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姒輕輕地拉動東宮的袖角:“殿下。今後你有什麽打算?”


    “嗯?”


    “得知遺詔之事以後……”


    東宮在秦姒耳邊輕聲笑道:“就算知道,又有何不同?遺詔留在本宮這兒倒是不壞,至少不會落於有心人手中了。”


    “從長州開始,我便一直小心保管著,就是怕被別人得到。若不是殿下時常詢問,或許早就燒了。”秦姒悄聲說。


    “何必燒呢,留著挺好。”東宮道。


    “可是……”


    東宮伸出一根指頭,搭在秦姒的唇上。他瀟灑道:“縱使非皇室血脈又如何?父皇繼承大統之時,天朝還不存在,這個天下是父皇自己打出來的。就算帛陽王來討,本宮也不會拱手相送。”


    他頓了頓,又道:“……更何況來討的不是帛陽王。”


    秦姒知道他是想起了墨河王的事兒,當然,她還不知道皇後與墨河王之間的曖昧,隻道是東宮被墨河王暗害,沒能及時防備,以至於失了皇位。她想,東宮大概正在回想此事吧。


    “殿下,京城那邊的情形很不妙麽?”秦姒問。


    在她看來,京城不論是有多強的戒備,總還是以擁護東宮的臣子為多的。從傳來的消息看,墨河王似乎並非全副武裝地進京搶奪皇位來著,為何東宮會假裝被暗殺而死,將帝位讓人呢?


    而且東宮詐死不說,還潛逃來敵營之中伺機發難,這行動本身就十分奇怪,難道說在錫師,東宮會更安全?


    她滿腹疑問地望向對方。


    東宮支吾道:“不妙麽?大概是的……”


    “皇後如今怎樣了?她是又去了道院麽?”秦姒問。


    她突然感到東宮的手臂僵硬起來,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道增大,箍得她有些痛了。“殿下?”


    東宮扭頭。悶聲道:“本宮不知。”


    “難怪了。殿下是如此孝順之人,若知曉皇後目前處境,隻怕是會盡全力與她聯絡,不讓她難過的吧。”秦姒點點頭。


    “本宮不想提此事!”東宮禁不住低聲喝叱。


    秦姒一愣。


    奇怪,東宮的反應不像是……


    “殿下,京城究竟出了什麽事?”她追問。


    “……”


    秦姒道:“殿下,你這樣隱瞞著我,有什麽好處呢?就算你不講,我總可以去問阿青的,再不然,殿下更希望我從錫師的探子口中知道真相?”――給你一個稍加修飾的機會,可不要不珍惜啊。


    東宮皺眉,回答說:“四姑娘,你出來這樣久了,難道不會生疑?”


    “殿下這是逐客了?”秦姒微慍。


    “沒有,是替四姑娘著想。”


    秦姒覺著這句話真是耳熟:難道不是她經常說給東宮聽的麽?什麽時候換她被人敷衍了?


    她說:“我隻想知道,殿下藏匿於錫師,是認為錫師比京城更有機可乘。還是以為錫師是個安全的所在,決定在此隱居於市?”後一個選擇根本是笑話吧?就算東宮決定找個地方過平靜生活,他犯得著專程跑敵營裏、帛陽帝腳下來玩潛伏麽?


    東宮抱著她,作勢想了想,問:“四姑娘,錫師是一片安全之地?”


    “隻怕對殿下而言並非如此。”


    “嗯,本宮也如此認為。”東宮道,“因此選擇是前一項罷?”


    秦姒不讚同地說:“帛陽王非是易與之輩,墨河王卻要怯弱得多,相較之下,殿下若是孜孜於拉攏臣子,顯然京城那邊更合適一些。”


    “哈,何所謂合適與不合適?”東宮笑起來,“難道這兩處,會有人主動給本宮留個位置不成,還不都是自己來取的。”


    “可是帛陽他……”


    東宮道:“父皇能奪了他家的江山一次,本宮也能奪第二次。”


    “殿下。”秦姒心下不滿,東宮是被京城那邊趕出來的,難道不應該整肅部下,殺回京城去麽?就像過去逼得帛陽遷都時候那樣――


    東宮看看她,道:“四姑娘。你皺眉了……你不讚同?”


    秦姒無言以對。


    眼中泛起淒涼之色,東宮歎了口氣:“你的心,終究是在帛陽王那邊了。”


    “不是的,我隻是覺著,他會是個好皇帝……相反墨河王則……”秦姒說了一半,歎氣般低了聲音,閉口不提。


    東宮卻已經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不僅墨河王,本宮也沒帛陽王那樣合秦晏心意,不是麽?”


    秦姒無奈地看著東宮,對方眼中的落寞,她看得一清二楚。


    “殿下,你想多了。”還是先做安慰的好――雖然她確實認為,天下交給帛陽,比交給東宮要靠譜得多。更何況如今與京城方麵僵持的是帛陽,東宮則是不知為何刻意避開京城,反倒十分不厚道地打算在帛陽這邊來拆台。


    唉,帛陽這算是怎麽一個倒黴催的,要先後遇上元啟帝跟東宮兩人?


