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綜]被獵殺的穿越者 作者：鳶琅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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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是灰黑色的；天，是灰黑色的；人，也是灰黑色的。
阮眠眠瞪大眼睛。
病房裏靜悄悄的，巨大的落地玻璃被切割成黑一塊白一塊，那是陽光透過窗戶後被規整地分割留下的痕跡。明明此時應該是溫暖的午後,明媚的太陽,懶洋洋的雲朵，一切都應該呈現出安詳和美的氛圍。但無論眼睛往左看,還是往右看，入目的全部都是碎裂的黑色縫隙――牆壁上橫豎的黑色裂痕、窗戶上亂七八糟的黑色裂痕、地板上觸目驚心的黑色裂痕、整個房間都是黑色裂痕。
――這是……什麽？
阮眠眠微微張著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眼前的景象。這個房間此刻仿佛是眾神手中的玩具，被一不經意摔在了地上,砸出了裂紋,卻還沒有徹底粉碎似的。少女此時還算鎮定，但直到李可可突然打開門從外麵走進來，踱步到她的床邊俯身輕輕叫她“小團子”時，阮眠眠才感覺到這異常的景象有多麽恐怖。
連李可可的臉上、身上，都是縱橫交錯的黑色裂縫。
於是男人露出微笑時，橫貫的縫隙劈裂了那個笑弧，瞬間營造出了極端詭譎的氣氛。
聲音潮水般湧來，“小團子、小團子、小團子……”這樣的呼喚越來越清晰。在李可可把臉湊到她跟前的時候，阮眠眠伸出手指，輕輕地碰了碰李可可臉上的那道黑縫。
結果，手指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就像陷入了一道溝壑一樣陷入了黑色裂痕之中，都沒有怎麽用力，以手指碰觸到的地方為起點，男人的臉順著黑縫裂開，然後完整地分成兩半，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李可可整個身軀都按照黑縫的排列碎裂開來，如同瞬間坍塌的石牆，“啪嗒啪嗒”，男人爽朗的笑容、挺拔的身軀，全部變成塊狀。
阮眠眠的內心在無聲地呐喊。
她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被電擊槍直接捅中，麻痹的刺激貫穿手腳，然後，在無法言喻的悔恨和痛苦中，她忽地全身一震，然後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一片黑暗。
“小團子？你沒有事吧？！你出了好多汗！”身旁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緊接著一隻寬大溫暖的手掌蹭在了額頭上，把少女一腦門的冷汗都蹭走了。阮眠眠一時間搞不清楚自己是在現實還是在夢中，連忙伸手把就要離開自己額頭的手掌抓住，雙眼有些無神地望向發聲的地方。
“小團子？做噩夢了嗎？”李可可見少女那麽緊張地攥著自己的手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稍微有些高興。自從這孩子學會了走路，就顯示出了其十分獨立強勢的性格，做什麽事情都不喜歡依賴別人，也就在父母麵前會偶爾撒撒嬌。到後來，少女從訓練營回來，連僅剩的一點點屬於女孩子的柔弱都沒有了，整天像個鐵血漢子似的獨自生活。李可可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感受過被她主動依靠的感覺了。
但這感情稍縱即逝，隨即而來的卻是深深的擔憂。李可可摸摸女孩的頭，有些著急地東張西望的：“有沒有覺得熱？哎呀，體溫計在哪？我之前明明放在桌麵的……”
“可可叔，別找了，我沒事。”阮眠眠鬆開手，若無其事地從被窩裏爬起來，揉了揉太陽穴，努力睜大眼睛向四周望了望，一片漆黑，眼睛的問題依然存在，於是回答起來也有些冷冷淡淡的，“就是做了個惡夢而已。”
――那什麽黑色裂縫之類的，現在回想一下，不就是阮誕好幾年前喜歡玩的一款電子小說遊戲的設定嗎？是叫做《月姬》還是什麽的來著……
少女低下頭，不由自主地揉著微微刺痛的額角，好一會兒才問：“可可叔，你為什麽會在我滿的房間裏。”
