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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陸恒不斷地在一個狹窄的、漆黑的隧道裏奔跑。


    一股可怕的、巨大的、充滿誘惑力的力量,在他身後窮追不舍,他拚了命地往前跑,跌跌撞撞的,幾乎耗盡全身的力氣。


    【接受我吧,接受我吧。】


    ――不!!!


    那仿佛從虛無的遠方飄來的聲音引誘著他,一種甜膩膩的滿足感從胃部開始往上竄。少年知道,如果他屈從於那一時的、軟弱的快意,那麽自己的意識就會立刻被身後那股可怕的執念吞食。


    奔跑、奔跑。即使筋疲力盡,也不可以被追上。


    一旦被追上,一旦被那股可怕的力量纏上,他知道將會失去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


    眼前出現一抹亮光,少年仿佛看到了一線生機,就像抓住了最後的稻草,少年眼眸裏露出絕處逢生的光芒,已經“咯咯”作響的骨頭被他壓榨出了最後一絲力量,他奮力往前一衝,甬道盡頭的光芒終於籠罩了他全身。


    ――得救了!!


    這樣想著的章陸恒,瞪大了無措的眼睛,看著迎麵向自己撞來的貨車,內心一片空白。


    他甚至可以隔著玻璃清晰地看到貨車司機那張驚恐的臉。男人已經緊急踩下了刹車、卻終究隻能順從載重兩噸的貨車的慣性,帶著死神的鐮刀往少年身上衝去。


    章陸恒連閉上眼睛的機會都沒有,在車頭的保險杠擦上他的衣袖之前,身後對他窮追不舍的那個聲音先一步撞入了他的身體裏。


    【哈哈!成功了!果然,多麽合適的身體啊!!】


    ――不……不……不!!!


    【啊,這孩子的靈魂還挺頑強的啊,不過,你以為你一個區區凡人,可以在我的力量下掙紮多久?】


    ――走開!不要過來!啊啊啊啊啊!!!!


    【哈哈,沒用的,你……怎、怎麽回事!!】


    “嘭”!在貨車的衝撞下,少年那一百多斤的身體輕而易舉地被掀飛出去,然後像團棉布一樣被甩在了路邊,鮮血立刻爭先恐後地染濕了那個角落。


    剛剛找到合適的身體融合的“那個東西”被這巨大的衝撞阻了一下,還沒有穩定融合的軀體和靈魂立刻出現了裂縫。


    ――好痛啊!!走開!走開!!!


    【不可能!這個下賤的靈魂,怎麽可能有排斥我的力量!別開玩笑了!我可是萬年來不曾隕落的最後的神祗!我的神格擁有的可是“第二法則”的全部權限!】


    “那個東西”呈煙霧狀,扭曲著,從少年染血的口鼻裏尖叫著擠了出來,又不死心地往少年的軀體拚命擠了進去,須臾後,這個失去了載體的落魄的“神祗”猛然全身一僵!


    一條影子悄無聲息地站在了少年浸在血泊中的身軀前。


    扭動著往少年身體裏鑽的霧狀物停頓了一下,扭動得更加瘋狂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啊!


    承受著靈魂被擠壓灼燒的痛苦,已經無法調動軀體哪怕一根神經的章陸恒在內心慘叫。他的眼前不斷地閃爍著一些細碎的片段,不知道為什麽,最後停留在他腦海裏的,竟然是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女孩的身影。


    他記得,當年他跟家人去g省的著名自然風景區旅遊時,在山澗裏偶爾遠遠地看到了那個女孩。對方背著沉重的、似乎隻會在電視裏出現的獵槍,一身叢林迷彩服,渾身灰頭灰臉地在樹叢裏攀爬,準確地把軍用匕首插入跳到她身上的蛇類的七寸上,表情冷淡,無論是稚嫩的臉龐,還是堅定的漆黑的眼眸,都透露著自信堅強的光。


    那個女孩和他差不多大。


    當時還在讀小學的他隻想到了這個。


    就像一片落葉不小心觸動了平靜的湖麵,漣漪一波一波擴散開去,然後終究歸於平靜。


    章陸恒不記得當時旅遊的一切細節了,在這之前,他甚至沒有一次回憶起過那個不尋常的女孩。為什麽,現在那個場景,會突然像幻燈片一樣冒了出來。


    ――一定是因為太過羨慕。


    ――我也想……我也想要,那麽堅強、冷靜……無所畏懼。


    ――所以……滾出我的身體!!!!!!!


    從貨車上連滾帶爬跳下來的司機被憑空出現在車禍現場的人影嚇了一跳,隻對著對方的背影拚命地哈腰解釋,急得一腦門的冷汗:“不不不是我的錯啊,是他突然從隧道裏跑了出來,我刹車了啊,來不及而已啊啊,不是我的錯啊……不是啊……”


    司機的話說到一半,就被眼前的情景震驚得卡了殼。


    他這才發現,那個突然出現的女人穿著古怪的皮甲,身後背了一把幾乎及得上她身高的大劍。此時,女人將劍抽了出來,拿在手裏,對著那倒在血泊中不知生死的少年狠狠地劈了下去!