    “本宮沒有多想。”東宮道,“四姑娘,你就明白地說出來也無妨,或者本宮當做你是不習慣直截了當地表露心意。”


    “殿下,你心中已然認定了。”那還需要她辯解麽?


    “認定又如何,即使是被四姑娘當做洪水猛獸又如何,本宮手中,早就什麽也沒剩下了。”東宮說著,緩緩鬆開手臂,但卻又握起了秦姒的手,“本宮失去的所有,都是東宮太子這一身份給本宮帶來的東西。而今想要拿回的,是憑自己的本事取得到的東西。四姑娘,你仍是不支持本宮麽?”


    “殿下這是哪裏的話,我幾時不支持殿下的決策了?”秦姒道。


    東宮拉著她的手說:“本宮沒有讓四姑娘涉險的意思,四姑娘的位置太高,受人矚目,反倒縛手縛腳。”


    秦姒頷首。


    “但四姑娘問什麽,本宮還是要據實以告的,因四姑娘曾經是如此對本宮,更因四姑娘總不至於害本宮。”東宮鑿鑿地說著,視線沒有離開秦姒的雙眼。


    秦姒斂目道:“嗯,其實我並沒有探究殿下動作的意圖,今夜隻是想來告知殿下,帛陽王對楊選之事,並不像看上去那樣上心的。”


    “那他上心什麽事?”


    “帛陽王整日忙碌,不信閣臣,總是將事務攬於自身,如此,也分散了精力。”秦姒想想道,“要說他關注最的是什麽,我真挑不出來。”


    就算知道帛陽煩心的一二事,她也不願意出賣,正如同不會對帛陽出賣東宮一般。這話說明了是兩麵不討好。但做人總是要有恪守的原則,秦姒的底限很簡單,就是相處不相害而已。


    “嗬。”東宮自嘲地搖搖頭,秦姒不知他這一笑是表示不信自己的說法,還是另有別的感慨。


    她小心地將自己的手從東宮那兒抽離,道:“若是沒有別的要緊事,我就先回前麵去了。那遺詔便交給殿下保管……”


    “還有事。”東宮一把複又抓住她的手腕,道,“四姑娘,你家師爺在錫師城外,正替本宮做事。帛陽王應當沒有告訴你吧?”想來帛陽王最多能告知秦晏。說張緹被山賊截殺了。


    秦姒一愣:“張大哥在殿下那兒?”


    “嗯。”


    “……也好,這樣一來,我便放心了。”秦姒笑笑,“原本不知道他出了什麽事,眾人也都瞞著我……”


    東宮輕鬆道:“張舉人在莊裏過得很好,做主事主薄賬房什麽的,是他的拿手活。”


    秦姒點頭,客觀上說東宮講得一點沒錯,隻是張緹到底怎樣留在他“莊”裏的,值得商榷。


    “張大哥方便來錫師麽?”她問。


    東宮道:“等莊裏生意平穩下來,本宮便派人接張舉人到錫師,與四姑娘相會。”


    也就是說想都別想,秦姒暗忖。張緹大概是恰好撞見了東宮,所以才給扣下的,帛陽竟然一直瞞著她……


    “啊,這回真的要趕緊去前麵了,阿青與先生還在等我。”她搖搖扇子,跟東宮告辭。


    “下回幾時見麵呢?”東宮問。


    “這……”秦姒想想,說,“我會讓小安嬤嬤與阿青聯係的。”


    “可是安小璃那姑娘,似乎在等著你出點什麽大事。”東宮道。


    “我知,不過無妨,我若是翻船了,她一樣要落水。”這是秦姒每回請安小璃幫忙都必然遵循的原則。


    東宮點點頭,秦姒自己心裏有數就好。


    從書齋出來,秦姒匆匆往前麵趕。路過後院門前之時,一人正從小門進來,與秦姒打了個照麵,兩人心中俱是一驚。


    ――即墨君?他為什麽在這裏?


    秦姒飛快地移開視線,稍微提起團扇,遮了半邊臉,徑直往前廳去。


    此時雖然已近半夜,但簷下掛的燈籠與天上浮的月色皆是明亮的,即墨君乍見秦姒的臉,嚇了一跳,以為秦斯死而複生了,但仔細一看。這人穿戴衣著與女子無疑,行走與撫扇的氣質也略有不同,莫非是女子?


    他一琢磨,想起秦斯名義上有那麽個同胞妹妹在世,方才匆忙離開的難道便是秦四姑娘?


    他見過秦四幾回,但都是半側避嫌或者以扇掩麵,看不周全,想不到與秦斯竟然如此相像。


    簡直就像是同一個人。


    “大人?”替他領路的仆從回過頭來,輕聲詢問。


    “嗯,方才那女子是誰?”即墨君目光銳利地看向秦姒消失的方向。


    “女子?”仆從詫異,“府上並沒有女眷,大人應當是看岔了吧。三公子在書齋,大人這邊請。”


    【……第三百零九節別提了--吾網--網文字更新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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