“……啊哈哈，這不見你睡不好，擔心你一個人害怕，所以來陪你一起睡嘛。”李可可眼神飄移。著貨當然不會承認，之前阮眠眠在醫院時，因為他被工作絆住了，沒有及時趕到，結果親眼目睹阿誕那家夥把他的可愛乖巧的小團子背了回來時，極度的不甘心和妒忌。
――混賬阿誕你對人家的小團子幹了什麽啊！嚶嚶嚶嚶！就連我都好幾年沒有那樣子背過她了呀！快放開你的爪子！
抱著心愛的娃被別人搶走了的微妙心情，李可可昨夜輾轉反側，琢磨著阮眠眠眼睛最近不方便了，肯定特別依賴別人，自己要趕在阮誕那個混球麵前，變成小團子最依賴的人，嘿嘿嘿嘿。
李可可完全無視阮眠眠的性格，yy著少女無措地抓住他的手，乖巧地跟著他走，偶爾用軟綿綿的聲音叫他“爸爸”的樣子……結果迎麵遭受了致命一擊。
阮眠眠一枕頭橫掃過去，一百八十度抽了半圈，以確保自己在無法定位的情況下，能夠準確地抽中李可可那種傻笑著的癡漢臉。而受襲清醒過來的可可叔則把枕頭抓在手裏，揉了揉被抽疼了的鼻子，眼淚都險些因為這心情上的落差而憋出來了。李可可淚汪汪地望向自己這個當親女兒養的侄女兒，聲音裏回蕩著怨婦的哀戚：“小團子，幹嘛打我……”
“就是突然間感覺到了一陣極其惡心的視線，有預感如果不動手的話會後悔。”阮眠眠誠實又正直地回答。
在阮眠眠心裏已經完全是個變態的李可可立刻轉移話題：“學校那裏我已經幫你請假了。今天先去阿嬡那裏看看吧，阿誕提議的，不隻是眼睛，身體其他地方也都檢查一遍。”
昨天在公立醫院，阮誕那麽順遂就把女兒帶走，最重要的還是這孩子身上的一些傷勢沒有辦法和醫生解釋。接到老師那邊通知，說阮眠眠看起來不太對勁時，兩個大男人第一時間就猜到，少女又被拉扯到哪個異世界去折騰回來了，上一次回來時身上帶的刀傷就被醫生那邊抓住李可可這監護人問了好久。李可可的妹妹阿嬡開了私家醫院，在那裏倒是方便一些。阮眠眠沒有意見，於是李可可迫不及待地轉身蹲下，眉開眼笑地道：“那上來吧，可可叔我背你哦~！”
等了很久不見動靜，李可可疑惑地扭頭，哪裏還有阮眠眠的蹤影？隻有阮誕那卷毛木然地站在他背後，雙手拇指在掌機上靈活翻飛，眼神充滿鄙夷地在他身上掃了兩圈，冷淡地吐出兩個字：“變態。”
李可可跪了。
……總之，最後，是李可可牽著阮眠眠出門了，阮誕跟在後頭，掌機“嗒嗒嗒嗒”敲得極其富有節奏感，這組合看上去就像是兩父女出門帶了隻遊戲宅似的，從路過的商場反光玻璃裏看到自己和小團子如此和諧的“父女”氣氛，李可可排擠起身後那個電燈泡來更起勁了。
一路上，走在前麵的刺蝟頭男護著阮眠眠穿梭於大街小巷，繞路繞得那叫一個銷魂，恨不得上天遁地把阮誕那個全副注意力貌似都集中在了psp屏幕上的死宅甩開三條街，自己和阿眠父女情深去。可惜的是，在執行員時期開始，阮誕在能力方麵從來都力壓李可可沒商量，致使繞路繞到最後，卷毛掌機控沒有說什麽，倒是阮眠眠率先扯了扯李可可的衣袖，麵無表情就仰頭，空洞的目光陰森森地望著他：“別亂繞，嬡姨的醫院明明不用轉那麽多路的……你耍我？”
同時，阮誕很有默契地停下腳步，與阮眠眠有著幾分相似的臉上神情平淡，偏偏那雙海藍色的眼睛裏全是“嘖嘖嘖”的鄙視：“是路癡就要認，不要亂帶路呐。”
“……啊哈哈。”李可可朝少女幹笑兩聲，轉向阮誕時一副“殺死你”的表情，“你才路癡，你這家夥大概連這裏是哪都不知道吧喂？！之前那麽久沒有回國，最近好不容易回來了又天天宅在家裏發黴不出來，尼瑪你以為你會比我更認路？！！”
“你認路，你認路，乖。”阮誕拍拍激動的李可可的肩膀，明顯把他當小狗一樣哄。李可可的最後一波反擊立刻隨著男人的炸毛而全麵啟動：“我才不是導盲犬啊滾滾滾滾滾滾！！！！”
這悲憤的吐槽倒是讓李可可想到了什麽，男人興奮地摸了摸阮眠眠的頭，殷切地建議：“沒錯了！這段時間小團子行動肯定也不方便，要不要弄隻導盲犬什麽的回來？”
“有你就夠了。”阮眠眠對李可可的功能和地位給予了充分的肯定，並且很好地和阮誕之前的嘲諷形成了前後呼應之勢。
李可可淚流成河，顫抖著手抓住少女的肩膀，臉皺成一團望看又開始在psp無限的戰場裏征戰的阮誕的發頂：“把聰明可愛乖巧又溫柔但絕對不毒舌的小團子還給我――”
“那種從來沒有在現實中出現過的設定隻是你自己自我意識過剩遺留下來的妄想而已，別執著，要向前看啊，小可可。”阮誕操作著遊戲裏的galgame男主給了青梅竹馬一個會心一擊，成功把這對象給攻略了下來。而李可可那邊已經把情緒收拾幹淨，自動自覺脫離耍寶的角色，進入認真負責的大人模式：“好了，不說了。剛才的路有點擠，沒有辦法開車，現在走到大路上來了，還是叫出租車吧，畢竟小團子現在也不方便。”
