後還能成為同事呢,先拉拉關係總是不錯,但五木實在受不了張飛那對大眼珠子,雞蛋一樣,盯得五木直發毛。閑聊幾句,便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還未等五木去張飛處告辭,張飛倒找上門來。


    “你這就要去找我蔡兄弟吧?”張飛沒有那麽多客套。


    五木點頭。


    “那就幫我捎點東西給他吧。”張飛的口氣根本不是和五木商量,張飛的邏輯很簡單:我是蔡鵬的兄弟,你也是他朋友,幫忙捎點東西,沒必要客氣,更不用商量。


    五木還是隻能點頭。


    但一看張飛預備的東西,五木傻眼了,這那是“一點東西”啊?足足有一車東西!


    看著張飛雞蛋般的大眼,五木費了好大周章,才表明自己單人獨騎,實在無法帶這麽多東西。


    張飛反感五木這娘娘們們的態度,但也覺得自己弄得東西實在有點多,兩人挑來揀去,終於捆了一個大包裹,五木吃力地往馬上搬,張飛愈發看不起了,過來,伸手拽過包裹,甩到馬背上,捆紮結實。


    “好了,掉不下來了!”張飛對自己的工作很滿意。


    五木心中叫苦,卻不敢說:包裹是穩妥了,我這可咋騎馬啊?越到溝溝坎坎,非把我顛下來不可。


    有心想調整下,但看張飛眼神裏寫的是,你人摔壞了與我何幹?但若是弄丟了俺給蔡兄弟的禮物,那你脫不了幹係了。


    “我送你。”張飛這句話,倒讓五木感覺少許安慰。


    五木十分難受地擠坐在馬背上,張飛倒是不停催促著快走。


    五木心中氣惱:你這那是送我啊,分明攆我快點走,讓我趕緊給你那蔡兄弟送東西去。我鄧五木大小也是個“大人”,曾經也管著百十號人呢,你張飛這分明是把我快遞小哥!唉,沒辦法,先忍著吧。離了你的視線,我再重新捆紮吧。


    對啊!裏麵有很多張飛精挑細選,送給蔡鵬的吃食,我就替蔡鵬吃了吧!


    不行啊!回頭,若是張飛追問蔡鵬,知道我私吞了,還不把我掐死啊!


    欸?對啊,這吃食留不了那麽長時間,到時就和蔡鵬說:路途遠,都壞了,扔掉了。


    這個主意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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