    【法則的走狗!!別妄想把我殺死!你擔得起弑神的代價嗎?!】


    “弑神的代價……那是什麽?能吃麽?”來人微微笑了開來,最後好奇地歪著頭,圓潤的娃娃臉上一片天真爛漫,劍勢不減,飛快地朝沒有實體的霧狀物劈去。


    濃霧扭動了一下,避開了朝自己劈來的大劍,瞬間竄入了少年體內,但立刻,就好像被火燙燒一般,意圖侵占別人身體的靈魂慘嚎了一聲,不可置信地發出最後的哀鳴。


    【你……執行員……你幹了什麽……不可能,怎麽會,這小子的靈魂居然在吸收我的記憶和力量!!!】


    “啊啦?我什麽都沒有幹啊。”女人似乎也被眼前的情況迷惑了一下,最後左手擊右手掌心,很愉悅地總結,“這是不是傳說中的陰溝裏翻船?也對啦,畢竟你這蛋疼的家夥幹下那麽多糟心事,天不收你說不過去。”


    “就算天不收你,我收你也行。弑神的代價什麽的……能吃麽?”女人最後總結了一下,貌似同情地看著少年抽搐的身體漸漸平息下來,索性蹲下/身,憐惜地摸了摸章陸恒被汗濕了的額頭,“就因為你違反法則,胡亂使用‘第二法則’權限,開啟空間通道把不同次元的人亂扔亂放,才導致‘係統’那家夥為了彌補執行員人手不足的緊急事態,把毫無經驗的我們也召集了起來……”


    “話說,我都已經第三次被召集了啊……小眠今年也和這孩子差不多大吧……哎呀,放著蛋蛋那家夥照看女兒還真是一點都不靠譜啊,幸虧還有小可可勉強頂上……不對,小可可那蠢材貌似還覬覦過人家的蛋蛋來著……”


    “啊啊啊好煩啊,都是你,都是你這死混蛋。要不是你,小葉啊薇璐啊等等等等穿越者怎麽會那麽多,看我不捅死你,捅死你。”


    女人自言自語將從少年身體裏逸出來的濃霧戳戳戳地打散。“那個東西”的尖叫漸漸弱了下去,然後消失。


    躺在地上的少年卻突然急速地呼吸起來,全身痙攣性地抖動,皮膚恐怖地膨脹起來,吸收了“那個東西”遺留下來的無法消化的強大力量、記憶以及殘缺神格的人類靈魂慘烈地嘶叫,本來凝結在靈魂裏的情感和記憶被無數次打散重組,就好像被丟進了高速轉動的、帶刀片的洗衣機中一般,章陸恒現在感覺到的,隻有無窮無盡的疼痛。


    “乖,乖,堅持下去,堅持下去你就成神了哦。”說著好像笑話一樣的安慰語句的女人鼓起娃娃臉,圓滾滾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地上的少年。她是第一次目睹有人“生吞”了“野生的”神格,那種淩駕於法則之上的力量可不是那麽容易消化的,萬一這孩子失敗了,暴走的神格力量外泄很有可能會在這個次元形成短暫的時空裂縫,到時候如果沒有人收拾殘局的話,“不小心”就會又多幾個需要處理的穿越者。


    經驗豐富的女性執行員――林櫟表示自己還是很有職業道德的。


    貨車司機早在女人舉刀欲劈的時候就不知道嚇得跑哪去了。安靜的隧道口沒有任何人打擾。林櫟看著章陸恒的臉漸漸從痛苦向平靜轉變,默默地將扣在手裏的大劍插回身後的劍套裏。


    “貌似又誕生了一個了不得的怪物了呢……”


    女人站了起來,似乎聽到了什麽通知,不爽地撇了下嘴,轉身一邊嘀咕著,一邊消失在了空曠的公路上。


    “‘係統’你這黑心的壓榨勞動力的混賬,再等幾分鍾會死啊……”


    此刻,離章陸恒和阮眠眠在一中附近的巷子裏相遇,還有一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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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黑袍的男人臉色蒼白,看著眼前那張熟悉又陌生的、屬於十年後的阮眠眠的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想象不了自己究竟幹了什麽,才會讓那女孩十年後變成了這個樣子。


    冷漠、死寂,如一塊被棄置的廢鐵。


    自從一年前接受了那龐大的力量和不屬於自己的零碎記憶以來,他經常會忘記自己究竟是誰,在哪裏,為什麽而存在。超出平凡人的靈魂能夠承載的力量界限的東西把“章陸恒”的個體分割成兩塊,一塊用來裝載灰暗而殘忍的部分,一塊用來承擔純淨而善良的部分。


    於是就誕生了“黑袍的男人”和“章陸恒”兩個存在。


    assassin沉默著,塔頂的風把她黑色的長發吹了起來。她是黑夜的暗殺者,無血無淚的戰士。然而,此刻,皎潔的月色下,英靈那漆黑的金屬護甲流動著一層一閃即逝的銀光,那銀光隨著護甲的主人的動作,夜幕下劃出了一道炫目的光痕。


    仿若流星。


    暗殺者張開雙臂,將那個解除了幻術、恢複成眼角微挑、唇色淡粉豔麗的少年擁入懷裏。


    緊緊地、把對方揉碎了一般。


    全部的冷硬都變作了嗓音了輕微的、無法察覺的顫抖。


    暗夜的英靈把頭埋在少年的肩窩裏,輕聲訴說的聲音幾乎要從空氣裏消失。


    然後很快,assassin的影子虛化,被塔頂的冷風一吹,一瞬間便已經無影無蹤。


    留下的,是模糊不清的幾個音節,和隨著英靈的消失,對應交換著出現在他麵前的、屬於這個時間點的少女阮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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