“……你該不會真的迷路了吧？”竟然要用到叫出租車這個大招了嗎？阮誕懷疑的目光瞬間刺向了李可可的額頭。
膝蓋中箭的爽朗大叔在連續的語言擠兌和抹黑攻擊下似乎已經產生了抗體，一臉社會精英人士的正經表情，叮囑了一下阮眠眠不要離開原地，警告了一下阮誕要看好自家女兒，就擠到路邊去截車了。
阮眠眠一臉空白地目光失焦麵向前方，身上是在李可可的強烈要求下套上的便裝。這孩子自從上了高中後，一直就是一套青蛙裝校服走天下，都快讓人忘記了原來她還是有別的衣服的。雖然是簡單的條紋襯衫搭休閑褲帆布鞋，但阮眠眠這妹子一向一臉漢子的氣質，現在這副裝束清爽麵無表情眼神空洞望遠方的裝逼樣子更是散發著憂鬱少年（？）的氣質，這和阮誕兩個人一站在一起，瞬間顯得特別的不和諧。
在帥氣少年（？）旁邊充當陰暗背景破壞氣氛的、當然是埋頭於“把galgame通關”這種墮落的目標當做生活主題的阮誕。這廝雖然有一張好臉，但禁不住低頭拚命戳掌機時那股源源不斷的讓人敬而遠之的頹廢三無青年味兒。兩人在路邊站了好久，都沒有關心那邊因為妄圖達成“在商業繁華區截車”這種成就而被擠成小餅餅的李可可的死活。
突然“嘩啦”的一聲，阮眠眠茫然地發現身後似乎瞬間就喧囂起來。無法用視覺去確認事物，僅憑聽覺來捕捉世界，平時很多見慣的景象現在反饋回來的聲音往往讓阮眠眠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所措。調笑聲、驚歎聲、喧嘩聲，就仿佛有一操場的人忽然被空降到了她周圍似的，阮眠眠的手臂被撞了一下，一聲低沉的“對不起”因為極快的語速以至於最終隻是模糊不清地滑過了她的肩膀。
緊接著，就有接二連三的輕微撞擊而摩擦陸續地碰觸到了少女的身體。人流從她旁邊路過，對於這個站樁子一樣呆在他們前進路上的少女，也有直接嘀咕著“讓一讓啊傻站在路中間幹嘛”的抱怨的。很不巧，兩人現在站的位置是一家電影院門口，在剛才那是門可羅雀，現在，電影一散場，離開的觀眾和正要趕下一場的電影迷交錯著進出，立刻就把這片地方擠了個水泄不通。
阮眠眠渾身崩得僵直，手下意識地伸到放槍的位置，卻發現自己什麽武器都沒有摸到。她的全副武裝都因為不方便而被李可可收了起來。男人隻給她留了把伸縮小刀，還是家用型的。不安和缺乏安全感讓她的戰鬥本能被瞬間放大，阮眠眠極力地咬著牙，才控製住右手不要把已經滑到掌心裏的小刀冷酷地揮出去。因為她的理智告訴她，現在，她周圍的都是普通人，刀子一出去，那捅到誰都是一場災難。
“爸爸？”失去視覺的少女茫然地朝周圍叫喚，輕聲的。她不是一個擅長求助的家夥，從來都不。這從喉嚨裏擠出來的第一聲叫喚，是她花光了全身的力氣，忍住了強大的攻擊的欲望，把緊咬的牙根死命撬開，才發出來的。那音節一逸出來，立刻讓她本人都嚇了一跳――她從來沒有聽到過自己的聲音如同此刻那麽虛弱，這發現讓少女立刻閉上了嘴，失去了原本功能的眼睛閉上，立刻，眼前出現了一片灰黑色的景象。
縱橫的黑線，被黑色的裂縫割碎的黑白色空間。人、牆、車、樹、甚至太陽。一切都被黑色裂痕覆蓋攀延，一切都仿佛脆弱得不堪一擊。
――不要……
――不要……這種無視規則的可怕的世界。
忽然手上一暖，有誰的手指輕輕地握起了她的手腕。阮眠眠像是在大洋中溺水的遇難者，如同抓住一根浮木一樣，反握住了那隻伸來的手，臉轉向了她認為的對方的臉所在的位置。少女的神態平和到了冷淡的地步，根本讓人無法想象她剛才被人群淹沒後的心理活動原來那麽複雜多變，像起伏的浪潮，但如果湊近了看，無論是誰，都可以在那雙已經失去了神采的眼睛中、從那反握回去的輕輕抖動的手指上，看出一個尚且沒有成年的孩子，對於未知的無措和慌亂。
“爸爸？”阮眠眠叫了一聲。那隻被她握住的手輕輕動了一下，尾指滑過她的掌心，有點柔軟、有點慌張。來人不言不語，隻是抓住了她的手，過了很久，阮眠眠一直都隻是呆呆地仰頭沒有焦點地亂望，安靜地等待著對方開口說話。結果，沒有聽到回話，少女就感覺到了一股拉力，對方的身體貼到了她的臉側，另一隻手臂橫過她的背搭到了她的肩膀上，似乎是做出了一個保護的姿態，然後兩三步把她護著擠出了人流密集的地方。期間，阮眠眠接連聽到路人罵罵咧咧的斥責，好像是護著她的這人不小心撞到了別人什麽的，但少女除了感覺到一些輕微的晃動外，剛開始的那些碰撞和摩擦，奇跡般的一點都沒有再發生在她身上。
周圍的喧囂聲弱了很多。這裏似乎是離剛才的地方不太遠的一個靜謐的小空間。阮眠眠聞到空氣中有一點點潮濕、腐臭的味道，猜測這裏大概是一條下水道密集的小巷子。把她從人群裏救出來的人一聲不哼地放開了她的手，衣袂翻動，兩三步腳步聲往遠離阮眠眠的方向延伸。少女卻隻是一直地望著對方可能存在的方向，隨時調整著角度，感覺就像一直注視著對方似的，但也同樣不言不語。對方當然不是阮誕，阮眠眠在那家夥的手握上來之後，過了一會就知道了，現在對方貌似想要離開，阮眠眠也不出聲，她就這樣用黑溜溜的無神的眼睛望著那個方向，直到腳步聲停止，又加快地往回到自己這邊的方向急速靠近。
“你這家夥，怎麽老是遇到這種事情？！”
對方終於出聲了。清新的少年的聲音，很耳熟。阮眠眠恍然大悟，伸手摸索著一下子準確地拍中了對方的頭頂，然後往下壓了壓，用“果然如此”的語氣道：“章……章……恒陸！”
“是章陸恒！！！”少年憤怒地糾正，然後一把將阮眠眠的爪子從自己頭上掃下去。這記錯了人家的名字就算了，阮眠眠這種“我手量一□高啊沒錯了這身高一定是那小子”的動作才是最讓他生氣的。章陸恒吼完，覺得自己還是太幼稚太容易炸毛了，立刻抿著嘴話也不說，斜眼望著巷子外的車流人流絡繹不絕。
也不能怪阮眠眠記錯了人家的名字。少女上高中後，時間不過經過了一個來月，按照現實的時間算的話，阮眠眠在兩三天前還在班裏好好學習呢，對於記憶力很不錯的她來說，當然不會忘記同班同學的名字。但在異世界中經曆的時間也算上的話，阮眠眠差不多有兩三個月沒有見過他們，更別提之前在《harrypotter》的世界裏還足足經過了四年有多。每次回到現實，少女都得費勁才能記起現實世界的“進度”和“相關人物”。章陸恒和她接觸的時間還沒有賀子麟多呢，能憑聲音記起那麽個人已經很了不起了。
少女有點可惜地搓了搓手指，聽他的語氣，這位偶遇的同班同學似乎對自己叫錯了他的名字這件事有些生氣，阮眠眠很是遺憾自己的眼睛現在不給力，讓她錯失了看這男孩子生氣的樣子的機會。畢竟，就前麵幾次的經驗來看，這家夥憤怒的樣子還真是很好看啊……
“……你眼睛怎麽了？”少年的觀察力也不錯，一眼看出了阮眠眠現在明顯處於失明狀態。
“出了點意外。”阮眠眠回答得隨意。
“……所以才請假了啊。”章陸恒嘀咕了一句。
“你很擔心我嘛。”阮眠眠隨口又來了一句。
“滾！才沒有！”少年被這厚顏無恥的結論激得又炸了毛，轉身就想走，快走了兩步，見人家女孩子完全沒有像他料想的那樣因為看不見而哀求他留下來幫忙什麽的，頓時自尊心得不到滿足，磨蹭了兩下，良心被針刺得嗷嗷叫，終於還是折回去，雙手抱胸試圖居高臨下營造氣勢――因身高不過比阮眠眠多那麽一兩厘米而失敗，改而撇嘴斜睨對方，完全忘記了阮眠眠現在看不見的事實：“喂，跟你一起出來的人在哪？不要告訴我你自己一個聽聲辯位跑出來的。不然給我你家地址。”
阮眠眠想了想阮誕的樣子，沉默了一下。她會被人流衝散，絕對是這貨的錯。阮誕這家夥從小到大對女兒實行的就是放養政策，即使是阮眠眠現在視覺上不方便了，卷毛宅還是對自家用非正常手法養出來的女兒很自信。章陸恒剛才說的聽聲辯位，阮誕昨天還真的很有興趣去讓阮眠眠試學一下，說不定到時候這孩子的眼睛真的沒治了，那也可以靠那種絕技好好過什麽的……
“渣，實在是渣。”這是眼見著作為父親的阿誕貌似終於有覺悟，結果居然提出來的意見如此喪心病狂的李可可的總結。
阮眠眠完全不想讓章陸恒帶著她找那隻psp混蛋，隻好報了他們今天的目的地――嬡姨的私家醫院的地址。少年聽畢，一把扯過少女的手，握住，聲音還是怒衝衝的：“我騎車來的，你這個樣子，坐後座行不行啊？”
“要不我載你？”阮眠眠毫無壓力地提出讓一車兩命的概率飆升的建議。
“……你扛著車，我們一起走路吧。”章陸恒配合著阮眠眠提出了更沒有下限的建議。
“也行。”誰知，本來在體力方麵就很有自信的阮眠眠居然答應了這個荒謬的提議。章陸恒被噎了一下，忽然想起軍訓時這女生背著個大背包狂奔三十圈都不帶氣喘的凶殘表現。盡管如此，作為正常的人類，章陸恒當然做不出讓失明少女扛單車狂奔五公裏這種喪盡天良的事，當即表示自己什麽都沒有說過，阮眠眠你坐後座注意安全不行的話我用繩子把你捆一捆固定一下總有辦法的雲雲。
去拿自行車的過程中，阮眠眠的手被牽著，少年的身體一直走在她旁邊，一路上再沒有感覺到什麽磕磕碰碰的。章陸恒還在極力勸說她放棄扛車奔的念頭，聲音時起時落的，有些模糊，又逐漸清晰。阮眠眠微微笑了笑，一直緊緊攥在手裏的伸縮刀滑回了衣袖的暗袋裏，放任自己跟隨這個偶遇的同班同學穿梭在繁華的人流中。
作者有話要說：爆字數……
這幾天都卡在了後麵的一個情節的構思上……話說某琅現在在列回去hp的大綱了啊，究竟要不要讓眠眠仔的眼睛問題解決了才回hp？但是那樣的話有一個很萌的情節就木有了。但是如果眼睛不好的話，到後麵回hp的戰鬥力會大幅度削弱啊~！人家要帥氣強力的眠眠仔~！！！
跪哭……otz
牆,是灰黑色的；天，是灰黑色的；人，也是灰黑色的。
阮眠眠瞪大眼睛。
病房裏靜悄悄的，巨大的落地玻璃被切割成黑一塊白一塊，那是陽光透過窗戶後被規整地分割留下的痕跡。明明此時應該是溫暖的午後,明媚的太陽,懶洋洋的雲朵，一切都應該呈現出安詳和美的氛圍。但無論眼睛往左看,還是往右看，入目的全部都是碎裂的黑色縫隙――牆壁上橫豎的黑色裂痕、窗戶上亂七八糟的黑色裂痕、地板上觸目驚心的黑色裂痕、整個房間都是黑色裂痕。
――這是……什麽？
阮眠眠微微張著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眼前的景象。這個房間此刻仿佛是眾神手中的玩具，被一不經意摔在了地上,砸出了裂紋,卻還沒有徹底粉碎似的。少女此時還算鎮定，但直到李可可突然打開門從外麵走進來，踱步到她的床邊俯身輕輕叫她“小團子”時，阮眠眠才感覺到這異常的景象有多麽恐怖。
連李可可的臉上、身上，都是縱橫交錯的黑色裂縫。
於是男人露出微笑時，橫貫的縫隙劈裂了那個笑弧，瞬間營造出了極端詭譎的氣氛。
聲音潮水般湧來，“小團子、小團子、小團子……”這樣的呼喚越來越清晰。在李可可把臉湊到她跟前的時候，阮眠眠伸出手指，輕輕地碰了碰李可可臉上的那道黑縫。
結果，手指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就像陷入了一道溝壑一樣陷入了黑色裂痕之中，都沒有怎麽用力，以手指碰觸到的地方為起點，男人的臉順著黑縫裂開，然後完整地分成兩半，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李可可整個身軀都按照黑縫的排列碎裂開來，如同瞬間坍塌的石牆，“啪嗒啪嗒”，男人爽朗的笑容、挺拔的身軀，全部變成塊狀。
阮眠眠的內心在無聲地呐喊。
她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被電擊槍直接捅中，麻痹的刺激貫穿手腳，然後，在無法言喻的悔恨和痛苦中，她忽地全身一震，然後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一片黑暗。
“小團子？你沒有事吧？！你出了好多汗！”身旁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緊接著一隻寬大溫暖的手掌蹭在了額頭上，把少女一腦門的冷汗都蹭走了。阮眠眠一時間搞不清楚自己是在現實還是在夢中，連忙伸手把就要離開自己額頭的手掌抓住，雙眼有些無神地望向發聲的地方。
“小團子？做噩夢了嗎？”李可可見少女那麽緊張地攥著自己的手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稍微有些高興。自從這孩子學會了走路，就顯示出了其十分獨立強勢的性格，做什麽事情都不喜歡依賴別人，也就在父母麵前會偶爾撒撒嬌。到後來，少女從訓練營回來，連僅剩的一點點屬於女孩子的柔弱都沒有了，整天像個鐵血漢子似的獨自生活。李可可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感受過被她主動依靠的感覺了。
但這感情稍縱即逝，隨即而來的卻是深深的擔憂。李可可摸摸女孩的頭，有些著急地東張西望的：“有沒有覺得熱？哎呀，體溫計在哪？我之前明明放在桌麵的……”
“可可叔，別找了，我沒事。”阮眠眠鬆開手，若無其事地從被窩裏爬起來，揉了揉太陽穴，努力睜大眼睛向四周望了望，一片漆黑，眼睛的問題依然存在，於是回答起來也有些冷冷淡淡的，“就是做了個惡夢而已。”
――那什麽黑色裂縫之類的，現在回想一下，不就是阮誕好幾年前喜歡玩的一款電子小說遊戲的設定嗎？是叫做《月姬》還是什麽的來著……
少女低下頭，不由自主地揉著微微刺痛的額角，好一會兒才問：“可可叔，你為什麽會在我滿的房間裏。”
“……啊哈哈，這不見你睡不好，擔心你一個人害怕，所以來陪你一起睡嘛。”李可可眼神飄移。著貨當然不會承認，之前阮眠眠在醫院時，因為他被工作絆住了，沒有及時趕到，結果親眼目睹阿誕那家夥把他的可愛乖巧的小團子背了回來時，極度的不甘心和妒忌。
――混賬阿誕你對人家的小團子幹了什麽啊！嚶嚶嚶嚶！就連我都好幾年沒有那樣子背過她了呀！快放開你的爪子！
抱著心愛的娃被別人搶走了的微妙心情，李可可昨夜輾轉反側，琢磨著阮眠眠眼睛最近不方便了，肯定特別依賴別人，自己要趕在阮誕那個混球麵前，變成小團子最依賴的人，嘿嘿嘿嘿。
李可可完全無視阮眠眠的性格，yy著少女無措地抓住他的手，乖巧地跟著他走，偶爾用軟綿綿的聲音叫他“爸爸”的樣子……結果迎麵遭受了致命一擊。
阮眠眠一枕頭橫掃過去，一百八十度抽了半圈，以確保自己在無法定位的情況下，能夠準確地抽中李可可那種傻笑著的癡漢臉。而受襲清醒過來的可可叔則把枕頭抓在手裏，揉了揉被抽疼了的鼻子，眼淚都險些因為這心情上的落差而憋出來了。李可可淚汪汪地望向自己這個當親女兒養的侄女兒，聲音裏回蕩著怨婦的哀戚：“小團子，幹嘛打我……”
“就是突然間感覺到了一陣極其惡心的視線，有預感如果不動手的話會後悔。”阮眠眠誠實又正直地回答。
在阮眠眠心裏已經完全是個變態的李可可立刻轉移話題：“學校那裏我已經幫你請假了。今天先去阿嬡那裏看看吧，阿誕提議的，不隻是眼睛，身體其他地方也都檢查一遍。”
昨天在公立醫院，阮誕那麽順遂就把女兒帶走，最重要的還是這孩子身上的一些傷勢沒有辦法和醫生解釋。接到老師那邊通知，說阮眠眠看起來不太對勁時，兩個大男人第一時間就猜到，少女又被拉扯到哪個異世界去折騰回來了，上一次回來時身上帶的刀傷就被醫生那邊抓住李可可這監護人問了好久。李可可的妹妹阿嬡開了私家醫院，在那裏倒是方便一些。阮眠眠沒有意見，於是李可可迫不及待地轉身蹲下，眉開眼笑地道：“那上來吧，可可叔我背你哦~！”
等了很久不見動靜，李可可疑惑地扭頭，哪裏還有阮眠眠的蹤影？隻有阮誕那卷毛木然地站在他背後，雙手拇指在掌機上靈活翻飛，眼神充滿鄙夷地在他身上掃了兩圈，冷淡地吐出兩個字：“變態。”
李可可跪了。
……總之，最後，是李可可牽著阮眠眠出門了，阮誕跟在後頭，掌機“嗒嗒嗒嗒”敲得極其富有節奏感，這組合看上去就像是兩父女出門帶了隻遊戲宅似的，從路過的商場反光玻璃裏看到自己和小團子如此和諧的“父女”氣氛，李可可排擠起身後那個電燈泡來更起勁了。
一路上，走在前麵的刺蝟頭男護著阮眠眠穿梭於大街小巷，繞路繞得那叫一個銷魂，恨不得上天遁地把阮誕那個全副注意力貌似都集中在了psp屏幕上的死宅甩開三條街，自己和阿眠父女情深去。可惜的是，在執行員時期開始，阮誕在能力方麵從來都力壓李可可沒商量，致使繞路繞到最後，卷毛掌機控沒有說什麽，倒是阮眠眠率先扯了扯李可可的衣袖，麵無表情就仰頭，空洞的目光陰森森地望著他：“別亂繞，嬡姨的醫院明明不用轉那麽多路的……你耍我？”
同時，阮誕很有默契地停下腳步，與阮眠眠有著幾分相似的臉上神情平淡，偏偏那雙海藍色的眼睛裏全是“嘖嘖嘖”的鄙視：“是路癡就要認，不要亂帶路呐。”
“……啊哈哈。”李可可朝少女幹笑兩聲，轉向阮誕時一副“殺死你”的表情，“你才路癡，你這家夥大概連這裏是哪都不知道吧喂？！之前那麽久沒有回國，最近好不容易回來了又天天宅在家裏發黴不出來，尼瑪你以為你會比我更認路？！！”
“你認路，你認路，乖。”阮誕拍拍激動的李可可的肩膀，明顯把他當小狗一樣哄。李可可的最後一波反擊立刻隨著男人的炸毛而全麵啟動：“我才不是導盲犬啊滾滾滾滾滾滾！！！！”
這悲憤的吐槽倒是讓李可可想到了什麽，男人興奮地摸了摸阮眠眠的頭，殷切地建議：“沒錯了！這段時間小團子行動肯定也不方便，要不要弄隻導盲犬什麽的回來？”
“有你就夠了。”阮眠眠對李可可的功能和地位給予了充分的肯定，並且很好地和阮誕之前的嘲諷形成了前後呼應之勢。
李可可淚流成河，顫抖著手抓住少女的肩膀，臉皺成一團望看又開始在psp無限的戰場裏征戰的阮誕的發頂：“把聰明可愛乖巧又溫柔但絕對不毒舌的小團子還給我――”
“那種從來沒有在現實中出現過的設定隻是你自己自我意識過剩遺留下來的妄想而已，別執著，要向前看啊，小可可。”阮誕操作著遊戲裏的galgame男主給了青梅竹馬一個會心一擊，成功把這對象給攻略了下來。而李可可那邊已經把情緒收拾幹淨，自動自覺脫離耍寶的角色，進入認真負責的大人模式：“好了，不說了。剛才的路有點擠，沒有辦法開車，現在走到大路上來了，還是叫出租車吧，畢竟小團子現在也不方便。”
“……你該不會真的迷路了吧？”竟然要用到叫出租車這個大招了嗎？阮誕懷疑的目光瞬間刺向了李可可的額頭。
膝蓋中箭的爽朗大叔在連續的語言擠兌和抹黑攻擊下似乎已經產生了抗體，一臉社會精英人士的正經表情，叮囑了一下阮眠眠不要離開原地，警告了一下阮誕要看好自家女兒，就擠到路邊去截車了。
阮眠眠一臉空白地目光失焦麵向前方，身上是在李可可的強烈要求下套上的便裝。這孩子自從上了高中後，一直就是一套青蛙裝校服走天下，都快讓人忘記了原來她還是有別的衣服的。雖然是簡單的條紋襯衫搭休閑褲帆布鞋，但阮眠眠這妹子一向一臉漢子的氣質，現在這副裝束清爽麵無表情眼神空洞望遠方的裝逼樣子更是散發著憂鬱少年（？）的氣質，這和阮誕兩個人一站在一起，瞬間顯得特別的不和諧。
在帥氣少年（？）旁邊充當陰暗背景破壞氣氛的、當然是埋頭於“把galgame通關”這種墮落的目標當做生活主題的阮誕。這廝雖然有一張好臉，但禁不住低頭拚命戳掌機時那股源源不斷的讓人敬而遠之的頹廢三無青年味兒。兩人在路邊站了好久，都沒有關心那邊因為妄圖達成“在商業繁華區截車”這種成就而被擠成小餅餅的李可可的死活。
突然“嘩啦”的一聲，阮眠眠茫然地發現身後似乎瞬間就喧囂起來。無法用視覺去確認事物，僅憑聽覺來捕捉世界，平時很多見慣的景象現在反饋回來的聲音往往讓阮眠眠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所措。調笑聲、驚歎聲、喧嘩聲，就仿佛有一操場的人忽然被空降到了她周圍似的，阮眠眠的手臂被撞了一下，一聲低沉的“對不起”因為極快的語速以至於最終隻是模糊不清地滑過了她的肩膀。
緊接著，就有接二連三的輕微撞擊而摩擦陸續地碰觸到了少女的身體。人流從她旁邊路過，對於這個站樁子一樣呆在他們前進路上的少女，也有直接嘀咕著“讓一讓啊傻站在路中間幹嘛”的抱怨的。很不巧，兩人現在站的位置是一家電影院門口，在剛才那是門可羅雀，現在，電影一散場，離開的觀眾和正要趕下一場的電影迷交錯著進出，立刻就把這片地方擠了個水泄不通。
阮眠眠渾身崩得僵直，手下意識地伸到放槍的位置，卻發現自己什麽武器都沒有摸到。她的全副武裝都因為不方便而被李可可收了起來。男人隻給她留了把伸縮小刀，還是家用型的。不安和缺乏安全感讓她的戰鬥本能被瞬間放大，阮眠眠極力地咬著牙，才控製住右手不要把已經滑到掌心裏的小刀冷酷地揮出去。因為她的理智告訴她，現在，她周圍的都是普通人，刀子一出去，那捅到誰都是一場災難。
“爸爸？”失去視覺的少女茫然地朝周圍叫喚，輕聲的。她不是一個擅長求助的家夥，從來都不。這從喉嚨裏擠出來的第一聲叫喚，是她花光了全身的力氣，忍住了強大的攻擊的欲望，把緊咬的牙根死命撬開，才發出來的。那音節一逸出來，立刻讓她本人都嚇了一跳――她從來沒有聽到過自己的聲音如同此刻那麽虛弱，這發現讓少女立刻閉上了嘴，失去了原本功能的眼睛閉上，立刻，眼前出現了一片灰黑色的景象。
縱橫的黑線，被黑色的裂縫割碎的黑白色空間。人、牆、車、樹、甚至太陽。一切都被黑色裂痕覆蓋攀延，一切都仿佛脆弱得不堪一擊。
――不要……
――不要……這種無視規則的可怕的世界。
忽然手上一暖，有誰的手指輕輕地握起了她的手腕。阮眠眠像是在大洋中溺水的遇難者，如同抓住一根浮木一樣，反握住了那隻伸來的手，臉轉向了她認為的對方的臉所在的位置。少女的神態平和到了冷淡的地步，根本讓人無法想象她剛才被人群淹沒後的心理活動原來那麽複雜多變，像起伏的浪潮，但如果湊近了看，無論是誰，都可以在那雙已經失去了神采的眼睛中、從那反握回去的輕輕抖動的手指上，看出一個尚且沒有成年的孩子，對於未知的無措和慌亂。
“爸爸？”阮眠眠叫了一聲。那隻被她握住的手輕輕動了一下，尾指滑過她的掌心，有點柔軟、有點慌張。來人不言不語，隻是抓住了她的手，過了很久，阮眠眠一直都隻是呆呆地仰頭沒有焦點地亂望，安靜地等待著對方開口說話。結果，沒有聽到回話，少女就感覺到了一股拉力，對方的身體貼到了她的臉側，另一隻手臂橫過她的背搭到了她的肩膀上，似乎是做出了一個保護的姿態，然後兩三步把她護著擠出了人流密集的地方。期間，阮眠眠接連聽到路人罵罵咧咧的斥責，好像是護著她的這人不小心撞到了別人什麽的，但少女除了感覺到一些輕微的晃動外，剛開始的那些碰撞和摩擦，奇跡般的一點都沒有再發生在她身上。
周圍的喧囂聲弱了很多。這裏似乎是離剛才的地方不太遠的一個靜謐的小空間。阮眠眠聞到空氣中有一點點潮濕、腐臭的味道，猜測這裏大概是一條下水道密集的小巷子。把她從人群裏救出來的人一聲不哼地放開了她的手，衣袂翻動，兩三步腳步聲往遠離阮眠眠的方向延伸。少女卻隻是一直地望著對方可能存在的方向，隨時調整著角度，感覺就像一直注視著對方似的，但也同樣不言不語。對方當然不是阮誕，阮眠眠在那家夥的手握上來之後，過了一會就知道了，現在對方貌似想要離開，阮眠眠也不出聲，她就這樣用黑溜溜的無神的眼睛望著那個方向，直到腳步聲停止，又加快地往回到自己這邊的方向急速靠近。
“你這家夥，怎麽老是遇到這種事情？！”
對方終於出聲了。清新的少年的聲音，很耳熟。阮眠眠恍然大悟，伸手摸索著一下子準確地拍中了對方的頭頂，然後往下壓了壓，用“果然如此”的語氣道：“章……章……恒陸！”
“是章陸恒！！！”少年憤怒地糾正，然後一把將阮眠眠的爪子從自己頭上掃下去。這記錯了人家的名字就算了，阮眠眠這種“我手量一□高啊沒錯了這身高一定是那小子”的動作才是最讓他生氣的。章陸恒吼完，覺得自己還是太幼稚太容易炸毛了，立刻抿著嘴話也不說，斜眼望著巷子外的車流人流絡繹不絕。
也不能怪阮眠眠記錯了人家的名字。少女上高中後，時間不過經過了一個來月，按照現實的時間算的話，阮眠眠在兩三天前還在班裏好好學習呢，對於記憶力很不錯的她來說，當然不會忘記同班同學的名字。但在異世界中經曆的時間也算上的話，阮眠眠差不多有兩三個月沒有見過他們，更別提之前在《harrypotter》的世界裏還足足經過了四年有多。每次回到現實，少女都得費勁才能記起現實世界的“進度”和“相關人物”。章陸恒和她接觸的時間還沒有賀子麟多呢，能憑聲音記起那麽個人已經很了不起了。
少女有點可惜地搓了搓手指，聽他的語氣，這位偶遇的同班同學似乎對自己叫錯了他的名字這件事有些生氣，阮眠眠很是遺憾自己的眼睛現在不給力，讓她錯失了看這男孩子生氣的樣子的機會。畢竟，就前麵幾次的經驗來看，這家夥憤怒的樣子還真是很好看啊……
“……你眼睛怎麽了？”少年的觀察力也不錯，一眼看出了阮眠眠現在明顯處於失明狀態。
“出了點意外。”阮眠眠回答得隨意。
“……所以才請假了啊。”章陸恒嘀咕了一句。
“你很擔心我嘛。”阮眠眠隨口又來了一句。
“滾！才沒有！”少年被這厚顏無恥的結論激得又炸了毛，轉身就想走，快走了兩步，見人家女孩子完全沒有像他料想的那樣因為看不見而哀求他留下來幫忙什麽的，頓時自尊心得不到滿足，磨蹭了兩下，良心被針刺得嗷嗷叫，終於還是折回去，雙手抱胸試圖居高臨下營造氣勢――因身高不過比阮眠眠多那麽一兩厘米而失敗，改而撇嘴斜睨對方，完全忘記了阮眠眠現在看不見的事實：“喂，跟你一起出來的人在哪？不要告訴我你自己一個聽聲辯位跑出來的。不然給我你家地址。”
阮眠眠想了想阮誕的樣子，沉默了一下。她會被人流衝散，絕對是這貨的錯。阮誕這家夥從小到大對女兒實行的就是放養政策，即使是阮眠眠現在視覺上不方便了，卷毛宅還是對自家用非正常手法養出來的女兒很自信。章陸恒剛才說的聽聲辯位，阮誕昨天還真的很有興趣去讓阮眠眠試學一下，說不定到時候這孩子的眼睛真的沒治了，那也可以靠那種絕技好好過什麽的……
“渣，實在是渣。”這是眼見著作為父親的阿誕貌似終於有覺悟，結果居然提出來的意見如此喪心病狂的李可可的總結。
阮眠眠完全不想讓章陸恒帶著她找那隻psp混蛋，隻好報了他們今天的目的地――嬡姨的私家醫院的地址。少年聽畢，一把扯過少女的手，握住，聲音還是怒衝衝的：“我騎車來的，你這個樣子，坐後座行不行啊？”
“要不我載你？”阮眠眠毫無壓力地提出讓一車兩命的概率飆升的建議。
“……你扛著車，我們一起走路吧。”章陸恒配合著阮眠眠提出了更沒有下限的建議。
“也行。”誰知，本來在體力方麵就很有自信的阮眠眠居然答應了這個荒謬的提議。章陸恒被噎了一下，忽然想起軍訓時這女生背著個大背包狂奔三十圈都不帶氣喘的凶殘表現。盡管如此，作為正常的人類，章陸恒當然做不出讓失明少女扛單車狂奔五公裏這種喪盡天良的事，當即表示自己什麽都沒有說過，阮眠眠你坐後座注意安全不行的話我用繩子把你捆一捆固定一下總有辦法的雲雲。
去拿自行車的過程中，阮眠眠的手被牽著，少年的身體一直走在她旁邊，一路上再沒有感覺到什麽磕磕碰碰的。章陸恒還在極力勸說她放棄扛車奔的念頭，聲音時起時落的，有些模糊，又逐漸清晰。阮眠眠微微笑了笑，一直緊緊攥在手裏的伸縮刀滑回了衣袖的暗袋裏，放任自己跟隨這個偶遇的同班同學穿梭在繁華的人流中。
作者有話要說：爆字數……
這幾天都卡在了後麵的一個情節的構思上……話說某琅現在在列回去hp的大綱了啊，究竟要不要讓眠眠仔的眼睛問題解決了才回hp？但是那樣的話有一個很萌的情節就木有了。但是如果眼睛不好的話，到後麵回hp的戰鬥力會大幅度削弱啊~！人家要帥氣強力的眠眠仔~！！！
跪哭……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